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晶,谈家胜
(池州学院皖南民俗文化与旅游发展研究院,安徽池州247000)
传统村落的历史文化资源发掘与开发在当下方兴未艾,尤其是那些在历史上颇负盛名但又因诸多劫难而湮没于历史尘埃中的村落,其历史文化尤其民俗文化并未随村落的毁失而消亡,池州杏花村即是典型的代表。
贵池杏花村位于秀山门外,城邑以西,《杏花村志》谓其“立名不知昉于何代,自唐刺史杜牧行春后名始著”。村中繁盛时曾有“老杏万余株,连村十里,绚烂迷观,诚胜景也”[1]3。杏花村建村时间无法明确断定,除杜牧清明诗外,最早的记录始于明代。
据(明)嘉靖《池州府志》载,至迟在明中叶时,杏花村已逐渐破败,曾经的酒家黄公酒泸业已荒废,仅剩下一座井栏在民田内,“上刻黄公广胜泉字”[2]卷一。嘉靖年间,时任池州府同知的张邦教访城西的贵池县演武场(宋代演武场,位于秀山门外、杏花村北),重立杏花亭,撰写联楹“胜地已无沽酒肆,荒村忽有惜花人”[2]卷一。万历年间,贵池县令李一凤(字歧阳)于黄公井边题“杜刺史行春处”六字碑[3]。天启崇祯年间,池州知府顾元镜又于演武场建杏花村坊,左右各一,并重修杏花亭,亭额书“悠然见南山”、楹联题“马嘶芳草地,人醉杏花天”、又称“有花有酒亭”[1]44。崇祯年间,贵池县令张灿垣“尝捐俸建亭杏花村,题曰陆舫,每当杏开湖涨时,集文人骚士赋诗饮酒其中”[1]45。可见,杏花村自杜牧清明诗吟咏之后渐渐湮没,直至明代中后期,经本地官员文士们的兴造,杏花村之名才得以再次传扬。因此,郎遂在《杏花村图序》中称赞道“嘉靖间一兴于郡丞蒲州张公邦教,天崇间再兴于郡守归安顾公元镜。若建亭镌石,为杜老标灵,有邑宰江陵李公一凤、成都张公灿垣,咸文采风流,颉颃樊川者”[1]35。
明亡清兴之际,杏花村也罹遇兵难。崇祯十六年(1643)正月,左良玉为避李自成军、以就食南京为名东下,“破建德、劫池阳”[4]6995,“驻吾池郭外五十日”,“自贵池李阳河至流坡矶连营七十里,池口下清溪镇皆毁”,“兵备光山程世昌苦心调御力挽之”[5]238,之后“安庆巡抚发九江库银十五万两,补六月粮”,“良玉留安庆久之”[4]6995-6996,最终回师武昌。顺治二年(1645),由于弘光政权内部派系倾轧,左良玉以“清君侧”为名,再次引兵东下南京,“连陷建德、东流,残安庆城,独池州不破”[4]6996。左军(当时左良玉已在九江病死,其子左梦庚统率部众)与南明军队在池州相持近二十日,“火(池州城)三门外”,“城中矢落如雨”,后被黄得功击退。五月,清军占领池州,“六月,左梦庚降,班师”[5]239。左良玉部队两次兵过贵池,其部众复杂,多叛将降兵,兵饷不足则依靠抢掠补给。池州城两次被围,位于城邑外不远的杏花村也遭劫掠一空。顺治二年,杏花亭毁于左兵。“嗣后,杏花零落,酒社烟荒,兰亭、金谷同一苍凉矣”[1]35。
清代顺治年间,知府颜敏捐俸重修杏花村坊,易名“牧童遥指处”;康熙八年(1669),知府郭世纯重修,并恢复杏花村坊旧名。康熙二十三年(1684),知府喻成龙母亲丧车经过,拆毁该坊[1]44。次年,池州府同知周疆再次修葺杏花村坊,并重筑杏花亭,募种杏树,立碑题记[1]177。同年,居住于杏花村的郎遂所撰《杏花村志》最终完稿并付梓刊行。此书自康熙十三年(1674)起稿至完成,历时十一年。其间,他广泛邀约乡贤名士为杏花村遣词赋诗,邀请友人来此游历,使得杏花村的声名进一步扩大。雍正年间,知府李暲又于村中建杜公祠(祠祭杜牧、杜荀鹤),修葺舫斋,立茅蓬店,招揽农夫来此卖酒,广种杏、桃、柳树,开垦土地,极力恢复杏花村昔日名胜[6]226,253-254。经历明末的衰败后,杏花村得以再次复兴。
咸、同年间,太平天国起义,官军与太平天国军在池州多次交战,战况惨烈。加上匪患、灾害不断,此时期池州人口锐减,田地荒芜。咸丰五年(1855),太平天国军焚乾明寺铁佛,毁西庙,掠夺一空。战后,池州圩田开发进入高峰阶段,一方面使得杏花村附近水系受到影响,白浦圩、平天湖等面积不断减小;另一方面“可垦之土属于公家”,民间承垦需集资成立公司,同时私垦者较多,其中利益关系复杂,使得有意向在杏花村承垦复兴者多受牵制,难以实现。光绪癸卯年(1903),贵池举人王源瀚“愿措资栽桑种杏,辟作植物试验场,籍存古迹。时村傍私垦者岁纳租。池营至是惧失利,乃以划作操场为词,起而梗阻,议遂寝。然照壁厅事自是倾圮,迄无片瓦尺甓之遗矣”[6]239。王源瀚筹资广种杏树、恢复胜景的希望未能成功,杏花村曾经的名胜景点逐渐消失。
民国年间,旅沪的池州著名藏书家、出版家刘世珩编撰出版《贵池先贤丛书》,有意将郎遂的《杏花村志》收入其中,贵池胡子正受托帮其寻找原刻本。此时,杏花村久已荒废,“若今日者,直一片荒芜而已,无所谓杏花并无所谓村”[6]222。胡子正有感“郎书历今已二百余年,中间事迹不无可录,遂仿其例,续若干篇”[6]219,也希望后世有心之能恢复杏花村,“设更有不忘此村者,以怀古之思作光复之计,俾杏花春雨重现江南”[6]262,因此于民国四年(1915)完成《杏花村续志》。他多方努力希望拓展杏花村的声名,为杏花村广求诗文,请人拍摄杏花村和西庙风景照片,希望送展巴拿马万国博览会,措资修复秋浦亭,但也无力改变杏花村衰败的趋势。新中国成立以后,围垦灭螺如火如荼,秋浦河、平天湖等水系被人为分割[7],村南的白浦圩也随之消失。随着城市的发展,古杏花村的地面建筑遗存也所剩无几,自然和人文景观渐渐湮灭。
古老的杏花村虽已不存,但传世的《杏花村志》《杏花村续志》和古井、残碑遗迹等,向世人昭示着其曾有的辉煌和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
根据《杏花村志》的记载,杏花村东傍秀山门,西临杜湖、秋浦河,南为白浦圩、平天湖,北依湖山、虎山、钵顶山、茶田岭,形成了“城—湖—河—山”的空间层次格局,杏花亭、杏花坊、黄公酒垆、西庙、铁佛寺、杜公祠、杜公坞等景点林立,民居、学校、园林、丘墓等相应建筑参差,有着丰富的人文建筑和自然景观分布,其中以十二景为典型代表。
(1)白浦荷风
白浦圩位于村南,湖上广种芦苇,夏秋水涨时,清风徐徐,荷花满圩,故而成为一时名胜。
(2)平江春涨
平天湖在白浦圩外,古时江面广阔,由齐山脚下直到万罗山一带,李白《秋浦歌》曾吟诵到“水如一匹练,此地即平天”,春潮水涨,风光旖旎。
(3)三台夕照
村北临钵顶山、湖山、虎山,三座山峰迭起,总称“三台山”。夕阳西照,山峰染彩,松青景秀,万缕金辉。
湖山山麓有李氏湖山别业、乘云斋、窥园等私人园林产业。虎山与湖山相对,山间有净林庵、三圣庵、华严庵等。钵顶山麓附近为明代演武场所在,万历年间修建;又有关帝庙,左右为火神庙、马王庙;山顶东北有旗纛庙,嘉靖年修。三台山下有三台庙,有秋桂千株,花开之时,女香客络绎不绝。
(4)桑柘丹枫
桑柘门在虎山东北,也是唐代的土城门,门前古枫参天,枫叶丹红似火,蔚为壮观。自秀山门经吊桥、社稷坛、秀山驿、宋代贡院废址,渐次可至桑柘门。
(5)茶田麦浪
茶田岭,又名“栖云岭”,四野农田,麦浪翻滚,一派田园风光。
(6)西湘烟雨
西湘是一道溪流,在茶田岭下,溪水潺潺流入杜湖,上有圣母桥,桥侧有碑及记,潇湘烟雨时节,小桥流水,悠远宁静。
(7)栖云松月
西湘与茶田岭之间、三台山西麓为清凉境,栖云庵、秋浦亭等景点均位于清凉境。夜幕降临,皓月当空,松涛阵阵,梵声入耳,万籁俱寂。
(8)黄公酒垆
在秀山门外,村落东部,在宋代演武场旧址附近。相传旧时“香泉似酒,汲之不竭”,明时仅余井栏,知府李一凤题“杜刺史行春处”,附近有杏花亭、杏花村坊、陆舫、杜公祠等建筑,是杏花村最著名的景点。
(9)铁佛禅寺
铁佛禅寺,又名“乾明寺”,兴建于唐,宋代称光孝寺。唐末杨行密时有西峰圣者借住乾明寺,离去时留下铁笛,并有石刻。南宋绍兴年间铸铁佛像,高达二丈余,因此乡人也称铁佛寺。香火延续近千年,是池州最著名的佛寺,咸丰五年铁佛被毁。
(10)昭明书院
梁代昭明太子萧统的祠庙又称昭明庙、西庙、文孝庙。昭明太子与池州有不解之缘,著有《文选》,他去世后,时人于池州秀山下为其建衣冠冢,又修文选阁。唐代宗永泰年间于城西新建昭明太子庙,秀山为祖庙,此处亦称西庙,宋哲宗元祐年间赐额“文孝”,称文孝庙,明代以后仍号昭明太子庙。西庙内从祠卢、康二将军,正寝殿右有文选阁,贮存有元代池州同知张正卿所刻《昭明文选》。自梁到清,昭明太子受到官方尊崇、民间缅怀,历代祭祀不断,列入官府祠典,香火延绵,“有坊有重门有殿有寝有廊有钟鼓楼,规制壮丽,为池诸庙之冠”[2]卷五。周遭有花园、丽景楼、寓思亭、秦公祠、碑刻、遗爱坊、双眼泉、解厄泉等景点。
(11)杜坞渔歌
杏花村村西有山庄,或云杜荀鹤隐居于此所建,因而称为杜坞。附近有山称杜坞山;有湖称称杜坞河,也叫杜湖,连接秋浦河;河上有渡口,称杜坞渡;杜湖岸边有杜坞庄、杜坞草堂、回澜庵、水神庙等建筑。湖面波光,渔舟唱晚,构成了村西的渔樵耕读意象。
(12)梅洲晓雪
秋浦河外,与杜坞隔岸为梅林洲,宋元以来梅花极盛,因而得名。隆冬飘雪,雪覆寒梅,山峦苍茫,风光无限。
以十二景为主体,古杏花村约有105处景点[8],而如今都基本消失,所残存的惟有黄公井、秋浦亭、西庙残存石坊断碑等几处遗迹。
2.2.1 昭明信仰与祭祀文化 昭明太子萧统仁爱孝谨,史载“京师谷贵,太子因命菲衣减膳,改常馔为小食。每霖雨积雪,遣腹心左右,周行闾巷,视贫困家,有流离道路,密加振赐。又出主衣绵帛,多作襦袴,冬月以施贫冻。若死亡无可以敛者,为备棺槥”[9],多次上书劝谏宽刑省法,轻徭减赋,心系百姓,多有德政。萧统去世后,民间对他仍多有怀念。贵池曾是他的封邑,也因其得名,有关其神灵庇佑民间的传说在池州民间层出不穷,如遇“水早疬疫之灾,有祷必应”[1]254,多次托梦显灵于池州官员百姓,“又尝阴招米船救池饥”,“贵池里社无不祀昭明为土神者”[1]173。在池州民众心中,他成为一方守护神而祭祀不绝。
早在南朝梁时,池州百姓为表示对他的感念,迎其衣冠葬于贵池秀山(今贵池区殷汇镇境内),并建祠祀之,世称“祖庙”。唐永泰元年(765)池州恢复建制并迁州治于贵口(今池州市区)时,在新址城西新建祠庙一座以祀昭明太子,祠庙飞甍雕楹,丹朱漆,寝殿塑昭明太子坐像,白面无须,衮服珠冕,称郭西九郎庙或昭明祠,亦称文孝庙、英济广利王祠,这便是杏花村西庙。
晚唐诗人罗隐《文孝庙》诗云:“秋浦昭明庙,乾坤一白眉。神通高学识,天下鬼神师”[1]163,又据《杏花村志》引宋人张帮基《书庙祝一则》文:“今池州郭西英济王祠乃祀梁昭明太子也,其祝周氏亦自唐开成(唐文宗年号)年间掌祠事,至今其子孙分八家,悉为祝也”[1]195。可见,至少在晚唐时期这里便有将昭明太子当作“鬼神师”祭祀之俗,并有了专事祭祀的巫祝。宋明两代,一依旧俗,但仪式内容上由对昭明太子的纪念转向求神祈福,扮傩神祀昭明。杏花村西庙及其祭祀活动既是池州人昭明信仰的重要体现,也是古杏花村重要的民俗文化活动。
池州以八月十五为昭明太子诞辰,赴西庙恭请昭明太子神像入城内祝圣寺祠享,迎神赛会,并伴有傩戏表演,直至十八日傍晚结束,俗称赛西庙(昭明大会)。官方亦参与其中,知府(知州)亲自主持祭祀,乞求消灾禳祸、年谷丰稔。《杏花村志》卷九《池州迎昭明会记》中记载:“池故事八月十五日为梁昭明千秋。其朔,遣耆老一人执一杖骑而告庙,谓之‘列马’……是日,诸家扮会迎神者,所扮为关壮缪,为城隍,为七圣二郎,为玄坛。其扮也,则各骑乘,奉面具,或于东门之桥,或于南门之狮子口,盛妆饰仪从,惟七圣则用机械引刀穿颈贯腹,而各以旗旐鼓吹导之,步梁昭明辇于西门外,杏花村之马站坡。而骑乘以还游于通市,或及郡县之公堂。薄暮而毕,脱面具以交于明年之扮者”[1]180。可见当时池州人以“跳傩”的形式来祭祀这位“文孝昭明圣帝”“案菩萨”①。
除了昭明信仰外,在杏花村中还有其他祠庙与传说,如关帝庙供奉关羽;水神庙祠屈原;旗纛庙祠军牙六纛之神;圣母桥在西湘上,水流湍急多杂物,元代至正十一年(1351),邑人管云父的妻子游氏捐嫁妆修桥,桥上供奉泗州的水道之神圣母;秦公祠在西庙右、圣母桥附近,万历年间地方官秦懋义发动邑人修复圣母桥,使得村里无病虞,因而建祠供奉;遗爱祠,祭祀曾为池州知府的包拯;社稷坛在村东、秀山门外,每年二月及八月(春秋二仲月)戊日由官府主持祭祀。这些祠庙建筑与传说,也反映了杏花村民间信仰的多样性和本土性。
2.2.2 姓氏迁移与宗族文化 杏花村中以郎氏为大姓,其先祖郎文韶为宋代奉议大夫,入元之际隐居杏花村,建焕园。后人郎礼卿②生活于元末明初,居于杏花村,洪武四年已54岁,其家安字二百二号户牒至清代依然保存,有两子贵和、贵懋,其后“支系繁衍,分籍于邻邑,迁居于乡村都市”[1]200。其中一支世居杏花村,至康熙年间郎遂时已历12世。郎遂在《杏花村志》中收录了杏花村支系的谱系,记叙了村中郎氏的坟丘产业,并收录了有德行或功绩的先祖事迹,如娴熟武略、擅造火器、剿擒山贼的郎子机,善书精《易》的郎素,从史可法死国的郎国本,游说左良玉兵营、保池州城安危的郎大征,不畏个人安危、于兵乱中保全先祖棺柩归葬村里的郎必光等,反映了郎氏一族与杏花村休戚之间的关系,是村中的重要乡贤世家。
除郎氏外,杏花村还与茅坦杜氏、源头李氏、青阳张氏等池州大族有密切联系。传说,张氏先祖金焦为明建文帝御史、刑部侍郎,靖难之役后其孙闭居杏花村,寄姓于张,后世子孙散居青贵间,杏花村中有张氏丘墓居社等遗迹。
茅坦杜氏称其先祖为杜牧、杜荀鹤③,杜荀鹤曾在杏花村建杜坞,杜氏后“居长林,越十数传而迁仙源,更数传至昭先(茅坦杜氏先祖)复迁池州,居秋浦之茅坦焉”。清雍正年间,池州知府李暲于杏花村中建杜公祠,主要因茅坦杜氏奏请,由其捐资,“买地一区,建三楹后,祀司勋(杜牧),以彦之(杜荀鹤)、绍先配”[5]124,并置祠田,招佃户看守,种桃李杏树,守祠者同时也可以相助守护杏花村其他景点古迹。茅坦杜氏出于对先祖的敬仰,也促进了清初杏花村的复兴。
此外,村中还有丁氏、李氏、刘氏等族姓生活遗迹。万历年间,贵池人丁绍轼辞官返乡,于杏花村中建园林,俗称丁家花园,亦称丁相国园林;族人丁昴于村西有杜坞庄。村中湖山别业为李氏产业,村志记载为“恭川李氏肄业处”[1]45。
恭川即是恭濬河,源头李氏先祖茂信公迁至恭濬河源头,此后世代居住,成为池州大姓。刘氏源于唐代刘孟昭、刘仲昭兄弟后人,他们均在池州为官,刘仲昭长子刘文昂入赘杏花村,于此安家,后其子孙迁至大岭、青阳等地。
杏花村虽然并不是池州大姓的主要居处,也未见到有祠堂、本村完整族谱(《杏花村志》中仅是收录郎氏杏花村支脉的谱系)等的记载,但在宗族文化上,村内仍保留了族田、坟丘、祠庙等遗存,也是池州族姓迁移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2.2.3 名人游历与诗歌文学 杏花村内有105处景点,田园风光与人文景观交相生辉,位置上仅据池州城西里许,杜牧、梅尧臣、陆游、潘之恒、喻成龙等名人都曾在此留下足迹,对于池州本地居民和外来游客们均有较大吸引。尤其明代中期以后,杏花村的名声不断扩大,成为池州名胜。人们或相约来此郊游,或于此建置园林产业,隐居耕读,一批批文人游历或生活于此,留下了丰富的文学遗产。
仅《杏花村志》和《杏花村续志》两书中所收录的与杏花村相关的诗词便有千余首,其他杂记文赋、碑刻题记数十篇,另有传奇《杏花醉雨》一部。在这些文学作品中,杏花村的形象与清明、郊游、杏花、隐逸、美酒等意境相结合,人们将其塑造为一处烟雨朦胧、杏花绽放、景色秀丽的村庄,文人们在此享受简单闲适的田园之乐,远离尘嚣,耕读、赏景、会友、畅饮……在某种意义上,它与桃花源相似,代表了一种文人生活的想象,由一座实体的村落转变为一种心灵的畅想。
贵池古杏花村当下已不存,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旅游业的兴起,杏花村文化旅游开发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自上世纪90年代起,民营企业家詹晓荣先生投资兴建了“杏花村古井文化园”和“杏花村文化园”。2012年开始,池州市人民政府于城西拓地35平方公里,打造杏花村文化旅游区,旨在建成集生态文化旅游、民俗文化体验、市民休闲度假于一体的国家5A级旅游景区和国家级文化产业示范基地。然从文化旅游角度审视,目前两处杏花村景区的景观建设和旅游经济效益均不够理想,这也和杏花村历史文化内涵并不彰显有一定关系。
当下的杏花村景区开发中,古杏花村的铁佛寺、西庙等标志性景点尚缺,业已建成或正在建设中的一些建筑景点许多是从“新”搭建,在景观复建上未能完全遵循历史原貌;景区内的文化旅游节、民俗体验和节庆活动虽有开展,但龙舟竞赛、兰花节等活动与国内其他景区民俗体验活动的差异性不大,并未能很好地突显杏花村本身的文化特质,因而对游客的吸引力也相对有限。历史上的杏花村之所以名传千古主要也是因为其文化属性。作为一处皖南古村落,其自然景观、人文内涵、建筑实景是相辅相成的,酒文化、诗文化、戏曲文化、农耕文化、民俗宗教文化等都是杏花村不可或缺的文化元素。立足于杏花村历史文化内涵,结合傩戏、青阳腔、东至花灯、九华山佛文化等池州非物质文化遗产,才能挖掘和开发好杏花村文化旅游的品牌。
注释:
①案菩萨是池州民间对昭明太子的俗称,因在居舍客厅案几上供奉昭明太子木制雕像而得名。
②《杏花村志》卷十一的谱系他是郎文韶之子,但时间似乎有出入。
③池州民间有杜荀鹤为杜牧微子说,今学界研究多认为杜荀鹤非杜牧之子,茅坦杜氏宗谱援杜牧为其先祖乃宋以后民间修谱攀引名人的流弊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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