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敢勇 无问西东

经盛鸿

2018年新年伊始，热播的电影故事片《无问西东》中，善良、勇敢、驾着燃烧的战机冲向日舰的清华大学毕业生沈光耀，就令无数观众为之泣下。他的原型是祖籍南京江宁的中国空军抗战英烈沈崇诲。

在侵华战争中，日军依仗着其先进而强大的航空兵，对我国各地军民进行了疯狂的轰炸与屠杀。在这国家垂危的时刻，中国年轻的空军勇士们斗志昂扬、舍生忘死，在祖国的蓝天上谱写了一曲曲撼天动地的爱国主义与英雄主义壮歌。除了广为人知的第四航空大队长高志航，中国空军的抗战英烈还有许多许多……

驾机撞向敌舰的沈崇诲、陈锡纯

沈崇诲，祖籍江苏省江宁县。1932年7月，22岁的沈崇诲从清华大学毕业，立志把知识献给祖国，决心开发塞外，远赴西北，来到绥远省（今内蒙古自治区西部）。当时，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魔爪逐步伸向华北及内蒙边疆地区，这深深地刺激了沈崇诲。他自知国家不存，焉能开发西北，因而决心投入军旅，以卫国家。他对同学们说：“强国莫急于防空，吾辈今后自当翱翔碧空，与日寇争一短长，方能雪耻复仇也！”1932年12月20日，中央航校在北平招收新学员，沈崇诲听到这个消息，万分激动。他冒着大雪赶回北平参加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被中央航校录取为第3期学员。沈崇诲品学兼优，毕业后被留在中央航校任飞行教官，不久调任空军第二大队第九中队的中尉分队长。第二大队是轰炸机大队。沈崇诲来到飞行部队后，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刻苦钻研空军战术，并侧重研究轰炸战术，以日本的战机为假想敌，认真训练。他强调全队同事的团结合作，建议加强空中通信。由于他的模范行动，受到了同事们的一致拥护和爱戴。

1937年8月13日，淞沪抗战爆发。沈崇诲与战友义愤填膺，纷纷上书请求上阵杀敌，配合我陆、海军作战。此时，日军在空中占有明显优势，参加淞沪作战的日本航空兵部队有木更津联队、鹿尾航空队、第十二、二十二、二十三航空队及第十二飞行团，并有“凤翔”“龙骧”航空母舰作为后盾，其战机数量远远超过中国空军，飞机性能也更加优越。当时中国空军只有五个飞行大队，沈崇诲所在的第二大队驻在安徽广德，装备的是美制诺斯罗普式轻型轰炸机。

1937年8月14日，中国空军第二大队奉令首次出击，担负轰炸驻上海的日军第三舰队及杨树浦码头堆集的日军军火，支援陆军反击。在中队长布置完战斗任务后，沈崇诲大声地对他战机的后座驾驶员陈锡纯以及其他战友说：“为了保卫国家，我们的轰炸机战至最后关头，要与敌舰同归于尽！”战友们个个表示赞同。这时，广德上空大雨倾盆，天气恶劣。空军第二大队的战机冒雨起飞，为了达到奇袭的目的，在空中集队后，沿预定航线先由上海以西飞过浦东，然后由东回西进入目标区。这时，日军第三舰队以其旗舰“出云”舰为核心，用各种不同口径的高射火炮构成严密的防空网，企图拦截我空军战机。第二大队第九中队的各轰炸机，在沈崇诲的带头下，冲入敌阵，迅速投下炸弹，并作低空扫射，其他分队也随之轰炸扫射。当时，日军正在码头登陆，未想到中国空军敢于冲破火力网到达这里，一时慌了手脚，被我空军的炸弹和机枪打乱了阵脚，杨树浦码头上堆满的日军军火顿时爆炸，火光冲天。第二大队乘敌人混乱之机，脱离战场，全队安全返回广德机场。

当日下午，沈崇诲与后座驾驶员陈锡纯驾着轰炸机，随第九中队再次起飞作战。这次他们改变航线，直飞沪东，经崇明岛后再转向目标区。不料，在吴淞口上空，突然发现日舰十余艘正向南航行。第九中队的战机立即向敌舰俯冲，敌人急忙集中炮火封锁。霎时间敌舰烟雾蔽空，火光冲天，而我空军均安全脱离目标，返回广德机场。飞机降落后，沈崇诲等轰炸机飞行员得知当天下午，空军第四大队的战友们在高志航率领下，首战日本木更津航空队，在杭州笕桥机场上空，以6比O的悬殊比分大败敌机，都兴奋得跳了起来。

这一天，中国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大队都取得了光辉的战绩，用实际行动粉碎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打出了中国年轻空军的威风，打出了中华民族的士气。

沈崇诲等人在胜利的鼓舞下连日出击：8月15日，继续轰炸日海军第三舰队，重创日舰；8月16日，追踪向杭州湾移动的日本舰队，阻止其掩护日陆军登陆。数日的苦战，使中国空军勇士们非常疲劳，但他们从不叫苦叫累，一直斗志昂扬地投入战斗。

8月18日晨，第九中队再次奉令轰炸敌舰。我国防空监视哨报告，从日军航空母舰上起飞的“96”式战斗机正向南京、杭州袭击，因担任护航任务的“霍克三”式战斗机要去迎战日机，不能随我轰炸机队起飞。但第九中队的轰炸机飞行员们表示，没有战斗机掩护，我们也要出动执行任务。沈崇诲等飞行员按时升上天空，经杭州，沿钱塘江低空向杭州湾目标区前进。正当我战机临近日军舰队时，沈崇诲所驾驶的904号轰炸机发生故障，尾部冒出浓烟，速度减慢，脱离了战斗队形。这时，其他队友已展开攻击队形，冲向敌舰，炸得日舰血肉横飞。但是，日军舰队在旗舰“出云”号的指挥下，拼命反击。战场上空弹片横飞。看到战友们英勇杀敌的行动，沈崇诲心头热血沸腾，但他的战机剧烈颤抖，浓烟弥漫，提醒着主人赶快跳伞。这时，沈崇诲想起了自己出发前的誓言，决心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看了看后座驾驶员陈锡纯，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要他跳伞。陈锡纯坚决地拒绝了。沈崇诲最后深情地与战机下祖国的锦绣河山告别，一咬牙，用力将驾驶杆向前一推，驾着冒着浓烟、满载炸弹的第904号飞机，向敌“出云号”旗舰猛扑下去，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烈火和浓烟升上了天空，笼罩了“出云”舰，沈崇诲和陈锡纯壮烈殉国。

保衛南京的“中国红武士”刘粹刚

从1937年8月15日开始，日军战机对南京进行了为期约4个月的大规模空袭与空中屠杀，宣称“要把南京化为灰烬”。为了保护南京军民，中国空军在南京上空与日机进行了殊死搏斗，涌现出许多空军英雄。其中，刘粹刚被誉为“中国红武士”。

10月22日，南京天气转晴，日海军航空队战机先后三次空袭南京。中国空军在驱逐机大队长高志航的率领下，奋起迎战。其中以午后2时的空战最为惊心动魄：日军9架轰炸机在6架“96”式战斗机掩护下，突入南京上空。高志航率5架“霍克”式与2架“波音”式驱逐机及一架“菲亚特”式战斗机腾空迎击。“96”式是日本三菱公司刚研制开发的最新式战机，性能在当时世界空军中是最先进的。日机凭借其性能优越，趁中国战机立足未稳，就发轫俯冲，喷吐火舌，企图迅速击毁中国战机。处于劣势的中国战机沉着应对，突然腾空而起，摆脱困境，并向日机发动猛烈的反击，双方战机打成一片。高空中烟尘四起，火光闪闪，马达轰鸣声、炸弹爆炸声响彻云霄，南京地面中国守军的高射炮也不得不停止射击。高志航眼疾手快，率先打下一架日“夜叉”式轰炸机。日机疯狂反扑，击中我第二十四中队飞行员曹芳震的座机，曹芳震身中17弹，壮烈殉国。

刘粹刚怒火中烧，决心为战友报仇。他驾着自己的战机，紧紧咬住一架日机，正准备发射时，突然发现有另一架日机正狡猾地紧跟在他战机后面，伺机偷袭。情况危急，千钧一发，刘粹刚凭借其高超的技术，驾机前飞后转，左滚右翻，以风驰电掣之速，连续飞起了几个“8”字形，使尾随的敌机头昏眼花，失掉目标。刘粹刚立即抓住战机，对准前面的日机一阵猛扫，日机在空中爆炸，声震南京全市，残骸坠毁于南京水西门外。据日军战史记录，日方在10月12日的南京空战中，共损失战机4架，阵亡飞行员3名，另有一名飞行员跳伞逃命，其余日机落荒而逃。刘粹刚在作战中负伤，他忍痛驾机，与战友们一道返回，安全降落机场。中日战机激烈交战之时，南京民众不顾危险，争相观看，中国空军的英勇作战感动了全城男女老少。

从1937年8月中旬到10月中旬，刘粹刚共击落敌机11架，成为全国军民交口称赞的英雄。

被譽为“江南大地之钢盔”的乐以琴

在“八一四”与其后多次的中日激烈空战中，常见到中国机队中一架涂着2204号标记的战鹰，像下山的猛虎、入海的蛟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敌人，上下穿梭，弹不虚发，打得日机冒烟起火，先后击落日机多架。驾驶这架战机的飞行健儿，就是抗战时期著名的空中英雄、中国空军第四大队第二十二分队长乐以琴。

乐以琴，1914年11月11日生于四川省芦山，自幼聪颖好学，追求上进。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他怀着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考入齐鲁大学理学院。不久，中央航空学校在北平招生，乐以琴目睹国家的危难处境，立志投笔从戎，立即赶到北平应考。由于他体质强健，理工科基础扎实，很快就被中央航校录取。1932年冬，乐以琴在杭州笕桥中央航校第3期学习飞行。他怀着对祖国的热爱和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仇恨，豪迈地发出钢铁誓言：“西子湖诸神鉴诸：我决以鲜血洒出一道长城，放在祖国江南的天野！”

1935年，乐以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1936年，为适应将来对日作战的需要，中国空军在南昌整编，乐以琴被编入空军第四大队第二十二分队，任分队长。从此，他驾驶着霍克三式双翼单座战斗机，在大队长高志航的带领下，开始了战斗的生涯。

1937年8月13日，日军在上海挑起事端，中国军民被迫自卫还击。乐以琴与战友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飞上蓝天，与日本强盗决一死战。8月14日，日本木更津航空队数架飞机偷袭杭州笕桥机场，企图一举歼灭我空军主力。高志航亲自率领第四大队的健儿起飞升空作战。乐以琴驾驶2204号战机，率第二十二分队作为全大队的先锋，一马当先，从3000多米高空钻出云端，首先以奋勇无比的气势冲入敌阵。乐以琴以平时练就的过硬功夫上下翻飞，飞机在他驾驶下就好似一只迅猛灵活的猛虎，吓得日机纷纷躲避。他驾驶的战鹰机枪有节奏地吐着火舌，弹不虚发，一架日机应声冒出黑烟，栽了下去。其战友梁添成等各击落敌机一架，我空军将士出师大捷。在这次空战中，空军第四大队大获全胜，自己毫无损失，却击落日本“王牌”木更津航空队日机6架。消息传开，全国振奋、举世震惊，当时国内外各大报纸、各国驻华通讯社都发出了号外。“高志航首建奇功，乐以琴勇创顽敌”，成为举国瞩目的头号新闻。

从8月15日开始，乐以琴随空军第四大队继续乘胜出击，猛烈袭击日本海军停泊在长江口外及杭州湾的两艘航空母舰“加贺”号、“龙骧”号，以及日本驻华的第三舰队，井对日军在上海占领区的补给基地、军火仓库进行一系列轰炸，削弱了日军的海空力量，支持了正在浴血奋战的中国军队。

8月21日，日军增援部队在松井石根的指挥下，在吴淞口、张家滨一带登陆。从日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机群疯狂轰炸上海我军阵地。乐以琴率全队前去迎敌，从高空俯冲下来，击落两架敌机，炸死许多正在登陆的日军，再次狠狠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空军第四大队在上海战场上奋勇杀敌，7天之内竟击落日机60余架，乐以琴一人就打掉敌机8架，创造了辉煌的战绩。乐以琴屡立战功，被人们誉为“江南大地之钢盔”。他同高志航，刘粹刚、李桂丹被誉为中国空军的“四大金刚”，他所驾驶的2204号座机成为日本空军望而生畏的克星。从1937年8月13日开始，在淞沪会战的十天内，日军精锐的“木更津”和“鹿尾”飞行队被我空军歼灭过半，日军驻台北海军联队长、海军航空兵大佐石井义被迫剖腹自杀，以向天皇谢罪。

但是，由于当时中国工业落后，一切航空设备都来自外国，中国空军战机消耗损失后很难补充，中国空军战斗力日益减弱。到1937年12月上旬，中国空军大部分作战飞机消耗殆尽，能上天的作战飞机，已不足20架，而且机种极不统一，各国的产品都有，不论在数量上、速度上、性能上、火力上，都劣于日本航空兵。日军空中优势日益增强，日军大批战机连续空袭轰炸南京地区。乐以琴坚定地表示：“敌人可以凭借优势的武器取得暂时的胜利，但他们永远不能磨灭我们抗战的坚强意志！”他和战友们为保卫南京，与日机展开了悲壮的战斗。

1937年12月3日，日本“96”式战斗机30余架进犯南京地区。乐以琴原来的第2204号座机已因飞行耗损不能升空，他马上驾驶着一架水冷式意大利“费亚特”战斗机，升入高空作战。这时，日机数量多，火力强，乐以琴率队拼命冲杀，毫无惧色。当多架日机将其包围时，乐以琴前飞后翻，不仅让敌机的攻击一次次扑空，而且使两架敌机相撞。在激战中，乐以琴座机的水箱、油箱均被敌机击中，浓烟笼罩着飞机，失去控制。乐以琴被迫跳出座机。他深知日军的凶残，常常射击跳伞的中国飞行员，因此想快速下降到低空时，再张伞降落。不料，他降落的速度太快，待要开伞时，身体己触及地面，这位年仅22岁的空军英雄壮烈殉国了。

（责任编辑：杨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