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洋洋,黄小彤
(西南石油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四川 成都 610500)
马克思在1848年《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论断距今已经过去160多年,资本主义国家不但垂而不死而且仍在世界舞台上占据主导地位,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则陷入低潮。面对这些新情况,重新思考“两个必然”理论面临的时代考验、“两个必然”理论未来实现的可能性以及我们为什么仍要坚信“两个必然”理论,不仅是回答中国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自信之源,更是发展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必然要求。
自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两个必然”理论,距今已经过去160多年。资本主义在这期间不但没有走向灭亡,反而通过对生产关系的调整显示出了惊人的生命力。经济上,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创新使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极度发达。根据世界银行统计,2016年全球主要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排名中美国以18.569 1万亿美元稳居榜首,占当年全球GDP的24.32%。而且在排名前十位的国家中有9个是资本主义国家,只有中国一个是社会主义国家。中国GDP虽然位居世界第二,但庞大的人口使我国人均GDP只有8 123美元,远远低于世界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世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以不到全球20%的人口却消耗了全球80%的资源。政治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极力向世界宣传和推行以三权分立、多党竞争、议会制度、民主选举为核心的民主制度并且取得重大成效,20世纪后半期,亚非拉地区新独立的国家陆续走向资本主义道路。至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民主模式仍是世界上许多国家效仿的标准模式。军事上,无论是军费投入、武器装备还是信息化程度,资本主义国家仍占优势,冷战时期产生的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仍是资本主义国家推行“霸权主义”的有效军事组织。文化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利用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通过网络、电影、电视等形式不断向世界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渗透自己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如今欧美节日、欧美影视、体育明星流行全球。社会上,发达的生产力使资本主义国家社会财富极度增加,各国纷纷建立起社会福利制度。其中瑞典的福利模式被视为典范,“瑞典的福利不仅可以涵盖从摇篮到坟墓的个体生命的各个阶段,还涉及生活的各个主要领域,包括儿童服务、老年保障、残疾人保障、医疗保障等”[1]170。20世纪90年代以来,高额的社会福利开支给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社会带来了深重灾难,资本主义国家也进行了调整,但总体上仍比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会福利制度要完善。综上,当代资本主义国家在经济、政治、军事、文化和社会上仍表现出优势,这从现实中对“两个必然”理论造成了当代困境。
20世纪后半叶,资本主义国家科学技术迅猛发展,工人们传统意义上的机器大生产逐渐被信息化的自动生产所取代。科技进步带来生产力极大发展的同时也使资本主义国家产业结构发生改变。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所占比重不断下降,而第三产业则不断上升,目前一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第三产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甚至占到了三分之二。因此,今天资本主义国家工人就业逐渐集中在第三产业,而第三产业的劳动多是一些脑力劳动和简单体力劳动,以管理人员、专业人员、技术人员为代表的白领工人数量不断增加,而以技工、维修工为代表的蓝领工人数量逐渐减少,这与传统物质生产有很大区别,同时,社会分工的进一步细化也使工人阶级逐渐变得多层次化。“随着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特别是由于信息革命的影响和作用,日趋复杂的社会劳动分工和企业内部分工带来的雇佣劳动种类不断增加,工人阶级内部呈现出多种类和多层次化的复杂趋势。”[2]128“工人阶级内部既有体力工人又有脑力工人;有管理人员也有被管理工人;有熟练工人也有非熟练工人;有本国工人还有外籍工人。”[3]23工人阶级内部结构的复杂化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自己的组织程度,许多工会组织形同虚设,再加上工人阶级内部不同层次的工人在物质生活条件和社会地位上的巨大差距,更是造成了工人阶级内部的矛盾和分裂。此外,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危机后,资本主义国家纷纷采取了用国家干预经济发展的凯恩斯主义,成为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稳定持续发展的主因。社会福利制度、职工股份所有制和民主参与制度保障了工人的各种权益。这些在很大程度上缩小了贫富差距,缓和了阶级矛盾,同时也使工人阶级弱化了斗争意识。综上,产业结构的改变和分工的细化使工人内部团结的经济基础被侵蚀,经济利益和政治权利上的改善使工人阶级丧失了革命热情,实现“两个必然”面临当代困境。
“趋同论”是20世纪中叶由西方学者提出的概念。战后,社会主义由一国发展到多国,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使这些国家取得了瞩目的成就,与资本主义相比具有显著的优越性。经过经济危机和战争的资本主义也采取国家干预经济的政策,制定和实行一定的经济发展计划,并实行了社会福利制度和企业职工股份所有制等具有社会主义特征的改革。面对社会主义的高歌猛进,面对马克思“两个必然”理论的隐隐发作,西方学者抛出了“趋同论”,他们认为未来的社会不是资本主义的社会更不是共产主义的社会,而是一种兼顾了两种社会制度长处的更高级社会。“某些西方学者利用资本主义在当代的新变化为资本主义的合理性、永存性做辩护,先后提出过‘有组织的社会主义是’‘人民资本主义’‘后工业社会’‘第三次浪潮’‘资本民主化’等理论”[4]38。这实质上就是对“两个必然”理论的变相否定。20世纪末,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后,“趋同论”逐渐被“历史终结论”所取代。“历史终结论”认为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宣告了社会主义的失败,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将是人类社会的最后和最好模式。进入21世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迅速发展,给资本主义国家重新带来了制度和模式的挑战。因此,“趋同论”的论调再次抬头,他们认为以中国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国家之所以取得今天的成就那是因为借鉴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运行方式,今天的社会主义是具有资本主义因素的社会主义。最后的结论就是“两个必然”理论不可能实现。这一观点的再次盛行势必会对“两个必然”理论产生冲击。
马克思主义始终认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运动是导致社会形态从低级到高级不断发展的根本动力。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在压迫阶级和被压迫阶级的斗争中人类经历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并且伴随着工人阶级的斗争,最终必然会达到共产主义社会的最高形态。19世纪的欧洲,是在封建社会中孕育并发展起来的,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雇佣生产关系,日益难以适应由产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化大生产,导致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矛盾日益加大,同时三大工人运动的爆发也从现实中严重威胁到了资产阶级的统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5]37马克思在深刻揭露当时欧洲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的同时提出了“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6]43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提出资产阶级必然灭亡无产阶级必然胜利的依据,并不完全是考察当时欧洲现状得出的,更多的是坚持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利用阶级分析方法得出的历史发展必然趋势。而且这一理论在后来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绝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绝不会出现的”[7]33。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两个绝不会”,它是“两个必然”发生的前提条件。也就是说,社会主义替代资本主义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资本主义暂时取得的优势并不表示“两个必然”理论的终结。
当代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与近代相比看似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如生产力快速发展、产业结构不断升级、社会福利制度趋于完善、民主制度逐渐健全、阶级矛盾得到缓和等,但是其剥削的本质并没有改变,生产资料私有制与社会化大生产之间的矛盾也没有改变。科学技术虽然带来了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但资本主义社会中贫富差距却不断扩大。“在当代,占美国人口总数2%的富豪,拥有美国公司总资产的60%以上,收入最高的1%的人所拥有的财富,占美国家庭财富总和的90%”[8]43。可见,剥削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了。产业结构的升级和社会分工的细化导致白领工人的数量增加和蓝领工人的数量减少,表面上看白领工人们从事的劳动更加轻松,待遇也更高,但是劳动者受剥削的程度却加剧了。“因为许多从事技术和管理的劳动者所创造的价值要远远高于简单劳动所创造的劳动价值,自然地,技术劳动又比简单劳动创造更多剩余价值。”[8]43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虽然允许工人持股并建立了比较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改善了劳动人民的生活并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阶级矛盾,但是它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的私人所有制。正如恩格斯所说:“无论转化为股份制,还是转化为国家财产,都没有消除生产力的资本属性。”[9]629对于福利国家的本质,我国著名政治学家王惠岩指出:“福利国家用于建立社会福利保障体系的经费,实际上是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在必要劳动时间所创造的价值的一部分。”[10]82此外,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制度也并不像他们宣扬的那么完美,金钱在政治中发挥着巨大作用。那些生活拮据的人们往往被排斥在政治参与之外。
中国的社会主义不是建立在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前提下,而是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直接发展过来的。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一穷二白,各项事业百废待兴。然而,我们用了不到30年的时间就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中国快速由一个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人民生活水平得到改善。改革开放前我们虽然也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是也取得了不错的成就,为改革开放后的一切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今天以高铁、共享单车、支付宝、网购为代表的“新四大发明”正在引领世界的潮流。世界最大射电望远镜(FAST)在我国建成、中国首颗X射线天文之星“慧眼”升空、国产大飞机C919首飞成功等等,一系列高科技不断涌现。经济上的表现更是吸引全球目光,2016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以11.2万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二,比第三的日本的两倍还要多。从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世界各国经济一直陷入低迷,一些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甚至走到了破产的边缘,而中国则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增长。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2013年至2016年我国GDP年均增长7.2%,高于同期世界的2.6%,对世界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达30%左右。科技与经济的快速发展也带动了我国军事力量的发展,中国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保卫社会主义事业和世界的和平与安定。在全球治理问题上,一个个“中国方案”的提出为世界贡献了中国智慧。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为中国未来的发展描绘出了宏伟的蓝图。“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分两步走,在21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11]“中国模式”越来越多地被提及。
今天我们重新回过头来思考马克思在160多年前提出的“两个必然”理论,对我们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有深刻的启迪意义。长期以来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什么是社会主义”和“怎样建设社会主义”上,而对“为什么要建设社会主义”这一根本前提缺少科学的探索。也就是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缺乏理论支撑。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道路关乎党的命脉,关乎国家前途、民族命运和人民福祉。”[12]8在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再次指出:“全党要更加自觉地增强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保持政治定力,坚持实干兴邦,始终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11]可见,道路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重新思考“两个必然”理论并根据新形势做出科学的解释,不仅能够坚定我们的理想信念而且也会让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更加自信。面对资本主义国家的相对优势、面对资本主义国家的意识形态渗透,我们必须建设中国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的理论根基。只有坚信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我们才能真正做到道路自信,只有做到了道路自信,我们才能够一心一意地建设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
和平与发展是今天世界的主题。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虽然在意识形态上、社会制度上以及价值观念上存在着差异,但是彼此之间联系广泛。因此,社会主义国家不会向任何一个国家输出革命,资本主义的灭亡归根结底还是由于自身内部的矛盾无法调节造成的。细数今天仅有的5个社会主义国家,没有一个属于发达国家,都面临着沉重的发展压力,这与马克思当年的设想有很大的不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虽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仍然存在不少问题,我们只有埋头苦干才能推动我国各项事业迈向新台阶。当前和今后的很长一段时期,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将会长期并存,并且不可避免地存在激烈的竞争。“两个必然”理论虽然揭示的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但也并不意味着已经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可以一劳永逸,放松警惕,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就是深刻的教训。因此,我们必须脚踏实地地建设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努力增强各方面实力,用事实向世界说明社会主义是具有显著优越性的制度,是符合历史发展趋势的正确选择。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只要我们善于聆听时代声音,勇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二十一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一定能够展现出更强大、更有说服力的真理力量!”[11]从马克思主义诞生到今天,169年过去了,在这一百多年中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真马克思主义流派和假马克思主义流派,同时马克思主义也遭受着其他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的挑战。不可否认,包括“两个必然”在内的一些马克思主义理论在面对资本主义新变化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潮的21世纪,面临着重大考验。因此,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根据世界新变化来丰富和发展21世纪马克思主义。“对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必然性问题的回答,也不可能是一劳永逸的,同样要不断结合国际国内的实际情况重新予以解释,光靠老祖宗是不够的。”[13]95僵化和教条都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基本精神,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归根结底还是需要靠社会主义国家在不断的实践中来发展来丰富。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马克思主义始终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事业的根本行动指南。科学理论与现实出现矛盾时,我们不仅需要坚定的理想信念来支撑,更需要自觉地根据现实对科学理论做出新阐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是21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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