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昆仑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是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内大量评介外国文学的过程中,他的部分作品就被人译介过。他的作品,对读者定位大致是:“核心读者是法国文学爱好者、喜欢莫迪亚诺的读者。大学文科师生、外国文学爱好者、小资读者被列入一般读者中。”[1]而在法国,他的作品又几乎本本获奖。其中《暗店街》获龚古尔文学奖,《暗店街》同时又是莫迪亚诺的扛鼎之作。书中记述了一位遗忘自我身份的侦探居伊·布朗,他企图以侦探的调查方法找寻线索,并路遇种种类型及不同国籍的人,终于确定了与自己最后相逢的几人。但他却在吉米·彼得罗·斯特恩和彼得罗·麦克沃伊两个似是非是的人之间徘徊,最终又要踏上毛里求斯岛上去向故友弗雷迪求证,但弗雷迪却乘船出海,船毁身亡,致使线索再次中断。最终只有一条线索,即去“我”所居林肯饭店的最后处所:罗马(意大利)暗店街2号……《暗店街》始终围绕着寻找和探询主题,并在这寻找和探询中上演了一幕幕自我寻找的悲喜剧。笔者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对主人公居伊·布朗的形象进行解读,以期能对主人公形象的认识有所突破。
主人公居伊·布朗的自我迷失始终围绕着个人表面和关乎个人的一些外在线索上,这种寻求既是时代背景在创作中的反映,当然也与作者个人的生活经历是分不开的。笔者试从以下两部分内容来探寻主人公困顿中的自我迷失。
莫氏小说笔下主人公的自我迷失始终围绕在个人表面:姓名、国籍、外貌(包括着装和表象)等的附带物,始终徘徊于寻我的第一层次。其《暗店街》开篇“我飘飘无所似,不过幽幽一身影”[2]3,为全文奠定了感情基调。主人公居伊·布朗是侦探于特的属下,之前的记忆茫茫,名字和户籍皆是老侦探于特为了居伊·布朗工作和生活的方便而任意给他设定的。而在后来,名字和户籍伴着居伊寻找的终始,这与专门搜集法国“上层社会情报”的年鉴和电话通讯簿相似:人们只能在那一个个抽象的街、一个个跳跃的电话号码里寻找到自己的点滴表面。在历经一个个似我又非我的对象面前,居伊慢慢搜集到“自己”的斑光点点,在一个个破碎片段面前组合起自己的形象,越是鲜明就越是模糊不清。但同时居伊·布朗又和那未知的自己有过担心和恐惧,但居伊并没有全然丧失寻找自我的勇气。虽然他几次怀疑似地问他人,怀疑他人把自己带入“死胡同”,但他在其间克服自己心理的重重障碍,言谈得体,一种“就是我”的态度贯穿于谈话的各个阶段。这是居伊作为侦探的一种敏锐,一种职业反射。但他在每个人的记忆中找寻的不过都是片段的“自己”,在经过多少的片段组合后,才终于拼接完整。无疑,由于吉米·彼得罗·斯特恩的缺位,居伊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也为后文的寻找做了铺垫。整个寻找的过程又是一个回忆的过程,这里寻他即是寻我,通过寻找他人的过程中来确认自己当时生活的点滴,以此来确认自己、肯定自己。
无疑,这只是寻我的第一层次,如果只是寻找这些,只是一个浅的层次,处于初级阶段。莫氏在采访中提到:“我的写作方法既不是为了试图认识自我,也不是为了进行自我反省”,而是“用具有偶然性的平凡的素材……去从这些本身并无重要意义的素材中寻找到一点魅力,通过一种想象使这些素材产生折射”[3]163-164。可见,莫氏不是为自我反省或自我迷失而作文,只是想从客观的内容方面来说明创作的事实,这也是可信的。但存于作者内心深处那浓浓的“飘飘无所依”的感受无疑是没法祛除的。它始终萦怀于莫氏心底,并结合自己的境遇与对时代的反思和热爱而形成了自己独具一格的文风。
主人公自我迷失的困顿不仅是个人痛苦的心旅历程,更是时代在小说中密不可分的反映。笔者试从对莫迪亚诺《暗店街》文本入手,结合时代展现及文学思潮两方面来考量主人公“寻找”的时代印迹。从时代展现方面来看,莫氏笔下的时代背景大都为二战“占领时期”,这种凝成的情结与作者本人的创作有很大的关联。其早期的作品中充斥了“身份认同”的主题,其笔下的“海滩人”形象明显是认识莫氏本人及其小说主人公居伊的一个关键锁链。居伊的“失忆”可以看作是自己想沉浸于过去而非现在或未来的一种故意或努力,也可看作是人类在时代的荣耀下一味地追求利欲而对人自身所造成恶果的一种报偿。另外,莫迪亚诺小说中的“寻找”同样立足于20世纪60年代以来,对在人文社科领域内“后现代主义”思潮的一种深切的回应。莫迪亚诺从事小说创作的时间正好处于“后现代思想”泛滥时期,其小说中对于“二战的关注”以及“身份的认同”唤起了一代人内心中不可捉摸的命运意识。莫迪亚诺显然受到了后现代思想的影响,即解构崇高,捕捉意义的不确定性,追求一种片面化、碎片化的真实。所以,当“我”——彼得罗和戴尼丝想要越过边境逃往他国,既有一种必须出走的无奈,也有一种命运交由他人的悲哀。从《暗店街》文本而言,可以肯定莫迪亚诺是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先行者,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莫氏并非有意局限于这个时代,而是通过对主人公形象的塑造进行自我追寻的突围,并且已经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心理归属。
主人公居伊的自我寻根范围始终牵扯着一张关系网,或与个人发生直接关系,或与所识之人发生关系,包括情人、朋友、家庭及与情人、朋友、家庭相关的关系,主人公居伊把“寻找”定义在社会关系这个圈子里来进行考量,既疏离了人的现实感,又企望在现实中寻求解脱。这其中有值得深思的成分,即当人在现代社会中被异化,为何还要到“人造”的文明社会关系中去寻求解脱,这不仅是一个思想性的问题,更是一深刻哲学问题。显然,《暗店街》主人公居伊在自我寻找过程中的“关系网”始终围绕人在现实社会中的层层关系,这些关系或有疏离现实的成分,或作为一种理想。然而其间主人公生活的社会终究还是一个“熟悉”的社会,这个社会是没有陌生人的社会,这里每个人成长的痕迹全是在别人眼中。
《暗店街》中堂兄弟互相不了解(克洛德·奥瓦尔和弗雷迪·奥瓦尔·德·吕兹)、朋友间相互不识(戴尼丝朋友埃莱娜·皮尔格拉姆和盖伊·奥尔洛夫),“自不待言,人们的生活相互隔离,他们的朋友相互之间也不认识”[2]80。而如何解决呢?小王子在地球上的旅途中遇到狐狸时,狐狸对小王子谈及了“驯养”:“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一个小男孩,和千千万万的小男孩没有两样。而且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而言,我只是一只狐狸,和千千万万只狐狸没有两样。但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需要了。你就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人了,我也是你世上唯一的狐狸了……”[4]77无疑,《小王子》解决了这个问题。在同作者所作的《夜航》叙及飞行员法比安在天空中的片段思绪中:“人经过选择,会满意和喜欢生命的机缘……法比安想起了朋友……想起了被人慢慢驯化已成为的一切。”[4]106再览天空,之前的焦虑空旷感又倍感温暖亲切。因此,“驯养”与其说是一种你与我的表面,不如说是心底深处对事物、他人的认同和归属,以及脱去任何束缚人的外壳后两方都不计回报地相互给予而建立的一种心灵的纽带。可见,主人公正是把自己定义在种种社会关系中,并确认找寻自己的经历即能找回自我,居伊对现实社会仍满怀期待。另外,居伊对自我的追寻不仅体现在其对现实关系的重视上,而且还体现在莫氏个人的历经过往和主人公所整日流连的熟识的街道上。
莫氏写的小说是对一些很真实的东西的沉思,而巴黎的街区,正是莫氏所熟悉的场所。莫氏本人和主人公居伊在小说文本中都已经找到了心理归属,这一方面体现在作者及主人公对当时法国现实生活场景的关注程度即莫氏带着对故乡的爱恋,甚而对巴黎的每条街道、旅馆、公园都能熟记于心;另一方面也浓缩为主人公寻找自己和他人生命中的自己上,由此别人的生命成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生命也为他人的生命增光添彩,居伊在寻找自己的过程中又寻到了他人,在自己与他人的破碎化片段的交织中组合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父亲是犹太人,于“二战”期间从事走私活动,战后在金融界工作,母亲则是比利时籍演员。父母经常不在家使得他与哥哥相依为命,不幸的是,哥哥在10岁时患病夭折,更进一步促使了他心灵的早熟,因此他心底深处一直存留着明显的怀旧情结。为了使自己的出生年月和作品的时代背景相契合,具有深厚想象力的莫氏竟然改动了自己的出生年份。犹太人的身份在二战间受到重重压迫,作者心底很期望一种身份认同感,作者对主人公的塑造也同样如此。一方面,作品中各色人物的粉墨登场,都带着各自的国籍。另一方面,作者带着对故乡的爱恋,甚而对巴黎的每条街道、旅馆和公园都能熟记于心。“莫迪亚诺所探索的是人的本质,试图说明一个人的过去是生活下去的依据,比现在和将来都更为重要,没有过去的人,谈不上什么将来,除了反映当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空虚感……广义地说,是反映了人们在没落的社会中对已逝的美好事物的追求和怀念”[5],对身份的认同感的追求加剧了精神的焦虑感,但从居伊熟识巴黎的各个街道的程度——甚而每个街道、每个标志性建筑的式样,可见作者并没有迷失,而是日夜流连于巴黎的街道小巷中,这当然是二战后反思的结果。在历经二战的残酷境遇后,由原先的身份与境遇归属感的漂移转为稳定的居所,这是外在的。由表及里来看,明显莫氏和作者居伊又找到了心灵的归属而惬意于如今的生活,转为欣赏巴黎的每条街道,每个纤微的变化。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作者与主人公居伊已经融为一体了。
在莫氏看来,“二战中法国的失败既是由于战略的失败,更源于精神的腐败,相当一部分法国人甘当德国法西斯的走狗,使法国显得更为危险”[6]。在国家都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国籍不明,个人的身份又得不到确认的情况下,一方面显现出了法国人身份的恐慌,“这种恐惧感……怕有人注意我,怕有人挡住我,检查我的证件”[2]115。如盖伊·奥尔洛夫的归属:第一次他仅想留在美国,免得移民局找麻烦,跟瓦尔多·布兰特结婚;同吕基吕西亚诺结婚,仅只为了获取法国国籍;另一方面也表现了法国人精神的焦虑,犹太人的身份、警察的随时突袭造成了这种焦虑。如台籍老兵、战败后的日本和德国等在适应初期都有身份认同的困惑,这不是表面的即只对自我身份与国籍的认同,而实质上更是一种信仰,一种心灵的归属。这种身份与国籍的归属最终在作者对巴黎大街小巷的熟悉中找到了答案,在充分热爱生活的基础上,作者做出了选择。全文几乎每节都涉及街道、房舍,都有据可查。作者在现实世界里又给自己建了一个立足于现实的文学天国,让文学从天上回到人间,重新脚踏实地,并立足于现实建立了一套自我认同的价值观,找到了心灵的归结点。对居伊·布朗及作者而言,需要的即是这样一种心灵的归属与认同。而其中最可琢磨的便是小说中提及的“海滩人”形象。
作为一个“海滩人”,“在成千上万张暑假照片的一角或村景里,总能看到他穿着游泳裤,混迹在欢乐的人群中,但是谁也叫不上来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待在那里。有朝一日,他又从照片上消失了,同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些“绝色佳人、美貌少年、轻浮之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即便在世的时候,也不过像一缕蒸汽,绝不会凝结成型”[2]49。也许这只是对个人生活的体悟,但更是对整个社会常态的一种近于哲学式的反思:除去与人有关的朋友、亲情、人脉关系等等,人,究竟还剩下什么?这种近乎存在主义的小说,多少都有点荒诞感。柳鸣九先生曾谈及《寻我记》(即《暗店街》)中开首一句与中间“海滩人”的形象,并对其评论道,“也许更主要的:自我消失、自我泯灭还取决于个人是否具有获得自我、确立自我、显现自我的主体意识,如果没有这种主体意识与相应的努力,自我的消失与泯灭也就是不言而喻的了。不幸,这恰巧是芸芸众生的常态”[7]。王道乾先生也说,莫迪亚诺“致力于探求人自身的历史踪迹,‘我’的史前史,以求找到自身一个真正的‘坐标’。这与巴尔扎克笔下人物追求飞黄腾达的未来,司汤达小说中人物对幸福的追求,其实是一脉相承的”[8]。可见主人公居伊有这样一种“主体意识与相应的努力”,他也全然没有沦落到自我消失与泯灭的境地,主人公居伊一直把自我立足于现实的王国而非虚拟的幻想中,这种对自身“坐标”的寻求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是一种对自我身份的确认,是对自我心理归属的一种显现。
在主人公寻找的过程中,莫氏始终在为主人公居伊的寻找营造困境,这种困境的营造与莫氏独特的创作手法密切相关。首先,是超现实主义手法的运用。这里莫氏有两个寓意:一是表现寻找过程中的艰难险阻,二是记忆混乱表现出的似是而非,两者都推向一个问题——即人在现实中能否把握真实的自己。莫氏运用“侦探式”的写法有意消解这种痛苦,让痛苦只停留在表面而未对其进行深入剖析,作者只是从这些外部的线索入手引发批评家和读者们进行深层次的分析。莫迪亚诺在采访中也表示“对微不足道的素材进行编辑造型”,并“在平凡的东西中,在背景材料中寻找到一种超现实的东西。譬如一条大街,客观上,它并无任何意义”[3]164,但“一草一木总关情”,在记忆中忽闪忽现的情节都有可能成为未来不经意间的一瞥,并成功运用到作品创作及主人公个人心理刻画中,而作者创作环境也在隐约而又充满幻想的环境中进行。为了撰写他的夕阳派作品,让书中人物出现在前景难料的黄昏时分,莫氏常为自己营造柔和但清晰的空间,就像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那里的一切都令人沉思,使人退回到他那许久以来闪着磷光的,被梦游症困扰着的内心世界。在这儿,沉默是他的领域。于是在沉默中,作者进入了似梦非梦的场景中感受了一段独抒性灵的体验。同时,莫氏也通过意识流手法驱遣自己的无意识心理,以此来达到对世界的一种似真非假的心理真实。莫氏曾表示,自己的文章就像一个“万花筒”,“梦境中的东西有时或许更接近于事情的真相。想象可以讲述某些现实。也因为通过写作,人们可以感知到一种现实所能激发的本有的直觉”[9]。借用这种手法塑造的人物自然附带一种病态的人格。
其次,表现在主人公居伊个人病态人格的书写上。《暗店街》总共分了47节,每节有长有短,有对现实正常心理的描述,间或又穿插了许多个人的变态心理的刻画。其中第18节、21节、24节 、31节、34节等章节更是大段泼墨式地回忆再现当时情景。主人公居伊夜晚在于特侦探所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所闪现的幕幕场景正是心底的逻辑推理与组合。而这无疑与居伊侦探的身份有密切的关联。他的担心似乎有些神经质:在与索纳奇泽一起去见若望·厄尔特尔的车上;在斯蒂奥巴·德·加戈里停车时的一瞥;与弗雷迪祖母从前花匠罗贝尔或鲍勃相逢。几次无声:与斯蒂奥巴·德·加戈里分别时没听清什么话,声音被雾气掩盖了;跟瓦尔多·布兰特谈盖伊·奥尔洛夫的情况时,一辆地铁的隆隆声,又没听清楚。而几次问询更增添了小心谨慎:一次向斯蒂奥巴·德·加戈里,二次向瓦尔多·布兰特,三次向克洛德·奥瓦尔,四次向弗雷迪祖母从前花匠罗贝尔或鲍勃。无疑这些都带有侦探色彩,但相对于正常心理主人公居伊更趋于变态心理了。有的只是梦境、只是自己的一念之间,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与鲁迅笔下“狂人”有相似之处。“狂人”的形象与其说是一个清醒的反思者,不如说是一个精神病中的迫害症患者。主人公居伊病态的敏感,思维混乱,感官知觉和思想都处于不正常状态。他常处于迷离恍惚状态之中,有时思维发生混乱,对于在现实中感受到的,他都进行着思考和探究,这对主人公居伊同样适用。生于充满理性的现实世界却流于非理性泛滥的自由思绪中,自然感到一股精绝而又略感匪夷所思的境地。在“我”以他人为非而“我”实非的情况下,两者终于分流,由此才得以出现种种与现实不符的场面。而莫氏对于主人公居伊变态心理的描写确是极符合主人公当时当地的心境的,由此才牵引出主人公居伊寻找过程中的种种困境。
其次是主人公居伊侦探小说式的视角。《暗店街》中酒吧新娘和瓦尔多·布兰特的妻子“两女一男”和“蓝色骑士”听到的种种回响。作者只是以蜻蜓点水的笔触,又借助于人的表象与语言来“推测”可能发生的事,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而其中似乎又有对于人精神领域某种缺失隐约的担心。而“彼得罗:ANJou15—28”的铃声阵阵,“蓝色骑士”那坟墓中久已消失的回想无疑会让人想起那似有似无的人的存在,又似乎在显现作者充分的想象力而非现实场景的描述。其实,在似是而非又理所当然的场景描述中,主人公居伊显然受到某种“提醒”,而这“提醒”也足以让他生发出无尽的想象来。主人公居伊在现实场景中游刃有余,又在虚拟世界中沉醉不得自拔,在现实中寻找虚拟的过去,又在超现实的过去中回到现实而继续寻找自我。另外,这种侦探悬疑笔法的写作和其小说中片段式的叙述和切入的视角很有关系。这种旁观加主观式的关照方法模糊了事实,使得小说本身具有很强的悬疑色彩。
《暗店街》开头于特告诉居伊·布朗,从现在起不要往后看,只管现在和将来。而文末又说:“生活里重在过去,而非未来。”[2]119无疑,于特已经找到了自己,如主人公居伊一样。而其他文本主人公迷失在自我表面,但终于重视了过去以启迪主人公和作者的未来,也总算很“成功”地找回了心理归属。“当莫迪亚诺面对人类命定的悲剧性的生存状况时,他没有‘有所作为’的反抗,只有悲天悯人的伤感情怀;面对,荒遥的世界,他不像萨特、加缪那样追求存在的价值,进行自我选择,而仅仅是以敏感的笔触描述粉人之存在的渺小、无奈、悲哀。”[10]笔者主要从主人公居伊·布朗的自我迷失的困顿入手,从而解读主人公居伊进行自我寻根的突围,证实很成功地找回了自己。其间通过对个人病态人格的书写从超现实主义及意识流两个角度试着解析其创作手法,从而体味莫氏笔下人物寻找的似是而非感;从对个人病态人性的书写方面考究莫氏笔下人物的疯狂及神经质的人格;体味莫氏旁观加主观式的关照对事实模糊性的书写,使得对主人公形象的解读具有很强的悬疑色彩。但对于莫迪亚诺《暗店街》中主人公形象的研究还可作进一步的开拓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