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动漫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王 琦

一、中国动漫的现状

自2004年国家广电总局制定《关于发展我国影视动画产业的若干意见》之后，我国加强了对动漫的支持和管理力度，国漫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所提高。姜晗之在《中、美、日动画片女性角色塑造对比浅析》中说：“而中国动画中的女性角色更加扁平化与标签化，还是处于一个制造麻烦并要依靠男人解决麻烦的状态中”①姜含之：《中、美、日动画片女性角色塑造对比浅析》，大众文艺，2017年第20期，第155页。。但中国动漫中女性形象并不是一点改变没有，在众多女性角色中，部分女性角色开始改变以往的传统形象，以更加自立、更加具有独立意识的形象出现。

本研究选择了2016年1月起至2017年11月腾讯动漫官网和哔哩哔哩弹幕网中的青少年动漫共243部，对其中的女性形象在动漫中的角色功能以及女性形象的角色身份和角色特点进行了统计，见表1—3。

表1：女性在动漫中的角色功能

表2：占主角和配角的女性形象的身份

表3：占主角和配角的女性形象的角色特点

二、动漫中女性角色的特点

通过以上表格我们不难看出，近两年动漫中的女性形象发生了三点改变：

（一）主角设定

中国动漫中以女性为主角的作品不多，在2015年以后，以女性为主角的动漫开始出现，在2016—2017年共有20部动漫以女性为主角，2017年的《狐妖小红娘》第二季开播，整部动漫播放量达到20亿，收获了大批观众，涂山狐族三位当家全部为女性，霸道、睿智、可爱，三个女性各有特点，用以往对男性性格的刻画手法来塑造女性反而迎来更大的追捧。此外，《女生宿舍日常》《枪娘》等几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动漫也有不错的播放量，而且贴近现实生活。《女生宿舍日常》中四个女生性格各异，来自全国不同地方，四个女生的角色形象饱满，贴近现实生活。《枪娘》是五把国际著名的枪械的真人化为主角创作的动漫，几位主角特点都与枪支的特点相似。

巴特勒说：“性别充满了表演性——也就是说，身份并不是如它所声称的‘是’什么，而是被建构的。那么，性别永远都是一种行动，一个没有先在主体的行动。”②Judith Butler，Gender Trouble：Feminism and the Subuersion of Identity，New York Routledge，1990：p25.转引自余霞、于泓：《反他者化：微电影广告女性形象研究》，《东南传播》，2017年第6期，第125-127页。巴特勒认为性别、身份不存在正确错误之分，只是在社会中被构建的，而这种女性的主角化正是对被传统构建的女性形象发起的冲击。

（二）能力、职位突出

在2017年众多动漫中，现实生活中的一些职位，一直处于女性缺位的情况，但在动漫中的女性开始涉猎，如表2所示，现在的电子竞技行业，尤其是参与职业联赛的职业电竞都是男性，女性长期缺位，在当今社会，普遍认为女性无论在反应速度还是临时决断都弱于男性，但在《全职高手》中楚云秀、唐柔、苏沐橙是职业战队成员，这部动漫填补了女性职业电竞人的空白，虽然仍是男性占大多数，也没有忽视女性的实力；中国古代女子地位低下，无法担任职位，但在《少年锦衣卫》中，方雨婷却能任职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

此外动漫中也出现了一批能力堪比男性甚至超出男性的女性形象，《一人之下》中冯宝宝的战斗力在所有人之上；《快把我哥带走》里时秒比哥哥时分还要暴力。

女性能力超出男性，开始担任男性职位。女性角色已经逐渐改变以前串联故事，陪衬男主的作用，开始影响故事走向，和男性角色比肩。

（三）性别异化

如果说女性形象在动漫中能力超出男性，从事男性职业与现实不符，那么中国动漫中还有一个更为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性别异化”，女性开始有男性的行为和思想方式，男子开始变得女性化，最明显的是《少年锦衣卫》中的“千面狐”花道常，他性别不明，随时变换性别，大多数以女性身份出现。动漫《画江湖之不良人》中的上官云阙和《画江湖之灵主》中的有游龙戏凤二人组，都以一种“娘娘腔”的形象出现。这种性别易换获得了大批观众的喜爱，动漫中以这种方式做足了噱头，成为一部动漫中不和谐却充满趣味的看点，极大地吸引了观众注意力。

中国动漫中的女性形象的重要性逐渐增加，在能力以及所从事的职业方面，传统的女性职位仍占较大比重，但开始多样化，女性展现出多方面性格，出现这种变化与社会和动漫产业内部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三、女性形象出现变化的原因

（一）对日本动漫的借鉴

日本动漫开始出现萌芽是在20世纪20—40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社会充斥着民族自卑感，但是《新宝岛》和《铁臂阿童木》两部动漫的问世，传达出的价值观和英雄情结迎合了日本人民的心理，消弭了自卑感，自此日本动漫开始迅速崛起。尤其是日本的少女漫画，70年代正式出现，90年代进入黄金期，以独特的性格和时尚审美观赢得了大批观众，既满足了男性对完美女性的幻想也满足了女性对审美和时尚的追求。

近年来随着社会对动漫产业的重视，我国开始借鉴日本的制作方式，将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融入动漫，开始创作更适合市场的动漫，尤其是在女性形象的设计上，一改之前的传统女性居家、温婉的风格，开始出现性情各异，从事不同职位的女性，衣着大胆而富有中国特色。

但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女性动漫形象除情节需要需刻意丑化的形象外，其他形象都面容姣好，身材理想，这也能说明，在男权社会下，即使女性形象有所变化，但依然没有摆脱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评价标准，动漫中女性形象的外形描绘依然要取悦男性审美。

（二）社会性别意识增强

马克思在《神圣家族，或对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中引证傅立叶的话时指出：“某一历史时代的发展，总是可以由妇女走向自由的程度来确定，因为在女人和男人、女性和男性的关系中，最鲜明不过地表现出人性对兽性的胜利；因为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标准。”①马克思、恩格斯：《神圣家族，或对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人民出版社，1978年，第152-127页。中国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女性思想日益开放，社会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不再成为女性的束缚，以往社会抑女性的“男性化”特征，随着思想的变化，这种束缚和压抑越来越小，女性开始追求自身思想的自由。

尤其是当代女性，她们有较高的知识素养，有独立的人格，她们希望在文学作品、影视作品、动漫作品中看到不依附男性，敢于展现自身性格特点和独特思维的女性形象，在“二次元”动漫中，距现实较远，对社会性别的刻画没有强制约束，也没有现实社会中带来的舆论压力，所以较之于影视作品，动漫对女性的表现更为大胆，动漫中的女性形象能从事各种职业，性格也更为多样。

（三）青少年价值观的变化

“精神分析学派埃克里森的同一性理论认为，性别角色的同一性获得是青少年时期性别角色发展的中心任务。”②石勇：《动漫文化：不可小觑的青少年亚文化》，《文化时尚》，2006年第11期，第51-54页。但是现在的青少年中开始出现性别角色的不统一的现象，在王金生等人的《大学生性别角色异性化现象现况调查》中，他们对性别角色异性化者在大学生人群中的比例做了数据统计，调查结果显示“5008名大学生中，性别角色异性化者共524人，占10.5%。其中2280名男生中，被确定为女性化性别角色者170人，占男生总数的7.5%；而2728名女生中，被确定为男性化性别角色者354人，占女生总数的13%”。③王金生、刘电芝等：《大学生性别角色异性化现象现况调查》，《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1年第3期，第288-230页。这种调查结果显示，大学生中无论在男生还是女生中都存在着性别角色异化，而且女性的性别角色异性化者要多于男性。

这种性别角色异化对二次元文化也产生了影响，何丹华在分析二次元文化时认为，二次元文化具有解构性，这种解构性恰好符合性别异化的特征，青少年对性别角色的认知已经出现了不同于传统的特点。尤其是青少年中的女性，她们更乐于展现“母性”，对软弱、可爱、性格别扭的二次元男性展现自己的喜爱，也不吝于展现自己对实力强劲的女性的推崇。动漫为了迎合青少年的胃口，将性别异化者的特征夸张放大，塑造出满足青少年心理期待的角色。

性别异化者在现实生活中仍占少数，但动漫中增加的“性别倒错”的角色具有独特性格。这种角色虽然夸张且与现实差距很大，但并不会引起非性别角色异化者的反感，反而会赢得人们的喜爱，被大多数人接受，这种性别异化的角色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的同时也扩大了“性别异化”角色的传播，受众与动漫相互影响，让“性别异化”的角色出现了较大市场和发展空间。

综上所述，中国动漫中的女性角色出现了新的特点，对女性角色的刻画也更加丰富，这与中国社会现实以及民众的社会心理变化密不可分。但是以女性为主角的动漫，总量仍不大，女性角色还没有真正摆脱社会塑造的传统形象，为了满足男性的审美，女性角色仍旧在社会审美标准之内被塑造。并且动漫在传达价值观时，需注意正确引导，“性别异化”角色大量出现的同时，需要尽量避免歪曲青少年正确的性别认知。中国动漫中的女性形象是否会继续变化，这需要我们以后长时间的观察分析。

[1]姜含之.中、美、日动画片女性角色塑造对比浅析[J].大众文艺，2017（20）：155.

[2]余霞，于泓.反他者化：微电影广告女性形象研究[J].东南传播，2017（6）：125-127.

[3]马克思，恩格斯.神圣家族，或对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

[4]石勇.动漫文化：不可小觑的青少年亚文化[J].中国青年研究，2006（11）：51-54.

[5]王金生，刘电芝，刘金光.大学生性别角色异性化现象现况调查[J].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1，25（3）：228-232.

[6]何丹华.传播理论视角下的二次元文化消费研究[J].广东开放大学学报，2017，26（3）：85-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