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实验法在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评价中的应用1)——以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丹顶鹤为例

王乙 高忠燕 田国双

(东北林业大学，哈尔滨，150040) (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 (东北林业大学)

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是在不干预野生动物自然生活状态、不消耗野生动物资源、不破坏自然生态环境的前提下，人类参与野生动物观赏、旅游、休闲活动产生的价值[1]。野生动物生态游憩，是积极的野生动物保护手段，也是发展区域经济的有效途径。据统计，2016年国内旅游44.4亿人次，比上年增长11.%[2]。研究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找出提高生态游憩价值的方法，对科学保护野生动物、促进旅游产业健康发展、提高人民福祉有重要意义。

目前对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的评价，多采用旅行费用支出法[3]、条件价值评估法[4]等方法评价。这些研究多以货币化结果为主，较少关注哪些因素对价值构成影响；同时，这些方法来自于环境价值评价，用于研究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评价结果容易受到外在环境因素影响。选择实验法(CE)是一种用于自然资源价值评价较为先进的方法[5-10]。虽然国内外学者利用CE对湿地、森林、海岸、耕地、景区等自然资源开展大量研究工作[11-15]，但应用于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的研究案例相对少见。笔者以扎龙自然保护区丹顶鹤(Grusjaponensis)为例，利用CE对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进行评估，旨在为保护区生态游憩功能建设、CE在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评价中的应用提供参考。

1 研究区自然概况

研究区域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东南部，松嫩平原的西部。地处齐齐哈尔市铁锋区、昂昂溪区、泰来县、富裕县和大庆市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林甸县的交界处。地理坐标为东经123°47′～124°37′，北纬46°52′～47°32′；呈东北至西南不规则的长方形，南北长80.6 km，东西宽58.0 km，总面积21万hm2。扎龙自然保护区属大陆性半干旱季风气候，年均降水量402.7 mm，年均气温3.9 ℃。保护区内土壤主要为黑钙土、草甸土和沼泽土。

该区是丹顶鹤等珍稀水禽栖息地。现有鸟类16目48科269种，其中国家重点保护的鸟类有35种，特别是有丹顶鹤、白枕鹤、白头鹤、白鹤、灰鹤、蓑羽鹤6种。另外，有白鹳、黑鹳、天鹅以及众多的雁鸭、鸥等鸟类栖息在这里。还有2种爬行类、6种两栖类、21种兽类、46种鱼类动物，277种昆虫和468种高等植物。该区具有较好的生态游憩功能。

2 研究方法

2.1 选择实验法

选择实验法(CE)的理论基础，是消费者理论和随机效用理论。消费者对野生动物生态游憩的支付意愿受到多个状态属性影响，任何一个属性的变化会导致消费者的选择发生变化。由于受访者每个选择总是以效用最大化作为目的，因此，可以通过观察消费者支付意愿分析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也可以通过观察属性变化对受访者选择的影响，分析提高哪种属性水平，能够最大程度的提高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

CE的调查问卷设计核心是设计选择集。选择集，是由与某一野生动物物种相关的不同状态属性组合而成，每个选择集有一个参考方案和多个备选方案；通常以野生动物的现状作为参考方案；每个方案中都包含一个用货币量表达的属性，同时含有若干个野生动物状态属性；被调查者以不同选择集中的货币量属性，衡量状态属性进行选择。

CE中的效用函数，可由产品某些可识别属性的固定项与那些无法观测的影响因素共同决定。假设，Uij表示第i个人选择j方案的效用；Vij表示第i个人选择j方案的固定项；εij表示随机扰动项，即表示无法观测的影响因素。而固定项又可设定为一个线性组合Vij=βiXij，式中Xij表示第i个人选择j方案的属性特征、βi表示备选属性特征集Xij的系数向量。

对面临J种选择的第i个调查者，假定该调查者选择j方案的效用为Uij=βiXij+εij；i=1、2、…、N，j=1、2、…、J。因每个被调查者都会选择对自己效用最大的方案，如果被调查者i选择了k方案，则有理由相信对调查者i而言，一定是方案选择集C的J个备选方案中，第k个方案的效用最大。因此，用统计模型表示调查者i选择k方案的概率为：P(Uik>Uij)=P[(Uik-Uij)>(εij-εik)]，∀j≠k。

当J个随机干扰项之间相互独立同分布，且服从极限分布时的分布函数为P(εij≤t)=F(t)=exp{-exp(t)}。于是得选择实验中最常用的条件Logit模型：

式中：μ为标量参数，通常取值1。

模型参数估计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方法，其对数似然函数为：

式中：yij为指示变量。表示当第i个人选择第j个备选方案时，为1，否则为0；对每个i，有且仅有1个yij=1。

当得到参数向量的估计值β，即可以测算因属性变化而导致的福利变化值。即由初始状态X0到替代状态X1的福利变化为：

式中：α为收入福利值，通常用成本属性的系数表示。

由此可以进一步通过属性系数与成本属性系数之比，计算由野生动物状态属性水平边际变化所导致的价值变化(vi)vi=-βi/βM，βi为野生动物各状态属性项的估计系数；βM为收入的福值，通常用成本项的估计系数表示。

2.2 调查问卷设计

于2017年4月设计调查问卷，并通过保护区工作人员进行预调研，取得数据并对问卷进行调整，形成最终问卷。5月开始正式问卷调研。

调查问卷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游客基础信息部分，包括游客的性别、年龄、学历、工作性质、出游目的、总体花费以及出游满意度。第二部分为CE调查主体问卷部分，围绕“丹顶鹤数量”、“丹顶鹤年龄结构”、“丹顶鹤展示方式”、“游客游览方式”、“游客支出增加意愿”5个状态属性设计调查问卷(见表1)。问卷针对丹顶鹤生态游憩属性设置，观察旅行者对丹顶鹤生态游憩不同属性提升方案带来的支出意愿变化情况。

根据CE属性设置水平，本调查问卷共有405种(3×3×3×3×5)不同水平的组合方式，使用SPSS软件进行正交试验，选取具有代表性的组合方式，最终得到25个具有代表性的水平组合。将当前的各项属性组合作为基准方案，剩余24个组合进行随机排序，然后按顺序选取2个组合与基准方案一同作为一个选择集，得到12个选择集，每个选择集3个观测值。选择集1见表2。

注：*表示当前水平。

表2 选择集1的设置

2.3 数据收集

调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预调研，针对游客来源、总花费、游览方式等属性进行调查并调整问卷设计。第二阶段为实地调查，发放问卷300组，回收率100%，通过问卷筛查，有效问卷91%。

本研究共取得的273份有效问卷，其中男性154人、女性119人；25～55岁游客占90%，其中25～35岁游客比例最高，学生群体占游客总数的49.45%。月收入选项，1 000～1 500元占据游客总数的41.03%、>1 500～3 000元占总数的35.16%，说明中等收入游客是目前扎龙自然保护区的主要游客。出游目的方面，出于观赏丹顶鹤为目的的游客占总游客的93.77%，此外1.47%的游客出于科学研究的目的来到扎龙自然保护区(见表3)。

扎龙自然保护区距离中心城市较远，因此其游憩价值应包括旅行费用和消费者剩余。调研中发现旅行总花费方面，200～400元区间占据消费者支出的绝大比例，这与游客的经济属性和出游城市相关。本次调查取平均值312元作为人均消费金额(见表4)。

3 结果与分析

3.1 条件Logit模型分析

调研回收有效问卷273份，每份问卷有6个观测值，共有1 638个观测值。采用Stata软件对样本进行条件Logit模型参数估计(见表5)。由表5可见：除A1、T1变量外，其余变量均在95%置信水平显著，模型的拟合度指标R2=0.194。

表3 扎龙自然保护区游客人口统计学特征

表4 扎龙自然保护区人均消费描述统计

表5 样本条件Logit模型估计结果

Logit估计结果中系数的大小，反应各要素水平下对扎龙自然保护区丹顶鹤生态游憩价值的相对重要性。模型分析中，无法测算基础场景的系数，但可以假设同种属性在不同水平下的效用之和为零，因此各属性系数之和的负数即为基准属性的系数。在所有属性中，丹顶鹤数量(N)属性是对游客效用影响最大的属性。N1(1.001)是本研究属性中游客最支持的状态，N3(-1.232)是游客最不支持的状态。这说明，丹顶鹤数量的属性变化，最能影响游客效用。通过系数可发现，丹顶鹤展示方式(M)，对游客效用影响处于第二位。在展示方式中，M3(-0.846)是游客最不满意的状态，M1(0.532)是游客在该属性当中最满意的状态。说明游客对保护区内丹顶鹤展示的自然程度具有很高的要求，丹顶鹤生活状态越自然，游客越满意，能给游客带来的效用值也越高。游客游览方式(T)属性系数中，T1(0.317)能够为游客带来相对最好的效用，说明游客对游览方式多样化的需求，特别是对开展个性化游览方式的偏好。在所有属性当中，丹顶鹤年龄(A)的相对重要性最低，尤其是从当前状态A2(0.145)提高到最好水平A1(0.274)，给游客带来的效用增幅最小。说明随着游客可见丹顶鹤年龄层级的丰富，游客效用会有提升，但提升幅度最小。

由于非线性模型的系数，不能直接解释各属性对游客决策的边际影响，因此需要利用机会比进行解释和分析。机会比，可以表示各属性相互作用下，由某一属性水平而引起的被选择相对概率变化值。从选择样本看，N、A、M、T属性的改善，都会引起被选概率的增加，其中N升高到N1水平(100只以上)，被选择的概率增加了2.713倍；而如果降为N3(10只以内)的水平，被选概率仅为原有概率的0.287倍；表明，游客对丹顶鹤数量水平非常敏感。同时，丹顶鹤展示方式(M)属性，如果能够提升到M1水平，游客的选择概率增加1.852倍；T属性，如果能够提升到T1水平，游客的选择概率增加1.346倍。

3.2 游客对丹顶鹤生态游憩价值的支付意愿

丹顶鹤属性水平的变化会带来额外支付意愿的变化。当前属性水平，游客的额外支付意愿为107.26元/人；当所有属性水平增加到最佳时，游客额外支付意愿为265.51元/人；当所有属性降低到最差时，游客的支付意愿为负数，即在现有支付水平下减少支付372元。在所有属性水平中，从N2状态提升为N1状态，可额外增加95.26元的支付意愿，是所有属性水平提高中支付意愿提高最高的属性(见表6)。

表6 各属性状态下游客支付意愿

丹顶鹤当前状态水平，游客额外支付意愿107.26元/人，游客的额外支付意愿又称为隐含价格，是现有支付价格基础上的隐含价值。扎龙自然保护区人均消费312元/人，在计算总游憩价值时需同时纳入计算。因此可以得出，当前丹顶鹤游客总支付意愿约为419元/人。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以扎龙自然保护区丹顶鹤为例，运用选择实验法(CE)评价其生态游憩价值。研究表明，丹顶鹤作为扎龙自然保护区保护旗舰物种，具有巨大的生态游憩价值。当前状态下，游人额外支付意愿为107.26元/人，如果各项属性水平达到最佳状态，游客的额外支付意愿为265.51元/人。当前，扎龙自然保护区年接待游客约17万人，以人均实际消费平均值312.56元/人计算，当前扎龙丹顶鹤生态游憩价值约7 136万元/a；如各属性水平达到最佳，扎龙丹顶鹤游憩价值约9 674万元/a。

当前状态下，游客对丹顶鹤游憩属性的选择与额外支付意愿是一致的。选择偏好由高至低依次为丹顶鹤展示方式、丹顶鹤数量、游客游览方式、丹顶鹤年龄结构，额外支付意愿为39.25、28.88、21.00、18.13元/人。游客对丹顶鹤展示方式的偏好程度最高，且愿意为此多支付39.25元/人；满意程度最低的是丹顶鹤年龄结构，支付意愿也相对较低，为8.13元/人；这符合扎龙自然保护区丹顶鹤游憩活动实际情况。扎龙自然保护区以保护丹顶鹤种群及其生境为主要目标，游人可以近距离观赏野生丹顶鹤、观看丹顶鹤放飞，人们能够感受到的乐趣处于满意水平之上。

游客对丹顶鹤数量属性的提高愿望最强烈。一方面，为了使游憩过程中丹顶鹤数量属性达到研究的最佳状态，游客愿意额外支付125.13元/人，相当于在当前人均实际支付水平下提高40.1%；另一方面，一旦游览过程中丹顶鹤数量下降到最差水平，游客支付意愿将降低154元/人，相当于在当前人均实际支付水平下降低49.35%。丹顶鹤数量受保护区生态环境影响最明显，因此，必须加强保护区生态管理，努力提高生态抚育水平，这与当前保护区设置的基本目的和建设目标是一致的。

选择实验法(CE)在野生动物生态游憩价值评估中具有良好的适用性，评价结果具有较高的可信度。本研究选取“丹顶鹤数量”、“丹顶鹤年龄结构”、“丹顶鹤展示方式”、“游客游览方式”、“游客支出增加意愿”5个属性进行讨论，这些属性代表生态旅游过程中野生动物的数量、野生动物种群结构、游客感受和游览路径选择。这些属性符合选择实验法对野生动物游憩价值的评价要求，可以推广至其他野生动物物种的生态游憩价值评价。

在问卷调查的基础上获取数据，仍然难以避免传统问卷带来的诸多偏差，如何找到更加客观的数据来源，避免受访者主观因素对研究结果的影响，仍值得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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