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揭示的“路怒症”真相

艾先力

“路怒症”是与现代社会文明相抵触的心理疾病，反映了当下一些人内心急躁、心理烦躁、脾气暴躁的“三躁”特点。

由中科院心理研究所专家指导的《城市拥堵与司机驾驶焦虑调研》显示：北上广35%的司机称自己属于“路怒族”。还有调查结果显示，56.99%的受访者认为自己是“路怒族”。“路怒族”在人群中的比例基本上随着驾龄的增长而增加，其中，驾龄在10年以上的受访者中，认为自己是“路怒族”的比例最高，达到88.89%，而驾龄在1至5年的受访者中认为自己是“路怒族”的比例最低，为57.14%。

据公安部交管局统计，2012年1月至2015年4月底，全国公安交管部门查处强行变更车道、强行超车、违法抢行、强行违法占道行驶和不按规定让行等“路怒”违法行为共计1.04亿起，其中，强行变更车道、不按规定让行违法行为查处量逐年上升，由2012年的196.6万起上升至2014年的405.2万起，去年1至4月份强行违法占道、超车违法查处量上升10.23%。

针对这种情况，公安部交管局请来外国专家为全国县以上交管系统的负责人科普车祸心理学的知识。唐纳德？赫尔利是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外科学教授兼心理学家，他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治疗意外事故创伤和寻找造成事故的原因，因85%的意外事故是车祸，所以他一直致力于车祸心理学的研究，成为这一领域的世界级专家。

赫尔利教授在正式开讲前向在座的中国交警干部询问，是否了解“路怒症”一词的来历。他告诉大家，10年前，一名莫斯科司机因为嫌过斑马线的行人步子太慢，并且对他的喊叫不加理睬，便异常愤怒地掏出手枪，一下就放倒了3名行人。由此“路怒症”一词开始疯传，并受到全世界各国人们的极大关注。

近年来，赫尔利与斯坦福大学的统计学家罗伯特？布拉尼格合作，想通过简单的统计学数据，找到具有规律性的结果，为公众提供有价值的建议，以减少车祸的发生。正如赫尔利所说：“眼下全世界车祸造成的死亡人数已超过了100万，而且，仍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尤其是经济日渐繁荣的发展中国家，比如印度和中国每年因车祸死亡的人数超过全世界的60%。可是谈到车祸的深层原因，人们总是一脸茫然。”

美国的车祸统计显示，情绪的沮丧体现在车祸中竟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在收到罚单的一个月内，驾驶员在交通事故中的死亡率比平时下降了35%；在橄榄球超级杯大赛后，失败球队所在的州交通事故死亡率却猛增68%，而获胜的州只增长6%……

在长达六年的调查研究中，唐纳德？赫尔利发现频繁换道是发生车祸的重要原因之一，估计占所有车祸的13%，而究其根源，是驾驶者被感知错觉所驱使，总认为自己的车速太慢。

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成立，赫尔利和罗伯特用计算机模型来模拟两条道路的交通状况，其逼真程度与真实道路几乎没有区别。车辆的行驶状态、速度的调整一律与真实情况吻合。模拟结果说明，交通拥堵时，车辆被其他车超越的时间比超过其他车的时间要长。两条车道的车在以近乎相同的平均速度行驶，但是，对于驾驶员而言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总是以为自己的车速一定比别的车慢，越是喜欢超车的司机这种感觉越发强烈。根源在于他超车的动机就是嫌自己的车速太慢。道路的情况是不断变化的，有快，也会有慢，甚至是堵塞。他可能一连超过了好几辆车，可是，一旦进入慢车道，又被别的车辆超过时，他便对自己车速太慢的错觉深信不疑了。

其实，他驾驶的速度并不慢，至少在当时的路面上是比较快的。这种错觉不仅使驾驶者频繁换道，同时也是人们开快车却并不以为然的原因之一。而车速过快始终是交通事故的头号杀手。

电脑模拟终究是虚拟，只有拿出路面驾驶的第一手材料，才具备科学严谨的说服力。于是，两位科学家在一位助手的汽车后座上安装了一架摄影机，并让他将车开入多伦多市的车河之中。他们约定好的驾驶规则是，匀速行驶，随时关注交通台的路况信息，一旦遭遇堵塞，便立即离开那条车道，并与邻近车道上缓慢行进的车辆保持一些距离。这样的行驶速度已经达到了中速偏快的水平。但是，当把录像片段放给驾校学员观摩时，竟有70%的人认为车速太慢，远不如旁边车道的车速快，而且有65%的人表示，要是自己肯定会频繁换道的。

原来是一种名叫“车道嫉妒”的心理在作怪。你行驶的车道一旦因拥堵导致车速变慢，你立即便会被附近车道的情况所吸引，如果附近车道通畅，你会毫不犹豫地转向该车道。此外，由于驾驶员目视前方，被超越的车辆很快就会消失在身后，而超过自己的车辆却一直清晰可见，这会使人产生莫名的烦躁情绪，不禁油然而生一种追上前去的冲动。谁都知道，一旦进入恶意斗气的开车状态，对双方都是非常危险的。

赫尔利说，不分东西方，全世界的路怒症者的心态都是一样的，归纳起来表现在以下五个方面。首先是，即使完全没有必要赶时间，他们仍会给自己设定一个预期时间，规定自己在多少时间内到达目的地；二是他们喜欢在马路上和其他司机竞争，超过对方就高兴，被对方超过就懊恼；三是如果旁边的汽车打方向灯想变换车道，他的本能反应是加速跟上去，不让他超车；四是看到别的司机错误或不守规矩的动作，尽管一点都没妨碍自己，但厌恶的情绪仍会油然而生，甚至是怒不可遏；五是总觉得同行的车辆在有意识和自己过不去，甚至是侮辱了自己，会产生报复心态，并很难克制住这种心态。

赫尔利建议警官们，告诫有路怒症倾向的司机，不要左顾右盼，把目光多投向汽車的后视镜，这样你会清楚倒霉的不止你一个人，大家都在耐心等待，别人的时间也是同样宝贵的。只有驱散沮丧的心情，才可能避免做愚蠢的傻事—频繁换道，争执不休，或是无端地开起了斗气车。那样无疑拉近了你与车祸的距离。

如果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不妨带领因路怒症而造成违章的人周末去一家热闹的超市体验购物，排队结账时，你想节省时间更换了两次结账通道，可是你很快发现自己的判断并不准确，超市银台结账的速度和公路行驶的车辆一样，也是时快时慢的，因为人们购物多少不同，付款方式有别。所以你更换通道的结果是反而浪费了时间。

假如非要找出公路车道与超市付款通道的区别，在超市排队付款耽误的只是时间，而在公路车道上盲动，付出的却是生命的风险。即使你的头脑再灵活，判断再准确，开车上路后你也需要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那么自信了，车轮一动，就是再精明的人的判断也一样容易出错的。况且，风险总是真实存在的，而利益和快感却时常是虚假骗人的。

有人说，愤怒是心中的魔鬼，此话一点不假。“路怒症”是心理问题，但由此犯事就不是心理问题那么简单了；开车有时候只是个驾驶习惯问题，但侵犯到别人就是个法律问题了。不带着规则意识上路，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其实，愤怒是表象，对规则的忽视，对文明的漠视，才是社会戾气与某些心理问题蔓延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