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表现形式研究初探

董逢威，杜昊滢，荣妙妮，何泽纯



武术表现形式研究初探

董逢威1，杜昊滢2，荣妙妮3，何泽纯3

1.华南农业大学体育部，广东 广州，510630； 2.华南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广东 广州，510006。3.华南农业大学园艺学院，广东 广州，510630。

武术作为一种传统身体技术，已有千年之历史。不同时代的武术也呈现出不同的时代特征和表现形式。本文通过对历史总结和时代特征分析得出：社会背景、政治形态、个人意识形态及价值观是影响武术表现形式的主要因素，且三者相辅相成，共同影响着武术的形式和发展。

武术；表现形式；社会背景；政治形态；价值观

1 时代背景赋予了武术表现形式的变容

1.1 武术：技击的载体

武术作为我国一种传统身体文化，在其发展中具有不同的历史解读，其表现形式也不尽相同。而有关武术形成和起源上，现今也说法众多，然而由于年代较为久远，因而也难以具体考证。然而可以明确的是，武术是人类祖先在生活、劳动、实践当中，在意识和行动上不断积累而形成发展起来的，并逐渐形成了最初的摔、刺、打等攻防技能。而随着人类智慧的提升，技击攻防技术也开始在人与人、人与兽、部落与部落、国与国之间得到演进和升华。“至此，关于搏斗的技能如击、刺、打、踢等动作，被模仿和改进，促进了技击意义上真正武术的诞生”[1]。由于武术被赋予杀敌、防身之技能，所以早在商周时期武术就应用于军事训练之上，而至秦汉时期逐渐形成一些武术流派，并有一定的著作出现。经过近千年的历史演变，在宋明两朝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如宋代的民间组织，“锦标社”“英略社”“角抵社”等。正因为武术具备有技击之功能，因而就有人提出了“中国武术的本质必然就是技击”[2]的论断。“如果武术失去了‘技击’，它就不成为武术，而变成纯粹的体操或者舞蹈动作”[3]。很明显这种论点是把技击作为武术最为原始、最为本质起点，是技击丰富了武术之内容，提升了武术之文化。而以发生学的理论来看，武术并不是在单因素下形成，它是在多种因素的综合之下经过历史的沉淀而成。如果武术具有了踢、打、摔、拿的话，同样世界上其他民族也拥有武术，而并非中国之唯一。所以，“中国武术的技击技术必然是一个内涵着社会内容在其中的、具有着潜规则的概念”[4]。因而可以说“技击”并不能称为武术的唯一特征，而只能算是武术的一大功能，从某种意义上讲，武术是可以作为技击的一种载体，去承载着技击的传承。

1.2 冷兵器退出历史舞台，拼杀技艺逐渐失色

技击作为武术的表现特征之一，它的发展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生产劳动中去，由于“上古之进，人民少而禽兽众”[5]，在这种环境之中，人类为了生存，他们就必须学会与自然环境、野兽之对抗，为了战胜野兽和敌人，他们进要依靠自身的徒手技能去以战胜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论是对自然的改造，还是对社会形式的选择，都是以人类自身的需要、生存的需要、发展的需要……为标准的”[6]。基于这种自身生存的需要，从而也使得这种搏斗技能得以存在和发展，这也是人类掌握最早的搏杀技能。而然“人与兽斗固然是萌芽搏杀技能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人与人之间的搏杀格斗对武术‘催生’的作用就更为直接”[7]。随着社会生产力及物质的提升，逐渐出现私有制现象，伴随而来就是国家、军队的产生。军队作为一个国家的守卫集团，在对士兵的选择和训练上都比较看重士兵自身的素质和搏杀技能。因为在冷兵器时代，“无论是大规模的集团作战，还是小规模的武装冲突，最终决胜还要依赖于个人的作战能力，一对多或一对一近身肉搏是战争中的常景”[8]。所以，在整个漫长的冷兵器时代，不管是人与兽、人与人还是军队与军队之间的战争，武术在他们之间所扮演的角色始终是以“杀敌致胜、防身自卫”的实战性技术。

随着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传统科学的提升以及火器作为战争武器的使用，使“杀敌致胜、防身自卫”的冷武术逐渐走下战场。虽然这时的武术失去的昔日的“技击”，但却以表演、娱乐、养生的形式展现在人们面前。如在宋代军队中就有，“选诸军勇士数百名，教以剑舞，皆能掷剑与空中，跃其身左右承之，见者无不恐惧…数百人袒裼鼓噪，挥刃而入，跳掷承做，曲尽其妙”[9]。从表演可以窥见这种集体的演练阵势浩大，纯粹是一种身体技术的表现，同时实用性也大大减弱。而这时的民间武术也出现了以表演形式为主的“打套子”，如“先以女贴数对打套子，令人观睹，然后以替力者争交”[10]，这种表演性、民间化的武术演练为现在武术套路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基础。再者，随着武术技击功能的弱化、套路的成熟及养生思想的影响，人们开始追求和挖掘武术的养生之功能，如武术与练气、导引的融合。把练拳与练气相融合，练拳之时以意运气，以气运身，呼吸与动作紧密配合而行，即丰富了武术的锻炼方法，也提高了武术的锻炼效果。

1.3 武术的技击性质表现降低，多种性质得到长足发展

随着社会环境的变迁，武术的技击、格斗功能逐渐被弱化，继而以一种民族传统体育的形式展示给大众，同时也以体育运动的形式揭开了其富有神秘感的面纱。在其保留丰富的民族传统文化性和一定技击性的同时，以符合现代人民群众需求的形式走向社会。武术在随着时代发展的进程中，其内容根据时代的需要被选择性继承，并根据人们所需求被赋予新的时代含义。其实不仅是中华的武术有着这样的改变，其他的搏击术中在形式表现上也不免有一定程度的改变，如韩国的跆拳道。而现今武术作为一种体育运动项目也开始登上了竞技舞台，并被赋予了武术一种新的性质——竞技武术。而由于武术技击功能不断被弱化，从而使得武术的其他功能：表演、教育、养生健身、特殊文化等功能得以彰显出来。因而现代武术总体，并非只以技击作为主要体现，其表演性、教育性、养生健身性、特殊文化性等表现形式也得到长足发展，呈现出武术表现形式多元化。所以，时代环境的变迁，使武术完成了由单一到多元、由搏斗到体育表现形式的转变。

2 政治制度对武术表现形式的影响

2.1 唐武举制对武术的推广

从秦始皇统一天下到新中国成立的两千多年间，武术的发展可谓是有起有伏，不同时期的政治生态环境对武术的发展及表现形式不尽相同。秦政为了稳固江山就以“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来禁止兵器在民间的使用。而到了隋朝，民间习武同样被禁止，但由于外患之干扰，军队武艺则被重视和提高，并还在不同程度上进行对武艺人才的选拔，这也为唐朝后来武举制的建立打下一定的基础，如“试弓马五次，翘关举五，负米五斛行三十步者……为游幸翊卫”[11]。武举制是在公元702年建立，由武则天所颁布实施，其考试内容有：“有长垛、马射、步射、平射、筒射，又有马枪、翘关、负重、身材之选”[12]。从考试内容上来看主要包括射技和身体技术两方面，在选拔内容上还是以实用为主，远程射杀及近身搏斗还是武术的主要目的，也可称之为‘军事武术’。由于武举制是以众人即可参与选拔的制度，因而也推动了武术在民间的发展，如当时的剑术普及就折射出了民间武术开展的境况，像杜甫对十二娘剑舞的记载：“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可见，在当时这种政治环境下，武术主要还是以射杀、肉搏为目的，但同时也为民间武术的开展及武术器械的发展起到一定推动作用。

2.2 军事武术与都市表演武术的并存

随着唐代武举制的实行，武术在军队及民间都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及推进作用。宋代作为烽火与休闲并存的朝代，战火连年、休闲娱乐也成为了该时代的发展特征。军队作为一个国家生存的主要支撑，军事力量的强弱可以说是直接关系到国家、国民的生存，而宋朝的全民皆兵、全兵皆武则该时期的一大特点。在宋军训练中主要是以枪、弓、刀等为主要内容，“呈试武艺，飞枪斩柳，走马舞刀，百艺俱呈”[13]，体现出了枪技特点。而刀技的训练主要是以‘格斗击刺’为主，还有“教以弓弩击刺之法”[14]等武艺训练内容。在以军事武术的前提下，农村民众为保家保己皆纷纷习武，民间武术也逐渐繁荣而起，如“古今与虏为邻，其风俗便骑射，尚武学，举武而仕于朝，前后相望”[15]，“带弓而锄，佩剑而樵”[16]。以上可以看出，宋代边患的不安促进了军事武术在民间的发展，不管是器械还是徒手都非常重视搏杀技能。而在军事武术发展和普及的同时，‘套子武艺’同样在军队和都市之中也得到了发展，如“选诸军勇士数百名，教以剑舞，皆能掷剑与空中，跃其身左右承之，见者无不恐惧……”[17]。这种以表演形式呈现的‘武艺’像兵器、相扑、角抵、套子表演，不但在军队中有专业人员，都市瓦舍中也有专门的表演艺人，如艺人表演的打套子，“先以女贴数对打套子，令人观睹，然后以替力者争交”。这种武艺表演的盛行也反映当时市民文化之所需、稳定的政治环境及武术健身娱乐功能，同时也表现出“练为战为主脉，以练为看为补充的一种二元性结构”[18]。

2.3 对抗西方体育的武术强国梦

清末民国以来，由于我国社会环境的聚变，军阀割据也呈现出“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局面，导致当时国家形势处于危急之中。战祸不断的激起，经济及国民体质不断的下降，这时各界有识之士也认识到现在的中国是民族精神萎靡，民族身体荏弱，对于列强的侵扰我国民族是不能够抵御列强而自立的。而在这种唯依图存的大环境下，人们开始以提倡传统体育来达到“强种强国、救亡图存”的目的。而武术作为传统的代表自然更加备受关注，一时全国上下都在发起以武救国的呼吁。如张之江所说：“国家的所以衰弱，完全因为我们把与国同生死的武化忽略了。我们要注重与国同生死的武化，就赶快来练习国术。强种才能强国，所以种族不强，国家在此世界里，便无生存的可能”[19]。在呼吁强种强国之时，国术还被赋予一定的政治功能，以来抵御外来列强的入侵，如“我国今日言体育，言自卫，言御侮，言生存，与国术必须急起而追，普及全民，积极促勉锻炼，以为雪耻国强，拒寇御侮之准备”[20]。同时，学校作为教育重镇自然也成为传播武术的要地，一些要员提出“学校体育，加授武术”[21]，“将吾过旧有武术，择其适用团体教练者，列为必修课，以资练习”[22]。建议高等、中学校应加授武术以“修养勇健之体格，保存国技之菁华，强种强国，亦教育之急务也”[23]。

在学校作为传承武术之时，社会武术组织也开始提倡国术，弘扬中华武术之精神。1910年精武体育会就提出：“体育会唯一之宗旨，为研究中国固有之拳术，以代西洋式柔软体操”[24]，“提倡武术、研究体育、铸造强毅之国民”[25]。从精武体育会的宗旨可以看出，既有弘扬国粹武术又有求其武术体育健身之功能，“运用武术以为国民体育。一则寓拳术于体育，一则移搏击术于养生，武术前途方能伟大”[26]。另外，孙中山也呼吁提倡武术，在精武体育会成立十年之际，为《精武本纪》作序中提到：“精武体育会成立既十年，其成绩甚多，识者称为体魄修养术专门研究之学会，盖以振起从来体育之技击术为务，于强种保国有莫大之关系”[27]。再者，中央国术馆的成立对武术的发展算是注入一针强心剂，使武术由衰弱走向繁盛，各地方国术馆也如雨后春笋般盛开。在中央国术馆组织大纲中就提到：“中央国术馆以提倡中国武术，增进全民健康为宗旨；研究中国武术与体育，教授中国武术与体育，编著关于国术及其他武术之图书”[28]。“国术，适合中国社会状况和经济状况，并且不仅健身，还可自卫”[29]。而国术馆的教授课程则有“太极拳、形意、八极、查拳、谭腿、摔跤、擒拿”[30]等单人套路和双人对练。在传统武术基础上，马良借用兵式体操进行创编的新武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尝试和创新，这也为武术能够进学校提供了一种变通之路，同时也为传统武术的近代化转型作了有益尝试。所以，民国时期社会政治的动荡及近代西方体育的传入，使武术进入一个新的历程，健身养生、表演娱乐、寓拳术于体育也成为了该时期的主要形式，学校、社会组织也成为传播武术的主要阵地。

2.4 竞技武术的单人舞

新中国成立之后，对现代武术的发展可谓是有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使武术开始踏上新的历史跑道，同时也为现代竞技武术的发展开启了新的一页。在1952年的全国体育总会上，以有人就提出了发展中国武术，并呼吁对武术等民族体育活动进行充分的挖掘和整理。而1953 年天津举行的全国民族体育表演及竞赛大会上，党和政府就给与了武术及传统体育极大关心和支持，这对武术的现代转型则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而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由于种种原因，导致了武术发展滞后，但在文革之后，在党的关心下武术又进入一个快速发展阶段。在随后十几年不断召开武术各种会议，来加强对武术的开展，并设立专门的武术管理机构。然而，由于国家的导向以及西方竞技体育化的影响，武术开始走向了竞技之旅。在传统拳术查、华、炮、洪等基础上，结合体操模式而进行创编的现代竞技武术套路—长拳，则成为了现在武术比赛的主要形式，不管是国际武术赛事还是国内赛事。竞技武术作为现在武术的主力军，可谓是一花独秀，高、难、美、新也成为武术技术发展的方向，也使武术更具有观赏性。可见，“竞技武术作为现代武术运动的一个标志性文化符号，无论是竞技比赛或社会推广，均具有强烈的‘官文化’色彩”[31]。在国家政策风向标的引领下，现在武术几乎是以表演及竞技体育项目呈现给众人，犹如社会学所言，政治对社会各系统起着最基本、最宏观的调控作用。

3 习武者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对武术表现形式的影响

“武术在某个时期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并不是由武术本身而是由当时的人们对武术价值的认识、理解和利用方式所决定的”[32]。武术作为一种身体技术，在历史演变中是受一定的社会环境、政治形态及人的意识形态之影响。所谓的意识形态是“一种自觉地反映一定社会集团经济政治利益的系统化、理论化的思想观念体系”[33]，是人们对社会存在一种价值观念的表达。而价值观又是“一定群体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在长期的价值活动过程中，逐渐积淀、升华而形成的反映价值关系的社会意识”[34]。武术作为人类社会实践的产物，同时也是人类对自身的认识，不同的需求和价值认识也会产生不同的武术社会实践活动。因而在习武群体中，有些人就潜意识里认为武术就是学来用于技击、防卫的，从而投身于武术的实战学习。而也有部分人对武术的理解就是健身养生、娱乐表演等，他们对武术诠释则是以缓慢柔和、伸展飘逸的动作和舒心的音乐完美结合。对于以成绩、名次为价值追求的武术运动员来说，高、难、美、新则是他们对武术最佳的表现形式。

而对于武术运用于学校教学内容，则更多的是从教育学生的角度考虑，以学生安全、接受能力、家长期望及学校目的等出发点来择取武术训练形式。因而，对武术练习的需要、学习目的不同，则会选择不同性质的武术项目和类型，这也会产生不同的武术群体。不同习武群体对练习武术之目的不同，则赋予武术的情感也不相同，继而造就了不同的演绎形式。所以，在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双元结构下“不同形态的武术迎合不同人群的价值需求，同时也顺应了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需要，武术价值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趋势”[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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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Form of Martial Arts Expression

DONG Fengwei1, DU Haoying2, RONG Miaoni3, et al

1.P.E. Dept. of South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642, China; 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006, China; 3.College of art South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642.

As a traditional body technology, wushu has a history of thousands of years.The martial arts of different times also show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and forms of expression.This paper is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historical summary and time characteristics:Social background、Political ideology、Personal ideology and values are the main factors that influence the form of martial arts，and the three complement each other and influence the form and development of wushu.

Martial arts; Form; Social background; Political ideology; Values

广东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GD15XTY09）。

1007―6891（2018）05―0053―04

G80-054

A

2018-05-27

2018-06-05

10.13932/j.cnki.sctykx.2018.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