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以来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现状和趋势分析——基于对国内成人教育研究文献的计量学分析

（西南大学 教育学部，重庆 400715）

成人教育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始终关注的重要领域。从扫除文盲到青年生活技能的培训，从终身教育理念倡导到全民终身学习活动组织，从《学会生存》到《教育—财富蕴藏其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站在成人教育变革的前沿，不断提出新的理念和行动指南，引领着世界成人教育的发展方向。①谢国东.国际成人教育共识与我国成人教育的改革和发展［J］.职教论坛，2013，（4）.近几年来，我国成人教育学术研究的深度与广度愈发明显，理论联系实践的程度愈发密切，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②孙立新，乐传永.成人教育研究的新进展与未来趋势［J］.教育研究，2015，（6）.对21世纪以来成人教育研究重要文献的梳理，有利于我们了解、把握学科发展的方向和脉络。本文基于文献计量学理论，对21世纪以来（2000年—2017年）间5407篇重要的成人教育文献进行梳理，通过中国知网（CNKI）、Citespace II等平台、软件进行计量分析，对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现状及趋势作出分析，并对我国成人教育的发展提出建议。

一、数据来源及研究方法

中国知网（CNKI）是目前国内收录来源文献最全、学科范围最广、更新时间最快的中文全文数据库。③王知津，姚广宽.三大中文数据库引文功能比较—CNKI、Vip和CSSCI实证研究［J］.图书情报知识，2005，（3）.因此，本文以CNKI为期刊来源。在高级检索中，以成人教育为主题，检索时间范围为2000年—2017年，文献来源类别为核心期刊和CSSCI（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是当前国内公认的较为权威的期刊来源。文献分类目录为社会科学Ⅱ辑，得到共5413篇文献，其中有421篇CSSCI。保留所有的CSSCI文献，选取核心期刊中文献刊载量排序前15的期刊分别进行检索，去除重复文献并剔除无关文献（投稿须知、工作报告、会议论文等）后，得到4516篇重要文献，将此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结果如表1所示。

本文采用文献计量学方法对所搜集的文献题录信息进行分析，采用Citespace II、Excel等软件，对21世纪以来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主要机构、核心作者、作者合作状况、关键词进行数据分析；并运用软件进行关键词共现和突现知识图谱可视化分析，从而探求我国21世纪以来成人教育研究的热点及未来发展趋势。

图1 年度发文量分布

表1 本文研究样本期刊来源①统计时间为2017-12-13。

二、数据分析

（一）文献年度刊载数量分析

从2000年以来发文量的变化趋势来看，其经历了急速上升—保持平稳——急速下降——平稳上升的发展阶段。2000年到2003年，关于成人教育的重要文献保持在170篇左右；自2003年起，对成人教育的研究力度急剧加强，在2007年和2008年达到了500多篇，到达峰值；2009年到2013年间，文献数量有所下降，但保持在200篇以上；2014年至今，文献量稳步上升，预计2017年的文献量为330篇左右。可以看出，国内学者对成人教育的研究度在近20年间有较大的起伏，但近年间（自2014年起）学界对成人教育的研究力度呈增强趋势。

由表1可知，国内关于成人教育研究的文献刊载量最大的三本期刊为《中国成人教育》（1889篇）、《成人教育》（1040篇）和《继续教育研究》（363篇）。其中，《中国成人教育》和《成人教育》的文献刊载量占总的研究样本的64.87%。因此，可以说，这两本期刊是国内成人教育研究成果的主要刊载主体，与其他期刊相比，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这两本期刊未被收录入CSSCI期刊。此外，17本CSSCI期刊的刊载量较低，仅占总的研究样本的9.32%。

图2将三者的年度刊载量作了对比。可以看出，《中国成人教育》和《成人教育》的刊载量的变化趋势是基本同步的，在2007年和2012年同时达到极值；且《中国成人教育》的刊载量始终高于《成人教育》，但在2012年至2014年3年间发文量一致。《继续教育研究》发文量远少于前两者，2015年后的发文量趋势与前两者同步。

图2 三本重要期刊的年度刊载量对比①数据缺失导致了折线图断裂。

（二）主要研究机构及作者分析

1.主要研究机构

图3 主要研究机构

在Citespace II软件中，建立项目（project），将从中国知网（CNKI）下载的Refwork格式文件导入（input）数据库，运用软件将之转化为可供分析的输出格式（output）；在Time Slicing里选择年份为2000年到2017年，并将每一分区的时间长度设为一年；在Node Types里选择机构（Institution）；在Selection Criteria中将选择标准设为每个时间分区前40%最常出现的词，运行软件进行分析。由于结果显示的知识图谱过于分散，故仅整理了导出的Summary Table，手动合并了相似机构，如将西南大学教育学部、西南大学教育科学学院、西南大学西南民族教育与心理研究中心合并为西南大学，并省去了发文量少于5篇的机构，最后将表格转化为图表，结果如图3所示。可见，发文量排名前十的研究机构均为高校，即说明我国研究成人教育的机构主要是高校，而师范大学又是其中的中坚力量，有8所主要研究机构均为师范大学。②西南大学于2005年由西南师范学院和西南农业大学合并，因此本文将之视为师范大学。曲阜师范大学、江西师范大学和河北大学分别以61篇、55篇、38篇的发文量位于前列。

2.核心作者分析

将Node Types设置为Author后再次运行软件，得到成人教育研究领域的作者分布。依据普赖斯理论，发表论文数为N篇及其以上的作者是杰出科学家（核心作者），N=0.749√max，max为发文量最多的作者的论文数。③李小霞.近年来国内洛特卡定律研究综述［J］.科技情报开发与经济，2005，（13）.发文量最多的作者为曾青云，max值为53，则成人教育研究领域的核心作者应是发文量阈值应为6篇，即核心作者的发文量应超过6篇。本研究领域的核心作者群如表2所示。可以看出，15位核心作者属于上述的主要研究机构，核心作者分布与主要研究机构分布基本一致；其余15位核心作者所属机构较为分散，且类型较为多样，除高校外，还有教育协会、研究所。以曾青云、桑宁霞等为代表的30位核心作者共发文343篇，约占总发文量的7.60%，可见我国有众多学者对成人教育有所研究，但核心作者群对成人教育研究的发展贡献较为局限。

表2 核心作者发文量④表2仅为部分核心作者。

（三）对高被引论文的分析

高被引文献是本研究领域的经典文献，也是后续研究重要的知识基础。①吴向文，王志军.2001—2015年境内外教师教育研究文献计量分析及其启示［J］.教师教育研究，2016，28（6）.在中国知网（CNKI）的高级检索中，按被引频次对列表文献进行排序，对被引最高的10篇文章进行分析。在中国知网（CNKI）平台上，利用其自带的计量可视化分析功能，对表3的高被引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其中，10篇高被引文献的总被引数为621次，篇均被引频次为62.1次；5篇为两人以上的合著，5篇为独著；高志敏作为第一作者的文献有3篇；从期刊来源看，《教育研究》（3篇）和《中国成人教育》（3篇）的成人教育高被引文献占据主要优势。10篇高被引文献中，有6篇发表于2005年至2008年间。此外，高志敏于2006年发表在《教育研究》的《成人教育研究的反思与前瞻》被引量最高，为160次。从文章的产量和篇均被引量来看，高志敏是成人教育研究领域的权威。

表3 高被引文献一览

（四）基于关键词共现的研究热点分析

共现分析也叫共词分析，是对一组词两两统计它们在一篇文献中出现的次数。共现分析的一个主要途径是确定这些代表性术语之间的概念图谱或知识网络，通过一系列类似图谱就可以相当详细地描述某一学科的主题。在Citespace II软件中，将术语类型设置为突现词，节点类型为关键词，阈值赋值为40（词频数大于40次），然后运行软件，得到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如图4所示，进而探求21世纪以来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热点领域和发展趋势。由于节点过多，故将图形简化，线段指向的均为关键词节点，字体越大说明关键词出现的频数越大；节点之间的连线表明了节点之间的关联。从左上角的程序运行过程可以看出，关键词节点共有103个，节点连线共有206条，密度（Density）为0.0392；人工排除了无关高频节点，如中医药教育、人名等，以及低频关键词，如广播电视大学等。本文选择了排名前40的高频关键词以作研究热点分析，表4是部分高频关键词的中心性（关键词节点的重要性）及突现率（研究热点）。

图4 21世纪以来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

研究热点是指在某段时期内，有内在联系且出现次数相对较多的一组文献所共同探讨的话题。⑫Chen C.Searching for intellectual turning points：progressive knowledge domain visualization［J］.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2004，（101）.在文献计量学中，关键词频数越高且与其他关键词联系越强，则说明该关键词在这一研究领域的热度较高。

图4所示的关键词知识图谱和和表4的高频关键词是基本一致的，本文结合两者梳理了21世纪以来国内关于成人教育研究的热点。从理论研究来看，终身教育、学习型社会、全民终身学习是三大研究热点。党的十六大提出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目标，其中文化目标包括要“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成人教育在终身教育体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有学者指出，终身教育体系作为一种现代化的教育体系，要求各类教育互相补充、互相沟通、协调发展，而在这一复杂的系统中，成人教育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并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和作用。①曹诚.论终身教育体系下成人教育的发展［J］.成人教育，2004，（10）.还有学者指出，成人教育是终身教育思想形成和发展的基础，是终身教育体系的核心组成和重要支撑。②常学洲，朱之红.论终身教育背景下的成人教育发展［J］.中国成人教育，2013，（20）.成人教育也是构建学习型社会的重要途径。成人教育是构建学习型社会的前沿阵地和实践领域，与学习型社会所要求的其他因素具有互补性和延续性。它对培养有知识的和胸襟开阔的公民、促进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促进扫盲、消除贫困和保护环境等方面都可以做出巨大的贡献。③李大健.成人教育：构建学习型社会的重要途径［J］.中国成人教育，2003，（11）.终身学习是终身教育的进一步发展，强调学习者的主体性。有学者指出，完善终身学习理论、提升成人终身学习能力、引导终身学习行为是成人教育变革的重要目标。④郑义寅.终身学习发展与成人教育变革［J］.成人教育，2012，（10）.

从实践研究来看，成人教育模式、主体（陈静等，2013）、改革（王北生，2000）、发展及其问题和策略（张永等，2013）都是研究热点，在问题中，成人教育的教学质量是学界关注的重点。此外，成人高等教育（何爱霞，2012）、农村成人教育（郭静等，2011）、社区教育是成人教育实践研究的重要场所。在国外经验借鉴上，我国的研究主要借鉴了美国的成人教育研究，从中得到启示以推进我国的成人教育改革和发展。（续润华等，2011；邱艳萍，2012）在成人教育模式上，社区教育、远程教育、学历教育是这个领域的热点。有学者提出，成人教育模式改革的新选择是网络远程教育；⑤李洪波.成人教育模式改革的新选择：网络远程教育［J］.中国成人教育，2006，（12）.有学者从成人学历教育对成人发展的作用探求了成人学历教育存在的必要性和必然性；⑥沈明霞.成人学历教育对成人发展的意义——基于学习型社会的思考［J］.成人教育，2014，（2）.还有学者从本质上对社区教育做了剖析，认为社区教育是社区内的全民终身教育。它是对一定地域内共同生活的人群所进行的教育的总和，是终身教育、全民教育的区域集合，也是终身教育实现的具体抓手。⑦沈光辉.社区教育是一种区域全民终身教育——社区教育与终身教育、成人教育、学习型组织的关系［J］.中国成人教育，2011，（7）.

表4 Top 40高频关键词

（五）基于关键词突现的研究趋势分析

利用Citespace软件，在可视化功能里选择导出关键词突现历史表格（Burst term history）。由于篇幅所限，仅选择突现率排名前10的关键词如表5所示。从所有的130个关键词的突现率及年度分布来看，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热点转化主要分为如下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2000—2005年）：主要是在学习化社会和终身教育理念引领下，结合时代背景（如知识经济时代）、我国的政策背景（如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农科教结合）；针对成人教育的种种问题（如工学矛盾突出），对成人教育的办学、管理、主体、教学内容和手段等都进行了系列研究。第二个阶段（2006-2010年）：在和谐社会等理念的指导下，科学发展观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国家宏观目标使成人教育研究热点转向改革和创新，学分制、集团化办学等措施的相继提出都是为了提高教育质量，成人教育也被纳入了国家发展规划。第三个阶段（2010年至今）：全民终身学习和自主学习是这一时期的理论主导，国家发挥了重要的指导作用——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司在这一阶段扮演着重要角色；英国和美国的成人教育是我国的重要关注对象，吸收先进经验以探寻我国成人教育发展的路径并转型是近十年的研究重点；此外，老年教育也活跃在了成人教育研究的舞台。

从发展脉络和连续性来看，学习化社会——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城市体现了学习化社会的区域定位逐渐精准，终身教育——终身学习——继续教育体现了学习者的主体性越来越强，成人学员——成人学生——成人农民体现了成人教育主体的外延不断扩大，农科教结合——农村教育——农民教育体现了农村成人教育的重要地位。综上所述，学习化社会、终身学习、成人学生、农村成人教育是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主要趋势。

表5 突现关键词（部分）

三、启示

本文以2000年—2017年18年的关于成人教育的核心期刊和CSSCI所载的4516篇文献为研究对象，使用Citespace II等软件，基于分析发现：其一，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发文量较大，但高质量文献所占比例较低；且成人教育研究的相关期刊并未被收录进CSSCI，①虽然《中国远程教育》、《现代远距离教育》被收录进CSSCI，但笔者认为这不是纯粹的成人教育期刊。这说明成人教育研究影响力和成熟度不够。其二，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机构主要为高校，尤其是师范院校，其三，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核心作者的分布与主要机构分布一致，但核心作者群发文仅占总发文量的7.60%，对成人教育的发展贡献较为局限，这也说明我国对成人教育的研究较为分散，集中度不够。其四，我国成人教育研究高被引论文（前10）多来源于CSSCI（70%），作者合作度为50%，这进一步说明我国成人教育期刊的发展滞后且影响力有限。其五，我国成人教育的研究热点与国际社会背景、教育理念以及我国的政策背景密切相关。21世纪以来，我国的研究热点主要有：成人教育理念、成人教育主体、成人教育办学模式、成人教育管理、成人教育改革和发展、国外成人教育发展对我国的启示等，未来我国成人教育的研究将继续集中于学习化社会、终身学习、成人学生、农村成人教育。

针对以上研究发现，本文关于未来我国成人教育研究得到了如下启示。

（一）成人教育研究成果的权威度需提高

21世纪以来，我国关于成人教育研究的成果颇丰，但如前述，研究样本中仅有9.32%的文献发表于CSSCI类期刊，成人教育研究成果的权威度不足。此外，从成人教育类期刊来看，目前尚无影响力较高的期刊。因此，未来，成人教育期刊也需提高质量，不断增强影响力，争取有1-2本专门的成人教育类期刊被收录入CSSCI期刊库。

（二）成人教育研究机构需更为多元

目前我国关于成人教育研究的机构主要是高校，更是以师范院校为主体。为了丰富该领域研究的视角、提升研究价值，多元的学术机构，包括研究所、教育科学院、教育协会，应更积极主动地参与成人教育研究，提高话语权，改变高校研究机构一枝独秀的局面。多元的研究机构不仅有利于研究成果的丰富性，也有利于研究成果的扩散。

（三）成人教育研究的核心作者群的影响力需扩大

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核心作者群的数量较小，且所属机构较为集中。此外，核心作者群的研究成果的社会影响力不够，尤其一些高产作者的被引量较低。因此，未来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核心作者群的影响力需扩大。

（四）成人教育研究领域的权威作者数需增加

本文认为，成人教育研究领域的权威作者是在产量和篇均被引量上均占据优势的作者。从前述分析来看，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高产作者较多，但社会影响力或权威度（篇均被引量）较为欠缺。因此，当前成人教育研究领域的高产作者在注重数量的同时，需考虑成果的扩散度和影响力。

（五）成人教育研究的理论建构需加强

从已有研究来看，多是借鉴国外的理论研究框架或基于一定政策背景的研究，少有建构关于成人教育的新理论。未来我国成人教育研究需加强相关理论研究，建构本土适宜乃至具有普适性的理论，进而推动成人教育实践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