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评析

2018-05-30 06:25姚修杰
北方论丛 2018年1期
关键词:生态危机

姚修杰

[摘要]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以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理论为基础,阐释了当代社会产生生态危机产生的真实根源,批判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导致全世界范围内的生态危机,以及当前资本主义制度解决生态危机的现实无解性。与此同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提出的生态危机理论体系,重新确立了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思想对于消解生态危机的中心话语权,指出了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方向和目标,对我们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具有积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与此同时,历史和科学的事实告诉我们,任何理论和实践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都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陷,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在认识到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积极意义的同时,也必须认清它所存在的某些理论不足。在新时代的今天,重新思考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蕴含的内在价值和它的理论体系的不足之处,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方法加以仔细甄别和筛选,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这对于当前我们国家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建设理论,以及五位一体的战略布局和新时代建设社会主义强国的伟大目标的实现,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生态危机;生态社会主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

[中图分类号]B08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8)01-0125-06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立足于人类社会当前所遭遇的由生态危机所导致的生存困境的现实,力图找出解决生态危机的办法。通过重新系统的梳理马克思及其生态学思想,并以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基础,形成自己的生态学理论体系,这无疑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的新发展,凸显了马克思主义对全人类真正解放的价值。同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消解生态危机和消除生存困境所进行的最积极的理论尝试,给我们解决生态危机的具体实践起到很有意义的理论指导作用。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建构的理论体系还有很多缺陷和不足之处,某些理论观点相对比较片面,其理论所指的社会目标对于目前的现实过于理想化,缺乏现实的实践支撑。但我们不能因此否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积极意义,而应该积极地肯定和继承其对于我们有益的理论,扬弃其理论中不合理的因素,真正地构建起一个真正适合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理论,指导我们人类的社会实践活动,从而真正地实现马克思主义所预想的实现了人和自然双重自由的共产主义社会。

一、重新确立了人和自然的关系在生态学中的基础地位,并系统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哲学思想

人类现今所面临的生态危机,实质上是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衡和对立造成的。要想解决生态危机,我们永远无法绕过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系统分析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和自然关系的思想理论,指出了现代人在理解人和自然关系上存在缺陷,进而重新展示了马克思主义的人和自然关系的思想理论所富含的生态学意蕴,揭示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和自然关系的思想理论对于现代人类社会消解生态危机的现实作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继承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自然概念具有人类的社会性的理解传统,认为自然界本身是先于人类的客观存在,但自然界却不是一个孤立抽象的存在,而是一种社会性的存在,其本质上应该属于社会历史范畴。戴维·佩珀在《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主义》一书中对此进行了系统的分析,他指出:“马克思认为,自然是一个社会的概念:尽管存在一个‘客观的的自然,但它现在已被它自身一个方面——人类社会所重塑和重释。”与此同时,戴维·佩珀还指出,科学的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关于人和自然关系思想的基础,既不承认“一个超自然领域的存在的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社会中神秘化、宗教性和被动性的唯心主义”,又不是“粗俗而丑陋的唯物主义”。奥康纳则认为,文化是人和自然之间双向适应关系内在统一的实现方式。人类对于自然的自主性必须建立在承认自然本身的客观先在性的基础上,人类必须在以自然系统为前提的条件下才能进行社会实践活动,自然因为人类的实践活动变成人化自然(或者说第二自然),但人化自然不能因为其第二性,就减少了自然自身的特性。“尽管自然系统之具体形态往往是人类作用于自然的结果,但是一个客观事实是,构成自然系统的化学、生物和物理过程是独立于人类系统之自主运作的”。福斯特则认为,人类只能在首先肯定自然先于人类存在和认识自然自身的运行规律的物质性基础上,才能彻底地实现和运用人的自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于人和自然关系的重新界定,不同于马克思主义的其他哲学流派对于人和自然关系的理解。那些哲学流派脱离了人和自然关系的社会层面上的意义,只看到了人和自然之间存在的技术关系,夸大了技术本身的作用,无视自然的社会性存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从自然的社会性层面上去认识人和自然的关系,揭示出人和自然之间存在的文化和价值因素,以及自然对人的负面影响,这就使得我们把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从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层面扩展到自然领域,进而从人和自然关系的现实关系中去理解和把握人和自然的关系。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重新对人和自然关系做出的界定和解释,展示了马克思主义对于人和自然关系的思想的生态学内涵,重新确立了人和自然关系在生态学中的基础地位,对于我们认清现代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本质,并在现实中解决生态危机具有很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针对环境保护主义者和很多学者对于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理论里没有生态学的思想,甚至有些学者认为,马克思是反生态的哲学家的责难,系统地梳理了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深刻地揭示出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理论里所富含的生态学思想,重新确立了在解决当代生态危机问题中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理论的核心地位,回归了马克思作为生态学家的本来面目,构建了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哲學思想。事实可以充分证明,马克思作为哲学家,他的思想理论不仅不反生态,而是始终关注生态问题,是真正的生态哲学家。马克思虽然没有对生态问题进行系统的论证,但马克思的思想理论体系却体现对生态问题的理论关注,马克思及其思想理论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形成的理论基础。正是在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深刻认识和彻底批判的理论基础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提出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造成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的理论思想。资本主义的本质确定了其资本必须不断追求利润的最大化,资本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内在动力驱使着人们不断通过技术加深对自然的剥削和控制,进而引发严重的生态危机。

资本主义的生产社会化和资本的私人所有制之间的矛盾必然导致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产生,而生态危机必然伴随着经济危机的产生而发生。为了缓解经济危机,维持资本的利润率,资本主义必然通过扩大市场需求的规模,制造并出售更多的产品,这必然造成对资源的过度使用以及对自然环境的破坏程度加剧的结果。同时为了降低生产成本,资本主义把那些生态成本和人力成本很高的商品生产转移到不发达国家,这就直接造成生态危机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扩大。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此基础上,提出资本主义社会存在二重矛盾。第一重矛盾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之间的矛盾,在此之外,还存在第二重矛盾,那就是生产关系、生产力与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也就是说,任何生产条件必然会在资本主义制度的生产方式的作用下遭到破坏。与此同时,在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和新陈代谢理论的基础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又明确地指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在造成人和自然双重异化的同时,又导致人和自然之间新陈代谢的断裂,进而直接引发全世界范围的生态危机。在此理论基础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指出,导致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正是当代的资本主义制度本身,资本主义本身绝无可能解决生态危机,要想解决生态危机只能另辟蹊径。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思想理论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认识,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指明了解决全球性生态危机的发展方向。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指出,人类只有推翻现有的资本主义社会,建立生态社会主义社会,才能彻底地消解生态危机,实现人和自然的和谐相处,真正地走上人与自然双重自由的可持续发展道路。无疑,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对当前资本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生态危机深刻认识的基础上,重新挖掘和建构了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思想,这对于人类解决当前所遭遇并造成自身生存困境的生态危机有着非常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二、關注现实,凸显了马克思主义的解放价值

“资本主义不断扩张,对资源不断掠夺和利用,生态危机所带来的危机日益严重”。面对人类社会这种由生态危机引发的现实生存困境,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生态危机问题进行系统研究,重新审视了当代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基础上,提出建设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资本主义社会进入疯狂发展的时代。科学技术迅猛发展和生产力的大幅提高导致人对自然的控制变得越来越容易,面对人类的疯狂进攻,自然界只能节节败退,自然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也变得越来越激烈,生态危机从少数几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蔓延到全世界范围内,对人类的社会生活造成很大的困扰和灾难。这就表明,当前人类在对待自然问题上的价值观出现了缺陷和偏差。人类总是用工具理性和实用主义的态度去对待自然,把自然当作人类可以实现自己物质欲望的工具,毫不顾及自然本身的客观本性和其内在的发展规律,这就造成人和自然的严重对立和冲突,引发大规模的生态环境危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要求人类构建一种新型的人和自然的关系,反对人类为了单纯的物质财富的增长而疯狂地剥削自然界,主张人类在谋求经济发展的同时,必须考虑生态环境的承受能力,实现经济和生态共同和谐的发展,最终建设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共同发展和全面解放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

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看来,无论是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对于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问题的关注,还是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对人和自然的异化问题、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矛盾、科学技术、社会可持续发展理论的论述,以及对人类最终必将建立实现了人的全面的自由、解放和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的科学预测,都体现了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对于人和自然的自由、解放,以及全面发展的终极指向,都对解决当今的生态危机和消解人类所面临的生存困境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当前,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制度所造成的生态危机的深刻认识的理论,以及它们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为人类摆脱目前面临的生存困境指明了发展方向。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原则和基础上,有机地把“人的尺度”和“物的尺度”结合起来,旗帜鲜明地指出:“因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采用的技术类型及其使用方式使得自然以及其他的一些生产条件发生退化,所以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具有一种自我毁灭的趋势。”资本主义越是疯狂发展,生态危机就会越严重,对社会的危害也就越大,资本主义社会本身实施的生态危机解决措施只是一个绿色骗局,随着社会不断发展和人类环保意识不断增强,资本主义社会必然会灭亡,新型的生态社会主义必然会实现。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里,人和自然实现了全面的自由和解放,自然的解放是人的解放的基础,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以及人与社会之间,必然会是一种和谐的、公正的和共同发展的关系,这就充分说明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实质上所揭示的是当代人的自由、解放及其如何实现的现实问题。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紧随时代发展的脚步,关注人类社会的现实问题,极大地凸显了马克思主义对人和自然的自由和解放价值。

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体系尚存不足和缺陷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对传统历史唯物主义批判和重新建构的过程中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批判和继承传统历史唯物主义的同时,也从各个方面对其进行所谓的生态学意义上的重新建构,力图赋予其内在的生态学意蕴。其中尤以詹姆斯·奥康纳对传统历史唯物主义的生态学建构最为激进和典型。在对传统历史唯物主义的生态学理论重新建构的过程中,奥康纳引入文化和自然这两个概念,并把文化和自然放在与人类社会劳动同样重要的位置,力图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建构在文化一自然一劳动基础上,而这种理论本身就违反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最基本原则,存在很严重的理论缺陷。

首先,奥康纳在其理论中过分强调了文化对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作用,从而赋予文化对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性地位,这就严重地偏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和立场。我们不能否认文化对于人类的社会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我们却不能因此而赋予文化对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性地位。所有的唯物主义者一致认为,世界来源于物质。文化作为人类社会物质劳动的产物,只是人类观念上的东西,属于社会意识的一部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强调,社会意识来源于社会存在,社会意识只能影响和制约社会存在,但不能决定社会存在,虽然社会意识具有其内在的主观能动性,可以对社会存在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我们却不能夸大作为社会意识的文化的能动性,把文化作为影响人类社会发展的本源。除此之外,奥康纳认为,生产力“除了包含有总体的活劳动以外,还包含劳动力的不同组合或协作方式,而这些方式不但受技术的影响,而且受到文化实践活动的影响”,而生产关系“所内涵的财富范畴同时也具有文化的意蕴,并且,它所具有的建构特定的剥削方式(强迫劳动以及剩余劳动的剥削方式等)的方法是受制于具体的文化实践活动的”。在此基础上,奥康纳指出,文化对于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也具有重大的影响和制约作用,并提出人类社会存在文化生产力和文化生产关系。但是,奥康纳的这些理论在实质上还是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所揭示的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的能动的影响和作用,并没有超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所界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理论范畴。

其次,奥康纳在其理论中批判了传统的历史唯物主义对自然理解的片面性,但奥康纳本身对于自然的理解也一样有很严重的缺陷和不足,自然作为一个基础性的概念,在他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建构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在对自然作为基础概念的论证中,引用大量事实,用以证明自然的内在规律和自然界本身对于人类社会实践活动巨大影响。虽然奥康纳明确否定了唯心主义历史观所坚持的地理环境决定论,但他对自然的理解却和唯心史观的地理环境决定论如出一辙,有意识地夸大了在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过程中自然界的地理环境所起到的作用。我们绝对不能否认自然的内在规律和自然界的地理环境的变化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变化有很大的影响,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也强调人类只有在理解和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才能真正地改造自然,为人类所用。人只能发现自然规律,利用自然规律,而不能创造规律,但这不能成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以认识到自然的自在规律为理论,来证明它们在唯物主义层面上的绝对彻底性,从而让我们觉得自然存在两个层面:一个是和人的实践活动相关的人化自然,另一个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在和自为的自然。面对这种自在自为的自然“人就如同上满发条的钟表一样,固定地按照某种必然规律行为”。这其实是把马克思主义的自然概念的简单化和具体化,是对自然概念理解的退步,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对自然的理解更加科学和丰富。马克思认为:“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因为人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相对马克思而言,奥康纳对自然的理解仍然存在一些理论,但并没有超出马克思主义关于自然的理论范畴。

总之,奥康纳在对传统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和构建生态学历史唯物主义的过程中,揭示出人类的社会文化,以及自然对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巨大作用,有其积极的一面。但其过分地夸大文化和自然的作用,把文化和自然放到与人类的社会劳动同样的基础性位置,力图用新型的文化生产力和文化生产关系理论取代马克思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理论,最后构建所谓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新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是违背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原则和立场的,是缺乏理论和事实根据的,存在严重的理论缺陷。事实上,我们无论是在解决人类社会所面临的生态危机,以及在对其他问题的解决上,都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和立场,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方法指导我们的理论和实践的发展,才有其现实的可能性。

四、某些理论观点的片面性和缺乏现实实践性的社会目标

除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构建的所谓新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本身存在严重缺陷以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某些具体的理论观点也存在很大的片面性。其代表人物本·阿格尔提出用资本主义生态危机取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生态危机取代论”,詹姆斯·奥康纳提出的资本主义社会所具有的“双重危机”和“二重矛盾”理论,以及柏克特和福斯特对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生态学思想的重新建构等,都存在一些理论上的缺陷,其本质在于對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性矛盾没有真正清楚地认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针对解决资本主义生态危机所提出的建设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的目标也仅仅具有理论上的可能性,而缺乏现实的实践性。

人和自然的矛盾始终贯穿于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由于其生产方式导致人和自然之间的矛盾表现得更加激烈。正因为如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用人和自然的矛盾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而这一做法无疑是错误的,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是人类社会最为本质的矛盾,正是二者之间的矛盾运动推动了人类不断向前发展。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则是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两大对立阶级之间的矛盾。离开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矛盾去谈解决人和自然的问题,这是不可能的。人类的社会实践活动绝不仅仅是围绕简单的人和自然的关系进行的,事实上,这种实践活动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即生产关系)中进行的,人类的社会生产生产关系必然制约和影响着人和自然的关系。人类不同的生产关系决定着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的不同表现形式,资本主义生态危机所表现的人和自然关系的严重对立和冲突,也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具体表现,我们不能用现象代替本质。要想解决人和自然之间的矛盾,就必须首先解决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而抽象地谈论人和自然之间这种从属性的矛盾对于解决资本主义的生态危机是没有出路的。与此同时,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也无法为资本主义的生态危机所取代,资本主义社会周期性的发生经济危机的实质是由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矛盾所决定的。只要这个本质矛盾依然存在,资本主义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周期性的经济危机。这也就决定了在资本主义社会未来的发展过程中,经济危机依旧是它们的主要危机,要想避免这种危机,只能首先解决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矛盾。本·阿格尔提出的“生态危机取代论”并没有认清资本主义的本质矛盾,只是把人和自然的矛盾的这种表象错误当作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矛盾。另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的同时,指出资本主义制度是现代社会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在这一点上无疑是正确的,但其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把人和自然之间的矛盾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矛盾,而这种对资本主义社会本质矛盾的错误认识,必然会导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把资本主义的生态问题当作其政治哲学的基础,陷入错误的历史观和方法论中,进而就会必然否认资本主义社会的所有矛盾都集中体现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上,进而从根本上消解了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无产阶级革命的必然性,否定了无产阶级在推翻资本社会中所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有我们进行真正的社会革命即生产关系的革命,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建立生产资料和自然资源公有制的社会,才能真正有计划地调节人类的社会生产和消费,实现人和自然的和谐发展,以及人和自然的双重自由。

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指出,在一个社会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还没有达到极限之前,这个社会就不会灭亡。当前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没有超出其生产关系容忍的限度,所以,当前的资本主义制度会依然存在,也不可能在短期内灭亡。虽然全世界范围内的生态危机是由资本制度造成的,但在当前现实条件下,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提出的通过资本主义社会的自我觉醒,从而自发地去建立一个全新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的目标是不切合实际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生态社会主义”理想,只是人类社会未来的发展目标,而这个目标也只能通过无产阶级革命去实现。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所提出的“生态社会主义”理论,只是指出未来社会的发展方向,没有对生态社会主义的社会本质和内涵,以及实现方式做出具体的论证和规划,缺乏在当前现实中实现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面对当前人类社会所遭遇的由生态危机所引发的现实生存困境,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坚持人类必须考虑人类社会的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把生态利益放在当前的首位,用生态社会主义的标准来规范和约束人类的当前行为,从而实现人和自然的共同协调发展,这无疑有着很积极的意义。但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关注人类的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同时,却无视人类社会发展的现状,人类社会存在不同利益需求的群体,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的人们对生态环境所造成的破坏,以及他们应对生态危机的能力,都有着现实的很大差别。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拥有先进的技术和雄厚的物质财富,同时其国家内部的人所具有的生态环境保护意识也最强,但恰恰是资本主义社会造成当前不断扩大的生态危机的现实。而摆在发展中国家面前的最主要的任务是解决自身的经济发展问题,生态问题反而是第二位的,而且发展中国家对于生态问题的认识和解决能力也需要进一步提高。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提出建立所谓的“生态帝国主义”,以及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的责任进行区别和划分,但是,这个批判既是不彻底的,也不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当前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当前最需要做的就是,真正地考虑不同国家和地区以及民族的现实利益诉求,以及它们对生态危机的责任和解决的现实能力,推动不同国家、地区和民族的合作,找到一个解决当前生态危机的现实可行的办法。

诚然,当前全球的生态环境持续地恶化,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人类的社会生活,也给人类带来很大的灾难,所以,保护人类的生态环境、促进人和自然的和谐相处必须成为人类当今最高的价值尺度。但是,我们不能离开社会发展的现实历史背景,把人类的共同利益和“生态社会主义”孤立抽象化,而是应该认识到超越国家、地区和民族之间对立和差异的人类利益共同体目前还不具备现实条件。目前,我们也不能实现建设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的美好理想,人类社会在面对生态危机时候也不可能做到把生态价值实现的准则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统一准则。人类社会所遭遇生态危機和生存困境不是抽象的人类主体与自然的问题,而是涉及不同国家、地区和民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以及当前利益和长远利益。为此,我们应该追求一种适应人类当今社会现实的人类中心主义,具体地对待人类现今的整体利益,尊重各个主体的现实生存利益和合理要求,协调各个主体之间,以及涉及自然资源的利益和差异,规范人对环境的具体行为,最终达到促进人和自然可持续发展的目的。

[责任编辑 冒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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