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波
(1.衡水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河北 衡水 053000;2.辽宁大学 经济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取得了飞速发展,经济增长率一直维持在10%左右,人民生活水平较以前有了极大提高。然而,传统的中国经济增长方式主要是粗放型增长和多年来积累的人口红利。内生经济增长理论认为,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是经济效率,经济效率是衡量地区经济长期发展潜力的重要指标。在当今经济转型的背景下,经济由所谓“多投入、多产出”的粗放式发展战略向“少投入、高效率、高产出”的集约型经济转变,如何提高经济效率成为摆在政府面前的头等大事。要提高经济效率必须找出制约经济效率的主要因素,分析不同因素对经济效率的影响。由于不同区域间的异质性,同一因素对经济效率的影响效果会因区域因素差异而不同。本文在区域划分的层次上,分析了不同因素在东中西三大区域对经济效率的影响效果,探讨了造成差异化的原因。
梳理有关文献发现,研究经济增长与经济效率的文章,主要是从三个大类对经济效率进行划分来研究:第一大类主要是从生产要素投入角度来研究,即生产要素的投入效率。有关文献常常选取能源利用效率作为研究经济效率的指标。李国璋、霍宗杰研究了中国全要素能源效率、收敛性及其影响因素,发现西部和其他区域主要影响因素的不同及这些因素水平相对落后,解释了西部能效最低且不能高效收敛的原因。[1]曹明利用中国1978-2007年的时间序列数据,运用向量自回归模型对中国能源经济效率的变动进行动态实证分析,并预测中国能源经济效率的发展趋势。[2]第二大类研究主要是从微观层面研究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测度,并将全要素生产率作为经济效率的测算指标。刘建国、李国平运用Malamquist指数分解了我国的经济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研究发现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在全国层面及不同空间尺度的区域层次呈波动状态。[3]李海东、吴波亮运用超效率DEA三阶段模型对中国各省市经济发展效率进行评价,结果表明,外生的环境和随机误差对我国经济效率影响很大,剔除这些因素前,东部地区的经济效率最高,其次是西部地区,中部地区的经济效率最低;而剔除这些因素后,我国区域的经济效率高低次序是西部、东部、中部。[4]第三大类研究主要是从生态学角度将环境指标融入经济发展过程,认为经济发展过程中不能片面追求产量的增加,也应该把由此对环境造成的负外部性纳入其成本核算体系中,即以最小的环境污染为代价来达到产出前沿。因此,有人提出绿色经济效率这一指标概念。例如,汪克亮、杨力、杨宝臣等运用2000-2009年省际面板数据,基于非参数共同前沿理论和方向性距离函数对中国绿色经济效率进行测算研究表明:三大区域的绿色生产技术存在显著差异,东部地区实现了全国潜在最优绿色生产技术的98%以上,而中西部地区则仅实现了11.38%和21.34%,改进潜力巨大;东部地区的绿色经济无效率主要来源于管理方面,而中西部地区则严重受制于落后的绿色生产技术。[5]除此之外,还有学者将经济效率分解成不同的子指标来考察。吕冰洋认为经济效率的提高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微观技术效率的提高,二是宏观经济运行效率的提高,三是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并且运用空间计量技术对影响经济效率的各个因素进行了测算与分析。[6]
现有文献多数只测算经济效率的某一方面,比如技术进步效率、能源利用效率、绿色经济效率、环境全要素生产率、区域生产效率[7-9],对综合经济效率的测算比较少。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利用2007-2016年的省级面板数据①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和可比性,本文选取31个省份(不包括台湾省、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的数据。,运用数据包络CRS法对三大经济区域的综合经济效率进行了测算。之后,采用面板Tobit模型对造成经济效率区域差异化的主要因素进行了实证检验,分析了其影响效果,并给出了结论及对策建议。
指标构建原理是在既定产量下使资源投入达到最小。因此,采用投入导向CRS模型作为规划方程。模型假设测量一组共有n个决策单元(DMU)②在本文中决策单元定义为31个省份和东中西三大经济区。的经济效率,记为DMUj(j=1,2,…,n);每个DMU有m种投入,记为xi(i=1,2,…,m),投入的权重表示为vi(i=1,2,…,m);q种产出,记为yr(r=1,2,…,q),产出权重表示为ur(r=1,2,…,q),则经济效率需要求下述线性规划方程的解:
v≥0;u≥0
i=1,2,…,m;r=1,2,…,q;j=1,2,…,n。
采用31个省份2007-2016年省级面板数据,其中,用各省份实际GDP作为既定产出,年末资本存量作为资本K的投入,其中年末资本存量用永续盘存法计算得到。在数据处理过程中,由于样本数据可获得性暂不考虑折旧,各省份每年年末就业的劳动力总数作为劳动力L的投入量。数据来源:由中国统计年鉴、国泰安数据库、国家数据网所记载的数据整理得到。
利用MAXDEA软件,构造生产前沿,得到了全国、东中西部的经济效率测算值。由表1可知,经济效率排在前7位的依次是上海、广东、北京、天津、江苏、浙江、山东。其中,上海的经济效率最高,为1,北京、广东次之。而安徽、河北、辽宁、河南、海南、湖南、湖北的经济效率处于中间水平。排在后5位的依次是西藏、甘肃、青海、宁夏、内蒙古,这5个省份的经济效率值大多数未超过0.6。测算表明,我国东中西三大区域的经济效率呈现出明显差异。
考察三大区域经济效率走势,由图1显示,三大区域及全国经济效率走势在2011年之前基本较为平稳,由于2013年经济增长率1-4季度逐季下降、民间投资不足、宏观经济效率降速等原因,导致经济效率总体走势在2013年之后有所下降,2014年达到最低,之后下降趋势有所改善。
表1 中国各省经济效率测算值
续表1 中国各省经济效率测算值
图1 分区域经济效率变化趋势
东部地区的经济效率在三大经济区域中最高,在2014年之前平均值一直维持在高于0.8的水平,并且始终高于全国经济效率的平均值。这主要是与东部地区有较好的区位优势、对外贸易发展较为成熟、在发展国际贸易与招商引资中积累了良好的技术优势以及人力资本、经济资源利用效率较高有关。中部地区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效率值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出现拐点,经济效率略低于全国水平,之后基本与全国平均水平持平。西部地区经济效率始终低于全国水平,效率值仅维持在0.3-0.6之间。这可能是由西部地区常年以能源输出为主导、投资环境较差、经济增长方式普遍采用粗放型经济战略、企业吸收和消化创新的能力不足所导致。
经济效率影响因素主要包括自然因素和政策因素。自然因素主要包括生产要素与自然资源的禀赋、地理区位、气候和自然条件。而政策因素主要包括国家的经济政策、金融环境、经济结构等。自然因素是先决条件,一般来说是难以改变,而政策因素是软约束,可以改变,国家有利的政策会促进本地经济的发展。因此,结合本文研究实际,在政策因素里我们选取了7个影响因素指标,如表2所示。
因为经济效率指标取值在区间(0,1)之间具有截取性质,因此,在建立计量模型时我们采用面板Tobit,对于固定效应的Tobit模型,由于找不到个体异质性的充分统计量,故无法像逻辑模型和计数模型那样进行条件最大似然估计。如果直接在混合Tobit回归中加入面板单位虚拟变量(LSDV)法,所得到的固定效应也是不一致的,因此,我们考虑建立随机效应Tobit模型。
指标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3。
从回归结果(表4)来看,在全国范围内政府影响力对经济效率的影响结果为0.008。政府影响力对经济效率具有正效应,政府通过基础投资来改善投资环境,良好的投资环境产生聚集效应,企业纷纷投资设厂,企业在实现利润最大化的同时带来了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技术水平,有效提高了本地区的经济效率。分区域来看,东部地区政府影响力对经济效率的影响最为显著,为0.193,中部次之,西部最小。
从城镇化水平对经济效率的影响效果来看:全国、东中西部地区城镇化水平对经济效率的影响为正,并且统计上具有显著性。原因在于城市拥有良好的基础设施和投资环境,聚集了优秀的人力资本,不同的企业之间形成了良好的产业集聚,资源共享,便于技术效应的外溢传播。同时,面对城市消费者大量的多样化需求,企业从利润最大化的角度出发,在竞争中不断创新、研发新产品、改善新技术,这些竞争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地区间的经济效率。
表2 变量选取及说明
分地区来看,西部城镇化水平对经济影响的作用最大,这恰恰与我们的常识相悖。究其原因,可能是近年来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西部投资环境有所改善。由于城镇化效应在西部地区余留的空间更大,而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余留的空间相对较小,根据边际效应递减原理,导致了西部地区一单位的城镇化对经济效率带来的正效应大于东部地区。
表3 指标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4 分区域对经济效率影响的回归结果
金融环境对经济效率的作用效果为负。一般来说,良好的金融环境为企业的融资提供了便利,给企业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积极推动了企业发展,对经济效率具有正效应。但是,实证结果与常识相悖,究其原因,是由于2007-2017年间我国国民经济增速过快,增长率一直保持在11%的水平,投资过热,货币发行过多,居民消费物价指数上升幅度较大,出现了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因此,国家为抑制投资过热、稳定物价,不同程度上采取了紧缩的货币政策,从而使金融环境收紧,对经济效率的影响为负,起到了抑制通胀的作用。分区域看,由于东部地区拥有良好的金融软环境,因此,受政策冲击带来的负效应要小于西部。
从全国范围来看,对外贸易依存对经济效率的影响具有正效应。分区域来看,东部和西部的贸易依存度对经济效率的影响为正,而中部地区的影响为负。从作用方向分析,相对于中部,东部和西部具有一定的区位优势,东部地区靠近沿海,便于开展海上贸易,再加上良好的投资环境可以积极吸引外商,促进本地经济发展;而西部地区与中亚地域接壤,近几年来西部地区借助古代丝绸之路的影响,积极实施向西开放战略,同中亚各国积极开展陆路贸易,提高了本地区的经济效率。
从产业结构角度来分析,我国正处于工业化的转轨时期,第三产业逐渐成为带动经济增长的新引擎,高新技术产业、信息技术产业对经济效率的作用最大,而传统的第二产业对经济效率影响的优势逐渐被第三产业取代。由于我国传统的第二产业主要是依靠资源的粗放型投入,短期内促进了经济增长,长期内由于受资源约束限制,对经济效率起到了限制作用。分区域来看,由于东部地区第二产业所占比重高于西部地区,所以对经济效率产生较大的负效应。
单位能耗对经济效率的影响具有负效应,单位能耗越高,意味着企业的技术水平越低,进而对资源的利用率也就越低,从而该地区的经济效率也就越低。通过比较可以看出,东部地区由于第二产业占据的比重较大,加上传统的粗放式生产,企业的单位能耗也就越高,不利于经济效率的提高。而中部和西部由于第二产业占据的比重较东部低,其影响效果相比东部较弱。
市场化进程的衡量指标采用国有企业产业增加值占第二产业增加值来衡量。一般来讲,国有企业经营效率较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低,原因是机制不灵活、规模庞大、企业内部存在着X非效率、竞争与创新意识差、企业技术生产率较低,不利于经济效率的提高。分地区看,东部地区国有企业占有的比重最大,从而对经济效率的制约也最大,西部和中部地区则相反。
粗放型生产对经济增长具有短期效应,但在长期则受到资源约束的限制,经济增长会放缓。长期内推进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是经济效率的提高,经济效率的提高要靠经济模式的转变,即由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在既定资源下最大地发挥产能。
根据数据包络分析法测算出不同地区经济效率,东部地区经济效率最高,效率值保持在0.8以上,这与东部地区经济基础雄厚和良好的区位优势分不开;中部地区效率值维持在0.5-0.8之间,和全国平均走势基本持平;西部地区效率值最低,维持在0.3-0.5之间。通过测算,效率值在不同省份和区域间表现出较大差异。
根据2007-2016年样本数据回归结果来看,政府影响力、城镇化水平、贸易依存度对经济效率具有正效应,而金融环境,产业结构、制度因素、单位能耗对经济效率具有负效应,不同区域间影响因素对经济效率的影响幅度存在差异。
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走集约化道路。由于东部地区的经济效率最高,在保证东部地区经济效率优势的基础上,统筹规划,带动全国和其他地区经济效率的提高,实现区域间的优势互补和经济协调发展。
加大政府对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为吸引外部投资创造良好的环境,加强区域间的交流与合作,促进生产要素在区域间的自由流动,打破区域间阻碍经济交流的壁垒,缩减经济效率区域间的差异。
结合本地区本部门的结构特点,合理调整产业结构和产业布局,实现工业化向信息化的转变,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和信息产业,推进产业技术升级,优化投资环境,积极吸引外资,利用和消化国外的先进技术,在不同区域大力推进城镇化改革,完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为经济发展提供先决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