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能基 冯晓蔚
“风雨浸衣骨更坚,野菜充饥志越坚”。这首《长歌组歌》表现的是当年红军战士的革命信念。在战争年代,我们的战士钢铁般的革命意志,在极度残酷的战争环境中,在装备单一、甚至是弹尽粮绝的境况下,冲锋陷阵,不怕流血牺牲,始终充满高昂的革命信念和战斗豪情,不辱使命,不负重托,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恶劣的环境作斗争,至今震撼人心,让我们深切缅怀和追溯英雄们的这段不朽的历史和功勋,接受心灵的洗礼,时时铭记信念的精神力量。
1934年,北京刑场上,一代抗日名将、共产党人吉鸿昌以树枝作笔,大地为纸,疾书一首:“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气贯长虹。
吉鸿昌,1895年10月18日生于河南省扶沟县吕潭镇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913年8月,投军冯玉祥领导的队伍,历任旅长、师长、军长等职,并曾任宁夏省主席。1926年北伐战争开始,吉鸿昌逐渐接受共产党的主张,长期与共产党员来往密切,抗拒蒋介石进剿红军,后被蒋介石解除了兵权,并强迫他“出国考察”。
1932年1月28日,日本帝国主义悍然进攻上海,吉鸿昌闻讯于2月28日回国返抵上海。同年4月,吉鸿昌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再次率旧部起义,由于敌人的围追堵截遂致失败。吉鸿昌突围进入苏区,由此被蒋介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决意对其实施暗杀行动。
11月9日晚,在天津国民大饭店45号房内,吉鸿昌正与任应岐、刘少南及李干三一边打牌一边谈着工作。
正在这时,屋里的牌正好打满四圈,搬庄换门。刘少南换到了吉鸿昌的位置,他也脱掉了棉衣,只穿一件小白褂。突然,房门大开,杀手冲进屋内,对准特务报告的位置开枪便射,刘少南中弹当即死亡,跳弹伤及吉鸿昌的右肩。
工部局巡捕闻听枪声,冲上楼将吉鸿昌送进医院稍加治疗,交给了国民党。
吉鸿昌被捕后,因身带枪伤,先被送进了法租界天主教堂后的法国病院医治,随后被关进法国工部局监狱。
1934年11月22日,在敌人重兵的严密警戒下,吉鸿昌被秘密押解到北平。
吉鸿昌到北平刚下火车,何应钦即派人送上印有“立时处决”4字的电报。吉鸿昌看后轻蔑地说:“行啊!你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何应钦的“下马威”失败后,紧接着又于23日在国民党北平军分会组织“军法会审”。此时的吉鸿昌把敌人法庭变成了宣传抗日的讲堂。
何应钦问“为何加入共党,危害民国”时,他坦然而自豪地说:“你们以为我会讳言吗?不!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我为我们党的主义和政纲而奋斗。我摆脱了旧军阀的生活而转到为工人、为劳动群众、为全国国民、为全人类的正义进步而斗争的阵营里,我参加了全世界历史上所未有的伟大工程,这正是我的光荣……我们共产党在中国民族解放运动中不避牺牲,不辞艰苦,正是为了保护民国。你们可以杀我,你们不能侮辱我们的党,不能侮辱我们这为全国全世界有良心、有进步眼光的人所敬重的党!”
11月24日,是吉鸿昌殉难的日子。他披上斗篷,大步走上刑场,用树枝作笔,以大地为纸,写上了浩然正气的就义诗。
当刽子手在吉鸿昌面前颤抖地举起了枪时,他瞪起双眼,怒目而视,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高呼:“抗日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牺牲时,年仅39岁。
段苏权,1916年7月30日生于湖南茶陵县尧水乡高径村一个农民家庭,先后任独立师政委、平北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冀热察军区政委兼司令员,东北野战军第八纵队司令员等职。
1934年10月25日至26日,红二、六军团负责人在南腰界开会决定,两军团主力东进湘西创立新的根据地。并决定成立黔东特委,组建二、六军团黔东独立师,由王光泽任独立师师长,段苏权任黔东特委书记兼独立师政委。
10月28日,红二、六军团主力由南腰界挥师北上。主力撤离后,段苏权与王光泽率部从南腰界出发,向西南方向挺进,进入黔东特区中心区域。这时,三省军阀部署追剿二、六军团主力的10多个团,一齐扑向黔东特区。
段苏权与王光泽指挥独立师及区、乡游击队近700人的武装力量,与十数倍于己的敌军开展了10多天殊死的战斗,虽予敌部分杀伤,红军亦有相当牺牲。在外线作战中,段苏权率部且战且走,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进入梵净山。
不久,当地民团配合黔军上山“清剿”独立师,还采取分割包围的办法“清剿”游击队。11月24日,根据特委决定,段苏权率黔东独立师连夜转移。驻守梅邑的秀山县伪县中队和镇公所乡丁,企图拦截。独立师迅速占领附近的飞山庙制高点,向敌人发起攻击,敌人仓惶向秀山方向逃去。在追击中,段苏权亲自带领通信班冲入梅邑镇,不幸被埋伏于街边的敌人开枪打穿右脚踝骨。师长王光泽和警卫员忙把他扶上马,鲜血一路淋漓滴落。
段苏权身负重伤,由一名叫李大富的土家族老乡背到家中,为他治疗,后又将他藏在山洞里养伤。在洞里藏了20余天,左脚也被冻伤和感染,失去了3个足趾。他双脚虽已致残,但对革命仍矢志不渝。枪伤未愈,他急于寻找部队,便重新踏上征程。他拄着双拐,化装成乞丐,沿路乞讨,寻找部队。
1935年秋,段苏权历尽艰辛未能找到部队,只好回到茶陵老家。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段苏权决心投身抗战。恰在这时,有个叫谭毛苟的老乡从西北归来,段苏权从他那了解到不少红军的信息和国共两党的情况,心情豁然开朗,决心立即到西北去寻找红军。
这时,他从报纸上了解到八路军已开赴山西前线,太原有八路军办事处。9月21日,他到达太原成成中学,径直找到八路军办事处。恰巧他的老上级任弼时正担任八路军总政治部主任,也在那一天到达太原,两人见面,惊喜交集。任弼时激动地拍着3年来杳无音信的段苏权的肩头,感慨地说:“我们以为你已经牺牲了,陕西铜川县陈炉镇二方面党代会上还为你开过悼念会,悼念烈士名單上第二位就是你,想不到你还活着!”当段苏权详细叙述分别以来的艰难情景后,任弼时说:“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回来了,很好,继续为党工作吧!”
从此,段苏权奔赴抗日前线,重新开始军旅生涯。
刘培善,1912年9月4日出生在湖南茶陵县腰陂区枧田乡石屏村,他是人民军队的优秀政治工作人员,参加过巩固发展湘赣苏区的反“围剿”作战、艰苦卓绝的南方三年游击战争、开辟发展苏中抗日根据地的斗争和敌后抗日游击战争,以及华东解放战争的多次重要战役战斗。
1934年8月,红军第六军团离开湘赣苏区长征,中共湘赣省委领导的红一、二、三、四、五独立团,奉令留下坚持湘赣边的敌后游击战争。刘培善为独立三团政委。其时,国民党却纠集10倍于红军的优势兵力,向湘赣边分割“清剿”,疯狂叫嚣“清洗匪区,人要换种,房要过火,石要过刀”,妄图困死苏区红军。
刘培善审时度势,主张以武功山为依托,坚持湘赣边区游击战争。可是,在中共湘赣省委召开的连以上的干部会议上,省委书记兼省军区政委、后来叛变投敌的陈洪时,却决定独立三团转移到湖南去。刘培善坚决反对这个错误决定。他据理力争,认真分析敌我双方的态势,比较湘赣两省的条件,阐明留赣去湘的利害。
但陈洪时对刘培善的意见充耳不闻。刘培善只好在行动上跟从组织决定,带领部队翻山越岭,长途行军,往湖南转移。结果不出所料,当部队行至湖南茶陵小田时,遭到国民党军的重兵包围。尽管全团干部、战士英勇作战,但终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只有百余人冲出重围,历尽千辛万苦,重返武功山地区。
在武功山地区坚持游击战争,是极其艰难困苦的。部队过着天当房、地当床、野菜野果当干粮的“野人生活”。严寒、饥饿、疾病和国民党军的疯狂进攻,严重地威胁着大家的生存,战斗与非战斗减员越来越多。湘赣军区司令员易辉明壮烈牺牲,军区参谋长、政治部主任、保卫局长先后投敌叛变。
为了稳定部队的情绪,刘培善经常深入细致地做思想政治工作,他语重心长地说:“革命是艰苦的,不会一帆风顺,革命必然会受到挫折,甚至遭到失败。但是,逆境中最能锻炼人、考验人,大浪淘沙嘛!我们闹革命就不要怕受挫折,要在失败中总结教训。”
1935年6月,陈洪时叛变。他在投敌前,要刘培善带部队跟他走,欺骗刘培善说:“挺进队是省委指挥的部队,敌人要向这里围剿,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转移到敌人包围圈的外面去,那里的目标小,便于和群众接近。虽然离敌人据点近,但敌人不太注意。”
刘培善当场揭穿了陈洪时的阴谋,严肃地说:“省委机关加上部队的人员,目标够大了,有情况不好转移;到新的地区群众基础差,你这样做不是叫我们去送死吗?”
陈洪时一听,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省委已经决定了,你不去,就把枪拿下来。”
刘培善威武不屈,正气浩然,一气之下把枪掏出来,对准陈洪时大声喊道:“我刘培善头可断、血可流,活着是革命的人,死了是革命的鬼!你叫我跟着你去投敌,做反革命,绝对办不到!”
1935年7月,国民党军向棋盘山进行疯狂“围剿”。刘培善向临时省委建议反“围剿”,不能老蹲在山上打圈子,要转到国民党占领区去。敌人进山,我出山,找较弱的敌人打击他,消灭他。临时省委采纳了他的意见,指挥各大队联合行动,袭击了茶陵高龙守敌。在进攻前,刘培善反复做政治动员,强调在突击队里的干部要走在前、冲锋在前。在接近守敌据点时,刘培善身先士卒,从突击组第二名后面绕过了敌哨兵,冲进敌营房。营房里,只有几个国民党士兵打麻将,其余都在睡大觉。刘培善眼疾手快,把身上仅有的两枚手榴弹往里面一扔。随着轰隆一声,几个士兵倒地,剩下的几个企图持枪顽抗,刘培善大喝一声:“我们是红军,缴枪不杀!”
敌人乖乖地举起了手。是役,打死打伤国民党官兵20余人,俘虏40余人,红军没有一个伤亡。这一仗显示了红军的威风,振奋了士气。
巍峨的沂蒙山不会忘记,在它的穆陵关西南齐长城边线的笛崮山,曾经发生了一场抗战史上惨烈悲壮的阻击战中,涌现了一个可以与“狼牙山五壮士”齐名的英雄群体——山东军区特务营营长严雨霖等14名跳崖勇士。
1942年10月27日,日军秘密调集了1,5万人,并加强炮兵和部分航空兵,由三十二师团师团长木村兵太郎指挥,分12路对沂蒙山区进行“拉网合围”,企图一举消灭山东军区领导机关和直属部队。
担任掩护的我军独立团顽强抗击日军进攻,经过一天激战,被围的山东军区党政机关和群众于当日黄昏分路突出了日军重围。11月1日,遭到失败的日军又集中8000多兵力,在飞机配合下分11路扑向笛崮山地区。获悉敌情后,山东军区副司令员王建安命令军区特务营营长严雨霖带领部队迅速抢占笛崮山制高点。
笛崮山东面是10多丈深的悬崖绝壁,石壁如同刀削般的奇陡,下面是干涸的河床。根据战斗部署,严雨霖立即从全营抽调出战斗力最强的一个排前去坚守东北小高地。上午10时左右,山下多路日军波浪般一层层涌上了笛崮山小高地。突然间,经过伪装的特务营阵地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在前哨排战士顽强抗击下,日军被打得尸横遍野、不断败退下去。战斗持续了1个多小时,日军未能前进半步。
日军恼羞成怒,调来重炮向笛崮山进行猛烈轰击。随后又集中10多门迫击炮、掷弹筒,向特务营阵地猛烈轰击。轰炸过后,日军再次集中兵力从三面发起连续冲击,特务营就以步、机枪火力和手榴弹予以重击,打得敌人溃退下去。
战斗进行到下午4点多钟,各连相继报告子弹、手榴弹快打光了。这时,从西面冲上来的敌人离指挥所只有近百米了。危急关头,一阵冲锋号吹响,特务营指战员挥舞大刀与拥上阵地的日军展开白刃格斗。在异常惨烈的搏斗中,整个笛崮山到处都躺着日军的尸体,也洒下了特务营200多名官兵的鲜血,但笛崮山仍然控制在特务营手里。
在惨烈的战斗中,连长、指导员等全营连排干部相继壮烈牺牲。近400人的特务营只剩下包括营长严雨霖在内的14人,这时,敌人的又一次冲锋开始了,山坡上密如蚁群的鬼子。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严雨霖望着伤残的战友,高声问道:“同志们,我们是什么队伍?”战士们响亮地回答:“我们是人民的队伍!”“对!同志们,我们是人民的战士,是共产党的队伍,能让敌人抓活的吗?”“不能!”“我们宁死不当俘虏!”于是,14名勇士砸毁打光了子弹的枪支,一起退到了悬崖的边沿。日军冲到了悬崖顶上,围着勇士们停止了射击,想逼他们投降。只见14名勇士在悬崖边上紧紧围抱在一起,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眼睛里充满了对敌人的无比仇恨。在日軍-众目睽睽之下,勇士们砸断了最后一支步枪,14个人齐声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随着严雨霖一声高呼“跳!”勇士们一个接着一个飞身跳下了身后的悬崖深谷。
阎红彦,1909年9月13日生于陕北安定县(今子长县)瓦窑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24年入伍,是西北红军和陕甘革命根据地的创建人之一。
1947年6月30日,刘伯承、邓小平率领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强渡黄河,发起鲁西南战役。7月15日,在六营集战斗取得胜利之后,三纵与二、六纵队一起,对困守在羊山集的敌人发起进攻。时任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三纵队副司令员阎红彦和陈锡联一道,冒着酷暑,穿着裤衩,踏着我方堑壕里淹没膝盖的混水,带着团以上干部,在前沿阵地详细观察地形,重新选择突击方向,制定作战方案。7月27日,我军发起总攻,激战一昼夜,全歼守敌整编第六十六师,活捉敌师长宋瑞珂。
鲁西南戰役结束后,刘、邓大军以锐不可当之势,向大别山挺进。8月下旬,越过淮河后,陈锡联、阎红彦奉命率三纵队开赴皖西,扫除地方保安团队,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不久,尾追我军的敌人23个旅,也先后压过淮河,进抵大别山区。三纵奉命从皖西回师,和兄弟部队一道,于9月在荫城以北的河凤集地区、以西的中铺地区和光山附近打击敌人。其后,陈锡联、阎红彦遵照刘、邓指示,率三纵队从豫东南的商城、固始向东突围,冒雨兼程,将大别山北麓合围我军的国民党桂系第七师和四十八师两股敌人拖到皖西,并乘敌之合围势态尚未形成之时,于10月9、10两日,在皖西六安的张家店,全歼敌八十八师六十三旅,毙、伤、俘敌4000余人。这是我军在无后方依托的条件下一次歼灭敌人一个旅的重大胜利。张家店战斗后,三纵进至长江北岸的望江地区。与此同时,其他兄弟部队也连克团风、浠水、广济、英山、武穴等城镇,我军控制长江北岸达300余里,威震大江南北。
1948年1月,为了拖散和疲惫敌人,陈锡联、阎红彦指挥三纵队,牵制敌黄百韬和两广部队,围绕大别山进行了18昼夜的打圈子战斗。从皖西的金寨、六安开始,经舒城、桐城、岳西、湖北的英山、麻城,又回到皖西的六安一带。陈锡联说:“最艰苦的就是这18天,我们处境十分危险,天天夜行军,早上八九点钟住下,下午两三点钟开拔,后面打,前面走,有时一天走24小时,顾不得吃一顿饭。”
18天连续行军,战斗频繁,生活艰苦,部队十分疲劳。为了鼓舞士气。阎红彦向部队作报告,他在报告中这样动情地对战士们说:“环境最艰苦、战斗最残酷,我们要有敢打必胜的信念,就是死也要拖住敌人!不能让敌人踏进大别山半步!”
陈锡联说:“真没想到,阎政委作了那样好的一个报告。它对增强部队斗志、提高斗争信心,的确起了相当好的作用。”
经过一个多月的斗争,留在大别山的部队,粉碎了白崇禧的残酷围剿,在大别山站稳了脚跟。
(责任编辑:贾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