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
虽然说《五月之殇》整体看来还很稚嫩,其故事情节亦令人有似曾相识之感,从中不难见到刘震云的《塔铺》、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和阎连科的《情感狱》等作品的影子;但这一作品还是让我们感到了不一样的力量。也就是说,这部小说打动人的地方并不在其故事情节的设计,而在其字句的选择、对情感的控制能力,及其带给我们的思考上。
小说写的是高三男女学生的情感故事,但故事的讲述却不是那种流行的“青春文学”体,不是那种情感的宣泄式和夸饰性叙述。叙述具有简朴质直的特点。这是初学写作者难能可贵的品质。我们常说青春写作具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特点,文过饰非是他们写作的通病。《五月之殇》却不是这样。它与一般意义上的“80后”写作,或目前正流行的“90后”写作都不同。换句话说,这一作品,使我们看到文学传统的接续,而不是流行写作的影响。流行的“青春文学”,是那种抒情体,文字的优美背后,是情感大于故事,或者说叙事被湮没在抒情性的文字的迷宫中。《五月之殇》不在文字的抒情性上下功夫。
小说的故事情节当然颇为俗套。王书宏因征文大赛中获得一等奖而坐上文学社社长的宝座,张晓燕从此喜欢上他。这一写法,与一般意义上的中学生之间通过借书还书的模式产生感情不同,也与志同道合、互相倾慕、彼此激励的模式有别。文学是其故事的核心元素,既成就了男主人公王书宏与张晓燕之间的愛情,也把女主人公推向了死亡的深渊。王书宏的才情和理想主义色彩因文学而绽放,这可能是打动张晓燕并让她深深着迷的地方。而这,也使得她无法容忍她的未婚夫史梅宝的“纨绔”气——只知道钱,没有半点理想和情怀。这是张晓燕自杀悲剧的根源。文学与理想主义和才情“耦合”一起,是20世纪80年代的做法,其出现在这一小说中,比较符合乡镇中学生的生活,及其想象城市的方式。也就是说,农村女学生张晓燕,就像香雪(铁凝的《哦,香雪》)通过铅笔盒想象城市,她是通过文学以建立自己与外面大千世界的想象性关系的。这样一种想象性关系,一旦遭遇现实的残酷,其挫败就是必然的。就像贾平凹的《极花》中女主人公通过高跟鞋想象城市,城市以消费景观出现,某种程度上预示了自己的命运:被作为商品(被拐卖)出售。可见,对于农村女性而言,想象城市的方式的不同,决定了她们彼此不同的命运。这一小说,以一种老旧模式的重写的方式,再一次印证诠释了这一深刻命题的超时代性及其隐喻色彩。
作为初学写作者,这一小说在叙述上可圈可点之处颇多。故事诚然老套,但可以在叙述上作些调整,而不必以全知视角呈现,限制了小说叙事上的力度和强度。比如说,换一个角度,从张晓燕或王书宏的限制角度展开,可能叙述效果就大大不同了。故事节奏可能更为紧凑,更为内敛,更能增加小说的戏剧性或悬念。可以以张晓燕自杀后的亡灵的视角切入,神秘的氛围,和限制的叙述;或者以王书宏的视角呈现。而至于张晓燕的线索,诸如两度到史梅宝家的经历,则可以采用书信的方式呈现,而不必一次由张晓燕向王书宏讲述,一次采用全知视角。另外,在剪裁上,作者似也有欠考虑。比如说王书宏当上文学社长一段,可以采用概述,而不必把其过程叙述出来,因为这一情节,于小说的主题和王书宏与张晓燕的情感故事并无直接关系,完全可以删去或用略写。不难看出,这一小说,不仅在故事情节的设计上,还是在故事的讲述上,都还有值得改进的地方。
责任编辑 张颐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