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 杰
人们常常会感慨个体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差别。尽管这一感慨在现代天体物理学的背景中能够获得新的意涵,这并非现代人所发明的独有专利。虽然现代天体物理学告诉我们,地球仅仅是太阳系中的一个星球,太阳仅仅是银河系数千亿恒星中的一个,银河系之外则另有浩瀚无边的宇宙,但我们今日所见所感的天地和星辰,与古人之所见所感,并无明显的区别。仅凭借人之所见所感,而不需显著依靠现代天体物理学知识的想象,人们已足以感知到,与在时间和空间上无限的宇宙相比,生不过百年、行不过万里的个体生命实在太过渺小。陈子昂的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以及李白的文“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足以表达古人对这一悬殊对比的体认和感慨,这一感慨在现代世界同样并不鲜见。然而一些人在这一感慨上更进一步,认为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导致了人生命的虚无或无意义。支持这一观点的当代分析伦理学家也提出了一些论证,试图为这一观点提供相应的伦理学基础。
本文试图论证,这一观点并不成立,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并不会导致人生命的虚无或无意义。在正式讨论这一问题之前,需要在以下三个方面作稍微的说明。第一,本文所讨论的是个体生命的意义和虚无,而非作为整体的人类存在的意义和虚无,二者虽然有相互的关联,但显然是不同的问题。当本文提到人生命的意义和虚无时,这里的“人”所指的是某一人类个体,而非人类整体。第二,人们经常会因失恋和事业失败等生命中的重大挫折而生出生命的无意义或虚无感,甚而做出轻生的举动。本文所讨论的并非这些由特殊情境所导致的无意义,而是较为一般的无意义,与人的价值和世界的某种较为一般的关系,即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有关。第三,人的生命中有很多不同种类的价值,生命意义的价值仅属于其中一种价值①,与快乐、道德等价值均不同。设想有人选择进入与诺奇克(Robert Nozick)所构想的“体验机器”(experience machine)[1](P42-45)类似的“快乐机器”,从中源源不断地获得快乐,我们不会就此断定,此人的生命是有意义的。与之类似,设想有人从未违反杀人、行骗等道德禁令,也不时施舍路边的乞丐,但将每日时光浪费在观看肥皂剧上,我们也不会认为此人的生命是有意义的。
根据上述第三个方面的说明,本文希望讨论的主要观点,即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导致了人生命的虚无或无意义,能够分为两类。第一类较强的观点认为,渺小的人与无限时空的这一对比使得人生命的全部价值变得虚无,从而导致了人生命的无意义。这类观点否定了包括生命意义的价值在内的人生命的全部价值,可将其称作虚无论。第二类相对较弱的观点认为,渺小的人与无限时空的这一对比,导致了人生命的无意义。这种观点仅否定了生命意义的价值,可将其称作无意义论。本文将首先在第二节和第三节分别讨论支持虚无论和无意义论的三种观点,论证其共同的问题在于“诉诸无限的谬误”;然后在第四节讨论与价值理论和元伦理学相关的虚无论和无意义论,并以帕斯卡之赌表明,从后果来看,相信生命价值和生命意义的存在是更好的选择。
当陈子昂登上幽州台时,他发现,在悠悠天地中,古人的努力历经数百年已成废墟,他所“怆然而泪下”的,正是其自身相对于无限浩瀚时空的有限和渺小这一事实。陈子昂并未据此进一步否定生命的价值,托尔斯泰却在注意到“早晚有一天,无论我曾经立下怎样的丰功伟业,它们都会被世人遗忘,荡然无存”[2](P17)这一事实之后,长期陷入虚无主义的困扰。
托尔斯泰的这一看法代表了支持虚无论的一种常见的观点,这种观点亦受到哲学家的关注:内格尔(Thomas Nagel)在其经典论文《荒诞》(The Absurd)中简略论及这种观点[3](P11-12),布瑞尔(Skott Brill)对这种观点及内格尔的论证有详细的讨论[4]。这种观点认为,人生命的有限性意味着,渺小的人生命中的任何价值都限于一时一地的时空,无法在时间上永恒存在,也无法在空间上影响到全部宇宙。概言之,由于人生命的渺小存在必然或几乎必然湮灭于无尽的时空,人生命中的任何价值都必然或几乎必然是虚无的。
这一观点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即人们希望自身生命中的某些价值能够持续存在,并对他人和世界产生影响。进一步讲,对不同种类的价值来说,人们对其在时空上的存在与影响也有不同的期望:当某人为街边的乞丐买一餐饭时,她仅希望这一行为能让乞丐吃饱这餐饭;人们为亲人、恋人和朋友的付出,也仅希望让所爱的人获得一生的幸福;教师希望其所教授的课程影响听课的下一代学生;从事思想和艺术工作的人们则希望其创作能够影响同一领域的同行,进而影响特定文化中的全部同胞甚而整个人类。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价值的存在和影响需要在时空上足够久、足够大,以至于无限,以保证人生命的价值的存在。只要整个人类世界在个体死后仍能继续存在而非立即灭亡,人的生命便能够在无限的时空中留下一些有限的痕迹②。即使人生命的价值并非永恒的存在,相对于无限的时空仅是微小的尘埃,人生命的许多价值能够留下一些有限的痕迹这一事实,已足以保证人生命的价值的存在。
支持虚无论的另一种可能的观点由当代哲学家史密斯(Quentin Smith)提出,可简单归纳如下[5]。由于宇宙时空是无限的,宇宙的总价值也是无限的。人的任何行为所产生的值都是有限的,无法改变总值为无限的宇宙的价值,因为无限的价值的总量并不随有限的价值的增减而产生任何改变。因此,“任何事都是可允许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语),任何事也都不是必需的。如果人做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人的价值便是虚无的。
史密斯的观点要更为复杂,涉及道德实在主义(moral realism)、与宇宙时间相关的物理学哲学问题、聚合的价值论(aggregative value theory)等理论,有学者在相关问题上进行了更为技术性的讨论[6-7]。本文无意涉入这些讨论,在此仅根据这一节稍早的论述提出以下的批评:史密斯诉诸人对宇宙价值总量的贡献来论证人的价值的虚无,这一论证并不合理。如果好心人为街边的乞丐买一餐饭的行为为乞丐解决了当下的饥饿难题,教师所教授的课程让学生在知识上有所进步,从事思想和艺术工作的人们推进了相关领域的进步,即使这些行为所产生的有限价值无法对宇宙无限的总价值产生任何贡献,这些行为已抵达了乞丐、学生、同行等目标对象并使其受益这一事实,同样足以保证人生命的价值的存在。
上述两种支持虚无论的观点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二者均诉诸宇宙时空的无限性而不合理地得出“人的生命是无价值的”这一结论,本文将这种论证的谬误称作“诉诸无限的谬误”。对前一种观点来说,“诉诸无限的谬误”表现在其将人的一些价值能够产生永恒的影响视作人的价值存在的前提;对后一种观点来说,“诉诸无限的谬误”则表现在其将人的行为对总量为无限的宇宙价值产生影响视作人的价值存在的前提。然而我们并不需要诉诸无限以证明人生命的价值的存在。只要我们的行为能够对目标对象产生有限的影响,且这些影响能够留存一段时间,人的有限生命便是有价值的。如果其他类似的论证诉诸其他形式的无限性以支持虚无论,我们能以类似的相应理据将其归入“诉诸无限的谬误”,论证其诉诸无限的方法无法合理地证明人生命的价值的虚无。
如果上一节的论证成立,那么否定人生命的价值的虚无论便无法成立,人的生命并非全无价值。然而这无法确立生命意义的价值的存在,因其仅构成人生命的所有价值的一部分。这一节将进一步考察支持“生命意义的价值不存在”的无意义论,即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导致了人生命的无意义。
如果生命意义的价值不同于人生命的其他价值,如何表达生命意义的价值之所在?一个自然的想法是,既然生命意义的价值表达了一个人生命的“意义”之所在,这一价值便比较重要,表达了此人相较于他人的不同之处。对爱因斯坦来说,其生命意义在于其所创立的相对论,而非其日常无数琐碎的快乐。相对论构成了爱因斯坦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价值,也显著表明了其生命的不同之处,将爱因斯坦与其他人区别开来。因此,生命意义的价值区别与其他生命的价值之处在于其重要性,这一重要性将个体与他人区别开来。
关于个体的重要性,卡哈恩(Guy Kahane)提出以下观点[8](P762-763)。如果人类不会灭绝,一个人只是无限的时间中无限数量的人类的一员,个体必然会像大海中的一滴水一样湮没于人群之中,不可能脱颖而出而变得重要,必然碌碌于无限之众生。如果人类在未来某一天灭绝,仅有极个别人能够于数量近于无限的人类中脱颖而出。如果考虑到宇宙中其他类人的高等智慧生物存在的可能性,地球上的个体脱颖而出的可能性则变得更加渺茫,个体生命的不重要性(insignificance)便近乎是一个必然的事实。卡哈恩本人并未讨论生命意义这一议题,然而我们可以基于卡哈恩关于重要性的上述观点,以及生命意义与重要性之间的关联,进一步推论出以下可能的观点:如果个体的生命意义的价值在于其区别于他人的重要性之所在,而个体生命如卡哈恩所论不可能或几乎不可能具备这种重要性,那么个体的生命必然或几乎必然是无意义的。
本文对上述观点的回应如下。当我们讨论生命意义的价值的重要性和不同之处时,我们需要明确,这一价值相对于什么是重要的、与什么相比是不同的。首先,当我们在讨论某人的生命意义时,我们当然是在强调此人的生命相对于其他人生命的重要性和不同之处,但这种与他人相关的参照系并不需要延伸至无限时空中的所有人类,甚而其他类人的高等智慧生物。以相对有限的时空中的人群为参照,已足以保证个体生命中的某些价值的重要性和不同之处,从而保证个体生命意义的存在。其次,除上述涉及相对于他人的外部参照系之外,与生命意义相关的价值的重要性和不同之处同时也涉及个体自身价值的内部参照系。当我们说相对论研究构成爱因斯坦的生命意义时,我们部分是在表达相对论研究相对于爱因斯坦生命中其他价值不同之处和独特的重要性。由此看来,与生命意义相关的价值的重要性和不同之处所具有的内部涵义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其外部涵义的基础。
最后,如果我们进一步考察生命意义的价值的不同种类,我们便会发现,与生命意义相关的价值的重要性与不同之处所具有的内部涵义是其较为主要的涵义,因为很多被视作生命意义的价值无法进行外部的比较。养育子女的父母和传道授业的教师的生命意义所具有的重要性和不同之处主要在于其将他人(子女和学生)的幸福视作其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价值并为其无私付出,并不主要在于其子女和学生最终成长为与众不同的重要的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生命意义的价值并不具有外部的涵义,我们仍能在一些价值上讨论生命意义的人际比较,比如我们会认为,在相对论研究方面,爱因斯坦的生命比很多同时代的物理学家更有意义。这也不意味着个体自身认为具有独特重要性的任何价值均能被视作其生命意义,因为正如沃尔芙(Susan Wolf)关于生命意义的论述所示[9](P43),个体对与生命意义相关的价值的判断相对独立于个体自身的看法。一个整日沉浸于数星星的数量的人的生命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在上两节中,本文主要从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出发,依次考察了这一事实所支持的两类否定生命意义存在的观点,即否定了人生命的全部价值的虚无论和否定了人生命意义的价值的无意义论。根据这两节的论证,支持上述两类观点的三种论证所存在的问题可大致归纳为“诉诸无限的谬误”,且无意义论对与生命意义相关的重要性的理解太过粗浅。支持这两类观点的一方或许会诉诸与这一事实相关的另一个常见的论证,这种论证较为完整的表述可见于诺奇克的经典著作《哲学解释》(Philosophical Explanations)[10](P600-605)。根据这一论证,人生命的某一价值A总需要以这一价值之外的另一价值B为基础,而价值B则需要以在B之外的价值C为基础,以至于无穷。人们吃饭、睡觉,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工作,工作是为了抚养子女,抚养子女是为了让其健康成长,以继续抚育下一代。同样,爱因斯坦创立相对论,是为了让下一代的世人和物理学家更好地理解宇宙世界,后来的物理学家努力工作,同样是为了其下一代物理知识的进步。如此后推,以至于无穷。由于人生命的价值并不具备一个最终的基础,人的生命因缺乏最终的价值而变得虚无。
本文对此的回应如下。首先,这一论证基本与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这一事实无关,其所依赖的是与价值理论相关的以下观点,即人的所有价值均无法构成其自身的基础,仅具有工具性的价值,需要以外在于其自身的其他价值为基础,因而并非最终价值之所在。这一观点很难成立。首先,在大部分时候,吃饭和睡觉确实仅具有工具性价值,但抚养子女和物理学研究却并非为了可能陷于无穷后推的其他目的,仅为了子女本身的幸福,以及相关研究领域的繁盛③。其次,即使这一观点能够成立,也无法由此得出人的生命缺乏价值的虚无论观点。虚无论所否定的是人生命中的所有价值具有内在的(intrinsic)价值,而这一观点仅否认人的生命中的所有价值具有最终(final)价值。这一观点忽略了以下事实,即内在价值和最终价值之间存在差别[11]。如果这一观点希望为虚无论提供支撑,则需要另外提供论证证明,人生命中的所有价值均不具有内在价值。然而人生命中的很多价值,如养育子女和物理学研究,均可能具有内在价值。即使我们认同快乐主义者(hedonist)的观点,将养育子女和物理学研究视作获得快乐的手段,而非具有内在价值之行为,虚无论最终仍然无法成立,因为对快乐主义者来说,快乐仍构成人生命仅有的内在价值。
至此,与虚无论和无意义论相关的讨论已大致脱离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对比这一事实,涉及与人的价值相关的讨论。支持虚无论或无意义论的一方最终或许会诉诸当代元伦理学讨论的相关资源。根据以麦基(John Mackie)的经典著作为代表的一种元伦理学观点,如果人的价值的存在意味着价值的客观存在,且价值如实在主义(realism)所论并非独立于主体的客观存在,那么人的价值便不存在[12]。由于生命意义的价值属于人的价值之一种,既然人的价值不存在,生命意义的价值同样不再存在。最终,在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的悬殊差异这一事实之外,元伦理学依然能够为虚无论和无意义论提供可能的基础。
本文接下来将引入帕斯卡之赌(Pascal’s Wager),以表明从后果来看,相信生命价值的存在是更好的选择。
将帕斯卡关于上帝是否存在的信念的赌注稍作修改,依据信念和现实的对应关系,我们可以绘制以下的表格,一共得到四种可能的后果:
?
当我们选择不相信生命价值存在时,我们可能因生命价值事实上不存在而无得无失(后果D);也可能因为生命价值事实上存在而遭受严重损失,因为我们的这一信念会危及我们与各种具体价值(包括生命意义的价值)相关的信念和行动(后果C)[13]。当我们选择相信生命价值存在时,如果生命价值事实上不存在,我们的处境有些类似于相信外在物理世界的存在、但事实上人不过是高阶生物所操控的“缸中大脑”的形而上学处境。但在这一关乎价值的“虚幻世界”中,除了因信念与现实的不一致而遭受的轻微损失外,我们并未遭受其他损失,因为在各种具体价值上,我们仍抱持正面的信念行动,并相信自己能得到虚幻的价值回报(后果B)。在最后一种可能的后果中,我们显然能够获得最大的收益,因为生命价值在事实上和我们的信念中均存在(后果A)。最终,基于以上四种后果的比较,选择相信生命价值存在的后果(A和B),整体上要优于选择不相信生命价值存在的后果(C和D)。由于生命意义的价值属于人生命的价值之一种,帕斯卡之赌的结果同样适用于生命意义的价值;另一方面,不难构建类似的关于生命意义的帕斯卡之赌,证明选择相信生命意义存在的后果同样要优于选择不相信生命意义存在的后果[14]。最终,即使元伦理学讨论能够为虚无论和无意义论提供可能的基础,从后果来看,相信生命价值和生命意义的存在,都是更好的选择。
人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之间构成的悬殊对比常常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文学家对这一事实多有讨论,一些哲学家也试图基于这一事实构建论证,否定人生命的价值或生命意义的存在。本文的论证表明,由这一事实出发,无法推出否定人生命的价值的虚无论和否定了人生命意义的价值的无意义论。支持上述两类观点的三个论证存在一个共同的问题,即“诉诸无限的谬误”,且无意义论对与生命意义相关的重要性概念的解释并不合理。即使上述两类观点最终诉诸当代元伦理学对客观价值的怀疑以为其提供支持,帕斯卡之赌表明,从后果来看,相信生命价值和生命意义的存在是更好的选择。
[注 释]
①有人或许会基于意义与价值之间的近似含义,将生命意义等同于生命价值。这种解释忽略了以下事实,即“生命意义”这一语词通常是作为一个整体使用的,指涉人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价值(这一点下文第三节有详论),而生命价值则泛指人生命中的所有价值。生命意义并不等同于生命价值,而是仅属于其中的一种价值。
②舍夫勒(Samuel Scheffler)构想了两个思想实验:世界末日场景(doomsday scenario)和绝育场景(infertility scenario),论证人们通常习而不察的对死后他人生命存在的信念构成了人生命的诸多价值存在的必要条件。参见 Samuel Scheffler,Death and the Afterlif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
③内格尔对这种观点亦提出了类似的批评,参见Nagel,“The Absurd”,p.12。
[1]Nozick,Robert. Anarchy,State and Utopia[M].New York:Basic Books,1974.
[2]托尔斯泰.忏悔录[M].马睿,译.北京:中译出版社,2010.
[3]Nagel,Thomas. The Absurd. Thomas Nagel.Mortal Question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9.
[4]Brill,Skott.Does It Matter That Nothing WeDoWillMatterinaMillionYears[J].Dialogue,46(1),2007.
[5]Smith,Quentin.Moral Realism and Infinite Spacetime Imply Moral Nihilism.Heather Dyke ed..Time and Ethics:Essays at the Intersection[M].Dordrecht: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2003.
[6]Vohanka,Vlastimil and Vohankova,Pavla,On Nihilism Driven by the Magnitude of the Universe[J].Czech and Slovak Journal of Humanities(Philosophica),(1),2011.
[7]Almeida,Michael.Two Challenges to Moral Nihilism[J].The Monist,93(1),2010.
[8]Kahane,Guy.Our Cosmic Insignificance[J].Nous,47(2),2013.
[9]Wolf,Susan.MeaninginLife and Whyit Matters[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10.
[10]Nozick,Robert.Philosophical Explanations[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1.
[11]Korsgaard,Christine.Two Distinctions in Goodness[J].The Philosophical Review,92(2),1983.
[12]Mackie,John. Ethics:Inventing Right and Wrong[M].New York:Penguin,1977.
[13]Kahane,Guy.If Nothing Matters[J].Nous,50(2),2016.
[14]Murphy,Jason Burke. Betting on Life:A Pascalian Argument for Seeking to Discover Meaning[J].The Monist,31(1),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