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杰, 马瑞婕
(山西财经大学 资源型经济转型协同创新中心, 山西 太原 030006)
伴随着工业化、 城镇化的进程, 我国不仅形成了城市繁荣、 农村落后的城乡经济二元结构, 也带来了城乡生态环境的“二元特征”。 在我国进入工业化中期、 后期, 城镇化率超过50%的背景下, 我国城乡生态环境“二元特征”表现在: 城市生态环境问题得到重视并得以较好治理, 农村生产生活污染严重, 且长期不被重视, 国家、 区域在生态环境政策制定上都表现出了“重城市、 轻农村”的倾向; 在当前经济进入新常态、 加强生态文明建设、 加快雾霾污染治理的背景下, 需要统筹城乡生态环境, 促进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
有学者提出城乡一体化包括城乡经济一体化、 城乡政治一体化、 城乡社会一体化、 城乡文化一体化、 城乡生态一体化多个方面。 但文献主要集中在城乡经济二元结构与城乡经济一体化、 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两个方面。[1,2]对于城乡生态环境问题, 主要从“城市病”的角度探讨生态退化、 环境污染是城市发展中的突出问题[3,4]; 从农田、 水体、 植被、 生物多样性、 大气等方面分析农村的生态环境问题。[5,6]少数文献研究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问题: 一是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测度方面, 张海鹏构建了包括水资源利用、 环境质量、 垃圾处理和自然资源保护四方面的评价指标体系, 发现我国生态环境城乡一体化呈现提高趋势。[7]二是城乡生态环境负担转移与二元分化方面, 国外学者McGranahan和Satterthwaite认为富有城市为满足民众高层次需求, 把环境负担转移到农村, 而相对落后城市不具转移环境负担能力, “城市病”只能存在于城市[8]; 郭琰认为城市的快速发展建立在牺牲农村利益的基础上, 城市选取“方便”和“最小抵抗路径”原则将城市污染转移到农村[9]; 李雪娇认为城乡生态环境转移有悖于经济长期增长、 区域协调发展和环境公平, 是制约农村经济发展的主要瓶颈之一[10]; 陈放认为, 在城乡经济二元结构中, 意识、 政策、 现实方面的差距, 带来城乡生态环境二元分化。[11]三是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路径方面, 魏佳容针对“垃圾围城” “垃圾围村”的严峻形势, 提出要按照城乡一体化的导向开展生活垃圾统筹治理[12]; 贾凤姿、 杨驭越认为在提升农民生态权益的前提下, 开展城乡生态环境治理统筹规划、 统筹投入有助于实现生态环境一体化。[13]
综上所述, 人口集聚、 产业集中给城市带来了交通拥堵、 环境污染、 资源缺乏、 房价高涨等“城市病”, 农村存在水污染、 资源耗竭、 农业面源污染、 生态退化、 生活垃圾污染等“农村病”。 “城市病”与“农村病”不能分别治理, 当前城乡生态环境关系作用机理的研究相对缺乏。 本文从城乡关系视角, 在工业化、 城镇化进程中以城乡自然要素(资源、 生态环境要素)流动为切入点, 分析当前我国城乡生态环境“二元特征”的形成机理, 并以山西省太原市为案例, 分析其当前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进展, 最后提出实现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的对策建议。
本文在对生产要素、 产业布局进行假定的基础上, 分析城乡生态环境“二元特征”的形成与演变机理。
第一, 区域假定。 这里研究的区域为封闭区域, 由城镇和乡村两大地带组成。 城镇是人口集聚、 工业、 商业较为繁荣的地方, 伴随工业化进程, 人口向城镇集聚, 工商业向城镇集中, 城镇经济快速增长, 同时带来人口膨胀、 交通拥堵、 环境恶化、 住房紧张、 就业困难等“城市病”; 在工业化进程中, 乡村为工业化、 城镇化提供必要的生产条件, 而乡村农业发展、 农民收入增加缓慢, 城市工业、 服务业发展产生的废弃物、 污染物向乡村排放, 造成农村生态环境退化, 农村自身发展也对乡村生态环境形成破坏, 形成“农村病”。
第二, 生产要素假定。 在工业化前期, 乡村拥有较为丰富的剩余劳动力, 成为城市人口的重要来源; 农村同时拥有矿产、 能源、 水、 土地等丰富的自然要素, 为城市工业、 服务业发展提供基础保障; 城市是资本要素密集的地方, 有利于发展工业、 服务业。
第三, 产业布局假定。 工业化包括工业化前期、 中期、 后期三个阶段, 不同阶段城乡产业布局不同。 工业化前期是农业剩余人口向城镇集聚、 城镇发展的起步阶段, 城镇开始布局发展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 农村主要布局农业; 工业化中期城镇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密集型产业转变, 由轻工业向重工业转变, 乡村农业也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 工业化后期城镇发展开始转向服务业, 工业企业呈现出向城郊、 农村地区扩散的特点, 乡村农业实现现代化生产。
本文基于工业化阶段分析城乡关系的演进, 包括产业演进、 城镇化、 城乡经济差距、 城乡生态环境演进特征, 并着重从自然要素流动的角度解析城乡生态环境“二元结构”的形成与演变(详见表 1)。
表 1 工业化阶段与城乡生态环境演进特征
第一, 工业化初期, 城乡生态环境呈现“同步污染、 城镇突出”的特征。 得益于农村丰富的剩余劳动力, 加之资本积累不足, 工业化起步于劳动密集型的轻工业, 轻工业发展需要便利的交通运输条件、 众多劳动力、 充足的消费市场, 这就要求轻工业首先布局在城镇。 资本、 劳动、 自然资源等各类要素流向城镇, 推动城镇工商业发展, 城乡二元发展格局开始形成, 城乡经济差距开始拉大。 工业化初期, 农村丰富的自然要素是工业化、 城镇化推进的重要前提, 自然要素以资源或产品形式流向城镇, 为城镇生产生活提供必要的土地资源、 水资源、 农产品、 矿产品、 原材料等, 农村水资源、 耕地资源破坏开始出现, 矿产开发也带来了农村生态环境破坏问题。 这一阶段, 因为农村地域广阔、 承载力较强, 水土资源破坏虽然存在但不突出, 矿产开发带来的生态破坏只是在少数存在矿产资源的农村存在, 农村生产生活垃圾问题也未得到关注。 城镇因为产业和人口的集中, 化石能源使用、 工厂生产、 百姓生活等方面开始较为集中地带来了废水、 废气、 固体废弃物等排放问题, 不仅形成了城镇生态环境问题, 而且城镇很自然通过河流将废水排向农村, 通过运输将垃圾运往农村进行填埋处理, 农村水土污染问题逐渐加剧, 农产品食品安全隐患开始出现, 城镇大气污染也向农村地区扩散。 总体来看, 工业化初期, 因为工业化的起步, 加大了对自然要素的开发利用, 城乡同步呈现了生态破坏、 环境污染的情况, 但是城镇因产业、 人口集中、 承载力低而生态环境问题显得严重, 农村地域空旷、 承载力强而生态环境问题显得轻微, 因而生态环境破坏呈现“城镇重、 乡村轻”的特点。
第二, 工业化中期, 城乡生态环境特征转向“城镇治理、 农村加剧”。 工业化进程的推进, 资本要素变得更加充裕, 带动城镇产业结构向资本密集型的重工业转变。 在原有产业的基础上, 重工业、 服务业的发展推动工业化、 城镇化进程, 人口持续向城镇集聚, 城镇土地面积进一步扩张, 各类要素加快流向城镇, 城镇化水平快速提升。 工业化中期, 冶金、 机械制造、 装备制造、 化工等产业的发展需要更多的自然资源, 这一阶段会加快农村地区矿产、 能源、 水、 森林等资源的开发利用, 农村地区资源损耗、 生态破坏加剧, 农村居民生存环境开始受到威胁; 先进机械、 化肥、 农药等工业品在农业中的使用加快了农业发展方式的转变, 解放了更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 但是农药的使用加剧了农产品食品安全问题, 受污染的农产品成为城乡居民健康的重要威胁。 在城镇, 化石能源大规模直接燃烧、 发电, 以及钢铁、 化工行业的快速发展造成了城镇环境污染的急剧恶化, 重工业使得城镇地区的生态环境恶化达到了极限, 生态环境治理开始得到重视。 一方面, 城镇工业企业将排放的废水、 固体废弃物等加快排向农村地区, 部分重污染工业开始由城镇向农村转移, 加剧了农村污染; 另一方面, 加大对工业企业污染物排放标准的要求, 用清洁技术改造传统工业, 促进工业企业转型升级, 城镇开始有意识加大生态环境治理力度。 总体上看, 工业化中期城镇环境污染达到极限, 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使得城镇居民更加重视生态环境的改善, 植绿治污力度加大, 城镇生态环境开始得到治理; 此时, 农村地区生态环境破坏加剧, 成为城镇污染的承接者, 加之农村经济落后, 政府、 农村居民都轻视了农村生态环境问题, 城乡生态环境二元治理结构开始形成, 城乡生态环境治理呈现“重城市、 轻农村”的特点。
第三, 工业化后期, 城乡生态环境逐渐“同步治理、 城乡一体”。 工业化后期, 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 企业、 居民对服务业的种类、 品质不断提出新要求, 区域产业结构呈现出服务业化的特点, 服务业占经济比重快速提升。 这会影响城乡产业布局, 越来越多的服务业布局在城镇, 加速了工业向城外转移的步伐, 留在城镇的工业多为技术密集、 环境良好的新型工业, 或者工业企业的研发部门, 城外转移的工业多为劳动密集、 环境污染相对较重的传统工业, 或者工业企业的生产部门。 在这一阶段, 高层次的经济发展水平要求更好的环境质量, 城镇在废气、 废水、 固废处理等方面科学、 环保, 城镇绿地建设助推环境改善。 农村仍然为城镇提供土地资源、 水资源、 农产品、 矿产品、 原材料等, 但是城镇对自然资源及其产品的质量要求发生了变化, 土地、 水资源要求是无污染的, 农产品是没有农药的, 农村空气污浊不能影响城镇, 这都要求农村地区本身生态不能破坏、 环境不能污染, 这就提出了加大农村空气、 河流、 土壤污染治理、 矿区生态环境修复、 生态造林改善的力度。 同时, 城乡产业互动提高了农村地区居民收入, 城乡经济差距缩小, 农民对生态环境的要求也逐步提高, 农村用水、 排水、 如厕难等居住环境问题被重视并逐渐得到解决。 总之, 工业化后期, 在重视城镇生态环境治理的同时, 农村生态环境问题也得到重视并得以改善, 城乡生态环境同步开展治理, 逐渐建成“生态城镇、 美丽乡村”, 迈向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
工业化进程中, 经济发展与环境污染之间一般认为存在环境库兹涅茨曲线, 也就是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 环境污染程度会加剧, 而到了工业化中期, 环境污染水平会达到顶峰, 在工业化后期污染水平开始明显降低。 在城乡生态环境关系演进中, 也存在与工业化阶段相对应的“倒U型”城乡生态环境库兹涅茨曲线, 城乡污染程度都呈现出先提升后减轻的趋势, 城镇污染曲线变动快于农村污染曲线(详见图 1)。
图 1 工业化阶段与城乡生态环境库兹涅茨曲线
在工业化初期、 中期, 城镇居民收入和农村居民收入都会呈现快速上涨的局面, 但是城镇居民收入增长快于农村居民收入, 城乡经济差距拉大, 在工业化中期达到最大; 这一阶段, 城镇、 农村污染程度都在加剧, 受城乡产业布局、 环境容量的影响, 城镇污染程度比农村要严重。 在工业化中期, 城镇污染曲线在率先达到顶点之后, 污染产业向农村转移, 城镇污染水平开始下降, 同时, 农村污染曲线随后达到顶点, 地域广阔的农村环境容量会比产业集中的城镇环境容量要高, 因而农村污染曲线的顶点会低于城镇污染曲线, 在城乡污染顶点处, 农村感受的污染没有城镇严重。 工业化后期, 农村居民收入增速快于城镇居民的增速, 城乡经济差距也明显缩小, 在工业化后期结束进入后工业化社会的时候, 城乡经济初步实现一体化; 工业化后期城乡生态环境问题都得到有效治理, 但是城镇环境治理的进度快于农村环境治理的进度, 城镇生态环境要优于农村生态环境, 此时, 生态环境城乡一体化程度明显提升。 在工业化进程结束的时候, 城乡经济、 生态逐渐同时实现一体化。
作为典型的资源型城市, 山西省会太原市经济结构呈现了能源重化工为主的特点, 在煤炭开发利用主导的工业化、 城镇化进程中, 太原市也经历了城乡经济、 生态二元结构形成与一体化进程加速的历程, 尤其是21世纪以来, 太原市在城乡生态环境治理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生态文明建设迈向新高度。 在对太原市工业化演进与环境污染变化特征进行分析的基础上, 本文总结了太原市城乡生态环境问题的主要表现、 治理举措。
本文依据钱纳里[14]、 陈佳贵[15]的工业化阶段理论对太原市的工业化演进所处阶段进行划分(详见表 2), 然后判断太原市工业化阶段与环境污染情况的关系是否符合环境库兹涅茨曲线。
表 2 太原市工业化阶段划分数据
3.1.1 从工业化阶段看, 太原市已经完成从工业化中期向工业化后期的过渡
从人均GDP看, 20世纪90年代太原市由前工业化阶段向工业化初期转变, 进入21世纪工业化则由初期向中期、 由中期向后期转变。 具体而言, 依据陈佳贵给出的以1996年美元为基期的实际人均GDP标准, 太原市1990年(937美元)至1996年(1 188美元)处于前工业化阶段; 1997年(1 328美元)至2004年(2 250美元) 处于工业化初期; 2005年(2 578美元)至2010年(4 912美元)处于工业化中期; 2011年 (5 331美元)至2015年(6 745美元)处于工业化后期。 从人口城镇化率看, 1990年(62.63%)至1999年(65.63%)的城镇化率在60%~75%之间, 已经处于工业化后期, 而2000年(80.01%)至2015年(84.40%)的城镇化率在75%以上, 处于后工业化阶段。 从三次产业产值结构看, 1990年(6.3∶55.5∶38.2)至1994年(4.0∶56.4∶39.6)已经处于工业化后期, 1995年(5.4∶54.2∶40.4)至2015年(1.34∶37.23∶61.3)转向后工业化阶段。 就三次产业就业结构而言, 1990年(15.6∶53.6∶30.8)至2014年(11.3∶31.1∶57.6)一直处于工业化后期。 就工业结构而言, 20世纪末处于工业化中期, 21世纪初由工业化中期向后期转变。 依据钱纳里对工业化阶段划分理论, 1999年制造业占GDP*由于数据来源的限制, 这里使用工业占GDP比重和制造业占工业总产值比重来估算制造业占GDP的比重。比重约为30.44%, 处于工业化中期, 2007年制造业占GDP比重为34.18%, 进入工业化后期, 但2014年制造业占GDP比重却下降为22.96%。 究其原因, 主要是因为一是太原市进入后工业化阶段, 产业结构进入以第三产业为主的阶段, 第三产业发展对制造业的发展产生了挤出效应, 使得制造业比重下降; 二是2011~2015年以来, 全国和山西经济增速放缓, 山西工业经济整体萧条, 呈现负增长, 导致制造业比重下降。 总体而言, 太原市工业化阶段在20世纪90年代由工业化初期向中期转变, 21世纪初由工业化中期向后期转变。
3.1.2 太原市工业化阶段与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基本符合
在20世纪90年代工业化初期向中期转变的进程中, 工业SO2排放量从1992年的139 816吨增长到1999年的229 653吨达到顶点, 随着工业化进程由中期向后期过渡, 工业SO2排放量开始下降, 至2014年减为83 648吨(详见图2)。 工业烟尘排放量则从1992年的63 365吨上升到1998年的130 518吨达到顶点, 进入21世纪开始下降, 2014年减为59 441万吨, 已低于1992年的水平(详见图2)。 工业SO2和烟尘排放量基本符合本文工业化阶段与“倒U型”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关系的判定, 在工业化过程中环境污染程度呈现先提升后减轻的趋势。 不同于以上两种情况, 工业废水排放量一直下降, 1992年为10 932万吨, 2014年减为3 975万吨(详见图2), 这说明20世纪90年代之前工业废水排放量就已达到顶点。 近几年工业废水和烟尘排放量呈波动反弹趋势, 这主要与太原市以煤焦冶电为主的资源型产业结构关系密切, 2014年太原市煤焦冶电行业*煤焦冶电行业表示煤炭开采和洗选业、 石油加工、 炼焦和核燃料加工业、 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 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 电力、 热力生产和供应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比重为51.96%*数据来源: 《太原统计年鉴2015》。, 以太钢为首的冶金行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比重达到33.7%。
图 2 太原市工业污染物排放量
数据来源: 历年《中国环境年鉴》和《中国城市统计年鉴》
作为重工业城市, 资源型产业的发展对太原市城乡造成了严重的生态破坏与环境污染, 自20世纪90年代转向工业化中期以来, 太原市生态环境整治由重视城区转向城乡并重, 逐渐走向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道路。
3.2.1 城区: 从重度污染到生态宜居
由于人口向城市集中, 重工业污染企业集聚导致城市的生活污染和工业污染越来越严重, 随着人均收入的提高, 人们更加重视精神享受, 对环境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太原市为了建设成为生态宜居城市, 做了如下三方面的努力尝试。
第一, 生态修复首治汾河。 汾河是太原市的母亲河, 从北向南贯穿太原市, 在太原市生态系统中处于中枢地位。 改革开放后, 由于城市排污基础设施滞后, 工业污染和生活污水是汾河污染的主要来源, 汾河基本处于重污染阶段, 严重影响了生产生活和城市形象。 为了改变重污染困境, 太原市开展了长达20年、 分为三期的汾河治理工程, 1998年、 2005年、 2015年分别实施了汾河治理的一、 二、 三期工程, 治理流域长达32.5公里, 兼顾了蓄水、 截污和绿化美化职能, 一、 二期工程建成汾河滨水公园、 汾河湿地公园、 汾河二库等风景区, 三期工程新增沙滩排球场、 亲水平台、 游船码头等特色景观, 汾河流域已经成为太原市的主要生态景观, 不仅改善了生态环境、 旅游环境和居住环境, 也提升了太原的城市品位。
第二, 重污染企业搬迁改造与低碳环保项目引进并举。 太原市拥有的一批老牌资源型企业能耗大、 排污大, 是城市污染的主要来源。 为改善生态环境和空气质量, 太原市将耗能高、 污染高、 运输量大、 土地利用率低的重工业企业外迁, 市区的工业企业数从1999年的299个迅速增长到2006年的400个, 随后开始有幅度的逐步减少, 2014年市区工业企业数减少到294个。 太原市西山老工业基地集结的煤化工、 水泥、 化工、 制药、 机械等重工业企业, 成为工业企业的搬迁改造主体*太原开展搬迁的重工业企业有2011年狮头水泥搬迁至万柏林区化客头乡北头村石槽沟, 西山水泥厂计划搬至古交市马兰镇营立村, 自此水泥行业全部退出主城区, 太化集团已关停并计划搬迁至清徐县, 2012年4月26日煤气化焦化厂正式关停并计划搬迁至古交, 2013年涉煤行业全部退出主城区, 2016年采暖期结束后太原一电厂停产并将搬迁至清徐县。, 重污染工业从城区搬向城外, 太原市城区的环境状况日益得到改善, 但是却为周边农村的环境状况埋下隐患。 绿色改造是留在太原城区的资源型企业的唯一出路, 处在上风口的太钢作为太原市主要污染源, 环保压力倒逼企业依托科技创新发展循环经济, 太钢已经形成“低能耗、 低污染、 低排放、 高效益”的固态、 液态、 气态废弃物循环经济产业链, 2011年获得中国钢铁工业协会颁发的“钢铁工业清洁生产环境友好企业”称号。[16]引进低碳环保项目是城区产业转型的重要途径, 在城区“去煤增气”的过程中, 太原利用山西煤层气优势, 引进太原东山华能天然气热电联产项目, 实现烟尘、 SO2和废水零排放。
第三, “三废”治理与绿地建设有序推进。 废气、 废水、 固体废弃物是城区污染的主体内容, 在“三废”治理方面太原市主要开展了以下工作: 一是废气治理。 燃煤排放的烟尘、 SO2等是太原市城区空气主要污染物, 削减城区燃煤总量的途径是通过城中村改造取缔燃煤小锅炉, 改用集中供热或燃气锅炉; 通过实施燃煤电厂超低排放改造带来巨大环境效益, 落后燃煤热电产能实施关闭改造, 建设远离城区的交城、 古交、 清徐至太原城区的远程供热管网。 太原市在机动车尾气排放治理领域成效显著, 采取淘汰黄标车和老旧车、 改善环卫车辆的基础上, 重点推行了出租车的新能源改造, 在2008年太原市出租车实施了“油改气”, 2015年太原市采取政府补贴的方式将所有出租车更换为无污染的新能源电动汽车。 上述措施使得太原市空气质量明显改善, 2012年市区二级以上优良天数为324天, 比2000年增加了233天, 2015年市区优良天数达到230天, 比2013年增加了68天。 二是废水治理。 工业废水和生活废水的大量排放、 污水处理能力不足加之汾河水库和汾河二库二次截流, 使得太原市的地表水域污染严重。 污水处理是废水治理的主要途径, “十一五”期末, 城区共有12个污水处理厂, “十二五”新增了城南污水处理厂, “十三五”启动实施晋阳污水处理厂一期工程、 汾东污水处理厂一期工程, “十三五”每日新增污水处理能力约为10万吨以上。 三是固体废弃物的治理。 建筑垃圾、 城中村改造、 道路工程、 生活垃圾是太原市城区固体废弃物的主要来源。 对于建筑垃圾的治理, 太原市源头抓起, 对工地现场加强管理, 减少建筑垃圾的产量, 拆迁时要做到湿法拆迁、 及时清运, 禁止不符合规定标准、 未全密闭的渣土运输车进入主城区, 建设了一批建筑垃圾填埋场, 在填埋场需配备洒水车, 洒水抑尘, 避免二次污染。 对于生活垃圾处置太原市建立了城乡一体的“全覆盖、 全收集、 全处理”的垃圾收运处置体系。 四是绿地建设由少到多。 2000年至2014年的15年间, 太原市建成区绿化覆盖率从28.8%增长到44.77%。 这些成绩的取得都要归功于绿地和公园的建设, 20世纪80年代到2015年, 30多年来太原市新增绿化道路1 000条, 按照“300米见绿” “500米建园”的要求新增了一批绿地、 游园和公园。
3.2.2 乡村: 从不被重视到加快治理
随着城市重污染企业向农村搬迁, 城市生活垃圾向农村流动, 农村污染越来越严重, 乡村居民的基本生活质量得不到保障, 太原市开始加快农村污染治理。
第一, 工业化加剧乡村污染。 在工业化进程中, 乡村污染在太原市体现在煤矿开发造成的生态破坏、 工业企业搬迁至乡村带来的污染、 城区污染物向乡村的转移、 农业的面源污染。 一是煤矿开发带来乡村生态破坏。 多年的煤矿开发对太原市乡村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体现在矿区乡村采煤沉陷和水资源破坏两方面。 采煤导致太原市万柏林矿区沉陷区面积达111.62平方公里, 受损居民52 713人, 受损建筑面积83.37万平方米; 古交矿区沉陷面积达77.18平方公里, 受损居民30 402人; 煤炭开采导致太原晋祠有名的难老泉1994年起断流20年。 二是工业企业搬迁带来乡村污染。 为了治理城区环境污染, 太原市将冶金、 热电、 钢铁等重污染、 高能耗的工厂纷纷从城区搬向乡村, 将污染也转移到了乡村, 加上乡村环境治理设施不完善, 乡村水和大气污染问题愈加严重。 三是城区污染物向乡村转移加剧乡村污染。 太原市城区排放的污水通过河道流向乡村、 城区排放的废气扩散至乡村、 城区生活垃圾在乡村填埋处置都加剧了乡村污染。 加之乡村废水排放、 垃圾处置、 旱厕改造等环保设施不足、 居民环保意识薄弱, 乡村环境质量与城区相比相对较差。 四是农业面源污染严重。 作为缺水城市, 太原市20世纪60年代开始使用污水灌溉, 导致土壤重金属超标, 农民滥用化肥、 农药也是农业面源污染的重要来源, 农业污染对农产品安全造成不利影响。
第二, 城乡统筹推进乡村污染治理。 随着工业化的深入, 城乡统筹成为推进乡村环境治理的重要途径, 太原市自“十一五”以来开展了农村环境综合整治、 新农村建设、 改善农村人居环境、 建设美丽乡村等一系列治理工作, 乡村污染治理成效逐渐显现。 为了解决农村突出的脏、 乱、 差问题, 太原市政府从2006年开始出台农村环境综合整治政策。 一是加快矿区生态环境修复。 自“十一五”以来, 山西出台了煤矿生态环境恢复治理保证金制度、 采煤沉陷区治理、 煤矸石山生态环境修复等一系列政策, 山西矿山生态环境保护与恢复治理走在全国前列, 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太原市东西两山“谁治理、 谁收益”原则实施的生态环境第三方治理, 美化了东西两山环境; 太原市晋祠难老泉自2008年起至2014年地下水位回升了20米, 断流20年的难老泉实现了清水复流。 二是强化乡村工业企业环境标准。 太原市乡村已经由接受城区工业企业转移转向高标准、 严要求发展工业, 防止落后产能和重污染企业向太原乡村转移, 乡村发展已经由工业带动向农家乐、 采摘园等乡村旅游转变, 第三产业成为带动乡村发展的主体力量。 三是实施乡村清洁工程。 在乡村实行了“村收集、 乡转运、 县处理”垃圾处理体系, 对位于乡村的太原市垃圾填埋场实施了绿化改造, 改变了垃圾填埋场脏、 乱、 差的局面; 太原市率先开工建设行政村生活污水处理工程, 开展农村生活污水处理设施、 收集管网建设。 四是控制农村面源污染。 太原市在乡村实施了污灌区重金属污染农田土壤修复示范项目, 探索废气工矿地土壤修复治理途径, 修复污灌区重金属污染农田土壤; 鼓励科学使用农药, 大力推广低毒害、 低残留的农药, 适时推广生物防治和物理防治措施。
城乡生态环境关系演进与工业化、 城镇化进程相统一, 不同阶段产业布局与环境需求是影响城乡生态环境关系演进的重要因素, 随着城乡经济一体化与环境需求的提升, 将加快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进程。 理论分析认为, 工业化初期, 城乡生态环境呈现“同步污染、 城镇突出”的特征; 工业化中期, 城乡生态环境特征转向“城镇治理、 农村加剧”; 工业化后期, 城乡生态环境逐渐“同步治理、 城乡一体”; 城乡生态环境关系存在与工业化阶段相对应的环境库兹涅茨曲线。 在以山西省太原市为主的案例研究中可知, 太原市工业化阶段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的工业化初期向中期转变、 21世纪以来工业化阶段由中期向后期转变, 工业化阶段与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基本符合, 而且在进入工业化后期的背景下, 太原市城乡生态环境治理已经由重视城区向“城乡一体”转变, 太原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的发展格局正在形成, 汾河流域治理、 资源型重工业企业的搬迁治理、 矿区乡村生态环境修复所取得的成效是太原市城乡生态环境治理的突出特色。
第一, 环境需求提升是城乡环境一体化的内在动力。 在我国由工业化中期向后期转型的背景下, 城乡收入水平都在快速增长, 而且二者收入差距也正在逐步缩小, 城乡居民对环境需求都有所提高, 尤其是乡村居民, 需要激发城乡居民对高质量生态环境的内在需求与改善生态环境的内在动力, 为城乡居民主动参与生态环境治理提供渠道, 建立基于市场需求导向环境治理机制, 促进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
第二, 摒弃传统生态环境治理“重城市、 轻乡村”的局面。 城乡生态环境一体化进程中“重城市、 轻乡村”会加剧乡村环境污染, 会带来后期乡村污染治理成本的提升, 因此城区污染产业搬迁出城区的时候, 要考虑乡村迁入地的环境承载能力; 同时, 加快城乡环境治理基础设施、 资金一体化建设。 由于现实中城乡生态环境“二元特征”的存在, 就必须加大对乡村生态环境保护资金的投入, 彻底改变农村环境被长期忽视的局面; 在对城市建设基础设施的同时, 需要根据乡村特点, 建设适宜乡村的环境治理基础设施。
第三, 太原市城乡环境治理对于资源型城市城乡环境一体化具有借鉴价值。 作为老工业基地、 资源型城市, 太原市经历了从资源型城市向综合性城市的转变、 从重污染到生态宜居的转变, 经过近20年的治理, 当前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太原市在重工业企业搬迁改造、 废弃工矿地再利用、 矿区生态环境第三方治理、 采煤沉陷区治理、 汾河河道治理方面已经形成了具有太原特色的成绩。 这是对资源型城市生态环境治理的探索, 对于全国262个资源型城市推进矿山地质环境恢复治理、 重点污染物防治、 推进节能减排、 重点地区生态建设等工作具有启示意义。
第四, 雾霾污染是当前太原市城乡面临的共同生态环境困境。 城乡生态环境治理所取得的成效并不能掩盖存在的问题, 太原城区存在集中供热未全覆盖、 城中村治理仍在推进等问题, 乡村存在生态环境治理意识淡薄、 基础设施不完备等问题。 雾霾污染更是太原生态环境治理中城乡需要共同面对的突出难题。 《中国统计年鉴2016》显示, 在全国113个环保重点城市中, 太原空气质量达到及好于二级的天数为230天, 位居第81位, 排名较为靠后, 其中二氧化硫、 PM10、 PM2.5排放量分别位居第2位、 第27位、 第35位, 污染程度相对靠前, 这说明作为煤炭资源型城市, 太原市煤炭消费所造成的污染仍然较为突出, 由于空气的流动性, 重污染企业由城市迁往乡村并不能解决城市空气污染问题, 雾霾污染的治理更需城乡同步, 甚至需要太原市周边其他城市的同步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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