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阳坤 王鹤 兰州大学
《向往的生活》是湖南卫视第一季度主打的周日夜间综艺节目。一档成功的电视节目大都围绕着某种社会现象和社会价值观而诞生:随着中国城市化快速发展,随之而来的却是压力与浮躁等全社会的坏情绪——数据显示,有近40.4%的人希望远离喧嚣与拥挤,向往农村生活,《向往的生活》因此才应运而生。但笔者认为,如果我们抛却社会学、心理学等外部的研究视角,而从节目本身内部叙事的角度出发,对节目的叙事模式进行分析和研究,更能从这档“非主流”综艺的成功中获得生产同类电视产品的核心启示与经验。
故和其他类型的电视节目一样,《向往的生活》有着电视独特的叙事“文本”,即声音与影像。另外,伴随近些年来电视文案的火热,字幕成为了电视节目叙事文本中另一种特别的表现形式。
以2017年2月19日播出的第六期为例。在这期节目中,蘑菇屋迎来了一位“新成员”——小鸭“彩灯”。由于蘑菇屋本身已有不少小动物“嘉宾”,包括小狗“H”,母鸡“小白”山羊“老点”等,小鸭的加入本身并不是亮点。但在这期节目中,关于小鸭“彩灯”的叙事“文本”,即声音和影像,却是相当精彩的。当晚收视率的最高点即出现在小狗“H”追得小鸭“彩灯”惊慌失措地满院跑的场景处,节目播出后,微博、部分网站和相关贴吧都表现出较高程度的关注。
在笔者看来,这场“鸭飞狗跳”与第六期节目本身要叙述的故事其实是没有必然关联的,换言之,这一组镜头是可以删减的。但“讲故事的人”最终却选择放大了这一情节。笔者认为原因有二:一、《向往的生活》本身的另一层定位是“大型生活服务纪实节目”,以上的故事情节虽然与叙事主线之间没有必然的关联,但它确是最纪实性的叙事文本;二、《向往的生活》本身属于“慢综艺”一类,以上描述的故事情节又恰好反映出农家生活的惬意与欢脱,这与节目本身的叙事母题是很相契合的。
何为叙事语法?叙事语法是指旨在建立一套叙事共同模式的规则和符号系统。《向往的生活》在中国综艺市场上现身并取得不俗的收视成绩——CSM城市网52城收视份额最高达9.5%,一直位列同时段节目收视前三位,这无疑是对当下综艺节目普遍叙事语法的一种冲击。
通过设置游戏、任务等,故事主角们各施其能,最终决出高下,完成设置好的叙事语法,从而完成整个叙事过程的大框架……与所述的这类综艺节目不同,《向往的生活》节奏是慢的,甚至是松散的。总结并分析《向往的生活》第一季的14期节目,笔者发现这档节目是有其自己特有的叙事语法结构,即“热情待客—劳动换取食物—享受食物与乡间生活”。
这一套叙事语法区别于当下普遍流行的综艺叙事语法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在剔除了“加冕”环节的基础上,保留又最大程度地弱化了“竞赛”与“征服”两个单元,让整个叙事变得轻缓自在,向节目倡导的“慢生活”价值观靠拢。
在笔者看来,这一套叙事语法是节目成功的最大关键。之所以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这套叙事语法担负起了当代城市人口负面情绪出口的功能,还因为它的确在同质化的综艺节目叙事语法中显得如此特别。
在普洛普所著的《故事形态学》中,他总结出了民间故事功能的四条原则,其中一条为:“角色的功能充当了故事的稳定不变因素,它们不依赖于由谁来完成以及怎样完成,它们构成了故事的基本组成成分。”在普罗普的研究中,人物是承载功能作用的角色。为了充分发挥人物的功能作用,《向往的生活》节目组在选角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综合前面所分析的关于整个节目的叙述语法,《向往的生活》“套路化”的叙事结构即为“做饭+劳动+话家常”。出于这样的叙事需要,节目组把主角设定在厨艺精湛的黄磊、家务能力强的何炅以及顽皮好玩的刘宪华(即Henry)。可以说,前两人的组合是节目运作的基础:没有黄磊与何炅的组合,美食制作及小院维护将无法进行,节目基本的叙事结构将面临瓦解;而后者刘宪华的加盟则保证了节目的发展方向:如果没有他的参与,节目或沦为一档美食节目,将不具备现有的可看性。这三人共同作用,使得这一节目能按其设定的叙事语法进行下去。
除了这三位常驻嘉宾外,贯穿整个节目的动物角色——小狗“H”的选角也成功,发挥出了一个不受控的动物角色所能发挥出的角色效果。
以上所分析的,与结构主义叙事学中的人物观是相吻合的——人物是推动叙述的重要因素,而非叙述的产物。
从《向往的生活》看来,这次叙事创新总体上来说是成功的。其中,叙事语法的创新,是节目成功的最大关键。从叙事学层面来考量,《向往的生活》已经算得上非典型叙事的代表,是国内现阶段很有叙事创新意识的作品了,它在收视上的成功,但从侧面反映出目前市场上叙事创新的空白。怎样让叙事创新进入到一个“心有余,力亦足”的阶段,需要电视工作者的觉醒,需要市场方的支持与理解,还需要政府官方对叙事创新的放开与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