苏转平,曹电康
我国是竞技体操强国,先后培养出世界冠军72人,其中近10年中国体操更是登上历史最高点,先后培养出30名世界冠军[1]。然而,在2014年南宁第45届世界体操锦标赛中,尽管我国取得了3金3银1铜的好成绩,但男团的微弱逆转,女团的差距拉大,单项优势的削弱等隐忧已经显露。特别是男子传统优势项目双杠,不仅没有获得金牌,而且被挤出了奖牌榜的行列,这是我国参加世锦赛以来最差的一次,在里约奥运会上依然没有进入奖牌榜的行列。笔者以参加第44届、第45届世锦赛、伦敦奥运会和里约奥运会双杠决赛选手为样本,从“时间特征”的视角,比较中外选手完成成套动作的时间差异,结合体操规则的逐步调整,探讨当今世界双杠成套动作的结构、难度和质量等方面的发展趋势,旨在为我国体操运动员能够不断发挥自身优势、完善动作技能,在下一个奥运周期取得好的比赛成绩提供理论方面的支持。
主要研究对象是参加第45届世锦赛双杠决赛运动员;第44届世锦赛和伦敦奥运会、里约奥运会双杠决赛的24名选手为研究辅助对象。
2.2.1 文献资料法以CNKI、万方、维普等数据库为载体,以“世锦赛”“双杠”“发展趋势”为关键词,共检索到40多篇相关文献资料;通过互联网搜集国际体联(FIG)官方网站和各个网站有关近几年体操大赛中各国优秀选手比赛情况等文献资料,为本研究提供理论依据。
2.2.2 观察法通过观看中央电视台直播的体操决赛盛况,现场记录全部选手比赛的成套动作,并对记录资料与现场录像反复核对,确保资料的准确性。
2.2.3 数理统计法对数据资料运用SPSS 20.0软件做统计学处理,并在此基础上进行逻辑分析,得出结论提出合理化建议。
为了从时间特征上分析双杠比赛的效益,特对第45届世锦赛决赛前6名选手完成成套动作所需时间做了直接测量。测量方法是:从第一个动作两脚离开地面瞬间开始计时,至完成下法两脚落地瞬间停表。从表1可以看出,选手完成成套动作的时间长短与取得的名次呈负相关,获得奖牌选手的时间都在60s之内,前2名选手都只用了40s,而我国选手用时均为外国选手的1.5倍或接近2倍。通过对成套动作结构的全面剖析及对比研究发现:主要与选手所选用的动作组别、类型有直接关系,并影响着成套动作的难度和完成质量。
表1 第45届世锦赛双杠决赛前6名选手完成成套动作的时间统计表
按照双杠有关动作组别的规定,成套动作应包括:支撑或经支撑完成的摆动动作、从挂臂支撑开始的动作、在一杠或两杠上悬垂大摆动作、短半径回环动作和下法等5个动作组别[2]。孙利伟发现,按照支撑摆动组(含下法)、悬垂大摆组、短半径回环组和挂臂摆动组的顺序,成套动作各个动作组别的构成比例约为 4∶3∶2∶1[3]。
表2 C组以上动作组别的数量(比例)
从表2可以看出,本研究与上述研究的结果大体一致,但还有一定的变化。主要表现在:一、短半径回环动作组,第45届世锦赛比第44届世锦赛增加了12%,占成套动作总数的30%,里约奥运会比第45届世锦赛又增加了2个百分点;二、支撑摆动动作组的数量,第45届世锦赛比第44届世锦赛减少了7个百分点。即使再加上下法的10%,也仅占总数的35%,里约奥运会与第45届世锦赛相比基本持平;三、挂臂摆动动作组也由15%减少至10%,而悬垂大摆动作组仍保持在原来的25%左右。这样,成套动作内容的构成如果按照支撑摆动组(含下法)、悬垂大摆组、短半径回环组和挂臂摆动组的顺序,其构成比例接近为3∶3∶3∶1。高难度(D组以上)动作,一般都是从倒立姿势开始并以倒立姿势结束。只有达到这个条件的动作组别,才能使动作之间连接紧密、浑然一体、流畅优美,也就大大提高了成套动作的时间效应,这是世界级双杠高手追求的艺术境界。上述短半径回环动作组之所以发展最快,正是符合这个条件;相反,不符合这个条件的动作组,其在成套动作中所占比重将会受到限制。下面依次分析各个动作组别的发展特点。
3.1.1 短半径回环动作组的发展特点短半径回环动作组包括后上(后回环)和弧形上两种类型。由于弧形上动作的难度价值较低,世界级双杠高手成套动作中都极少采用,也很少计入成套动作难度之中。其余全部为D组以上的后上(后回环)动作。
表3 短半径回环动作组的类型和数量
从表3可以看出,伦敦奥运周期,是双杠短半径回环动作组发展最快的时期。伦敦奥运会双杠决赛中,该组动作已经达到21人次,人均超过2.5次;特别是获得双杠决赛前4名选手,成套动作都包括3个短半径回环动作,成为世界级双杠高手成套动作的重要内容;从动作难度和动作类型分析,伦敦奥运会决赛中,不仅有“后上倒立”和“后上一杠倒立”,还有“后上转体180°倒立”和“后上转体360°倒立”。说明该组动作具有数量多、形式多和难度大等特点。而进入里约奥运周期后以及里约奥运会上,该组动作不仅数量呈明显下降趋势,而且动作形式也比较单一。只有技术相对简单的前3个动作。究其原因,首先,各国选手大都处在新老交替之中,技术掌握得还不够熟练;其次,从动力学和运动学角度分析,由于是“短半径回环”,与悬垂大摆动作比较,其回环的动力相对较小;最后,回环与转体两者结合成倒立的时间和空间极其短暂,这给选手准确地完成动作带来一定的困难。我国著名双杠运动员滕海滨创造了“后上单臂转体360°倒立”的 F 组动作[4];在第 44 届世锦赛的资格赛中,我国双杠新秀周施雄更创造了“后上转体450°倒立”最高难度的G组动作。这些都显示出了我国选手在短半径回环动作方面的优势。
在第45届世锦赛决赛中,随着各国选手双杠“早倒技术”的日益成熟,短半径回环动作又有了新的发展和提高,表现最突出的是美国选手雷瓦。他不仅复活了“后上单臂转体360°”的F组动作,还连续完成了4个后上及转体动作:“后上倒立——后上单臂转体360°倒立——后上成一杠倒立——后上转体360°倒立”;另外,乌克兰选手沃尼亚耶夫还完成了“后上成一杠倒立——单臂希利夸尔”两个E组难度的连接,动作一气呵成、浑然一体,显示出选手高超的技巧。
3.1.2 悬垂大摆动作组的发展特点从表4可以看出,悬垂大摆动作由伦敦奥运会的16人次,到第44届世锦赛增加至20人次,人均超过2次;第45届世锦赛继续保持发展势头,4名选手完成了10次悬垂大摆动作,每人平均升至2.5次;在里约奥运会上4名选手完成11次,比例又有所增加。因此,悬垂大摆各种类型动作的变化和发展,将继续成为双杠优秀选手成套动作的主要内容。
表4 C组以上悬垂大摆动作组的类型和数量(比例)
与第44届世锦赛相比,第45届世锦赛向后大回环空翻动作减少了10%,只有3人次,且都是由我国选手完成的,而获得金银牌的两名外国选手没有选用此类动作。而向后大回环及其转体,却增加了5个百分点。美国选手雷瓦连续完成了“向后大回环转体540°——向后大回环转体360°——向后大回环”3个动作;沃尼亚耶夫则采用了难度价值相对较低的“莫伊”和“梯佩尔特”,重在提高完成动作的质量和连贯性。在第44届世锦赛双杠决赛的8名选手中,有一半选手成套动作中包括4个悬垂大摆动作。我国选手林超攀前半套完成了“向后大回环转体360°——向后大回环团身后空翻二周成挂臂”的D+E联合,后半套又完成了“巴佛萨”和“梯佩尔特”的E、D 2个高难动作;我国选手尤浩也连续完成了“向后大回环——向后大回环屈体后空翻二周挂臂”的C+E联合,接着又完成了“梯佩尔特”和“向后大回环团身后空翻转体180°成挂臂”2个D组动作。此外,美国的怀特和罗马尼亚的贝贝卡尔等外国选手,也都能够较好地完成这些动作,充分显示了这些选手的独特风格。
从成套动作的“时间特征”分析,完成“向后大回环屈体(团身)后空翻二周成挂臂和“巴佛萨”等动作之后,接下来都要连接前摆上或长振屈伸上——后摆成倒立(或再加转体180°)等不计算难度的“附加动作”。这不仅切断了高难度动作之间的联系,使成套动作缺乏流畅性,而且,随着对该类型动作规格标准的提高,也增加了扣分点。我国选手正是过多地选用了此类型动作,邓书弟和程然分别有8次和5次“附加动作”,极大地影响了E裁判的评分。
3.1.3 支撑摆动组的发展特点表5数据可得出以下三点结论:首先,分析在第45届世锦赛决赛中,支撑前摆动作数量明显减少,4名选手总共只有6人次,除了我国选手完成的“支撑前摆屈体后空翻二周成挂臂”和“支撑前摆屈体后空翻二周下”各2次外,外国选手每人只选用1次该类型动作。这是因为,结束姿势“成挂臂”的动作,也与“向后大回环团身后空翻二周成挂臂”一样,完成规格比较高,选手不容易达到,扣分点较多;同时,又必须有“附加动作”才能连接后续动作,欧美选手大都不选用这类动作。可见,支撑前摆动作数量明显减少。
其次,选手们完成“希利夸尔”的数量,第44届世锦赛比伦敦奥运会增加了1人次,第45届世锦赛和里约奥运会也是每人一次,遂成为各国选手的“规定动作”。在“希利夸尔”的基础上,发展了“一杠希利夸尔”的E组动作,乌克兰选手沃尼亚耶夫准确完成了“后上成一杠倒立——一杠倒立希利夸尔”;获得第5名的日本选手田中佑典,还表演了“马库茨(支撑前摆转体270°——希利夸尔)的两个E组难度。另外,在第44届世锦赛决赛中,荷兰选手佐德兰德,先后表演了“马库茨”和“佩甘”两个E组动作,还完成了“一杠希利夸尔”和“希利夸尔”等运动,且成套动作包括4个支撑摆动转体动作,成为该选手动作的一大特色。
最后,伦敦奥运会和第44届世锦赛,选手们的下法有7人次为“屈体后空翻二周下”,几乎成为选手们的“规定下法”。只有我国选手尤浩在墨西哥选手巴隆复活“团身前空翻二周下”的基础上,成功表演了“团身前空翻二周转体180°下”的F组动作;而在参加第45届世锦赛双杠决赛的8名选手中,有3名选手采用了“团身前空翻二周下”,其中沃尼亚耶夫更稳健地完成了F组动作“团身前空翻二周转体180°下”,显示出了运动员完美的技术和超强的体能,值得世界各国选手学习和借鉴,也预示着下法将继续向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表5 C组以上支撑摆动动作的类型和数量
3.1.4 挂臂摆动动作组的发展特点从表6可以看出,在第44届世锦赛中,完成该类动作高达11人次,其中表现最突出的是希腊选手特索拉基迪斯,他先后表演了“挂臂前摆转体450°成倒立”“挂臂前摆转体360°成倒立”和“挂臂前摆马库茨”等F组、E组和最高难度的G组动作,并在资格赛中名列榜首,但由于决赛发挥失常而败北。到第45届世锦赛双杠决赛中,各国选手为了满足“动作组别”的要求,每人只完成了1个挂臂摆动动作;除了我国的邓书弟表演了“李小鹏挂”之外,其他选手大都选用“挂臂后摆屈体前空翻成支撑”——后摆倒立,预计这个动作将会继续成为世界级双杠高手的首选动作;同时,每人一次挂臂摆动动作的发展趋势不会有明显变化。
表6 D组以上挂臂摆动动作的类型和数量
自从成套动作难度“不封顶”体操规则实施以来,世界各国选手都把提高动作难度放在首位,以此增强自身的竞争实力。
表7 四届世界大赛运动员成套动作难度比较
从表7中可以看出,冯喆在伦敦奥运会双杠决赛中,以7分的最高难度动作获得了金牌。然而,在第44届世锦赛中,我国另一名双杠高手尤浩,虽然成套动作难度为6.9分,也高居决赛选手之最,但由于动作质量欠佳仅获得第四名,金牌和银牌反而被难度低0.2分,却发挥稳健的林超攀和内村航平获得。这本来就是一个信号:要妥善处理动作难度与完成质量的关系。可是,在2013年冬训开始备战里约奥运会时,国家体操队黄玉斌总教练却说:“不管男队还是女队,我们的备战方针就是‘难、难、难’,进一步说就是发展难度、发展难度、发展难度,因为没有难度在世界大赛中就没有竞争力。[4]”因此,到第 45届世锦赛决赛时,尽管邓书弟把难度提升至7.1分,创造了双杠成套动作难度的新高。但从动作规格和成套动作的连贯性等方面衡量(包括我国另一名选手程然),都比国外选手略逊一筹,结果没有获得任何奖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在里约奥运会上,中国的两位选手再次刷新动作难度,动作难度分别达到了7.2和7.4的最高难度,但仍与奖牌无缘。分析原因:
首先,体操动作的创新,是体操运动发展的永恒动力。没有难新动作的发展与创造,体操运动就失去了生命;其次,任何一个体操难新动作的学习和运用,都要经历一个“泛化—分化—自动化”的过程,即:“粗略地掌握动作—改进与完善动作—巩固地掌握动作”这样一个过程。当然,高难度也意味着高风险,但我们不能因此回避难度。现在我们要做的工作是难中求稳,高难优质。因此,我国选手必须慎重考虑要在难新动作真正达到自动化之后,再加入到成套动作之中,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
当前,双杠成套动作难度已经突破7分,获得金银牌选手的难度都在7分左右。这就意味着,计算选手成绩的10个难度动作,必须全部在D组以上,其中还要包括几个更高难度的动作。从动作类型的选择和人体体能发展潜力分析,都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再次提升双杠成套动作的难度空间相对较小;同时,国际体操联合会主席布鲁诺·格兰迪,在南宁世锦赛期间曾表示,当今体操运动的趋势是,运动员和教练员都把重点放在难度动作上,一味地追求动作的难度,但却并不能很好地完成,为此“我建议引入新的评分制度,把成绩分成技术分和艺术分,这两个分数是1比1的比重,在难度和执行之间达到更好的平衡”。[5]因此可以预计,未来的体操比赛将会更加注重完成动作的艺术性。我国双杠一定要妥善协调好两者的关系,才能把我国的难度优势转化成比赛结果的胜势。
从表8可以看出,第44届世锦赛选手们的平均E分仅有8.546分,与伦敦奥运会比较,平均下降了近0.3分,两者具有显著性差异(P>0.05)。即使获得奖牌的选手,最高得分也没有超过9分,而且,标准差竟高达0.431。表明选手在完成动作质量方面尚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到第45届世锦赛决赛时,尽管平均E分相差无几(标准差也继续增大),但获得奖牌选手的E分明显提高,特别是获得金牌的选手高达9.225分,创造了近几届世锦赛双杠决赛E分新高。同时,表中数据还表明,选手名次的排列基本与E分高低呈正相关。我国选手邓书弟D分高达7.1分,比铜牌获得者加藤凌平高出0.4分,但E分却输了0.433分,结果与奖牌无缘。
第44届世锦赛的平均E分之所以比伦敦奥运会降低了近0.3分,主要是由3名选手动作失误、掉下器械所致。资格赛排名前2位的希腊选手特索拉基迪斯和乌兹别克斯坦选手福金,都因掉下器械而名落孙山。另一名美国选手怀特,也因动作失误掉下器械,E分只有7.966分。
在里约奥运会中,平均E分为8.591分,最高E分为9.0分,整体完成情况不好,尤其是中国选手尤浩下法前团两周转体180摔倒,造成动作完成分只有7.433分。说明动作完成的质量有较大提升的空间。
表8 四届世界大赛双杠决赛选手E分比较
当代世界双杠成套动作的发展趋势呈现以下特征:获得奖牌的运动员的成套动作难度已超过7分,继续提升D分的空间相对较小;双杠作为传统支撑类项目,从成套动作的内容上看,支撑摆动动作正在逐渐减少,而短半径回环动作和悬垂大摆动作迅速增加,但挂臂摆动动作大多仅是为了满足编排要求,各个动作组构成比例接近为3:3:3:1;获得奖牌选手主要选用短半径回环动作和悬垂大摆动作,且结束姿势均为倒立动作,其完成动作的时间效应明显较高;根据评分规则即将对动作难度与完成艺术性的调整,继续提高动作的稳定性和准确性,或将成为取得优异成绩的决定因素。
(1)提高成套动作的时间效应。为了取得更好的成绩,必须提高成套动作比赛的时间效应。从上述分析中可知,应尽量选用开始姿势和结束姿势均为倒立的“短半径回环动作”和“悬垂大摆动作”等组别的动作,且结束姿势均为倒立的动作,减少结束姿势成挂臂或悬垂的动作,从而减少“附加动作”。获得金银牌的两名外国选手,正是遵循这个规律,选用最少的动作次数,运用巧妙的连接,使用最短的时间,完美地表演了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成套动作而获得冠亚军,充分显示出完成动作的连贯性、节奏感等艺术美感,堪称是比赛时间效益的绝代佳作。对比我国两名选手的成套动作,尽管难度较大,但动作之间没有联系,给人的感觉是“难度动作堆砌”,既明显缺乏流畅性,又增加了扣分点,因此,应很好地学习和借鉴外国选手的成功经验。
(2)提高动作的稳定性和准确性。动作的准确性主要是指动作结束姿势、动作节奏和动作幅度等几方面。特别是E组裁判对各种空翻结束时的身体部位,要求得相当严格。以“向后大回环屈体后空翻二周挂臂”为例,要求在杠面之上完成二周空翻、并展开身体进入挂臂摆动。而绝大部分选手是在身体摆至接近杠下垂直部位才伸直;其它如“挂臂前摆团身(或屈体)后空翻二周成挂臂”和“支撑前摆屈体(或团身)后空翻二周成挂臂”等动作,也都存在着同样的问题。我国选手由于较多选用这些动作,在增加动作难度的同时,也增加了扣分点,导致未能取得预期的成绩。当今世界各国选手成套动作的难度日趋接近,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重点提高完成动作的稳定性和准确性,或将成为取得优异成绩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