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界组织：合纵连横新解

2010年，百度、新浪、腾讯等互联网巨头纷纷宣布“平台开放”，中国互联网企业进入“开放元年”。2012年开始，传统组织进入转型焦虑期，一股打破组织边界的动力从互联网巨头蔓延至传统企业。一些组织用情怀来驱动员工的无边界协作；另一些则用金钱来驱动员工成为创客。有学者将这种无边界的组织形态称为“云组织（Cloud Organization）”。

在本刊2010年7月封面策划《隔壁的怪兽》中，我们首先捕捉到了企业跨界竞争的苗头。当时评论界有乐观的声音宣称：“中国互联网企业已经进入全面开放的元年。”其时，是否开放、要多开放，对互联网平台是个敏感话题。对网络平台而言，开放是做大的必须选择，即便特立独行强大如苹果，也在开放大潮的外在压力和动力下，有节制、逐步地走向开放。

我们观察到，互联网平台不仅在深入和颠覆传统产业，相互之间也在彼此渗透。例如百度会渗入电子商务，淘宝会渗入搜索，苹果和谷歌之间会爆发手机操作系统之战。平台之战的序幕还只揭开了一角。因此，霸主会出现，但你不知道它会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候出现，可能会令很多原来固守自己行业的人措手不及。基于这个逻辑，一个恰当的推论是：“大者会恒大，因为它在以前积累了足够多的资源、有足够好的战略布局，像黑洞一样把很多东西都吸过来。在此过程中，本来不具备商业模式或商业价值的地方，可能就会产生商业模式、商业价值。”这一点，在随后这些年互联网巨头们的发展路径上，可以得到印证。

2011年，我们继续观察中国企业的“开放”战略。在2011年5月刊封面策划《星云企业》中，谢文谈道：“迄今国内仍没有一家真正的开放平台。与其称之为‘开放，毋宁叫做‘吸星大法，是单向利用自己优势的一种垄断。打着开放之名，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 Facebook、iPhone解决的平等博弈问题。”

对于天然有围墙的企业来说，对外“无边界”也许很难有实质性的跨越，但针对组织内部的无边界尝试开始方兴未艾。2014年，传统企业的“组织焦虑症”达到顶峰。一夜之间，仿佛所有的企业（主要是传统企业）都发现自己的组织反应迟钝、决策僵化、形态笨重……激活庞大的帝国成了组织转型的主流。华为打响了“班长的战争”，海尔进化为“平台+创客”，碧桂园实施“合伙人计划” ……所有巨头都在把自己“撕碎了重组”，必须要激活业务单元甚至个人的活力。

在这轮组织转型潮流之前，早就有一股打破组织边界的动力，韦尔奇实践的“无边界组织”、唐 · 泰普斯科特和安东尼 · 威廉姆斯提出的维基工作站、野中郁次郎提出的分形組织、谢家华实践的合弄制，都描述了一种企业转型为平台，员工转型为“创客”的组织形态。

一些组织用情怀来驱动员工的无边界协作，这些“创客”正是《创客》的作者安德森所谓“实践创意，不以盈利为目的”的人；另一些组织用金钱来驱动员工的无边界协作，这些“创客”是熊彼特所谓的具有“企业家精神”的创业者。但是，即使是第一种创客，也不能完全脱离金钱的激励。要打造无边界组织，如何将激励单元细化，让人人成为自己的CEO，始终是最大的命题。

组织形态的这种变化趋势，作者穆胜将其称为“云组织（Cloud Organization）”。最极致的推演是：组织里没有正式的机构、流程、岗位，组织扁平化到极致，只有平台和创客两层，一群创客集中在云端，只要市场有任何需求，立即就会有最合适的创客对接。他们会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以最合适的方式进行协作。只要与企业平台拥有资源相匹配的创客，都可以进入这个开放生态，成为云端的人力资源。在这样的组织中，人力资源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企业却不用为此支付昂贵的人工成本。

到2015年左右，我们观察到一种介于科层组织与纯平台型组织之间的形态正在兴起。 2015年4月刊的封面策划中，我们提出“群落型组织”的概念。所谓群落型组织，是既能发挥平台的支撑力量，又保持了各个群落的创业精神，为组织变革的一个新动向。作者朱小斌教授观察了几家勇于开展组织创新实践的企业：由7天酒店发展而来的铂涛集团、建筑设计公司悉地国际、服装电商韩都衣舍、商业连锁集团美特好。在这些企业内部，按照功能分成几个群落，每个功能群落里有若干团队或者小组；企业通过关键业务流程把这些群落中的团队（小组）串联起来，协同合作、竞争制衡，达到“集权与分权”“创新与效率”的动态平衡，最终实现公司的整体战略。构建群落型组织的基础就是对企业的组织结构进行重组，划分出不同的功能群落，组建出不同功能的团队（小组）。

文章还指出了群落型组织与纯平台型组织的一个重大区别是：纯平台型组织把做平台本身作为自己的战略目标，但群落型组织只是把做好平台资源支撑体系当成手段，来实现自己的产业战略目标。“群落型组织”的核心就是以发挥人的创造力为本进行组织设计，应该成为新时代下组织变革的新方向。但能否变革成功，关键还在于企业领导者是否真正理解了互联网精神。

总而言之，近几年来，无论是平台企业打破边界，合纵连横的战略趋势，还是传统企业基于转型而展开的打破组织内部壁垒的尝试，都意味着“无边界组织”正在蔚然成风，而互联网，包括移动互联网的普及，无论是在工具应用的层面，还是在平等民主的价值观层面，都构成了这些趋势的底层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