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失陷与太和御寇始末

2018-08-29 08:06李兴武
关键词:颍州太和农民

李兴武

颍州失陷与太和御寇始末

李兴武

(阜阳历史文化研究会,安徽 阜阳 236000)

长期以来,明末农民战争中的颍州失陷和太和御寇事件歧义颇多,攻掠颍州、太和的农民军主角是高迎祥还是李自成?抑或是张献忠等其他人?历来说法不一,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阜阳明史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本文考证明末攻陷颍州城的农民军首领是张一川,还原了380多年前颍州失陷与太和御寇的本来面目。

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扫地王张一川;颍州失陷;太和御寇

崇祯八年(1635)初春的颍州失陷与太和御寇事件,是明末阜阳历史上的大事,也是迄今为止阜阳千年城防史研究的一项空白。然380多年来,由于正史记载简略不明,方志文献语焉不详,笔记史料互歧难辨,到底是谁率领农民军攻陷了颍州?攻击了太和?历来说法不一,成为历史疑案。笔者爬梳《明史》《明史纪事本末》和乾隆《颍州府志》《怀陵流寇始终录》《太和县御寇始末》等文献记载,还原颍州失陷与太和御寇这一历史疑案的本来面目。

一、 车厢峡之困与闯将李自成行踪

明崇祯年间,陕西因饥而盗,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明政府任命延绥镇巡抚陈奇瑜为兵部侍郎兼右监督御史,总督陕、山、川、鄂、豫五省大军,对活动在兴安一带的张献忠、李自成部进行围剿。崇祯七年(1634)六月己已,李自成、李过、李双喜、顾君恩、翻山鹞等率部撞入车厢峡。此峡“有地数十里,四向绝壁,猿鹿无迳”[1]88,易入难出。当地山民奋起自卫,垒石断路,从高崖下石击之;或投以炬火,焚烧林木。起义军在其中无所得食,加之二十天连降暴雨,人困马乏,死亡过半,倘若此时官军进击,将无一人可幸免于难。李自成等见势不好,遂采纳顾君恩之计,“重贿”官军陈奇瑜及诸将帅伪请降。奇瑜屡胜轻贼,其下得贿,怂恿许之,八月受降,先后籍一万七千余人,悉劳遣归农。这些诈降的农民军大多是绥德、米脂、清涧人,当从凤翔、陇州、平凉、环庆、靖边以归,陈奇瑜安排沿途一路放行。农民军既出栈道,犹放虎归山,即破凤县,杀唐三镇乡官辛思齐家一百八十口,四十村落尽为灰烬,攻掠诸州县,关中大震[1] 90。经过车厢峡之役,轻敌自负的陈奇瑜受到朝廷处分,其职位被洪承畴取代,而时为闯将的李自成名气开始大了起来,农民军在陕西的活动也更为频繁。

为了重新扑灭农民军在陕西的势力,明朝廷决定向陕西调集军队。据吴伟业《绥寇纪略》卷二记载:“命豫兵从潼、华入,楚兵从商、洛入,蜀兵从汉、兴入,晋兵从韩、蒲入,尽天下之力输之秦合剿。”而农民军方面,除李自成的主力部队留在陕西坚持斗争外,其余大部东进,跳出了官军的包围圈,挺进湖广、河南。“其河南之贼又分为三:从商东抵绳池为过天星、闯王,从商南趋河、汝者为老回回,从洛南、上津逾郧阳徐家庙抵邓州者为横天王、九条龙,共七十二营。”吴书同卷还记载七十二营首领老回回、闯王、革里眼、左金王、曹操、改世王、射塌天、八大王、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等十三家,在明军调集部队赶赴河南围剿农民军之时,会集于荥阳,讨论多支农民军联合对敌作战方案。众首领商议完毕,于崇祯八年(1635)正月初一“杀牛马祭天誓师”,这就是史学界所说的“荥阳大会”。这次大会是否真正召开,史学界颇有争议[2]1111。因为在七十二营十三家首领中并没有闯将李自成的名字,而荥阳大会所采纳的李自成所谓“分兵各随所向”的建议也就无从谈起。

笔者倾向上述观点,《明史纪事本末》卷七十八《李自成之乱》记载了李自成崇祯八年(1635)的行踪:“八年,群贼尽集宛、洛,李自成独留秦中,其众七八万。总督洪承畴邀击,连败之。秦中郡县俱坚壁清野,贼饥疲,东西分窜,退屯兴平、武功诸县,计穷乞抚以缓兵。阴遣诸贼攻掠山谷堡寨,搜掘巨室,窖藏刍粮,尽为贼有。贼既得食,复连营走汉中,为西兵所挫,东走汝宁、环庆,其众渐散。会承畴以宁夏兵变,旋师边镇,自成得收余烬复振,突出潼关,守将万艾年等兵俱溃。”[3]1 338这段史实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崇祯八年之初,“李自成独留秦中”,不仅没有随起义大军东下宛洛,参加所谓的荥阳大会,而且也没有参加随后的攻陷颍州、凤阳,焚烧皇陵等系列战事。

关于李自成“独留秦中”不出关外一事,戴笠、吴殳《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八说:“流贼如野烧,随处可发,是以难讨。若有期会谋画,非流贼矣。吴《纪》载七十二营头目会议于荥阳,讹也。且自成不出关,而谓解回、献之争,不亦诬乎?故不取。”[1]110在这里,戴、吴二人的观点非常明确,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荥阳会议”。而且“期会谋画”的做法也不符合“流贼野烧”的作战特点。那么,“回、献之争”又是怎么回事呢?回,指的是马守应,别号老回回;献,指的是张献忠,自称八大王。据《明史·流贼·张献忠传》记载:“崇祯三年(1630),陕西贼大起,王嘉胤据府谷,陷河曲。献忠以米脂十八寨应之,自称八大王。明年,嘉胤死,其党王自用复聚众三十六营,献忠及高迎祥、罗汝才、马守应等皆为之渠”,都是农民军一方首领。“八年(1635),十三家会荥阳,议敌官军。守应欲北渡,献忠嗤之,守应怒,李自成为解,乃定议。”[4]7969在起义军的进军路线和方向问题上,马守应与张献忠意见不合,一嗤一怒,产生分歧,李自成从中调解,意见乃定。戴笠、吴殳既否定了“荥阳大会”的召开,又否定了《明史》的这一说法:李自成连关中都没有出,何谈参加荥阳会议?又哪来调解“回、献之争”?故本文不取此说。

二、 闯王高迎祥率部攻陷颍州城

据吴伟业《绥寇纪略》卷二记载:崇祯八年(1635)正月之初,“中原腹心千里之地,北至大河,南连楚界,蔓延皆贼”,以闯王高迎祥为主的农民军此次东进,主力部队进入江北南直隶州即今安徽西北部一带,兵锋直指朱元璋的老家凤阳。正月初七日,汝宁贼攻颍州。其支贼初八日夜由固始攻霍邱,三日而下。初十日焚寿州之正阳镇。十一日破颍州,知州尹梦鳌、通判赵士宽赴水死,乡绅张鹤鸣、张鹤腾兄弟被杀,颍城遭受重创,驿站联络中断,一时间,颍州变成一座孤城。朝廷得悉此讯,连发谕旨,责问“其颍州城池因何失陷,有无勾引内应?库藏仓狱有无焚劫?官缙绅杀虏何状?”“并颍州失陷何无详报,着林正亨查明速奏”[5]17。

林正亨,字宗谦,福建福清海口镇人。明神宗万历四十七年(1619)进士,授湖南长沙推官,升户部都给事。接到谕旨后,“臣随亲至其地,详察备悉”。在给朝廷的“详奏颍城忠节疏”中,他报告了颍州城失陷的经过和概况:

初,知州尹梦鳌、通判赵士宽往(凤阳)府公干,贼信紧急,乡官原任尚书张鹤鸣,与教官周逢泰等,率通城举贡士民,同卫所各官,分布守御。正月初十日,尹知州、赵通判策骑方归,仓卒募兵未集,贼以数万骑,于十一日薄城下。北门外有高楼数座,迫近城垣,外可俯攻,内难仰敌。贼既临城,拆毁不及,以致城不能守,缙绅士民,骈首就戮。尹知州初犹刃数贼,被伤落水而死,弟、侄尹玉等,共死七人。赵通判城陷之时,犹拔金簪募死士,力尽死于河,其妻崔氏先缢,二女随亦缢死。尚书张鹤鸣,年八十有五,贼拽至北门外民楼下,剥衣倒悬,鹤鸣大骂所不屈,贼怒,寸磔之。其长子官生大同,年亦六十,为贼所执,见父尸,愤骂,贼炙手足,焚须眉,至死犹不绝声。原任副使张鹤腾,年八十有二,贼拽至鼓楼前,大声愤骂,被贼碎脑断头而死。进士韩献策,父韩光祖,骂贼而死。封知县刘道元,中书田之颍,光禄寺署丞李生白、李元白,训导丁嘉遇,举人白精衷、郭之杰,监生田之尹等,又生员丁嘉运等七十七人,颍川卫学生员刘延石等二十六人,一时并死。此文臣与绅衿之惨也。以至武臣,则指挥同知李从师,领营兵二百人,城守不懈,城陷犹独身巷战,身受十三枪而死。指挥佥事王廷俊,防守西门,曾射中贼额,贼识其面,城陷,怒磔其身。百户孙升、田之振防守东门,城陷不退,死于刃下。其余中所百户罗元庆、田得民,前所百户汪檀应,袭千户王之麟,俱死于贼。此武臣之惨也。至颍川卫蓟镇边军共四百六十七名,今只存九十五名,余俱杀死。……至城外镇集,如方家集、长官店、李铁集、艾亭、江寨等处,房屋焚烧,士民掳杀,难以计数。[6]976-977

林正亨此奏甚详,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就是由谁率部首先攻陷了颍州城。对此,戴笠、吴殳《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八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崇祯乙亥(1635)春正月十一日壬戌,扫地王陷颍州。指挥王廷俊战死西门,千户孙升、田三震(即田之振)战死东门,指挥李从师巷战死。知州尹梦鳌击杀数贼,被伤,坠水死,弟、侄女尹玉共死。通判赵士宽与妻崔氏、二女俱死。杀乡绅张鹤鸣等及教官诸生数十人,诸生杨子世、武举李承训、百姓王国等皆被杀。贞妇梅氏、武氏等死者四十余人。贼分攻六安、寿州、凤阳、庐州。[1]103

凤阳无城,留守司统四卫所官军承平日久,侵牟雇募同于无人。贼围霍丘,守备太监杨泽不为意。寿州被围始集议,令留守朱国相迎敌,杨如桐后应,知府颜容暄理乡兵防守。泽贪虐,商民汹汹愬之,巡按吴振缨闭门不受。商民集其门,三日益多。适泽遣人至,商民群殴之,拥至太监署鼓噪。振缨逃去,无镇压者,乱民迎贼于颍。贼分闯王、曹操、过天星,西(北之误)行至太和。丙寅,扫地王、太平王乘雾趋凤陵。[1]104

上述两条史料证明:崇祯八年正月十一日壬戌,率部攻陷颍州城防的农民军先头部队,首领是扫地王。随后,农民军主力部队首领闯王、曹操、过天星等先后入驻颍州城。这时,因系明朝皇帝朱元璋老家而被定为天下中都的凤阳府,正处于矛盾重重和风雨飘摇之中。巡按吴振缨、知府颜容暄整日沉湎于春节宴饮、灯红酒绿之中,闭门不出;守备太监杨泽平日里虐而不忌,欺凌百姓,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凤阳百姓听说颍州已经落入农民军之手,遂有部分“乱民”前往颍州迎接引路,希望早日攻克凤阳。正月十五日丙寅,农民军兵分两路:闯王、曹操、过天星北行至太和;扫地王、太平王乘雾趋凤陵。

那么,攻占颍州的闯王、扫地王、曹操、过天星等都是农民军首领的绰号,他们的真实姓名分别是指谁呢?

闯王,高迎祥(?-1636),《明史》说他是李自成舅舅。一名如岳,陕西安塞人,有“安塞马贼”之称。崇祯元年(1628)陕西大饥,府谷王嘉胤起事,高迎祥聚众应之,自称闯王。旋转战陕北,后出入山西境内,为紫金梁王自用三十六营主要将领之一,李自成为其部属,称闯将。自用死后,他率领各部渡过黄河,经河南转战于湖北、陕西、四川等地,成为十三家七十二营农民军之首。崇祯八年(1635)初,东征取颍州。九年,率军出汉中,折回陕西,谋攻西安。秋七月,至黑水峪,今陕西周至、黑河水库,遭明将孙传庭伏击,战败被俘而死。高迎祥死后,余部归自成,“乃共推自成为闯王矣”。[4]7949-7955

扫地王指张一川(?-1640),明末陕西西安人。崇祯元年起义于长安县,后与闯王、闯将、八大王等为三十六营首领之一。崇祯七年,活动于豫皖边界;十月癸已趋江北,自英、霍分掠潜山、太湖、宿松,别部陷陈州、灵宝。八年春正月十一日壬戌,作为闯王高迎祥的先头部队,首先攻陷颍州。十五日丙寅,兵分两路与太平王等东进攻入凤阳,入据府治,焚烧皇陵。留守朱国相、指挥吕承胤、千户陈弘祖、陈其忠迎战皆死。太守颜容暄藏匿于牢狱之中,被认出后杖杀之。军民绅士死者四千人。九年,与老回回军联合,活动于豫皖边境。十三年受招安,十月在梓潼与张献忠部作战,为献忠俘杀。[3]1272-1275

曹操,系罗汝才(?-1642),陕西延安人,明末农民军首领之一,为人狡诈多谋,反复无常,故名曹操。崇祯初率众起义,后为农民军三十六营主要首领。崇祯八年(1635)春正月东进江北,十一日占颍州,十五日与闯王、过天星北行至太和,一路入豫境。十一年诈降于部督熊文灿,在郧阳、均州一带武装割据,与谷城诈降的张献忠遥为声援。次年复反明,转战于四川、湖广、河南等地。十四年,与张献忠不和北上,会师于李自成,取得中原会战的一系列胜利。十六年自称“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后与李自成有隙,被李自成所袭杀。[4]7959-7960

过天星,惠登想(?-1645),陕西清涧人,首义时间不详。崇祯四年与张献忠等活动于山西。六年转战于河北。七年入豫皖边界。八年初随闯王、曹操占颍州后,北行经太和、亳州入豫,三月,洪承畴出关,与曹操避走山西。九年屯宝鸡,冬与李自成入川。十一年与曹操转战于山、陕、豫、川、鄂等地。十三年七月,被明“平贼将军”左良玉击败招安。十五年以明副将驻均州。十六年十月,惠登相向襄阳。十七年升总兵。清顺治二年(1645)春正月丙午,左良玉遣襄阳总兵惠登相合郧阳王光恩恢复襄樊。二月李自成由西安败走武岗,入襄阳。丙子,惠登相破自成于石碑。丁丑,再破自成于襄阳。是月,左良玉在九江病死。后军大将惠登相左兵前锋至池州,败于黄得功,遂“绝江而去,不知所终”。[1]356—358

史籍中关于农民军攻陷颍州城的记载还有几处,说法均不相同。比如,《明史·壮烈帝本纪一》:“(崇祯)八年春正月辛酉,张献忠陷颍州。”《明史·张献忠传》:“八年,……与俱东掠,连破河南、江北诸县,焚皇陵。”《颍州府志·兵革》:“明崇祯八年正月,闯贼(高迎祥)围颍州,据城外高楼,飞矢石击守城士民,穴城入,杀掠极惨,盘踞三昼夜。”《道光阜阳县志·杂志一》:“陕西流贼李自成于崇祯八年正月十日突至围城。……十二日午,贼穴城入,……盘踞三昼夜去。”《阜阳通史·明代的农民起义》:崇祯八年(1635)正月初十日,“高迎祥、李自成军破颍州。”上述明朝国史和地方史志的五种记载,三个说法,围陷颍州的农民军首领分别是张献忠、高迎祥和李自成。鉴于李自成崇祯八年年初的行踪已经考证清楚,他当时留在关中没有东进。张献忠两证,一陷颍州;一焚皇陵,前后不一,难圆其说。加之颍州方志文献中也无此记载,史学界对其是否参加颍州、凤阳之战“尚待考定”。[2]1112因此,本文更倾向于闯王高迎祥率领农民军围攻颍州,其先头主力部队在扫地王张一川指挥下,正月十一日攻陷颍州。随后,农民军各部首领曹操罗汝才、过天星惠登相,跟随闯王高迎祥、扫地王张一川入驻颍州城。正月十五日,聚集在颍州的农民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扫地王张一川、太平王(姓名不详)率部继续东进,直取凤阳府;一路由闯王、曹操、过天星率部北上至太和,并在此留下了攻城失败的典型战例。

值得一提的是,在《太和县御寇始末》这部文献中,有一则史料傍证:攻打颍州、太和的农民军是闯王高迎祥的部队。他们在进攻太和失利后,所部向县城“西北一带如旧县集、李兴集、倪邱集、光武庙、清泥浅、界沟集等处放火杀人,抢夺骡马,收捲资财”[5]10。“旧县集生员秦培笃,寇稔知是生员,投以纸笔,胁令写‘闯天王’兴武元年告示。本生坚拒不从,且骂寇贼云:‘我县中兵精粮足心齐,行擒尔辈草寇,寸磔喂狗,寇怒,击去其齿,复骂不止,刀从口入,划开其两颊,仍眼睁手揭,呼呼作骂状不少衰,遂死于乱刀之下”[5]45。其中的“闯天王”,指的就是闯王高迎祥。

三、 五战五捷:出色的太和守城防御战

太和距阜阳以北八十里,自古以来就是拱卫其上司衙门颍州的北大门。据《太和县志·舆地志·城池》记载:

城自元大德时建,广袤四里七十八步,设五门,环以池,其墙土埴委薄。明正德甲戌,知县赵夔甃以砖石。监判官杨威拓旧址,广袤六有奇,计八百七十九丈,高二丈二尺,厚七尺,雉堞一千六百八十有七。仅筑四门以便守御,东曰“顺化”、西曰“太平”、南曰“天保”、北曰“大义”,惟南门有楼峙焉。池深三丈,宽五丈,复沿堤植柳,各门外置以钓桥通之。县人孙崇德有记。隆庆己已,知县黄瑚辟小南门,曰“崇文”楼,以“文昌”名。壬申,刘芥建东门楼。崇祯丙子,知县吴世济建北门楼。

对此,孙崇德记之曰:

太和旧无城池,凡来令者,遭际承平,狃于无事,仅能筑土成坦,掘地成池而已,其于设险守国之义漫不讲求。

此后一百五十余年间,太和县城守旧维持,从来没有认真加固修葺。

正德辛未年(1511)冬,流贼南犯,履邑城若平地,官与民惨遭其祸,孙崇德叹之曰:“呜呼!使有城可据,其祸岂至此哉。”幸而正德甲戌(1517),辽阳赵夔来官兹土,在查看了城池以后曰:“城以卫民,池以卫城,贵高深也。今若此,设有变如前日,奚以固民?”于是动员僚佐及士民,计丈数,量高下,度厚薄,指示画一而工程大兴。嘉靖乙酉(1525),南闽许选来令太和,复谋鸠工度材,建东西北三楼,惜未果[7]51。然而经过这两次大修,太和城虽小且坚,易守难攻,在一般情况下,的确是可以御寇卫民了。

整整110年后的崇祯乙亥(1635)春正月十五日,攻陷颍州并在此盘桓三天的闯王、曹操、过天星,一早便率部离开颍州,上午九时许来到太和城下,见一小城挡道,便拨出两千精兵攻打太和。起初,农民军并没把太和城放在眼里,其先头游骑“乘破颍之威,目无弹丸,飞箭射城,上写‘飞取太和’四字”,志在攻占太和。然自辰至酉,就是从上午九时至下午七时,“贼分五队,分攻五门”。城内传令各门各自为守,不许暂离汛地。然其意在攻东西二门,此二门密添守备,而寇不知之,攻二门独力,以此独多杀伤。巳时,就是中午的战斗最为激烈,“贼乘铁骑蜂拥攻门,随设火具挫其先锋,督同子弟等人,誓以必死,亲率矢石,竟昼夜五战五捷,击死头目数人,而城守几危,不谓一毡之力,遂获万全之策”。自戌迄寅,就是从当晚七时至次日凌晨五时,农民军复如前攻门,守军亦如前应之。此战,农民军两千人攻城不克,死两百余人,其余带伤轻重不等[5]74。在粉碎农民军铁骑袭门、偷袭水道、云梯攻城的激烈战斗中,太和武举余腾跃,创造了“城下掘坑,城上燃火”的新战法,有效地加强了防守,御敌于城门之外。据时任太和县令吴世济记载:“寇急,候缺巡司何钟斗言武举余腾跃娴弓马,读孙武兵法,可属任。世济亲造其门敦礼之,本生感激,带刀趋西城,随下城掘陷马坑,坑形似曲马,就其家取麻油十坛,草纸二十捆,置城楼。众莫喻其意。比十五夜,贼附城仰攻,本生取纸渍油烧掷之,油火所及,无不痛入骨,应手糜烂。此从来兵家所不经用,盖本生心画应急之著也。又善接敌矢复射贼,贼惊诧,不敢近城。步刀、马刀俱精熟绝人,可施于行阵。此非百夫之长,若使之将千人,则其颖立见矣。”[5]46

太和守城防御战在明末农民战争史上虽然算不上一次重要战例,但他的特别之处在于此战造成了一个历史悬案,就是陕西农民军早期重要首领紫金梁是否隐身在闯王高迎祥大军之中,参加了太和战役并战死在太和城下?紫金梁又是谁?他与太和御寇又有什么关系呢?

同其他农民军首领一样,紫金梁是绰号,原名王自用,陕西绥德(一作宜川)人,又名王和尚,明末农民起义初期领袖。崇祯元年(1628)与混天王等聚众起义,为王嘉胤部属。四年,王嘉胤死,“其党共推王自用号紫金梁者为魁。自用结群贼老回回、曹操、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阎正虎、满天星、破甲锥、邢红狼、上天龙、蝎子块、过天星、混世王等及迎祥、献忠共三十六营,众二十余万,聚山西”[4]7950。五年八月,进围沁水窦庄,与待罪家居、曾任明锦衣卫都督同知的张道浚对垒不下,死伤甚多。闻听山西巡抚宋统殷大军前来围剿,欲与张道浚媾和乞降,因内部意见不一,走济源,陷温县。十二月,紫金梁以秦、豫毛兵俱集泽潞东南,遂乘虚从沁州而北,入榆次,又入寿阳,距太原不五十里。六年二月,总兵官曹文诏败紫金梁、老回回于榆社,紫金梁退回豫北,在武安作战中受伤。五月,在河南济源病死。而《明史·流贼传》记载:“其后,自用又为川将邓玘射杀之。”《明史纪事本末·中原群盗》对紫金梁的下落则有不同的记载,崇祯九年(1636)正月壬子,在闯王、闯塌天、八大王等七路农民军连营数十万发动攻滁战役以后,又于正月壬申“闯王合扫地王、紫金梁等二十四营攻徐州,不克,遂西陷虞城,入河南”。这是《明史纪事本末》对紫金梁行踪的最后记载,也为他参与在此之前发生的太和战役在时间上提供了可能。

紫金梁参加太和攻城之战这段史实,记录在吴世济所著《太和县御寇始末》一书中。该书是明末归安(今湖州)人吴世济任太和县令时所写公文的汇编,涉及的时间为明崇祯七年八月到八年十一月,内容为揭贴、文移、书启、告示、艺文和附录,大部分与守城御寇有关,其中涉及到紫金梁的就有七八条之多。例如:《复查功绩》“攻围一昼夜,生员赵志鸿督率甲兵守西角楼,马夫孙学诗举磨石毙贼首紫金梁于云梯之下。世济以宁失智高,故不入申文中,八年三月十九日”[5]17-18。

据西门守城候缺巡检贾先荣呈为报功事,正月十五日,流贼犯境,首抵本城,有功人员开后:……四阵,贼众又将柏树扎作软梯,蔽以木门,各持斧器,由西角楼攀援直上,我众各用滚木擂石一齐乱击,随抛石烧死,余贼惊溃。伤死紫金梁者,乃孙学诗、韩国柱、昝应龙、张凤奇、丁士谟、邢加爵也[5]23。

《复查生擒目寇数》:“世济自寇蠢以来,从不敢虚张功绩,一字涉欺。即如春初之蠢,他处有报寇数万者,而卑县上报二千余骑员,盖不敢代贼张皇声势,骇动远近听闻也。亦上报坚守,不报血战。西城擂石打杀贼酋紫金梁,且以宁失智高,不敢入申文而见之题奏疏中可查也。十一月初六日。”[5]65

《复亳州叶发明书》:“傍晚,有一酋舁云梯从西南角城垣短薄处咆哮而前,被一役以磨石击之,应手而毙。贼中宣传云杀我紫金梁。虑其未的,故不敢入文书。正月二十八日。”[5]74-75

《批孙学诗领状》:“本役以马夫,提磨石打贼首紫金梁,应手而毙,此奇功也,故以此妇售之。昔作偷儿之妇,今为壮士之妻,吾为尔结此良缘,以示激劝。”[5]112

《附太和县凯歌辞十二章》第一章曰:“流贼命当戕,到太和如雪沃汤,城坚如铁,士猛如狼。喜洋洋,罢了个紫金梁。”[5]120

《吴世济传》:“乙亥(1635)元旦贺正,邻邑皆循故事出境,公独屹然为留守计。已而寇蜂拥围城数匝……。寇中有紫金梁者,贼所推号,倚之先登者也,遽毙城下。”[5]126

从上述史料我们基本可以厘清紫金梁在太和从参加攻城到毙死城下整个过程:正月十五日傍晚,在西城门外,农民军开始了第四轮攻击。他们用柏树制成云梯,用门板作掩护,手持刀斧,从西角楼攀援,蜂拥而上。守城将士将滚木擂石一齐抛下,杀伤烧死甚多,剩余的人四处溃逃。此战,用磨盘石砸死紫金梁的人是西城墙上守城马夫孙学诗,一齐守城的还有韩国柱、昝应龙等人。

击毙紫金梁对此役影响很大。对守城者而言可以激励将士,鼓舞斗志,增强必胜信心。对攻城者而言,损失重要将领,士气受到重挫,将士人心涣散,四处惊溃而逃。因紫金梁是农民军重要首领,他死之后“贼中宣传云杀我紫金梁”。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县令吴世济“虑其未的”,心存疑问,没有把这件事写入奏疏正式上报。但紫金梁被击毙的消息还是随着农民军的撤退不径而走,迅速传遍全城,孙学诗也成为人们议论和赞颂的“壮士”。

战后,在反思得失利弊,总结守城经验、奖励有功人员的过程中,县令吴世济的疑虑有所打消,开始肯定孙学诗功劳并称赞其“提磨石打贼首紫金梁,应手而毙,此奇功也”。为此,他亲自作媒,并签发了《批孙学诗领状》,就是当时的结婚证书,使一对因没能力结婚而暂住在一起的地下夫妻,终于在他的见证下明媒正娶,喜结良缘,终成秦晋之好。而紫金梁的归宿,是在济源病死,还是被邓玘射杀,抑或是战死在太和城下,终成历史谜团,待有识者破解。

四、 颍州失陷与太和御寇胜负原因探析

颍州自古为中州锁钥,历史上易守难攻,曾多次创造“楚子次于颍尾,符坚阻于淮西,南宋报捷顺昌,明兴勘定汝阴”[6]61等辉煌战例。尤其是颍州古城,经过明代洪武、正德、万历年间(1573-1619)多次修葺,城体加高拓宽,新城俱甃以砖,遂成“颍川巨镇”,雄视江淮门户。然而仅仅过去五十余年,到明崇祯八年(1635)正月,颍州城便不堪一击,被高迎祥率领的农民军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攻克,造成重大人员和财产损失,几乎与外界失去联系。于是,明廷发出了“其颍州城池因何失陷”的严厉责问。然而,林正亨的回答却以尹知州、赵通判“往府公干”为理由敷衍㩙责。

何谓“往府公干”?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前往凤阳府出差办理公务。众所周知,凤阳府为明洪武七年(1374)朱元璋改中立府所建,下辖颍州、亳州、宿州、泗州、寿州五州十三县。凤阳为龙诞之地,所以又称明中都,与明南都(今南京),明北都(今北京)并称明朝三都,为明朝三大政治中心之一。明末,吏治腐败,纲纪废弛。这一时期的官吏,其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升迁,因此汲汲而为者,乃在沽名钓誉,拉拢关系,寻找靠山。明神宗曾一针见血指出:“自今四方吏治,全不讲求荒政,牧养小民,惟以搏击风力为名,交际趋承为职。”[8]2748崇祯皇帝曾力图消除这种弊端和怠政,重振国刚。然地方政府因循守旧,依然故我。尤其适逢春节贺正、上元赏灯之际,地方官员之间“交际趋承”已成职业习惯,人情往来之风愈演愈烈。所谓尹知州、赵通判“往府公干”,说穿了就是春节期间给凤阳府的上司拜年送礼,贺正求祥去了。

岂不知,这种沉缅于灯红酒绿,只顾趋于迎逢、媚上拍马,不顾民生安危,关键时刻主帅擅离职守的怠惰行为,正使颍州城面临着一场空前的灾难。在丧失了七至十天的积极备战、加强城防的最后机遇之后,平时看起来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的颍州城池几乎毫无设防,在农民军强大的攻势面前不堪一击,迅速土崩瓦解。正如事后太和县令吴世济在正月二十八日《复亳州叶发明书》中所指出的:

至邻封数处失事,并本府(颍州)被屠,虽有天数,然人事亦谬极矣。去岁之杪,本道及睢陈道有文书数饬警备。弟曾有小揭到本府及西府,相订且缓拜年,而毕竟(颍州)不免于此行。迨闻警旋辕,在正月十一日之黎明,而流寇已于是日辰时竟薄城下,此真迅雷不及掩耳。守城之民再日不得食,民无固志,城池遂陷。赵厅尊先杀其一家,而后自尽。尹州尊战败,系印于臂,投水而死。大者如二张兄弟,相对受屠。其余绅衿骈首就戮,所存者落落星辰。城中积尸高数尺,井中尸满,街民不得一勺水,至今州印尚未见。……土寇剩机,民无所主,此则颍州近事之厓略也。[5]75

吴世济的分析近在眼前,客观真实。颍州失陷,不在于天数,而在于人事。面对危情,主帅外出,群龙无首。民无所主,民无固志。人心涣散,城池遂陷。呜呼痛哉!

反观此时的太和,在县令吴世济的率领下,闻警必动,采取积极的应对措施,以防患于未然:

一是大胆陈述,请止贺正。当时正值崇祯八年春节元正前夕,按照惯例,正是“既祝圣寿于无疆,旋贺上台之新祉”的大好时机,下属给上司拜年贺正,正当其时。虽然“此固从来之典礼,实亦兮谊所当然”,但“迩日流寇狂逞,所在戒严”,况“卑县蕞尔一隅,实为南直之尽境,中州之接壤,震邻之惧,剥床之灾,比之凤阳各属,事体大不相同。则今日葺城池、缮器械、严保甲、练乡兵,固守土之臣不可一日忘备者也”。在此“警报时闻,人情恇忧”的关键时刻,上任未及一月的吴世济深感守土有责,只能专役陈呈府衙,请止贺正,未及两天,再揭前言,重申“声耗愈紧,地方事重”,仅以揭贴代贺,专心各项守城事务[5]1。

二是寇急安民,稳定人心。吴世济头脑清醒,大敌当前,民心至为重要,为此他于正月初九日连发两道安民告示,告诉县民曰:“本县亲到颍州,探知流寇的信,从汝宁府迤南行走,离本县境稍远,去颍州、霍邱、正阳、六安较近。本县先曾编排丁甲,驱逐异言异服奸徒,不使阑入吾境。又曾闻阅库藏兵器长枪、大刀、火炮、腰刀之类,各坚利堪使;火药硝黄铅弹之属,尽敷于用。本县复发现钱,增买熟铁硝炭各数十觔,制造炮铳、神枪、佛狼机并刀枪叉剑等件;又曾申文上司扣存驿站协济等银,以备防堵之费。乡绅士民又各将城处积粟豆稷杂粮搬运入城。吾已足食足兵,有备无患。尔在城在乡居民人等,毋致警扰,各安生理。”[5]92

三是编排保甲,以靖地方。世济到任之初,于崇祯七年十月就严饬此事:“自城内居民为始,每十家编为一甲,轮次传更守宿。合城内居民论之,每县不下五十人司夜,加以五城兵壮弓兵应捕诸役,即不下百人防守,盗贼自然屏息矣。其外各乡镇,亦照此法行之。”[5]90待寇警紧急,临近八年春节之际,“世济一面增筑城外关厢五座,一面团练民快乡勇,申严保甲,一面储备火药戎器,一面设法储峙糗粮,复劝谕绅氓自行积谷讲武,务期有备无患。”[5]1当时太和城乡有不少山陕移民,时称“流寓人”等,因“近来流寇窃发之地,皆尔等之邦族”同乡,尔等虽“侨寓已久,应无不肖之心”,但“主客未免于相疑,地方不便于讥察”。为了避免嫌疑,防患于未然,世济决然发布《查编流寓》布告:“其各以男妇老幼丁口,作何经营生业,寓何集镇处所,系何原籍姓名,详注一册,送县验查”[5]91,以便稽查非常,达到“以西人为吾人”的目的。

四是分信守城,职责分明。信地,就是军队驻扎和管辖的地区,分信守城,责任不言而喻。流寇兵临城下,吴世济将太和城防分为五处信地:南衙提兵二百名,守北门;曾巡司提兵二百名,守东门;朱师父提兵二百名,守小南门;何巡司提兵二百名,守大南门;贾巡司提兵二百名,守西门。吴世济带领亲兵一百人,往来五城提督策应。世济军纪严明,要求五城守将,务要昼夜防守,不得疏懈取究。仍每甲搭一席棚,以障风寒,以时休息。仍每甲五名一输,上半日前五名,下半日后五名;前半夜前五名,后半夜后五名,更番休息,务使士气常足。小察院废弃瓦片砖块,尽够足用,各甲丁尽挑运上城,以备抛打之用。还有,弓箭手、长枪手、短枪手、铳手每门派十名,以时更番;防牌手每门派六名,以时更番;快手民壮才力晓事者,每门派二十名,不时巡逻探报,另派三十名,常行伺候吴进济巡城点兵,兼备非常。[5]93

应当说,在农民军大兵压境之前,太和就已经形成了相对完备、稳固的城防体系。在正月十五日整整一昼夜实战过程中,吴世济首先告别自己的老父亲说:儿子不孝,“今日身非父母有矣”。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随后,“挺身登陴,率先贾勇”。即令署典史任光表、训导朱之彦、巡检曾明睿、候补巡检何钟斗、贾先荣,各率兵分守五门。贼众攻益急,城中令益严、气益锐。贼众二千余,相持一昼夜,死者百余人,伤者千余人,遽仓皇北遁。“此县城之捷也,而太邑赖以存。”[5]126-128

后人在评价太和御寇之战中县令吴世济的作用时说:“其令太和也,太和为颍州属邑,当河南往来之冲。时流寇充斥,所过残毁。公以崇祯甲戌(1634)莅任,寇以破汝阴,躏中都,视太和指顾间物。公筑城浚池,积谷缮兵,朔望会生徒学中,讲求方略。乙亥(1635)元旦贺正,邻邑皆循故事出境,公独屹然为留守计。”就是这“不循故事,不出县境,屹然留守”三句话,道出了吴世济的官德与人品,也是他克敌御寇、功业有成的关键之所在,至今都有现实的借鉴意义。

[1]戴笠,吴殳.怀陵流寇始终录[M].沈阳:辽沈书社,1993.

[2]汤纲,南炳文.明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3]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M].北京:中华书局,2015.

[4]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5]吴世济.太和县御寇始末[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

[6]王敛福.颍州府志·艺文志[M].合肥:黄山书社,2006.

[7]丁炳良.民国太和县志[M].合肥:黄山书社,2014.

[8]夏燮.明通鉴:卷七十·纪七十[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018-05-22

李兴武(1955- ),男,安徽利辛人,现为阜阳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研究方向:宋金史、近代史、乡土人物与历史文献整理。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8.04.05

K248.3

A

1004-4310(2018)04-002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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