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柬关系与中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的稳定与发展

杨保筠

摘要：2018年是中国与东盟建立战略伙伴关系15周年，也是中国与柬埔寨建立外交关系60周年。中柬关系长期友好，双边在政治、安全、经济、贸易、文化和民间交流等各个领域中的合作成果卓著，为中柬关系的持续稳定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与此同时，中柬关系也为维护、巩固和发展中国与东盟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做出了重要贡献。双方在中国—东盟合作的框架中关心彼此的核心利益，协调对一些重大问题的立场，采取积极有效的方式，共同为维护和促进中国与东盟之间的合作、改善和加强中国与东盟各成员国之间的关系贡献了力量。本文拟就中柬关系对中国—东盟关系的稳定与发展所发挥的作用进行一些初步探讨。

关键词：中柬关系;中国—东盟关系;战略伙伴关系

[中图分类号] D822.333.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2479（2018）06-0020-09

自从中国与东盟于1991年开启对话进程以来，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政治互信逐步增强，经贸合作成效显著，在社会文化等其他各领域的合作也不断拓展和深化，使中国—东盟关系充满活力，发展前景广阔。与此同时，中国与东南亚地区各国的关系也呈现出两个层面：一个是中国与这一地区的区域合作组织即东盟之间的多边关系;另一个是中国与东盟各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关系，这两个层面上的关系有时候会交叉重叠，例如有时个别或者部分东盟成员国会将其与中国之间的问题拿到东盟的平台上来讨论，希望通过东盟达到他们的目的，并由此导致产生一些新的复杂态势。在此态势下，如何通过与各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关系来维护中国与东盟组织之间多边关系的稳定和持续发展就成为一个值得探讨的重要问题。回顾20多年来的中国—东盟关系，特别是双方建立战略伙伴关系15周年以来的历史，可以看到在中国与东盟关系的发展过程中，也曾遇到过一些挑战，有时还表现得比较严峻。然而，通过中国与一些东盟成员国在东盟合作框架中的共同努力最终维护了中国—东盟关系的健康发展。其中，中国与柬埔寨的双边关系和两国在东盟合作中的共同立场，为维护中国—东盟关系的稳定和发展作出了不可忽視的重要贡献。2018年是中国与柬埔寨建立外交关系60周年，因此，对中柬关系为维护、巩固和发展中国与东盟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所作出的重要贡献进行一些初步的探讨，对进一步推动中柬双边关系和中国—东盟关系都具有格外重要的意义。

一、中国与柬埔寨关系持续发展

中国与柬埔寨之间有着长达2000余年的悠久传统友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中国积极参与1954年举行的日内瓦会议，并为包括柬埔寨在内的印度支那地区实现和平做出了举世瞩目的贡献。1955年4月，中国政府周恩来总理和柬埔寨亲王西哈努克在印度尼西亚万隆举行的亚非会议上结识，揭开了中柬友好关系的新篇章。1958年7月19日中柬两国正式建交以后， 中国国家领导人与柬埔寨太皇西哈努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为两国关系的长期稳定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在中国政府和人民的大力支持下， 西哈努克亲王两度在华领导柬埔寨人民争取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的斗争。1993年，柬埔寨恢复和平， 新建立的以西哈努克为国王的柬埔寨王国得到中国政府和人民在各个方面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同时，中国也始终支持东南亚地区一体化进程和柬埔寨争取加入东盟的努力。2006年4月， 中国与柬埔寨确立全面合作伙伴关系，2010年12月又进一步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促进了两国关系的稳定、健康和持久发展。2013年，中国政府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后，得到柬埔寨社会各界的广泛欢迎和积极响应，为中柬两国在各个领域的合作提供了新机遇。

自1993年柬埔寨王国政府成立以来，中国与柬埔寨在经济领域的合作成为两国关系的重要基础和“压舱石”，双边经贸关系保持了长期稳定的发展势头，合作领域也不断得到拓展。1996年，中柬两国签订了促进贸易和投资保护协定，并于2000年成立两国经济贸易合作委员会。2013年，中柬双边贸易额达到37.7亿美元①， 2015年升至44.3亿美元②。为了进一步促进贸易往来，双方积极发掘能够促进双边贸易发展的新增长点。近年来，优质大米出口在柬埔寨出口商品中的占比提高，与中国对大米的进口需求相契合。据柬埔寨政府发布的报告显示，中国大米进口量激增为大幅度提振柬埔寨的大米出口能力创造了条件。2015年， 柬埔寨向50多个国家出口538396吨大米，中国则是柬埔寨大米的“头号买家”， 进口柬埔寨大米达116831吨， 同比增长138%③。2017年柬埔寨大米出口量超过63万吨，其中有三成是销往中国的④。正是由于中柬双方的共同努力，2017年中柬贸易额达58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2%， 实现了两国领导人提出的到2017年年底使双边贸易额达到50亿美元的目标⑤。

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和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中国已经成为柬埔寨的最大外资来源国。据统计，截至2017年年底，中方累计在柬埔寨直接投资达126亿美元⑥。中国对柬埔寨的大型投资项目主要集中在能源和交通等柬埔寨社会经济发展急需的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据柬埔寨发展理事会新闻通告，仅在2018年第一季度，中国对柬埔寨投资额已经达4亿多美元，涉及36个新项目投资及3个扩大产能项目①。在工程承包方面，截至2017年年底，中国企业在柬埔寨累计签订承包工程合同额为175.4亿美元，完成营业额110.8亿美元②。

同时，中国对柬埔寨的援助力度也不断加大。自1956年以来，中国向柬埔寨提供了一系列经济技术援助，帮助柬埔寨发展经济、削减贫困、改善民生、发展教育和人员培训等。据柬埔寨的统计数据， 自2001年到2018年6月， 中国向柬埔寨社会经济发展项目提供了达52.76亿美元的援助，其中有12.21亿美元为无偿援助和无息贷款③。据媒体报道，2015年，中国为柬埔寨提供的发展基金为1.4亿美元，超过上年的1亿美元④。中国向柬埔寨提供了大量物资和资金援助。例如，2015年4月1日，由中方投资建设的九号公路及上丁湄公河中柬友谊大桥正式通车，为民众出行提供了极大便利⑤。中国提供的援助改善了柬埔寨的基础设施，为该国的可持续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由于历史和现实等诸多原因，柬埔寨政府高度重视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中柬两国之间的军事与安全合作也在稳步推进、不断加强。柬埔寨国防大臣迪班于2005年7月接受美国之音记者采访时说：“除了友谊和合作，中国没有干涉柬埔寨内政，因为中国从来没有干涉别国内政的传统文化。中国和其他国家不一样，没有附加条件。”他认为，柬埔寨与中国的军事关系超过美国⑥。中柬双方还致力于健全合作机制，携手打击恐怖主义、网络犯罪、电信诈骗、毒品犯罪、非法偷渡等各类跨国犯罪活动，共同应对各类风险挑战，增强国际执法安全合作。例如，2015年12月底，第6届中柬禁毒合作双边会议在中国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举行，双方就禁毒执法合作、减少毒品需求、人员培训、未来一年合作项目等达成广泛共识，议定将继续共同推动两国禁毒合作关系不断向前发展。中方还向柬方提供了价值50万元人民币的毒品快速检测设备⑦。

此外，中柬两国在医疗卫生和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交流与合作也在不断加强。

在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之后，随即得到柬埔寨社会各界的积极回应。例如，2014年柬埔寨首相洪森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见时就明确表示，柬埔寨希望借助“一带一路”倡议，拉动本国基础设施建设和经济发展，参与区域一体化进程，促进地区和平稳定⑧。此后，洪森又多次表达了同样的看法，在出席2017年5月举行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并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再次表示，柬埔寨非常支持“一带一路”倡议，并积极参与相关的各项活动。洪森认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2016 年 10 月访问柬埔寨期间两国签署的《关于编制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合作规划纲要的谅解备忘录》， 为双方在 “一带一路” 框架下朝着共同的目标进一步推动两国的合作与发展创造了条件。洪森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很好地契合了柬埔寨国家发展规划，特别是柬埔寨政府目前正致力于推进的“四角战略”第三阶段以及工业发展政策。中柬双方在共建“一带一路”中的务实合作促成了很多有巨大发展潜力的投资项目，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丝路基金也为柬埔寨的基础设施项目和能源开发建设等提供了急需的资金，从而为柬埔寨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动力。洪森还认为，通过人民之间的交流来增进相互了解、相互信任，对实现民心相通具有重要意义①。

此外，柬埔寨学者也对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给予积极评价。柬埔寨皇家科学院副院长宋春奔表示，中国—东盟关系背景下的中国与柬埔寨友好关系会使柬埔寨在次区域合作以及区域一体化的进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柬埔寨也会以开放新经济体制吸引更多的境外投资者来投资，但是，柬埔寨经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还依赖大湄公河次区域、东盟和中国，因此，柬埔寨非常欢迎来自中国的投资②。

由此可见，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为中国与柬埔寨关系的发展以及强化双方在各个领域的合作创造了新的机遇、提供了新的有利条件，势必将大大推动中柬双边关系的进一步稳定发展。

二、中国与柬埔寨在东盟框架内的密切合作

成立于1967年8月8日的东盟已经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历程。冷战结束为东盟扩大为包括东南亚地区各国在内的区域合作组织提供了条件。1999年，随着柬埔寨加入东盟，“大东盟”的设想最终实现。在《东盟宪章》的基础上，在维护和促进东南亚地区和平、安全和穩定，促进该地区各国在政治、安全、经济和社会文化等各领域的合作，促进地区一体化以减轻贫困、缩小东盟内部发展差距，共同应对各种形式的威胁、跨国犯罪和跨境挑战等诸多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就。2015年年底，东盟宣告以政治安全共同体、经济共同体和社会文化共同体为三大支柱的东盟共同体成立，这标志着东盟主导下的东南亚地区一体化建设取得重大进展并迈入了一个新阶段，同时也使东盟成为当今世界上区域合作的成功典范之一，引起许多区域外国家及国际和地区合作组织的高度关注。

作为东亚地区的大国和东盟国家的近邻，中国始终密切关注东盟的发展，并高度重视与这一地区合作组织的关系，将其作为推行周边睦邻外交和落实“一带一路”尤其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的重要环节。20世纪90年代初，随着冷战结束出现的新形势，中国于1991年在马来西亚吉隆坡举行的第24届东盟外长会上与东盟正式开启了对话进程。在应对1997年金融危机的过程中，中国采取的负责任大国的态度和措施使其与东盟的关系迈进历史上的最好时期，为双方共同携手迈入21世纪奠定了良好的基础。2003年，中国作为东盟对话伙伴率先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并与东盟建立了面向和平与繁荣的战略伙伴关系。双方建立了主要包括领导人会议、部长级会议、高官会等的对话合作机制，中国还于2009年设立了驻东盟大使，从而使双边关系实现了较为完善的机制化。

随着中国与东盟政治互信的提升，双方的经济合作也日趋密切，特别是2010年1月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如期建成后，双边经贸合作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目前，中国是东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东盟是中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2017年，中国与东盟贸易额首次突破5000亿美元，达到5148亿美元，较上年增长13.8%，创历史新高③。为了进一步促进双边经贸关系的发展，双方于2014年8月宣布启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升级谈判，并于2015年11月签署《中国与东盟关于修订〈中国—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及项下部分协议的议定书》，这标志着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升级谈判的正式结束。自2004年起，中国—东盟博览会及中国—东盟商务与投资峰会等各类系列会议每年都在中国广西南宁举办，2018年举办了第15届，由于正值中国与柬埔寨建交60周年，柬埔寨第2次出任中国—东盟博览会主题国。时至今日，中国—东盟博览会已经成为中国与东盟国家经济往来的重要平台。

为了维护地区稳定，中国努力推动与东盟及其成员国之间的安全合作。针对中国与部分东盟成员国在南中国海存在的岛屿及其附近海域主权争端问题，中国于2002年与东盟国家签署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就和平解决争议、共同维护地区稳定、开展南海合作等达成共识。2011年又就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后续行动指南达成一致，为开展南海务实合作铺平道路。此外，中国还在应对非传统安全等各种重大问题上与东盟展开真诚合作，寻求共同应对之道。

中国与东盟在国际地区事务中加强协调与配合，在东盟与中日韩（“10+3”）合作、东亚峰会、东盟地区论坛、亚洲合作对话、亚太经济合作组织、亚欧会议和东亚—拉美合作论坛等各种区域和跨区域合作机制中都保持了良好的沟通与合作。在东亚地区合作中，中国始终坚定支持东盟的中心地位，得到东盟各国的认可和赞赏，从而进一步增强了双方的互信与合作。

2013年10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东盟成员国印度尼西亚时， 提出了携手建设更为紧密的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共同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从而使“一带一路”倡议得以完整体现。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2013年举办的第16次中国—东盟领导人会议上提出的中国—东盟“2+7合作框架”则使中国与东盟合作更加具体化和更具可操作性，因而得到东盟国家的普遍欢迎。此后，中国与东盟的合作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引领下迈入新阶段。

作为东盟成员国的柬埔寨尤其重视东盟的地位和作用，特别是东盟能够给其发展提供的帮助和带来的利益。

东盟建立之初， 由于当时东南亚地区的形势和柬埔寨所面临的地缘环境及国内外局势， 柬埔寨不可能成为其成员。1993年柬埔寨王国新政府成立以后，一直努力争取加入东盟以摆脱其所处的长期孤立和缺乏自主能力的状态;同时，在经历长期战乱之后，柬埔寨积贫积弱，急需尽快开展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因此，通过加入东盟以获得其成员国的帮助就成为柬埔寨的一个重要选择。而冷战后的东南亚地区形势，以及东盟试图通过自身的扩大与发展达到建立包括东南亚地区所有国家在内的“大东盟”的发展目标也使柬埔寨看到了增强与东盟及其成员国合作的可能性与希望。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曲折与反复之后，柬埔寨于1999年4月30日成为东盟的第10个成员国。

在寻求加入东盟的过程中，柬埔寨也有其特定的思考和立场。柬埔寨首相洪森将柬埔寨决定加入东盟的主要原因归纳为4个方面：一、东盟的原则是不干涉内政;二、东盟具有共同体的精神，对解决问题所做出的决定需要成员国的一致表决;三、东盟具有发展共同命运的精神，正在努力缩小其老成员国与新成员国之间的发展差距;四、加入东盟是柬埔寨的外交出路。洪森认为，柬埔寨基于上述4个理由加入东盟， 对国家的稳定、发展和繁荣具有重要的意义①。由此可见，在考虑加入东盟的最初时期，柬埔寨领导人已经把不干涉内政作为基本原则，既不通过东盟干预他国事务，也坚决反对他国在东盟干涉本国的内政;秉承协商一致的“东盟方式”，处理可能遇到的各项事关重大而各成员国之间意见又有所分歧的事务;并把加入东盟作为发展柬埔寨社会经济以及落实其外交方针和政策的重要平台。柬埔寨加入东盟以来的历史和实践也充分印证了柬埔寨政府始终坚持执行当初的既定方针。

柬埔寨成为东盟成员之后，一直把东盟看作是重新获得其在东南亚地区的地位以及增进其国家利益机会的战略窗口。柬埔寨加入东盟彻底结束了其在东南亚地区相对“孤立”的地位;同时也使东盟组织孜孜以求的建立包括东南亚地区10国在内“大东盟”的最终目标得以实现，实现了双赢。事实也证明，自加入东盟以来，柬埔寨在政治安全、经济贸易以及社会发展等各方面都获得了许多利益。首先，柬埔寨加入东盟，使其获得了利用这一区域合作组织为其搭建的政治平台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充分展示其形象和发挥其作用的机会。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例子是柬埔寨按照東盟的相关规定，于2002年11月在金边成功举办了第8届东盟首脑会议和东盟组织的其他系列峰会，包括东盟与中日韩（“10+3”）例行会议、东盟与印度峰会等。2002年的东盟首脑会议不但规模超过历届，而且标志着东盟和整个东亚合作进入了一个重要的发展新阶段，成为东盟一体化进程从酝酿进入实施的转折点，为加强和深化东盟与东亚的合作、朝最终建立东亚论坛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也为柬埔寨随后加入更多的国际机构和组织发挥了重要作用。其次，柬埔寨加入东盟，为其在获得国家和人民的安全保障方面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例如，即使与其他东盟成员国之间出现矛盾、摩擦甚至冲突，柬埔寨也都能够以东盟成员国的身份，通过东盟这一平台，依据《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所规定的各国之间“互不干涉内政;和平解决分歧或争端;反对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的原则，通过和平方式来加以解决。这使柬埔寨得以逐步改善和加强了与邻国特别是与柬埔寨之间存在较多历史遗留问题的越南和泰国的关系。再次，加入东盟使得柬埔寨的经济发展水平有所提高。柬埔寨加入东盟以后，获得了由该组织提供的经济社会发展方面的援助，包括物质、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等，而这些都是柬埔寨所迫切需要的。长期以来，东盟国家是柬埔寨最大的贸易伙伴和最大的投资来源，这充分反映出柬埔寨加入东盟和自由贸易区对柬埔寨经济发展所产生的积极的推动作用。柬埔寨的经济发展在加入东盟后取得明显成就，在东盟新成员中令人刮目相看。2016年，柬埔寨已经从最不发达国家行列晋升为中低收入国家。据马来西亚兴业银行（RHB）研究显示，过去10年，柬埔寨的平均经济增长率是7.6%。2017年的经济增长率是6.9%，高于东盟国家的4.8%。柬埔寨通过积极参与东盟经济一体化进程加速融入东南亚地区和世界经济体系，进一步加快了本国境内及其与东南亚和世界其他地区主要伙伴之间贸易自由化和货物与服务自由流通的速度①。此外，柬埔寨加入东盟也促进了人员流动和旅游业的发展。1999年4月柬埔寨加入东盟后，当年就吸引了36.77万位外国游客，相当于上年赴柬游客总数的140%②。柬埔寨旅游部的数据显示，2017年柬埔寨接待外国游客达到560万人次③。旅游业的发展还带动了餐饮、食品生产、旅行社、旅游经营和酒店等行业的发展，成为柬埔寨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

由此可见，柬埔寨成为东盟成员国无论对其自身的发展还是促进东南亚区域一体化的进程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可以说，东南亚地区因柬埔寨最终加入东盟而不再“分裂”;而柬埔寨作为东盟的第10个成员国，与早于其加入东盟的其他新老成员国一样享有平等的权利和义务。也正因如此，柬埔寨加入东盟后一直积极参与东盟从政治到安全、从经济到社会等各领域的合作，在维护东盟团结及其影响力方面做出了显著的贡献。与此同时，也使柬埔寨在本国的社会经济发展方面获利颇丰。正因如此，柬埔寨自加入东盟以来，一直高度重视其在东盟中的地位及其所能够发挥的作用，同时也非常重视维持和促进与其他东盟成员国之间的关系。

正是在中国与柬埔寨都高度重视东盟的地位、作用和影响的共同基础上，随着中国与东盟关系的不断向前推进以及柬埔寨在东盟组织中作用的显现，中柬两国的多领域合作在东盟框架内也得到了充分体现和不断加强。

中国与柬埔寨在东盟框架下的合作首先体现在维护东盟组织的原则，借助“东盟方式”以维护东盟组织的团结与合作，并在此基础上维护和促进中国与东盟关系的稳定和发展上。然而，中柬双方在东盟框架下的合作更多地是体现在经济合作方面。

随着“大东盟”的建立，柬埔寨等经济相对落后的东盟成员国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与东盟的整体发展产生了直接的密切联系。特别是随着东盟一体化进程的加速，东盟共同体已经于2015年年底如期宣布建成，柬埔寨也成为东盟经济共同体建设的积极参与者。根据东盟经济共同体建设的设想，它将建成单一市场和共同的生产基础，使东南亚地区具有均衡平等的经济发展水平，从而成为极具竞争力的经济区域。同时，东盟经济共同体还将使东南亚成为一个完全融入全球经济的地区。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需要首先实现共同体内部各成员国之间的共同发展。柬埔寨曾经长期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在东盟内部也就成为一个理所当然得到“帮扶”的重点对象。

然而，在当前全球及地区经济发展依然受到诸多不稳定因素影响的大背景下，面对东盟成员国中大多是发展中国家甚至是世界上最贫困国家的基本现实，东盟单靠自己的力量来实现建设经济共同体的目标有不少困难，因此，也必须依托于世界上其他区域合作组织以及东南亚地区以外国家的支持。

此外，在东盟经济共同体建设过程中，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已经成为制约经济均衡发展的主要瓶颈之一，为了改善这一局面，加强区域互联互通就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环。2010年，东盟成员国通过了《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旨在通过促进基础设施和制度建设以及增进民间往来等多项措施共同推进区域内各个层面的互联互通，从而提升东南亚区域合作和一体化水平、提高东盟国际竞争力、缩小内部发展差距，改善民生，共同应对气候变化等挑战以实现可持续发展。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正好迎合了这样的需求，可以有效对接东盟发展战略，提高区域互联互通水平，推动东盟共同体建设。

自从中国与东盟建立对话关系特别是在21世纪之初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以来，中国一贯积极支持和参与东盟的一体化进程，包括帮助柬埔寨等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东盟成员国的发展。正因如此，中国在与柬埔寨共同合作实施“一带一路”倡议时，也充分重视东盟的地位和作用，通过中国与东盟之间的各个合作平台，深入探讨与东盟这一区域合作组织共同努力，在“一带一路”的合作框架中借助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丝路基金等机构的资金支持，共同加大对柬埔寨的投资和援助力度的新思路和新举措。例如，为了进一步推动澜沧江—湄公河流域国家的合作，中国与泰国、柬埔寨、老挝、越南和缅甸等5个东盟成员国建立了澜沧江—湄公河合作机制，这也为中柬两国搭建起一个在多边合作中强化双边合作的新平台。2015年11月11日，中国外交部部长王毅在中国云南省景洪市会见前来出席澜沧江—湄公河合作首次外交部部长会议的柬埔寨副总理兼外交国际合作部部长贺南洪时说，“中方愿同柬方一道， 合理推进澜湄合作，使这一合作机制在启动后走向成熟，推进中国—东盟关系及东亚区域合作发展”。贺南洪则表示，“澜湄合作對促进次区域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不仅为中国与东盟合作增添了新内涵，也提供了柬中合作的新平台，有利于在促进东盟一体化建设的同时推进柬中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①。由此可见，中柬双方都把在澜沧江—湄公河合作机制中的相互合作纳入东盟框架之下进行通盘考虑。

中国与柬埔寨在东盟框架内的合作不仅有利于进一步提高柬埔寨在东盟中的地位，同时也为中国支持东盟的一体化进程，为中国与东盟携手维护区域安全稳定、促进共同发展构建了重要的合作平台，有利于中国与东盟之间的合作迈向更深层次、取得更大实效。

三、中柬关系助推中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的稳定与发展

然而，中国与柬埔寨在东盟框架下的合作最引人瞩目的方面还是在双方共同努力维护中国与东盟的关系，并在此基础上保持东盟的团结，消除了由于东盟某些成员国试图将其诉求强加于东盟组织而造成的对中国—东盟关系的负面影响，促进了地区形势向好的方向转化。

正如上文所述，自从中国与东盟建立对话关系以后， 中国与东南亚地区的关系实际上存在着两个层面： 一是中国与作为该地区国家集团的东盟之间的关系; 二是与该组织各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关系。这两个层面的关系互相交织有时也会使中国—东盟关系复杂化。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是双边关系中所存在的问题“外溢”， 渗透到中国与东盟的多边关系之中。

毋庸讳言，在中国与一些东盟成员国之间还存在着一些由于历史原因而导致的现实问题。其中，南海岛屿及其周边海域的主权争端就是一个最突出的问题。尽管中国在坚持“主权属我”的原则基础上努力倡导通过当事方之间的和平谈判来协商解决争议并且提出了“共同开发”的建议，还于2002年与东盟签署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充分展示了通过协商与合作来和平解决争端的诚意，然而，一些南海争端中的岛屿主权声索国却不遵守《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的内容，致使南海问题逐渐升温。与此同时，这些国家还把责任全盘推到中国头上，并将其诉求扩大化，认为南海争端将可能危及东盟安全，要求提升到东盟层面来讨论和应对。与此同时，一些区域外大国出于遏制中国的目的不断以各种借口介入这一争端，对中国与东盟的政治互信造成了冲击。例如，在2012年7月举行的东盟外交部部长会议上，正是因为菲律宾执意将中菲黄岩岛争端写入《联合公报》遭到部分成员国的反对，基于东盟决议必须获得一致通过的原则，最终导致该届东盟外交部部长会议破天荒地以未发表《联合公报》而结束。菲律宾的这一做法既不利于东盟的一体化进程，也对中国与东盟之间的政治互信产生了负面影响。

对柬埔寨而言，东盟是其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和展示其地位和影响的平台，因此，柬埔寨非常重视东盟的团结，关注东南亚区域一体化进程对各方面产生的影响。出于这一考虑，柬埔寨非常重视维护和促进中国与东盟关系的发展。在此基础上，中国与柬埔寨就共同维护中国与东盟关系达成高度共识，中柬两国之间在各领域的密切合作则为这一共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长期以来，作为东盟成员国之一的柬埔寨在东盟组织中一直充当着调解者和平衡者的角色，努力避免东盟部分国家与中国之间就南海问题的争议扩大化。例如，中国与东盟各国外交部部长及其代表于2002年11月4日在柬埔寨首都金边签署了《南海各方行为宣言》这一中国与东盟之间的第一份有关南海问题的政治文件，这对保持南海地区和平与稳定、 增进中国与东盟之间的互信发挥了积极作用。柬埔寨作为当年的东盟轮值主席国和会议主办国，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012年，柬埔寨再度担任东盟轮值主席国，在当年举行的东盟外交部部长会议上反对菲律宾和越南等国将南海问题多边化的企图，因而受到来自部分东盟国家的责难，承受了巨大的外交压力。甚至有人认为，中国现在是柬埔寨最大的外国投资者，是对柬埔寨援助的主要捐助国和日益重要的贸易伙伴，柬埔寨为了换取来自中国的慷慨的财政援助，在东南亚地区帮助中国拓展其政治利益，这可能会妨碍其全面融入东盟经济共同体①。但是，柬埔寨政府坚持其维护东盟团结和中国与东盟关系健康发展的立场，继续在涉及中国在南海的主权和权益的争端中采取公正、堅决的态度，支持中国有关解决南海问题的正当主张和立场。在2013年1月菲律宾单方面将南海问题提交国际“仲裁”后，柬埔寨政府曾多次声明不支持由菲律宾在域外国家的鼓动和支持下向国际海洋法仲裁法庭提出的“仲裁”诉求，认为南海主权争端应由双边通过谈判来解决，并揭露域外国家以威胁手段分化中柬关系的图谋②。在“仲裁”结果即将“出笼”的时候，柬埔寨首相洪森在2016年6月28日举行的柬埔寨人民党建党65周年纪念大会上指出，人民党反对任何由东盟发表的支持临时仲裁庭就南海争端所做裁定的声明，某些域外国家在法庭做出裁定之前就开始幕后操纵、企图迫使东盟国家发表声明，人民党视之为“政治阴谋”，认为“这一阴谋将导致东盟成员国之间以及东盟与中国之间的分裂”，这些域外国家纠集力量反对中国，“将给东盟和地区和平带来负面影响”。当年7月9日，即在“仲裁”结果“出笼”前夕，柬埔寨外交部再度发表声明，重申柬埔寨不支持临时仲裁庭就南海问题做出裁决的立场，表示柬埔寨将不参与表达任何有关临时仲裁庭就中菲南海争议所做裁决的共同立场。7月12日，在所谓的“南海仲裁案”仲裁庭做出非法无效的最终裁决之后，柬埔寨支持中国政府关于该裁决无效，没有约束力，对此裁决不接受、不承认的原则立场。值得指出的是，柬埔寨就南海争端问题的立场不仅是执政党及其领导人的看法，也得到柬埔寨国内其他政党和政治家的认可和支持。如柬埔寨奉辛比克党主席拉那烈就指出，一些区域外的非涉事国热衷介入南海问题，甚至持续向南海派遣军机和军舰，并在菲律宾提请“仲裁”后到处游说的做法并不可取。拉那烈明确表示，菲律宾人自己也说过，区域外的国家和与纠纷无关的国家不要干涉这个问题，“外国干涉不仅没有推动问题顺利解决，反而使局势复杂化”③。

柬埔寨表现出的主持公道、 仗义执言的态度得到中国社会各界的赞赏和感谢。2016年7月15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蒙古乌兰巴托出席第11届亚欧首脑会议非正式会议时会见柬埔寨首相洪森并指出：“在所谓菲律宾‘南海仲裁案问题上，柬方秉持客观公正立场，仗义执言，捍卫了真正的国际法治和地区规则秩序，为维护中国—东盟关系大局和地区和平稳定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洪森表示，柬方将继续坚持客观公正立场，支持直接当事国通过对话协商解决具体争议。柬方愿同各方致力于维护东盟与中国友好合作的大局④。

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与柬埔寨在东盟框架下进行的卓有成效的合作是建立在双方从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来看待和把握两国关系以及中国—东盟关系的基础之上的，双方均有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加强协调配合、拓展战略合作、 携手打造命运共同体的良好愿望。正因如此，双方在彼此关注和尊重对方的核心利益、开展有效合作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

维护国家稳定、促进经济发展、改善民生福祉构成柬埔寨核心利益的主要内容。中方坚定支持柬埔寨为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稳定所采取的一切措施，为柬埔寨的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提供帮助，是中国关注柬埔寨核心利益的具体体现。同时，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是中国的核心利益，柬埔寨政府在涉台、涉藏、涉疆以及南海等与中国核心利益攸关的重大问题上坚定不移地支持中国政府的原则立场，也充分体现其对中国核心利益的关注。

与此同时，柬埔寨主持正义的立场也维护了东盟的团结和中国与东盟关系。如果没有柬埔寨在南海问题上坚持立场，就难以出现今天南海局势逐渐归于平静、有关争议各国之间的关系趋于缓和的局面。例如，杜特尔特于2016年6月底宣誓就任菲律宾总统后，改变了该国政府对南海主权争议以及对中国的态度，使中菲关系迅速好转。在2017年菲律宾担任东盟轮值主席国期间，杜特尔特在维护中国—东盟关系、缓和南海争议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同时，东盟各成员国对南海岛屿主权的其他声索国的态度也有所变化，使该地区的局势得到明显改善。特别是在2018年8月初举行的东盟和中美日韩等国外交部部长会议期间，中国与东盟达成了《南海行为准则》的单一磋商文本草案，这标志着围绕南海主权争议各方在建立互信和加深实际合作的过程中达到新的里程碑。同时， 中国与东盟10国一致同意于2018年10月举行中国—东盟海上联合演习，各国代表还在新加坡举办了有关此次演习的桌上推演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没有柬埔寨等主持正义的东盟成员国为维护中国—东盟关系所做出的努力，如果中国与一些南海岛屿主权声索国之间的争议激化，那么，在当今一些域外国家不断以“航行自由”为借口在南海挑起事端的情况下，中国与东盟各成员国之间的政治互信能够提升到这一高度吗？由此可见，那些对中柬关系以及柬埔寨与中国—东盟关系说三道四的做法，都是没有道理的。

可以想见，在中国与柬埔寨建交60周年和中国—东盟建立战略伙伴关系15周年之际，中柬双边关系的发展和深化为促进双方在东盟框架内的合作从而进一步增强中国—东盟关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与此同时，中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的加强也必将进一步强化中国与包括柬埔寨在内的东盟各成员国之间的合作。只要相关各方在此基础上继续共同努力，中国与东盟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及其与各东盟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关系都将继续得到提升和加强，从而在地区内实现双赢和多赢的局面，为维护地区局势的稳定和经济社会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责任编辑： 罗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