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程
笔者于美国杜克大学图书馆欣见《素文女子遗稿附袁家三妹合稿》,版本著录“随园藏版”清刻本,惊喜之余不禁疑惑,《素文女子遗稿》应是《袁家三妹合稿》之一,为何题签将合稿附在别集之后?索书一观,似为坊刻冒名,略加辨正。此本一册无函,题签作“素文女子遗稿附袁家三妹合稿(小字)”,牌记有“随园藏版”字样。半叶10行,行21字。版框13cm×10cm,粗黑口无鱼尾,字扁而密。版心著集名、页码。缮刻不精,多见错讹,如:“素文女子遗稿”字样扉页错附于“袁家三妹合稿”第一种《盈书阁遗稿》卷首,《盈书阁遗稿》第九叶缺后半叶;合稿扉页错附于别集第二种《绣余吟稿》卷首,《绣余吟稿》十三叶装订重复;袁枚为《绣余吟》所作序言错附于《素文女子遗稿》卷首,版心作“绣余吟稿序”;《素文女子遗稿》首页后无界栏。
素文名机,是袁枚三妹,袁枚写在卷首的《素文女子传》称“枚第三妹曰机字素文”。全书题签作《素文女子遗稿》,以合集附之,然而素文遗稿却被置于卷末。遗稿前有“袁家三妹合稿”,包含《盈书阁遗稿》《绣余吟稿》《楼居小草》。《盈书阁遗稿》不著作者,袁枚序《盈书阁遗稿跋》首句称“女弟秋卿”,秋卿为袁枚从妹袁棠号。跋末又称:“续付诸梓,以隋于《绣余吟》之后。”可见“合稿”前两种俱为袁棠别集,次序与袁枚原意相反。《楼居小草》则为袁枚四妹袁杼所作。因此,所谓的“附袁家三妹合集”,因为袁棠名下有两种,所以是二人三集合编。
事实上,恽珠《国朝闺秀正始集》著录了三妹合稿的编纂:“子才太史曾选素文、绮文及秋卿诗刊《三妹合稿》,传播艺林。”所以《素文女子遗稿》应该包含在《袁家三妹合稿中》。陈芸《小黛轩论诗诗》亦有“随园三妹杼机棠,文彩风流各擅长”的诗句,记录三妹合集的作者。今人胡文楷的《历代妇女著作考》中,袁机《素文女子遗稿》条目下有“乾隆年间刊本,《三妹合稿》之一。前有袁枚序,后附兄枚、弟树及陆建挽诗”的记录,与此集中的面貌差强一致,惟《素文女子遗稿》前错置《绣余吟》序。在胡先生对《楼居小草》的著录中,尚有袁枚撰墓志铭,亦不见于杜克藏本。再看袁棠条著录“绣余吟稿,前有袁枚写刻行楷序”,与错附于素文遗稿前的手民刻版相较,实在难称“随园藏版”。
综上所述,此种坊刻巾箱本总集的准确题签应为“袁家三妹合稿”,编次当作:袁机(素文)《素文女子遗稿》、袁杼(绮文)《楼居小草》、袁棠(秋卿)《绣余吟稿》《盈书阁遗稿》,收录袁氏三姊妹共四种别集。事实上,这批坊刻本的舛错并非个别现象,杜克图书馆著录的另外两种“随园藏版”古籍《〈筱云诗集〉附〈捧月楼词〉》《〈南园诗选〉附〈湄君诗集〉》以长附幼、以内附外,显然也是坊间书商不知内情、随意编裁的结果,与此编同属一个系列。这种现象类似当代的盗版书,当时学人或能分辨,但时过境迁,又为海外机构所藏,今人著录时未能精审,也就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