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普

2018-09-10 10:27丁雪华
读与写·教育教学版 2018年8期
关键词:普通话英语

摘 要:以潮——普——英讲话者为被试,通过跨语言长时重复启动实验发现被试的三种语(方)言词汇之间共享语义表征,并且三种语(方)言之间的联系不对称,验证了心理词典的共享分布式非对称模型。

关键词:语言表征 潮汕方言 普通话 英语 潮——普——英讲话者

中图分类号:H3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578(2018)08-0004-03

1 引言

隨着英语教育在中国的普及,大部分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国学生都能够不同程度地掌握英语语言,而中国有七大方言区,许多中国人除了普通话之外,都能掌握一种或多种方言,方言——普通话——英语讲话者在中国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但是对这个群体的语言表征的研究却十分匮乏,现有的研究仅有一项[1]。

Markus[2]采用stroop 实验范式研究发现,双语者对L1及L2的掌握程度、L1与L2的相似程度等因素都影响着两种语言的存储及通达方式。而在普通话之外再掌握一门方言(双言)和同时掌握普通话及英语(双语)的情况有同也有异:方言与普通话使用相同的文字,有相似的词汇、句法及文化内涵,仅在发音上差异较大;而普通话和英语分属不同的文字书写系统,在词汇、句法、文化内涵、发音等各方面更是大相径庭,同时,对于许多方言——普——英讲话者而言,对方言和普通话的掌握熟练程度远高于英语,那么,这三种语言(方言)在讲话者大脑中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储及相互联系的呢?

2 相关理论模型

以往对语言表征方式的研究多以双语者为研究对象,相关的模型与理论也多建立在对双语者的研究的基础上,较有代表性的模型包括Potter等[3]提出的词汇链接模型(图1)和概念中介模型(图2)、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修正层级模型[4](图3)、强调词汇特征对双语表征方式影响的分布式概念特征模型及董燕萍等[5]提出的双语心理词典的共享分布式非对称模型(图4)。以上各模型在对双语词汇(图中标识为L1和L2)与概念意义(C)之间关系的描述上逐步发展完善。词汇链接模型认为L1中的词汇与概念意义直接相连,而L2中的词汇必须通过L1才能与概念意义间接链接;概念中介模型则支持双语词汇都与概念意义直接链接。Potter等[3]利用图片命名及翻译的实验方法对这两个模型进行验证。结果显示,不管受试是熟练中英双语者还是不太熟练英法双语者,实验结果均支持概念中介模型。后来的研究者则发现双语者的语言表征方式受其二语水平的影响,二语水平较低者的双语表征支持词汇联想模型,二语熟练者的双语表征则支持概念中介模型。Kroll和Stewart[4]继而提出修正层级模型(revised hierarchical model), 强调双语词汇及概念之间的联系是随着双语者L2熟练程度的不同而发展变化的。

在De Groot等[6]提出的分布式概念特征模型中,则认为双语者各语言中单词激活的概念表征是分布式的,双语间概念共享的基础是概念重叠。该模型强调了词汇特征对双语者加工的影响。

董燕萍[5]对分布式概念特征模型进行了拓展和完善,提出双语心理词典的共享分布式非对称模型(图4)。由于多数翻译对等词在意义上并不完全对等,该模型认为,对于翻译对等词所共有的概念元素来说,概念表征在大脑中是共享的,但母语词名和共享概念的联系要强于二语词名和共享概念的联系;对于翻译对等词不同等共有的概念元素来说,双语者的大脑中仍然保持了两种语言的差异,但这种差异有被缩小的趋势。

对三语与多语者语言表征的研究也在近年来兴起。Aparicio& Lavaur[7]、李利等[8]、崔占玲和张积家[9]、国内外学者均对三语词汇的语义通达等方面进行了探索,而现有的研究仍存在许多不足和争议。如李利等[8]和崔占玲、张积家[9]的研究虽同为三语研究,显示的L1和L3之间的关系却不同。涉及语言变体(方言)的研究也十分有限,已有的两项研究(陈栩茜、张积家[1];范小月、王瑞明[10])都是跟粤语有关的,未发现与潮汕方言相关的三语语言联系模式研究。

总的来看,以往对三语者的心理词汇存储及通达方式的研究一般以掌握三种语言者作为研究对象,鲜有涉及方言的研究,涉及潮汕方言的三语者语言表征研究更是至今未见。而相当部分的中国大学生都掌握方言、普通话和至少一门外语,对方言——普通话——英语使用者的心理词汇表征的研究具有较大的实用价值。潮汕方言区由于其方言特点及地域、历史等方面的因素,方言使用者在普通话及外语的学习和使用上受方言的影响尤为明显,对其三语心理词汇表征的研究对潮汕方言区的英语教学有较大的指导意义。同时,即使是在单言或双言的研究中,对潮汕方言使用者的心理词汇表征的研究也非常罕见,本研究也是对这一方面的补充。另一方面,已有的针对三语或方言研究中未有涉及心理词汇存储的分布式非对称特性的研究,也未见有三语研究利用语言相似程度或三语者掌握三种语言程度的不同来深入研究词汇的存储模式。

对于多数潮汕籍大学生来说,日常生活中使用最多及最为熟悉的是潮汕方言,其次为普通话,英语则熟练程度相对较低。那么,这三种语(方)言的词汇在使用者的大脑中如何表征?本文尝试通过实验,回答以下问题:

潮汕方言——普通话——英语三语大学生的大脑中三语词汇的语义如何存储?本问题可分解为以下问题:

(1) 潮汕方言词汇与普通话词汇之间,潮汕方言词汇与英语词汇之间是语义共同存储还是独立存储?

(2) 学习者较先习得的语言(或方言)词汇与共享概念的联系是否强于较迟习得的语言(或方言)词汇与共享概念的联系?

3 实验

3.1 研究方法

3.1.1 被试

来自粤东某高校的非英语专业本科大二学生37名(男生9名,女生28名)自愿参加实验,所有被试均为潮汕(包括潮州、汕头、揭阳三市)籍学生,从小习得并使用潮汕方言,普通话的习得稍迟于方言(开始学习普通话的平均年龄为4.7岁),在日常生活及学校生活中也经常使用;英语多为上小学后在课堂上正式习得(开始学习英语的平均年龄为7.6岁),日常生活中几乎不使用。所有被试裸眼视力名矫正视力正常。实验前先要求被试进行潮汕方言、普通话及英语熟练度7级自评(1=非常不熟练,7=非常熟练)。结果显示,被试的潮汕方言、普通话及英语的熟练程度分别为 6.6、6.4、4.3,被试的汉语和英语水平不平衡,汉语有明显优势。

3.1.2 实验设计

本实验采用跨语言长时重复启动范式,要求被试在学习和测验阶段都完成生物决定任务,以此来探讨三种语言心理词典的语义存储方式。实验将采用2(测验词类型:已学/未学)X3(学习与测验的语言关系:普—潮/英—潮/英—普)两因素被试内设计,因变量为被试的判断反应时;实验材料以语音形式呈现。实验利用E—prime编程实现。

3.1.3 实验材料

三种语言关系各选取50对词(指代生物的词和指代非生物的词各一半),所选择的词汇均为具体名词,且均为高頻词,词长与笔画数均得到平衡。其中英—潮、英—普词对为翻译对等词,如“bike—脚车”(英—潮)、“box—盒子”(英—普),而普—潮词对均为同一个词,如“蜘蛛—蜘蛛”,在实验时分别以普通话及潮州话的语音形式呈现。

33位与被试潮、普、英水平相当的大学生(不参加正式实验)使用七点量表对以上材料进行词汇熟悉度、语义典型度(是否典型的生物词/非生物词)、对称性的评定,根据评定结果保留了每种关系条件各40对词作为正式实验材料,每种关系中生物词与非生物词各20对。在实验的学习阶段,每种语言关系各呈现一半的词,而在实验的测验阶段,则呈现全部词。另外,三种语言关系均选择与实验词同等数量的词对作为填充词,对填充词不作结果分析。所有材料都请一位潮、普、英发音均标准清晰的女生朗读并制作成独立的语音材料,实验中所有材料均用电脑通过语音方式呈现。

3.1.4 实验程序

实验使用E—prime编写和运行,所有被试均参加全部三种语言关系的实验。每种语言关系的实验均包括学习和测验两个阶段,在学习阶段随机逐个呈现启动词,测验阶段随机逐个呈现目标词(如在英—普语言关系中,启动词为英语词汇,目标词为对应的普通话词汇)。学习阶段只呈现一半的材料,测验阶段则呈现全部材料,也就是说,有一半的测验词在学习阶段以其另一种语言(或方言)的对应词形式出现过。不管在学习阶段还是测验阶段,每个词呈现之前都在屏幕中间呈现红色的“+”注视点500ms,接着以语音形式呈现词汇,每个词呈现后要求被试判断其词指代生物还是非生物(以确定被试是否已经正确理解了目标词),如果是生物则在键盘上按J,非生物则按F(一半被试用手按此方式,另一半被试则相反)。被试反应后,计算机显示被试的反应是否正确,接着进入下一对词的试验。计算机记录被试对每一个目标词的反应时间及正误情况。在实验正式开始前另外添加10个试次的材料供被试练习及熟悉实验要求。

3.2 结果和分析

使用SPSS14.0对测验阶段各种语言条件下被试对实验词汇的反应时进行统计。先删除总体错误率超过20%的5名被试数据,剩余32名被试数据。接着删除反应时在M±2.5SD之外的极端数据,据此共删除了5.31%的数据。删去错误反应的数据后进行反应时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t检验显示,三种语言条件在已学条件下的反应时均显著低于未学条件,t普-潮=-3.54,p=0.001; t英-潮=-2.65,p<0.05; t英-普=-2.99, p<0.05;同时,从各语言条件的启动量对比可知,普通话—潮汕方言的启动量最大,继之为英语—普通话,启动量最小的是英语—潮汕方言。

在长时重复启动实验中,如果被试对已学条件的目标词的反应时间比对未学条件的目标词的反应时间短,即启动效应存在,则说明被试在学习阶段所学的词汇激活了测验阶段的对应词汇。在本实验中,由于学习阶段与测验阶段使用的语言(或方言)不同,当启动效应存在时,说明学习阶段的启动词的语言(或方言)激活了测验阶段的目标词的语言(或方言),这说明两种语言的词汇语义共同存储。

而在不同语言关系条件下得到的启动量大小不同,则说明不同语言类型的词汇之间联系强度不同。由本实验结果可见,普通话与潮汕方言的联系远强于英语与潮汕方言及英语与普通话之间的联系。

本实验的结果符合心理词典的共享分布式非对称模型:三种语言(或方言)的词汇语义共同存储,即三种语言(或方言)共享语义表征,同时,三种语言(或方言)两两之间的联系强度并不对称,被试较为熟悉的潮汕方言、普通话之间联系较强,而被试熟练程度较低的英语与其他两种语言(或方言)之间的联系较弱。

4 结论

本文利用潮——普——英讲话者为被试,通过实验发现被试的三种语言(或方言)之间共享语义表征,同时,三种语言(或方言)之间的联系不对称,验证了心理词典的共享分布式非对称模型。以后的研究可以选取对各语(方)言熟练程度不同的其他被试,进一步研究语言熟练度对被试语言表征方式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陈栩茜,张积家.粤——普——英讲话者的语义表征研究[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

[2] B. Markus. Stroop Interference in Bilinguals: The Role of Similarity Between the Two Languages[J]. In A. F. Healy, L. E. Bourne(Eds.) Foreign Language Learning. NJ: 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1998.

[3] C. Potter,F. So ,B. Eckardt, el al. Lexical and 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 beginning and more proficient bilinguals[J]. Journal of verbal Leaning and Verbal Behavior,1984,13:23-38.

[4] F. Kroll & E. Stewart. Category interference in translation and picture naming: Evidence for asymmetric connections between bilingual memory representations[J]. 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1994,33:149-174.

[5] 董燕萍.双语心理词典的共享(分布式)非对称模型[J].现代外语,1998(3).

[6] AMB. De Groot & GLJ. Nas. Lexical representation of cognates and noncognates in compound bilinguals[J]. 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 1991,30.

[7] X. Aparicio & J.-M. Lavaur. Recognizing words in three languages: Effects of language dominance and language switching[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ultilingualism,2013,11(2):164-181.

[8] 李利,莫雷,王瑞明. 熟练中——英双语者三语词汇的语义通达.心理学报,2008(5).

[9] 崔占玲,张积家.藏——汉——英三语者词汇与语义表征研究[J]. 心理科学,2009(3).

[10] 范小月,王瑞明.方言和外语学习对词汇通达能力的影响[J]. 心理与行为研究,2013,11(2).

作者简介:丁雪华(1982-),女,广东潮州人,现任职于广东韩山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心理语言学及语言教学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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