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晨
关键词:教案;“反教案”;备课;《鸿门宴》
教师在上课之前的一项必修功课就是撰写教案。教案几乎是每位教师教学生涯中以物质形式留下的重要成果。古人有“三不朽”:立德、立功和立言。对于教师而言,教案几乎成为其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立言”最重要的方式。因而那些经典课例的教案便成为中学教师竞相学习的范本,是研究教学论的专家学者的重要研究对象。可是,伴随着对优秀教案的推重甚至是依赖,教师课前备课与撰写教案的合理性开始受到质疑:教案究竟是对教学的促进还是阻碍?本文将对教师是否应该写教案,以及语文教案是否存在有新的生成机制的问题结合《鸿门宴》教学展开讨论。
某教师曾经这样描述自己的职业:一杯茶,一本发黄的教案,这就是教师的“标准像”了。当然,现在有先进的电子技术,可以保存教案的电子版本,但是其中那本“发黄的教案”却反映出传统教学中教案带来的问题。
从实质上来讲,传统的教案事实上是对教学过程的预设,甚至是在教师的想象中提前完成了教学任务。从教学内容到教学的过程,以及教学中教师应该和学生进行哪些“应有”的“互动”,都在教案中明确展现。这样的教学,教师与学生的关系只可能是两种:第一,教师教什么、怎么教不但完全处于主导地位,而且是自导自演。这样的教学,完全忽视了学生的主体地位,“目中无生”的教师又怎么能教好学生?第二,教师处于决定性地位,甚至在教案中出现想当然的推测,出现十分尴尬的现象。如某中学教师在《荷塘月色》的教案中这样写:
师:哪位同学愿意给老师举个通感的例子呢?
生:她笑起来很甜而且脸长得真Q。
师:非常好,看来这位同学对通感的理解是很到位的。
又如另一位中学教师在《小狗包弟》的教案中这样写:
师:大家请看第一自然段,第一自然段是导入,它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呢?
生:(同学齐声回答)引出下文。
注意,这并不是“教学实录”,而是教案。像这样几乎是自导自演地把学生的回答和反应以及自己的应对如同话剧台词一般写出来,这样的教学设计,名为“交流”,实际上在教师眼中学生是一个个毫无生命的“提线木偶”,任凭教师摆布。在这种尴尬中,如何能够提高教学效果,实现教学目标?
所以,在传统的教案撰写中,实际上是一种“提前完成的教学”。
先进的教学理念逐渐科学化,大家形成了一个共识:课堂教学是具有灵活性和随机性的。因此,完全以教师为主导的传统教学模式以及相伴而生的教案已经有了明显的局限。
那么,是不是教师就不再需要教案了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教案是教师在进行教学之前所设计的教学方案。教学是一门艺术,是需要充满智慧的方案的。我们反对的是那种将课堂的随机性和开放性以一种提前的预设完全抹去的,如同话剧剧本一般的教案。
其实,在讨论传统教案的问题时,人们很容易陷入一个误区:传统教案弊大于利,因此教师就不用再备课了。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否定传统教案并不等于否定备课。进一步说,教案只是备课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不能代表备课的全部。备课对于课堂教学的成功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明确了这一点,还要了解在充分备课的情况下,教师应该如何写教案呢?
潘新和教授提出了一个新观点:“反教案”。
在教学中,学生的自觉性、自主性愈高,教师愈“清闲”,教学效能愈高;反之,教师愈“忙”,学生就愈麻木不仁、愈疏离教学,教学效能也就愈低。“反教案”教学,反的就是教师“包打天下”的教学,反的是“主导”型教师的教学垄断。 [1]
事实上,教学应该是一个“双主体”的活动,是“教学相长”的,是教师和学生两个主体在接触和碰撞中,在教师备课思路的有序性与课堂教学随机性的交汇中进行的。在“反教案”理论视域观照下的教案,也应该在这一过程中生成,而“具有文本形态的教案不是教学的必要条件,教案是可详可略、可有可无的。”[2]在这样的生成机制中形成的教案(文本形态和非文本形态)才能真正符合一个好教案的标准:“应把指向秘妙的三‘美教学、‘运用知识,揭示奥秘的教学操作乃至多元有界的教学运作都列入其中考虑。”[3]因此,“反教案”的核心就在于:打破封闭的教学,让教学变得动态开放,教学的“双主体”在碰撞中揭示和领会文本的艺术奥秘。要实现这一目标,要求语文教师必须做到既充分深入的备课,又具备较强的应变能力和口语交际能力。
试以《鸿门宴》为例,尝试探索如何进行“反教案”的教学。
首先,充分深入地备课。很多学者对于课文《鸿门宴》节选起止之处的合理性有诸多质疑,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这篇课文说到底是《史记·项羽本纪》的节选,因此本就不可能展现司马迁所有的艺术风格和特点,而这也正是解读这篇文章的难点。这就要求教师必须在整体上把握项羽性格生成的来龙去脉,对《项羽本纪》《高祖本纪》甚至楚汉战争时期的主要事件和人物都十分熟悉,才能对这篇文章及其中的人物、司马迁的叙事艺术作出准确的分析。
在《鸿门宴》中,第一自然段对于项羽的描写十分深刻形象,可谓一字千金。但是由于文本字数过少,总给人一种突兀之感。笔者在实际教学中,适当引入了《史记·项羽本纪》有关的第一次“大怒”,为什么会“大怒”,以及项羽该不该“大怒”三个方面的描述,并且进行细致分析,将人物向纵深处挖掘,分析出项羽在性格上和政治上的弱点和缺陷。这样的分析同时也就将司马迁《史记》最核心的“实录精神”从文本深处解放出来。因此,全面而尽可能多地掌握关于课文的材料,并且进行深入分析,是“反教案”的第一步。
雖然“反教案”可以是纸质形态的教案,也可以是非纸质形态的教案,但是教师在教学方案上的设计却必须花大力气。尤其是在引导学生或与学生交流的问题设置上,绝不能如传统教案那样封闭和自说自话,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放。这是将已经内化了的备课积累外化的途径和桥梁。笔者认为,要实现教学“双主体”的碰撞,提出的问题一定要是“大问题”,是触及文本艺术奥秘本质的,课本上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例如:“项羽为什么要大怒?”“项羽该不该大怒?”“司马迁刻画樊哙用了哪些艺术手法?”甚至可以是“课文是从哪些方面体现出司马迁的‘实录精神的?”问题必须以课文最主要的精神和艺术手法为核心,同时能够充分调动学生之前的知识储备和主观能动性,这样的问题设置才是有意义的。虽然学生未必答得全面、正确,但是思考的价值不在于成果的多少,而在于深度的挖掘。
最后,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教师的应变能力和口语交际能力。由于用“反教案”教学,使得教学的过程出现极大的开放性和随机性,因此,这不但要求教师对文本有极深刻的把握,还要求教师的应变能力、口语能力以及引导协调能力要十分突出。虽然“反教案”是强调“双主体”的碰撞,但是教师在两个主体中具有特殊的指导地位。因此,如果在“碰撞”中,教师一而再、再而三的“败下阵来”,那就不是一名合格的语文教师。在一定程度上说,教师的语言表达能力要机智灵活,才能够应变自如。
只有当课堂教学在“双主体”开放的碰撞中结束,并且对文章的艺术奥秘有了深层次地把握之后,“反教案”才算完全生成。而这份“反教案”又与日后教师不断深入的学习交织,同下一届的学生主体继续碰撞,产生新的“反教案”,这样才能使封闭的“发黄的教案”彻底被淘汰。这正是开放而富有活力的“反教案”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1][2]潘新和.语文:表现与存在[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
[3]赖瑞云.语文课程理论与应用[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