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政治沟通认知与政治认同关系研究
——基于“中国公民政治文化”调查问卷的分析

2018-05-23 03:49艳,常
闽台关系研究 2018年2期
关键词:公民渠道政府

王 艳,常 婧

(1.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 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部,北京 100032;2.中共中央党校 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

政府和公民之间良好的沟通可以带来三大好处:更好的公共政策、对政府的信任和更强的民主。[1]目前,中国大多数学者认为政治沟通*“Political communication”引入中国后,主要有两种译法:一是政治沟通,二是政治传播。政治沟通的提法出现比较早。俞可平指出,政治沟通的概念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指的是那些传递有关政治的消息、思想和态度的活动,它主要是一种政治传播研究;另一种指的是对政治系统进行输入-输出的工具。对政治沟通理解的不同,造成中国政治沟通研究沿着两种不同的路径进行:一种是“政治传播分析路径”,另一种是“政治沟通分析路径”。郁建兴认为,现有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政治沟通的政治哲学意义,亦即沟通作为“交往”的意义。他认为,从交往的视角来看,政治沟通是指政府与民众之间以协商达成共识的行为。本文主要研究政府与民众之间的交往互动,故采取“政治沟通”这一提法。能够促进政治认同,于是提出了很多改进建议以期提升中国政治沟通的效能。然而,也有部分学者尖锐地指出,政治沟通和政治认同并不一定呈正相关关系,有时候过于充分的政治沟通反而会影响公民对政府的信任,从而降低政治认同。在大规模的社会中,不能忽视沟通的代表结构,也不能忽视不负责任的沟通永远威胁着民主社会这种危险。[2]这是不是意味着并非所有的政治沟通都有利于提高政治认同?换言之,是不是只有合理的政治沟通结构才能提高政治认同?那么,中国政治沟通的结构是什么?这种政治沟通结构是否促进了政治认同?结合“中国公民政治文化”问卷调查,本文尝试回答以上问题。

一、文献梳理和假设提出

密铎指出,很多公民都想表达政治要求,但他们不太可能直接将政治诉求传递给政府,而必须借助团体、组织、政党等传递。[3]社会大众也以大众传播媒体作为表达意见并取得政治人物注意的工具。[4]当代中国,国家与社会的沟通通道概括为以下几种:单位,写信、上访或求助于其他政府认可的群众性组织,媒体,私人关系,选举人大代表,抗议、示威和社会运动。[5]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进步,媒体、社团等其他沟通渠道逐渐发展起来,并日益成为民众表达利益诉求的主要渠道。[6]转型社会的发展已将社会组织推进到了突破困境和寻求发展的新阶段,社会组织在解决矛盾、沟通国家与民众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7]社会组织可以建立政府与社会之间的对话、协商和沟通机制,实现党和政府方针政策的上情下达、所属群体利益的下情上达、不同利益群体的协调对话,减少社会非理性行为的发生。[8]新媒体为受众提供了多样的自由表达的平台,群众希望通过新媒体有效地进行上行沟通,参与民主决策和监督。[9]新媒体使普通民众作为政治沟通中信息发出者与政府直接对话。[10]综合这些学者的观点可知,公民和政府沟通的主要渠道有政党、团体、社会组织、行动者、大众传播、新媒体、私人关系、社会运动等。中国的政党主要由共产党和八大民主党派组成,文中将他们归入广义政府渠道。团体、行动者、社会组织代表独立于政府之外的组织力量,文中将他们归入社会组织渠道。私人关系、社会抗争等既明显不同于政府、媒体渠道,又不具有组织特征,文中统称为个人渠道。由此可知,公民和政府沟通的渠道主要有四种,即政府渠道、社会组织渠道、媒体渠道和个人渠道。公民和政府进行沟通时,会有不同的渠道偏好,如公民选择政府渠道,文中称之为政府取向;选择社会组织渠道,文中称之为组织取向;选择媒体渠道,文中称之为媒体取向;选择个人渠道,文中称之为公民取向。

对于上述四种渠道所依托的主体在中国的发展状况,学者们有很多论述。谢岳指出,政治沟通的主体以执政党、政府为主,人大和政协的沟通能力在增强,社会沟通主体的沟通能力仍然较弱,大众传媒、利益集团等主要的沟通主体还没有获得独立的沟通地位,综合民意的能力不强。[11]中国的现代化走的是“后发外生型现代化”道路,鉴于该特点,中国采用了“政府主导型”发展战略。[12]王名指出,改革开放30多年的社会组织管理体制的演变主要是一种“强制性制度变迁”的过程,社会组织管理体制的变迁,并非直接取决于社会组织的发展,执政党与政府的制度安排主导了社会组织管理体制的变迁。[13]高慧君认为,近期内政府仍是媒体转制的主导者。[14]受我国传统政治文化的影响,我国公民权利与公民身份意识的成长注定会是一个长期的充满矛盾和冲突的过程。[15]显然,在四大沟通渠道所依附的主体中,政府起到了主导作用。具体而言,我国政治沟通是在政府行政管理体制高度集中、社会组织独立性不强、政府控制较严的媒体和公民权利意识有待进一步发育的背景下进行的。公民在反映诉求时,较之其他渠道,选择政府渠道理应取得更好的效用。但是进一步梳理文献可以发现,在反映诉求时,公民并非总是选择政府渠道。2009年初《中国青年报》委托腾讯网所做的调查中,网民选择举报的方式依次为:网络曝光(35.8%)、传统媒体曝光(31.3%)、向纪委举报(17.2%)、向检察院举报(11.4%)、向上级政府机关举报(3.3%)、向公安部门举报(0.5%)。[16]根据中国人民大学2003—2008年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在问到“遭受不公平对待,向哪里反映诉求”时,回答“法律途径”的占13.9%、“上访”的占18.4%、“媒体投诉”的占6.5%、“自己协调”的占35.9%。[17]公民反映诉求是为了促进问题的解决,其选择媒体、网络,甚至是私人关系等非政府渠道是不是表明他们相信这些渠道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也就是说,公民沟通渠道选择和公民对渠道有效性认知之间可能存在正相关关系。进一步推论,如果公民认为政府在沟通中有重要作用,他们就会选择政府渠道。据此,本文推出:

假设1:公民越认为政府在政治沟通中有重要作用,那么在政治沟通中越倾向于选择政府渠道(政府取向)。

政治认同是公民基于对现存政治体系基本认知所产生的归属感。作为一种包含多重因素的政治情感和态度,政治认同能够促进政府的有效运作。Burkhalter等认为,通过政治沟通,公众对多样化的观点有了更多的接纳与思考,进而使其产生更高水平、更广范围的认同表现。[18]董焕敏认为,一个国家政治沟通越顺畅,沟通渠道越多,政府的透明度就越大,人们便会无形中产生对政府的信任,从而增强对政府的认同感。[19]邵春霞通过专业调查网站对中国网民政治心理状况进行问卷调查发现,在其他因素保持稳定不变的条件下,网民越是积极参与网络讨论,就越倾向于政治认同;反之,越不倾向于政治认同。[20]政治沟通有塑造政治认同的作用[21],然而在一些实证分析中,却显示出不同的结论。肖唐镖指出,在中国特色维稳体制下,公民转向政府之外的报社求助,表明行动者可能不再寄希望于政府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这会给政府部门带来相当程度的压力。另外,通过数据分析,他还发现制度认同在沟通型参与和抗争性参与的2011年模型中系数为负值。[22]通俗来讲,就是选择媒体和个人抗争作为政治沟通渠道的制度认同低,即公民对非政府沟通渠道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较低的政治认同状况。那么,公民对政府渠道的选择能不能反映其较高的政治认同水平?据此,本文推论出:

假设2:公民在政治沟通中越倾向于选择政府渠道,其政治认同水平越高。

二、变量设置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的数据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于2012年2—9月在全国进行的“中国公民政治文化”问卷调查。[23]本次调查在全国10个省份展开,每个省份的问卷配额不少于600份,最终回收有效问卷6 159份。

(一)变量描述

1.因变量。本文将政治认同视为因变量。问卷从六个方面测量政治认同,分别是体制认同、政党认同、身份认同、文化认同、政策认同、发展认同。在具体设计中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方式为各指标赋分,选项“非常不同意”计1分、“比较不同意”计2分、“不确定”计3分、“比较同意”计4分、“非常同意”计5分。此次问卷设计中,政治认同总分为30分,即六大认同分别为5分。调查结果显示,全体被访者政治认同的总体得分的均值为22.04,标准差为2.39。

2.中间变量。文中将政治沟通取向视为中间变量。问卷设置了“在政府与百姓沟通方面,您认为最重要的是哪个?”这一问题,选项有:(1)公民个人有强烈的沟通愿望,(2)媒体愿意提供相互沟通的平台,(3)社会团体和社会组织有参与沟通的意愿,(4)为沟通提供必要的法律保障,(5)政府的公信力,(6)政府愿意与民众沟通。选项(1)用来测公民取向,选项(2)用来测媒体取向,选项(3)用来测组织取向,选项(4)(5)(6)用来测政府取向。本题有4名被访者缺失答题,在收回的6 155份有效问卷中,选择“政府愿意与民众沟通”的人最多,占25.6%;第二是“政府的公信力”,占23.34%;第三是“为沟通提供必要的法律保障”,占16.58%;第四是“公民个人有强烈的沟通愿望”,占14.61%;第五是“媒体愿意提供相互沟通的平台”,占12.82%;最后是“社会团体和社会组织有参与沟通的意愿”,占7.05%。由此可以看出,民众主要倾向于认为政府而不是其他主体在政治沟通中更有作为。

3.自变量。文中将政治沟通认知视为自变量。该变量由政治沟通重要性认知和政治沟通现状评价指标构成。政治沟通重要性认知由5个指标构成:政府与百姓的有效沟通,可以起到化解矛盾的作用(简称“沟通化解矛盾”);民众享有充分的知情权,才能进行有效的沟通(简称“知情才能沟通”);政府和民众沟通不畅严重影响了民众对政府的信任(简称“沟通不足影响信任”);政策合理性的提高有赖于政府与百姓的有效沟通(简称“沟通使政策合理”);政府与百姓的沟通与我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关系(简称“沟通不重要”)。政治沟通现状评价主要由5个指标组成,分别是政府为民众提供了多种沟通渠道(简称“多渠道”);中国民众普遍不相信政府发布的信息(简称“不信任”);政府与民众之间的交流限制太多(简称“限制多”);民众能有效利用各种渠道向政府表达自己的意见(简称“有效利用渠道”);政府对民众反映的问题能够作出积极回应(简称“积极回应”)。

调查结果显示:全体被访者关于“沟通化解矛盾”的均值为4.12,关于“知情才能沟通”的均值为4.21,关于“沟通不足影响信任”的均值为1.99,关于“沟通使政策合理”的均值为4.09,关于“沟通不重要”的均值为3.65,关于“多渠道”的均值为3.56,关于“不信任”的均值为3.07,关于“限制多”的均值为2.50,关于“有效利用渠道”的均值为3.43,关于“积极回应”的均值为3.37(见表1)。

表1 政治沟通认知各指标得分情况

表2 受访者的基本情况描述

4.控制变量。文中的基本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龄、教育水平、户籍和单位性质五个方面。男和女编码分别为1和0;城镇户籍和农村户籍编码分别为1和0;受访者的单位分为国有单位和非国有单位,分别编码为1和0;将受访者的教育水平分为初中及以下、高中(含高职、高专)、大专及以上三档,分别编码为1、2、3;年龄范围在18~91周岁之间,均值为44.76,标准差为15.49(见表2)。

(二)研究方法

1.运用多元逻辑斯蒂回归分析方法验证政治沟通认知和政治沟通取向的关系。由于政治沟通取向是无序多分类变量,故文中采用无序多分类的Logistic回归模型。模型首先定义因变量的某一个水平为参照水平(文中为政府取向),其他取向均与其相比,建立3个广义Logit模型。其中,公民取向为1、媒体取向为2、组织取向为3、政府取向为4。本文拟检验以下Logistic的政治沟通倾向影响因素:(1)公民取向对政府取向;(2)媒体取向对政府取向;(3)组织取向对政府取向。其中,政府取向为参照类,对k个自变量拟合3个广义Logit模型:

Logit(p1/p4)=a1+b11x1+…+b1kxk

(1)

Logit(p2/p4)=a2+b21x1+…+b2kxk

(2)

Logit(p3/p4)=a3+b31x1+…+b3kxk

(3)

2.运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方法比较四大政治沟通取向的政治认同得分是否有显著差异。单因素方差分析是用来研究一个因素的不同水平是否对观测变量产生显著影响,即检验由单一因素影响的因变量在因素各水平分组的均值之间的差异是否具有统计意义。另外,文中用多重比较(最小显著差异方法)对总体均值之间进行配对比,进一步检验到底哪些均值之间存在差异。

三、数据分析

(一)政治沟通认知和政治沟通取向的关系

对政治沟通认知的十个指标分别和四种政治沟通取向做回归分析可知:模型检验具有显著性(P<0.001),因此方程模型有效。在该解释模型中,年龄和教育程度对政治认同的影响显著,其他控制变量均不显著;“沟通化解矛盾(P<0.001)”“沟通使政策合理(P<0.05)”“沟通不重要(P<0.001)”“多渠道(P<0.05)”“不信任(P<0.001)”“有效利用渠道(P<0.05)”这六个指标对于方程具有重要意义,而其他四个指标则对方程意义不大(见表3)。

表3 政治沟通认知各指标对政治沟通取向的回归分析

注:*表示P<0.05,** 表示P<0.01,***表示P<0.001。

由表3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让公民选择在政治沟通中公民重要还是政府重要时,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认为政治沟通能化解矛盾,其选择公民取向是政府取向的0.845倍(B=-0.169,P<0.001);认为政治沟通能提高政策合理性,其选择公民取向是政府取向的0.896倍(B=-0.110,P<0.05);认为政治沟通不重要(与他个人生活没关系),其选择公民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167倍(B=0.155,P<0.001);当公民不相信政府发布信息,其选择公民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179倍(B=0.165,P<0.001);当公民认为能有效利用各种渠道进行沟通,其选择公民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149倍(B=0.139,P<0.01)。这就说明公民越认为政治沟通可以化解矛盾和提高政策的合理性,则公民越倾向于政府取向;而公民若认为政治沟通和他个人生活没关系,则倾向于公民取向。另外,被访者对政府的信任度不高,则容易选择公民取向,被访者越认为能有效利用各种渠道向政府表达自己的意见,则越有可能选择公民取向。

2.让公民选择在政治沟通中媒体重要还是政府重要时,公民认为政治沟通能化解矛盾,其选择媒体取向是政府取向的0.833倍(B=-0.183,P<0.001);公民认为政治沟通能提高政策合理性,其选择媒体取向是政府取向的0.895倍(B=-0.111,P<0.05);公民认为政治沟通不重要(与他个人生活没关系),其选择媒体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158倍(B=0.147,P<0.001);公民不相信政府发布信息,其选择媒体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113倍(B=0.107,P<0.01)。这就说明公民越认为政治沟通可以化解矛盾和提高政策的合理性,则公民越趋向选择政府取向;而公民若认为政治沟通和他个人生活没关系或不相信政府发布的信息,则趋向于媒体取向。

3.让公民选择在政治沟通中组织重要还是政府重要时,公民认为政治沟通能化解矛盾,其选择组织取向是政府取向的0.791倍(B=-0.235,P<0.001);公民认为政治沟通能提高政策合理性,其选择组织取向是政府取向的0.855倍(B=-0.156,P<0.01);而当公民认为政治沟通不重要(与他个人生活没关系),其选择组织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216倍(B=0.196,P<0.001);公民认为沟通渠道多,其选择组织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2倍(B=0.182,P<0.01);公民不相信政府发布信息,其选择组织取向是政府取向的1.165倍(B=0.152,P<0.01)。这就说明公民越认为政治沟通可以化解矛盾和提高政策的合理性,则公民越趋向选择政府取向;而公民若认为政治沟通和他个人生活没关系,政府以外的沟通渠道多或不相信政府发布的信息,则趋向于组织取向。

总之,中国公民对政治沟通的认知影响了其对政治沟通取向的选择,如果认为政治沟通有用,主要是能化解矛盾和提高政策合理性,那么公民更容易选择政府取向;如果认为政治沟通和他日常生活没什么关系且不相信政府信息,则公民趋向于非政府取向。这就印证了本文的假设1。

(二)政治沟通取向和政治认同的关系

对不同政治沟通取向被访者政治认同总分的差异性进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不同政治沟通取向的政治认同总分之间差异显著,F=29.910,P<0.001,具体表现是:公民取向(M=21.67,SD=2.37)的得分显著低于政府取向(M=22.24,SD=2.36),与媒体取向(M=21.67,SD=2.49)和组织取向(M=21.53,SD=2.31)得分差异不显著;媒体取向的得分显著低于政府取向,与组织取向的得分差异不显著;组织取向的得分显著低于政府取向(见表4和表5)。该结果表明,非政府取向政治认同总分低于政府取向被访者,也就是说公民越倾向于选择政府渠道,其政治认同越高,这就证明了本文的假设2。

表4 不同政治沟通取向被访者政治认同总分的差异比较

表5 不同政治沟通取向被访者政治认同和危机压力总分的多重比较

注:*表示均值差的显著性水平为0.05。

四、研究结论与讨论

综上,可以得出三个基本结论:第一,如果公民认为政府在政治沟通中有重要作用,那么公民倾向于政府取向,其政治认同水平越高;第二,如果公民认为政府在政治沟通中不重要,那么公民倾向于非政府取向,其政治认同水平越低;第三,政府在政治沟通中占主导地位(政府取向占65.52%,非政府取向占34.48%)。*本文以公民的政治沟通渠道选择作为视角,将其区分为政府取向、媒体取向、组织取向和公民取向,以期发现它们各自的影响因素及在政治认同方面的差异。但是通过数据检验可知,媒体取向、组织取向、公民取向不仅在政治认同得分方面差异不显著,在政治沟通认知方面也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因此,在数据总结时,本文仅区分了政府取向和非政府取向。

在中国整个政治发展范式中,政府主导是主要特征,这一特征同样反映在政治沟通结构中。这与西方政治沟通结构有很大不同,因此中国政治沟通结构广为诟病。但是,从本文的研究来看,这一特点恰恰在提高政治认同进而维护社会稳定方面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它是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的有效选择。中国政治沟通结构既不像西方以媒体为中心,也并非如一些学者所言,中国政治沟通结构中只有政府,没有其他主体。从数据来看,政府取向占比近2/3,非政府取向占比约1/3,即政府在政治沟通中占据了主导地位,而非政府主体的作用也不容忽视。政府主导意味着在媒体、社会组织和公民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政府的控制,也就是说,其他三个主体对政府有不同程度的依附性。按理来说,由政府所构建的政治沟通渠道应该是最有效的,但实际上有部分公民宁愿选择其他渠道,也不愿意选择政府渠道。其中的缘由,一方面正如数据所显示的那样表达了公民对政府的不信任,进而通过非政府渠道来实现既定的政治沟通目的;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社会组织、媒体和公民力量在增强的趋势。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单方面政府公共服务供给已不足以满足公民的需求,政府不得不培育某些类型社会组织来补充公共服务的供给。由此,社会组织力量得以发展壮大。对于传统媒体来说,政府通过运营审批和内容审读可以对其实施有效控制,但是网络媒体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网络媒体在议题设置和引导公众舆论方面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公共教育的普及和法治建设水平的提高使公民的权利意识、主体意识和责任意识都得到不同程度增强。可以预计,随着经济社会的持续发展,社会组织、媒体和公民的力量将进一步增强。

那么在变动的环境中,政府如何保证公民较高的政治认同水平?

政府为主导的政治沟通结构逻辑背后是对政治沟通绩效的肯定和对政府的信任。如果政府不重视与公民之间的政治沟通,就会逐渐腐蚀公民对政府的信任,进而通过降低政治认同引发社会的不稳定。为保持较高的政治认同水平,政府在政治沟通方面应做以下几个努力:第一,提高公民政治沟通的绩效。政治沟通和政治参与的重要区别之一在于政治沟通是以结果为导向,即公民和政府进行沟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维护其利益和权利。在前述数据分析中,具体表现为化解矛盾和提高政策合理性。因此,政府在面对公民的诉求时,不但要积极回应,还应该切实解决公民的沟通诉求。第二,提升政府的公信力。如果政府公布的信息不真实,民众与政府的沟通便是无源之水,而失去公民信任的政府也将难以为继。因此,政府应该加大信息透明的力度,摒弃瞒报、漏报的做法,切实增进公民对政府的信任。第三,构建多样化的政府沟通渠道。既有的政府沟通渠道包括人大、政协、选举、会议、市长信箱、政务平台等,它们在政治沟通方面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如何继续完善已有的沟通渠道并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不断开拓新的政府沟通渠道,切实发挥各渠道的效用是完善公民利益表达机制的重要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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