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韬
改革开放以来持续近40年的工业化与城市化,我国城市群快速发展,尤其是十八大以来,城市群发展已上升为国家战略,成为提升国家竞争力的有效载体。“一带一路”背景下的全球经济一体化正在以城市为载体,形成全球化的城市价值链体系。城市是全球一体化网络的节点。城市群空间演化一直受到理论界的广泛关注,不同学科从不同角度进行了解释,从各种观点的争论来看,其本质上是一个经济问题。国内城市已进入全球竞争,原有城市体系开始松动变化;体量和规模对城市实力的决定作用趋弱,科技和创新越来越成为城市崛起的首要动力。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以城市群为主体构建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的城镇格局。城市竞争的本质依然来自于产业附加价值的高低,一般来讲,产业由低到高演进过程中必然导致城市竞争力的变迁,各类城市的招商引资以及对主导产业的筛选可以认为是与其空间价值的匹配。随着城市多样化的发展,城市产业必然也会多样化,虽然,产业分工更多的强调空间专业化,但从城市群层面上来讲,各类城市因其自然禀赋和发展阶段各异,城市多样化更容易发挥集群效应,另外,城市群产业多样化,有利于知识外溢与创新,从长远看,有利于城市群化解风险和可持续发展。中国的城市发展没有形成完整的城市价值链,没有形成“面向整体”的城市结构网络。城市发展定位缺乏国家层面的整体模式和政策机制。构建中国的全球城市价值链介入机制,是一种全新的国家战略。在城市扩张面临土地要素、资源环境和拥挤等刚性条件约束下,寻求城市经济增长的动力和可持续发展的路径,需要突破传统地理框架的束缚,应从更深层次的价值链角度透视城市“暗箱”,探讨未来城市发展问题。
所谓城市群,是指由一组相对独立的城市共同组成的城市系统。表面上,城市群是一个地理概念,是由若干城市及其区域组成的城市群体,实质上却是一个经济概念,是经济活动在特定地域空间上的投影。要建设一个实力雄厚的城市群,中心城市和周边城市之间必须进行合理的分工和合作,以提升区域的整体竞争实力,城市集群可以看作是产业集群在空间上的一种表现,产业集群是城市集聚的物质基础。经济在空间的区位、市场区和经济区不是杂乱无章,而是有秩序的。企业和产业一般倾向于在特定区位空间集中,不同群体和不同的相关活动又倾向于集结在不同的地方。整个世界经济可以视为一个由具有等级性的区域经济体——核心、半边缘和边缘——组成的不断演化的市场体系。“核心”涉及高收入、先进技术以及多样化产品混合体组合在一起的经济联系;“边缘”则与低工资、更初级的技术以及较低的产品多样性相联系;“半边缘”则指兼有以上两个特征的场所。
从产业角度来看,产业集群的模块式发展推动了城市群落式发展,产业迁移是城市化在空间上扩张的动力,城市是产业集聚的产物,城市形成以后,随着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又进一步强化了产业集聚;从空间经济学的角度看,城市群是特定地域空间上的经济集聚体;从产业组织经济学的角度看,城市群是有许多专业化城市和多样性城市组成的经济体系;从新制度经济学的角度看,城市群是介于市场交易与一体化组织之间的一种中间性网络。
城市群内各参与城市基于比较优势参与产业价值链的分工合作,按照产业集群化的发展趋势,加快现有产业集群的扩展和整合。城市群的形成过程,在空间中表现为不同等级的城市在特定地域范围内产生、聚集,进而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城市“集合体”。城市群内部各城市间主要表现为核心城市对周边城市的空间外部性与局部地理溢出,而城市群间则表现为全局地理溢出。城市群与空间经济学中所提出的“块状经济”的特征不谋而合,基于这种认识,“块状经济”的形成机制—产业集聚的空间效应亦可以作为解释城市群形成机制的重要理论依据。新经济地理学派通过区域模型、城市体系模型和国际模型等理论解释了产业空间集聚与分异的现象,产业空间分异的表现为价值链的不同环节、工序、模块在空间上的分离,是分工的高级形式,在城市向城市群的演化过程中,中心城市为了摆脱高度竞争的“全能”状态,为了适应更高层次的发展和竞争环境,需要朝着“专业化成长”的方向发展,城市群的形成既是居民一厂商主体区位选择基础上集聚扩散的微观过程,又是基于垂直联系的产业演化过程,城市群中不同发展水平的城市根据比较优势形成不同产业特色和功能分工,进而形成城市价值链。
城市群之间的经济联系促使其空间结构呈现空间分布不均衡性、空间拓展广域化、空间增长指向性、空间联系网络化的发展特征。产业集聚与城市空间布局强调经济效率,在现有基础上扩建、改建,或在已有基础上的一定地域内集中建设,这样避免分散布局取得较好的集聚经济效果。但当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集聚已不能与资源供给与环境容量相适应,经济效率、增长速度与环境质量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客观上要求趋向分散布局,开始由不均衡逐步转向均衡,呈现出由集中过程转向分散过程的倒“U”型曲线。全球化的产业集聚新发展,不仅表现出产业集聚载体的自身发展,而且表现出产业集聚与都市圈层的融合,从而拓展了产业集聚群体的空间发展形式。外部性是经济活动集聚于特定地区并演化的重要原因。空间溢出效应是内生增长理论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很多情况下,空间集聚带来的“知识关联”和“经济关联”效应是特定地域空间上经济增长的内在动力,也是进一步形成集聚的重要原因。而空间经济学中所阐述的空间效应可以成为解释城市集聚形成与发展的关键机制,其中,在城市集群内部各城市间主要表现为核心城市对周边城市的空间外部性与局部地理溢出,而城市群之间则表现为全局地理溢出。
城市空间格局演进是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的动态演进过程。城市发展受制于经济发展阶段、地理及人文环境、资源禀赋和政府政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关于城市群形成与发展的动力,目前代表性的观点是“分工经济”、“马歇尔型集聚”、“张伯伦型集聚”、“斯密型集聚”。各观点的共性是把各个城市看做是只具有规模大小而没有产业差别的“质点”,很少考虑产业组织整合与演化的影响。城市集聚可以认为是,在特定的地域范围内,以一个或两个超大或特大城市为核心,以现代化交通、信息网络为媒介,城市之间通过企业动态能力整合与演化的交互作用以及地方政府制度变迁形成城市群的过程。要素聚集经济或外部规模经济所导致的城市生产报酬递增和效率提高是城市集聚的核心。一般来说,城市发展及城市化历程都要经历不同的发展阶段(表1),尤其是现代城市的发展,从一开始就与工业化紧密相连,随着技术进步和信息革新,城市发展出现了新的动力支撑,现有的空间理论已经不能适应经济发展在空间上深化的要求,空间发展理论需要从要素论、功能论、能力论再到价值论寻求突破。空间价值的变迁将决定未来城市发展的广度和深度。在所有空间问题中,城市空间处于核心地位,空间异质性引发的空间分工已不可置疑的影响着城市群的发展与区域空间一体化。本文认为,基于产业专业化和多样性分工的产业组织整合与演化行为是一个独特地研究视角,应在专业化与多样性分工主导下构建“特色发展、错位发展、梯度发展”的城市群产业发展模式。因为,第一,经济学认为,经济事物的演化在于分工的深化。第二,集聚与扩散暗含的前提是价值网络与分工交易的存在;第三,长期来看,城市群持续发展的源泉在于知识技术等内生因素。根据新增长理论观点,知识技术的创新内生于专业化和多样性分工。
表1 城市不同发展阶段的比较
在市场经济中,经济资源的流动是一种普遍现象,地区间贸易、人口、资本等要素流动都是区际互动的表现形式,其典型特征是经济资源在流出地和流入地之间流动,有研究将上述现象命名为空间交互作用模型(spatial interaction model)。空间的特性首先表现为区位,即在哪儿的问题;其次是外部联系或相互作用,即空间不是孤立的;最后是非均质性,即每个空间都不相同,是异质的。弗里德曼的城市(群)空间演化模式表明城市发展及城市群形成是“空间—产业”互动耦合发展的结果(图1),也是产业价值链与空间价值链交互相融的结果。
图1 弗里德曼的城市(群)空间演化模式
在此过程中,空间价值链、空间主导能力和产业结构变迁是城市群空间格局演进的核心动力。由于空间异质性的存在,企业的空间属性愈加明显,产业在空间中处于非均衡分布。产业价值链在特定空间上的投影形成空间价值链,空间价值链是产业与特定区域空间耦合与互动发展的结果,产业价值链是空间价值链形成的基础。产业价值链与空间价值链的耦合与互动形成了不同规模的产业结构及城市层级体系(图2)。
图2 城市群“空间—产业”耦合发展
就我国而言,城市群内部各级城市发展差异巨大,在城市群层面存在明显的产业专业现象,资本从核心城市、次中心城市、外围城市呈现出阶梯状推移的趋势,像一只飞翔的大雁从核心城市飞向其他城市,正因如此,这种模式被称为雁阵模式(图3)。
如果从价值链层面考察,城市群内部同样存在价值链布局的特点,微笑曲线能将城市群空间价值链概念形象的展示出来(图4),很多研究发现城市群中的核心城市处于城市群空间价值链的高端,如标准制定、品牌、创新和研发等,而外围中小城市则主要在城市群价值链的低端,如制造和组装等。
图3 城市群“空间—产业”互动发展的雁阵模式
图4 城市群“空间—产业”互动发展的微笑曲线
图5 城市-产业空间价值耦合
在产业链的动态演变和升级过程中,原先在某些城市属于较高端的行业门类,随着技术的进步,演变为低端行业,在逐渐向价值链更高层次转移的同时,将原有的低端价值环节转移到其他城市,要素与产业集聚是城市空间格局演进的内生动力,实现价值链在城市间的更替演进是城市空间演化的一般规律。产业的价值链重组与整合推动了城市空间演化,城市空间演化与产业价值链在空间中的耦合关系如图5所示。
地理学家认为,地理邻近的城市之间存在相互吸引作用。各类城市空间交织互动发展的结果既可以节约运输成本,又使中间投入品间的竞争使得其价格较低。另外,高铁联网、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城市间的交易成本持续下降。虽然利润率在单个城市范围内通常不发生变化,但其受到周边城市的直接影响。区域经济增长不仅取决于经济体内本身的收入水平、储蓄率、人口增长、技术变革及折旧,而且还取决于邻近经济体的这些变量。分工与专业化的发展必然造成迂回生产方式的产生,也就是出现越来越多的中间产品生产部门,这些不断分化出来的中间产品部门也会面临区位选择问题,这正是分工的一种空间效应。城市空间交互发展机制需要根据城市化发展的不同阶段进行分析(表2),不同的发展阶段由于竞争环境的不同,空间价值整合模式也不一样。
表2 城市空间交互发展机制的比较
城市空间交互作用通过人员、资金、物流、信息之间的对流、传导和辐射等方式进行。城市内部空间是由一系列块状功能区组成的,如商业区、商务区、工业区等。从经济学的角度来审视城市空间,其具有稀缺性、价值性等一系列经济要素所具备的特点。城市的空间是有价值的,空间价值是城市存在的基础。在城市发展的初期,城市发展主要表现为城市内部空间价值的培育与提升(图6)。
图6 单个城市空间交互发展模式
在全球生产价值链布局中,每个城市都有自身的地域特色和区位价值,制造业从高成本地区向低成本地区的转移,是一个永恒的过程,只要发达城市的产业在不断升级,周边的中小城市就将受惠于此,获得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各类价值活动通过空间选择和分异来形成空间价值链以保持竞争优势(图7)。三四线城市和一二线城市的产业升级是截然不同的,由于缺乏教育资源和人才优势,互联网、人工智能之类的高端产业薄弱,同时因为缺乏政治资源和交通优势,因此也很难吸引高精尖的制造业,积极融入城市群形成组团发展格局是发挥其核心竞争力的必然选择。在各类空间主体交互影响下,城市群内部组成了有机联系的经济网络,网络的节点,就是规模不等的城市。在城市发展的中后期,城市发展主要表现为城市间空间价值的整合与重组,从空间形式上看,表现为产业布局与分工在整个城市层面的互动与耦合。
图7 城市间空间交互发展模式
城市空间网络统筹发展是城市内部价值链重组与城市间价值链整合共同作用的混合发展模式。在高铁联网、信息革命和网络技术不断进步的时代环境中,各类价值活动呈现出网络化的空间整合与重组的趋势,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在城市发展的成熟期,城市发展主要表现为城市空间价值网络化发展模式(图8),从空间形式上看,表现为城市群的多核互动发展模式,产业布局与分工在城市群层面更加明显。
图8 城市空间网络化交互发展机制
城市的空间是有价值的,空间价值是城市存在的基础。城市价值链是城市内部价值链和城市间价值链的有机统一,在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和提高城市竞争力方面扮有重要角色。每个城市都有自身的地域特色和区位价值,在城市发展过程中价值链不断重组和整合,实现了城市可持续发展和竞争力。空间效应与城市群内部城市的空间集聚形成循环累积因果关系,一方面,空间效应中外部性和局部地理溢出的作用强化了城市群内部各城市间的经济技术联系,使其交流更加密切,另一方面城市群内部城市间的强空间集聚也促使空间效应高度显著。
城市群内部的要素和资源逐步向整体扩散,各城市最终形成分工明确、功能合理、产业布局协调的扁平化城市体系。经典的单中心城市模型已不能解释现实中大都市的多中心体系。产业集聚的外部性产生的向心力与离心力能够更准确的描述现代大都市的多中心体系。由于城市规模存在不经济性,因此,把不存在相互溢出的产业放到同一个城市是不合理的,每个城市需要专攻一个或几个可以产生外部经济的产业,直到各类城市都有一个最佳规模,达到最佳规模时,各类城市都会产生相同的效用。城市群内部应在交通设施、物流运输、特色旅游、优势产业、现代农业、文化教育、能源利用等方面,建立联席会议和专题工作机制,从项目合作入手,逐步加深合作,带动更多中小城市实现协同发展。
因为城市群更好实现了产业发展资源更强的聚合效应,群中各个城市可以彼此间进行资源互补,形成更具效率和价值的产业链条。以核心大城市带动周边二三四线城市经济的发展。这也意味着中国城市的竞争格局中,城市群的组团竞争已渐成事实并逐渐激烈和扩大化,但城市间的个体竞争依然存在,并将长期存在,因为对单个城市自身来说,需要在共促合作下竞争,提升自己的话语权,以及在未来城市格局中的权重。在核心城市的带动下,其周边城镇获得优先发展,进而辐射至更广阔的地域范围,最终通过产业布局的调整与区域内其他城市在产业分工与协作中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形成关联度极强的有机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