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的伦理性

2018-04-08 07:36王昊宁
黑龙江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8年1期
关键词:境域联想伦理

王昊宁

摘要:胡塞尔现象学意义上的联想,其根本作用在于不断地开启境域。它作为现象学存在论-方法论-伦理学的理论链条中的“方法论”环节,以其开启境域的根本性作用,建构着境域性的主体,亦即具有伦理的主体。从这个意义上讲,胡塞尔现象学意义上的联想具有其伦理性。

关键词:联想;境域;伦理

“联想”自近代哲学以来大都被认为与认知相关,而很少被认为与伦理相关。然而这种情况在胡塞尔那里发生了变化。本文通过分析胡塞尔现象学意义上的联想,从存在论-方法论-伦理学这一理论链条出发,结合其“联想”的根本性作用,试图阐明胡塞尔现象学意义上的联想是具有其伦理性的。

一、胡塞尔的“联想”的根本性作用

胡塞尔意义上的联想与之前哲学特别是经验主义哲学所说的联想有一个根本的区别,那就是:之前哲学、特别是经验主义哲学所说的联想,是“对象”与“对象”之间的“联想”,而胡塞尔所说的联想,则是就“境域”本身或“境域”与“对象”之前的“联想”。

所以,胡塞尔意义上的联想,其首要作用不是提供出一个“对象”,而是开启出一个“境域”。

从这个意义上讲,“联想”构成了胡塞尔现象学方法中的悬搁和直观之间的中介。也就是说,在“还原-直观”这一方法论环节里,实际上还包含着“联想”。本质直观实际上就是在悬搁的基础上对主体的境域性的保持。既然是对主体境域性的保持,那么首先就需要“开启”境域,而这就需要“联想”。因此,在本质直观的过程中,联想的作用是首要的,胡塞尔甚至说:“它是一个除此之外还具有最大包容性的称谓,即一个对于纯粹自我之具体构造的某种意向本质规律性的称谓,是一个‘天赋的先天领域,如果没有这个先天领域,自我本身便是不可思议的。”。

这样一来,就像我们所说的那样,“还原-直观”这一方法论环节就变成了“还原-联想-直观”。这一变化、这一方法论的具体化,不但体现出了胡塞尔现象学境域优先于对象的原则,也为其主体间性理论带来了新的发展维度。

这一新的发展维度体现为,以联想为基础,在自我和他人之间进行“结对”。关于“结对”,胡塞尔说:“在一种结对的联想中,其特征就在于:在最初的情况下,两个材料都是在某个意识统一体中被突出地、直观地给予出来的,并且,在这种意识的基础上,它们的本质就都已经处于纯粹的被动性之中了,因而不管它们是否被注意到,这都是一样的,即作为不同的显现者,它们在现象学上都建立起了一个相似的统一体,因此也恰好总是作为一对而得以构造出来的。如果这样的材料不止两个,那么,被构造出来的就会是基置于单个的结对之中的一组现象统一体或一种多数。”

从这段话里面可以看出,所谓的“结对”,实际上是一种联想活动,并且是按照相似性原则来进行的,在这种活动中两个东西同时被突现出来。

接下来,胡塞尔说:“一旦诸结对的东西已经同时被意识突现出来,那么,在发生学上(而且在本质上)就立即会呈现出一种意向的重叠(übergreifen),更进一步说,我们就会发现一种生动的互相的自身唤醒,一种按照对象的意义而相互递推着的自身叠合(Sich-überdecken)。”

也就是说,当“结对”发生的时候,在结对之中的两个对象把自己的意义或者说规定性都会传递给对方,亦即“递推”。显然这潜在地包含着一个前提,那就是生命一体化的观念。也就是说,自我和他人之间之所以可以递推,是因为我们的生命是一体的、是相通的。而这“一体”“相通”何以可能?就在于结对这种“联想”活动。通过联想开启境域的作用,自我与他人才能实现“一体”“相通”。

主体间的“一体”“相通”是实现伦理必不可少的基础。而这个基础的基础却在于联想。这也印证了我们所说的在存在论、还原-直观、伦理学一体化的思路中。在还原-直观这一方法论环节里,联想是必不可少的中介。

二、胡塞尔的“联想”的伦理意义

事实上,在主体间性问题上,胡塞尔始终是在悬搁、联想之间进行着迂回式的强调。这意味着他始终以“境域”为核心、以联想为方法,按照存在论-方法论-伦理学的模式来建构他心目中真正的伦理。

让我们来看一下他的这种迂回式的强调。

胡塞尔说:“我们首先将所有可疑的东西都从一切主题性的领域中排除出去,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必考虑一切可与陌生主体直接或间接地相关联的意向性的构造作用,而是首先为那种现实的和潜在的意向性的总体关联化定界限。”

这显然是说“主题性悬搁”就是把其他主体作为一种非主题性的东西先放到一边,但绝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考虑它,而是放到以后考察。这显然已经承认了他人的存在。换言之,他人不是“虚无”。

所以,进行主题性悬搁,意义就在于在把自我当作一种主题性的东西凸显出来的同时,我们从对境域的遗忘当中走了出来,我们回到了境域,我们开始由此出发按照理性来理解问题,从而为其他主体的存在和意义留下了“空间”。

胡塞尔继续说道:“保留下来了现象世界的一个统一地关联的层次,保留下来了一个连续地、一致性地递进着的世界经验的先验相关的层次。”

这就是说,在进行了主题性悬搁之后剩下来的自我,是世界的先验源泉。为什么是自我而非他人是先验的源泉呢?因为自我进行了现象学还原。因此,如果说自我比他人有什么优越性的话,那么这仅僅在于自我率先进行了现象学还原,但并不是说他人不重要、甚至取消他人,而是像黑格尔意义上的“世界精神的代理人”,引导他人精神自觉。

在以主题性悬搁承认他人存在的基础上,胡塞尔论及了联想。这实际上意味着要以联想的开启境域的作用把他人开启为境域性主体——与自我一样的境域性主体。

因此,如果说主题性悬搁只是初步承认了他人的存在,那么联想就是进一步把他人实现为与自我一样的境域性主体,从而实现、保证自我与他人都拥有生命境域性的权利。

而这种联想,在胡塞尔那里,则是与“身体”联系在一起的。

胡塞尔区分“身体”与“躯体”。躯体仅仅是物理性的,身体则不一样,它是有“意向性”的。也就是说,躯体是实在性的,而身体则不是。身体“是在我的抽象的世界层次之内的一个唯一的客体”。也就是说,身体是已经经过先验还原的自我在其本己性领域中所拥有的唯一对象。

这种唯一性暗示了“身体”在胡塞尔那里其实已经境域化了。也正因为如此,它才具有意向性。

胡塞尔认为:“我的人格自我就在这个身体中并‘借助于它而在‘外部世界中发生作用,从而受到外部世界的影响了。”

所谓人格,就是主体境域性的具体体现,而这是因为人格形成于习性,而习性则是对境域的一种维护。这“人格”与“身体”有关,那么这就意味着“身体”具有维护、保持境域的意义。

这就与之前的哲学不一样了。以前的哲学大都贬低身体,将身体同欲望甚至罪恶联系在一起。而在这里,显然,身体具有的是积极的意义。首先,身体已经境域化了;其次,身体作为与人格相关的东西,也像习性一样,作为被动的发生,参与到对主体的境域性的保持与维护当中。

可见,这种结对的联想活动揭示出的是一种境域性。

境域有一种特征,那就是对其之内的对象具有一种预先的勾画性。这种预先的勾画性就来自于“习性”那种被动的发生。

而“身体”与习性一样,参与被动的发生。

这样一来,当进行结对这种联想时,自我就是以“身体”来勾画他人,亦即使他人也具有“身体”。

用“身体”去勾画他人,把他人首先勾画为一个也具有“身体”的东西,这个过程就是“结对”,就是我们刚刚说过的作为联想的“结对”。也就是说,“我”是怎样把他人实现为与“我”一样的境域性主体的呢?是通过结对这种联想活动——通过把身体境域化以及结对,“我”就可以在他人拥有“身体”的基础上揭示出他人与“我”一样具有生命的境域性。

一定要注意,在“结对”中,虽然涉及的是“我”与“他人”的身体,但一定要清楚,这“身体”是作为境域被揭示出来的,而不是作为实在被揭示出来的,就像上面说的,它揭示出的是一种境域性。

只有这样,或者说,只有在联想是开启境域的作用以及身体境域化这两个基礎上,才能就此作为境域的“身体”而赋予、实现他人生命的境域性。

参考文献:

[1]胡塞尔.笛卡尔式的沉思[M].张廷国,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2.

编辑/岳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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