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娴雯 叶晓芳 陈培莉等
摘要:目的 探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AECOPD)发病与患者临床特征和居住环境的关系。方法 纳入自2015年1月2016年6月间就诊的AECOPD患者352例,分析其居住环境和PM2.5浓度与AECOPD的相关性。结果 PM2.5浓度越高,AECOPD发生次数越多,人均居住面积与马路街道的距离均与AECOPD相关。对纳入临床与居住因素行logistic多因素回归分析获得预警公式。结论 高浓度PM2.5暴露是AECOPD的重要诱因,与居住因素等相关。预警公式的设立对AECOPD预测和防控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空气污染;PM2.5中图分类号:R563 文献标志码:A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e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因其高患病率和高病死率已成为重要的公众健康问题。流行病学调查表明,环境中细颗粒物(particulate matter,PM)浓度升高与COPD急性加重(acute exacerbation of COPD,AECOPD)发生率和死亡率密切相关。直径≤2.5 μm的细颗粒物(PM2.5)更易沉积于细支气管,破坏肺泡结构,进入血液循环,导致原有慢性气道炎症的加重。然而,国内外研究主要涉及短期或长期暴露、室内外污染物浓度差异等对COPD的影响,较少从患者角度为出发点关注空气污染与AECOPD的相关性。因此,本研究通过分析上海地区AECOPD患者的临床资料、居住情况及同步PM2.5数据,观察PM2.5致AECOPD情况的相关影响因素。
1对象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以2015年1月—2016年6月在上海不同区域的4家医院就诊或收住入院的AECOPD患者為调查对象,4家医院包括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浦东新区人民医院、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宝山分院及静安区老年医院。入组标准:40~80岁,临床确诊COPD,即使用支气管扩张剂后1秒钟用力呼气容积(FEV1)与用力肺活量(FVC)比值小于70%,且FEV1占预计值的百分比(FEV1%预计值)小于80%;愿意配合研究,有能力(智力、认知力等)并可完成研究要求。排除标准:患有支气管哮喘、肺部感染、肺囊性纤维化、活动性肺结核、肺恶性肿瘤,患有其他进展性心血管、神经系统、肝肾功能不全、免疫缺陷等疾病;长期家庭氧疗或机械辅助通气;平均每天外出活动少于2 h;过去1个月内离开本市多于10 d的患者。本研究实施通过了4家医院的伦理委员会批准且受试患者均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AECOPD标准参照Anthonisen改良标准,即咳嗽、咳痰、喘息增加,超过每日症状正常变化范围,或存在2个以上加重症状,并持续3 d以上,或在原有用药基础上,需加用短效支气管扩张剂或糖皮质激素,即临床认定为AECOPD。同期同步纳入非急性加重的稳定期COPD患者(FEV1%≤80%)作为对照组,常规门诊随访患者,无明显上述急性加重表现。
1.2临床资料和居住情况
临床资料包括性别、年龄、体质指数(BMI)、吸烟史(吸烟者、已戒烟、否认吸烟史)、吸烟指数(年×支数)、FEV1%预计值(入组前最后一次检测结果)。患者近期居住情况包括人均居住面积(≤15m2,15~30 m2,30~50m2,>50m2);住房楼层(≤6层,>6层);与最近主干道的距离(≤500 m,500~1000 m,>1000 m)。
1.3大气PM2.5质量浓度资料来源
由上海市浦东新区气象局提供全市PM2.5平均浓度水平,查询2015年1月—2016年6月期间患者急性加重当天的同步PM2.5日平均浓度。
1.4统计学分析
数据统计分析采用SPSS 17.0统计软件。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组间比较采用卡方X2检验。检验水准α=0.05。以两组间的临床资料和居住情况为自变量(均事先转换为二分类变量),以COPD发展为因变量(稳定=0,AECOPD=1)行多因素lo-gistic逐步回归分析,得出logistic回归模型及PM2.5致AECOPD的概率P值公式。
2结果
2.1临床资料
共纳入AECOPD患者352例,男性占51.4%,平均年龄(72±9)岁,≥65岁以上者占53.4%;BMI平均为(22.28±2.67)kg/m2,BMII>21 kg/m2者占75.3%。平均吸烟指数为500±42。其中55.1%已戒烟,仍有33.8%未戒烟。FEV1%预计值平均为45.8±11.8,根据GOLD肺功能FEV1%分级,Ⅲ级患者占比为44.19%,Ⅱ级、Ⅳ级患者分别占28.68%和30.11%。见表1。
污染时以男性AECOPD患者较多,优良质量时以女性多见(X2=8.243,P=0.016)。优、良组的平均年龄均为为(72±9)岁;污染组的平均年龄为(73±9)岁,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F=0.343,P=0.899)。I>65岁和<65年龄组分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X2=5.227,P=0.073)。优、良组的平均BMI为(22.2±3.0)kg/m2、(22.2±2.7)kg/m2,污染组的平均BMI为(23.9±1.8)kg/m2,虽然组间BMI差异无统计学意义(F=1.274,P=0.068),但两两比较中污染组较优/良组的BMI增高(F=1.515,P=0.035),且各组均以BMI≥21为主(X2=10.504,P=0.005)。优、良组的平均吸烟指数为(485±88)年支、(493±24)年支,污染组的吸烟指数为(521±57)年支,各组吸烟指数差异有统计学意义(F=6.525,P<0.001),且污染时以吸烟者较多见,而优良质量时以戒烟或无吸烟者多见(X2=19.181,P<0.001)。各组的FEV1%预计值分别为62.2±5.3、48.6±4.2、32.6±5.0,污染时的FEV1%预计值平均值较优良组显著下降(F=8.223,P<0.001),污染时以Ⅳ级患者为主,而优良时以Ⅱ/Ⅲ级患者为主(X2=14.475,P<0.001)。可见高龄、高BMI及吸烟年支数高、低FEV1%预计值的COPD患者在污染空气质量时有急性加重的趋势。见表2。
2.3 AECOPD与居住因素的相关性
352例AECOPD患者的居住情况,人均居住面积<15 m273例(20.7%);15~30m2176例(50.0%);30~50m282例(23.3%);>50221例(6.0%),组间分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X2=27.486,P<0.001)。居住楼层为6层及以下者242例(68.8%),6层以上者110例(31.2%),组间分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X2=6.216,P<0.05)。房屋与主干道距离≤500 m 203例(57.6%),500~1000 m 91例(25.9%),>1000 m 58例(16.5%),组间分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X2=2.161,P>0.05)。人均居住面积小、低楼层和与主干道距离越近是发生急性加重的高危险因素。见表3。
2.4 PM2.5致AECOPD的预警公式
由于临床与居住的混杂因素较多,为校正多因素对PM2.5致AECOPD的影响,对有关因素赋值。性别:男性为1,女性为0;年龄:≥65岁为1,<65岁为0;BMI:≥21kg/m2为1,<21 kg/m2为0;吸烟:吸烟为1,非吸烟及戒烟为0;FEV1%预计值:≤50%为1,>50%为0;PM2.5浓度:≥75μg/m3为1,<75μg/m3为0;人均居住面积:≤30m2为1,>30 m2为0;居住楼层:≤6层为1,>6层为0;与主干道距离:≤500 m为1,>500 m为0。纳入logistic多因素回歸分析(表4)。同期同步纳入非急性加重的稳定期COPD患者(FEV1%≤80%)302例作为对照组(常规门诊随访患者,无明显上述急性加重表现)。获得PM2.5致AECOPD的预警公式:
3讨论
COPD是累及气道、肺间质及血管的慢性炎症性疾病,全球疾病负担研究项目显示,预计至2020年COPD将位居第3大致死和第5大致残的疾病。作为危险因素之一,PM2.5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但目前国内有关PM2.5与AECOPD的相关临床特征及环境影响因素研究甚少。本研究结合患者的临床和居住环境因素探讨PM2.5致AECOPD的预警公式。
结合AECOPD当天实时PM2.5质量浓度进行分析,发现高龄、高BMI、吸烟者及肺功能等级差的患者在重度空气污染时AECOPD呈现高风险趋势。这一结果与以往研究一致,例如Xu等发现PM2.5浓度每升高10μg/m3,AECOPD的急诊就诊量增加1.46%(95%CI0.13%~2.79%),这种风险对于女性和60岁以上老年患者更为明显。研究发现,室内的PM2.5浓度升高会加重肥胖(BMI≥30 kg/m2)合并COPD患者的夜间喘息症状。针对生物燃料与毒性气体暴露的研究结果显示,肺功能指标(包括FEV1预计值、FEV1/FVC)均与PM2.5浓度和暴露时间呈反比,且会导致20%的受试者发展新的气流受限。患者例数以污染组较多,存在混杂偏倚与暴露的关系,为控制多因素对于研究结果的准确性,各混杂因素进行分层分析,且均以百分比作为变量纳入统计。
需要注意的是,既往研究者较多关注室外PM2.5升高与疾病发病率和致死率的关系,而室内PM2.5却往往被忽略。室内外PM2.5成分有所不同,依赖于颗粒物的滤过率和衰减率、室内生物燃料释放、日夜作息及季节性的温度和通风差异等。研究证实室内外PM2.5浓度存在正相关,部分城市检测到室内(尤其是厨房)均高于室外污染物浓度。室内有吸烟者的PM2.5浓度较无吸烟者可高达10倍,室内吸烟时,烟草中的PM2.5颗粒含量也与AECOPD正相关,中国传统水烟、香烟与被动吸烟加重AECOPD的相对风险比分别为10.61、3.18和2.52。原因可能是由于PM2.5减少宿主的免疫功能,造成抗氧化应答下降,进一步导致AECOPD的氧化应激扩增和毒性反应加重。室内PM2.5的浓度与居住条件有关,本研究首次针对住宅类型进行相关性研究,主要基于居住人口密度与人均面积不同。研究表明,随着人口居住密度逐渐增高,人均面积减少,尤其是厨房面积减少,对油烟所造成的PM2.5颗粒蓄积有显著影响,是女性COPD及加重高发的主要原因。人均面积较小,低楼层(厨卫通风欠佳)均不利于室内外PM2.5颗粒物的清除与消散,易导致AECOPD高发。
此外,交通尾气污染对AECOPD也产生影响。本研究结果显示,居住处与交通主干道的距离,同样影响PM2.5导致AECOPD的风险。既往唯一国外报道表明,居住在距离主干道100 m以内健康成人,FEV1较400 m以外的对照者下降23.2mL,并以每年5.0 mL的速率下降,PM2.5平均浓度每升高2μg/m3,FEV1下降13.5 mL(2.1mL/年),不过该研究未涉及COPD人群研究。国内一项纳入交通繁忙社区的为期9个月的研究发现,PM2.5每升高四分位间距浓度,COPD患者呼出气冷凝液中白介李-8(IL-8)增加0.17 mg/mL(95%CI 0.02~0.33)。本研究从居住与主干道距离的角度进行研究,初步探索了交通因素对AECOPD的影响。但由于我们纳入的患者在主干道距离上各组均以污染组AECOPD患者居多,所以统计未见显著差异,但仍可见在污染组中距离主干道越近,急性加重所占比例越高。
我们之前的研究发现,在上海地区寒冷季节室内温度与患者的自我症状评分呈正相关,而夏季室内湿度与之呈负相关。AECOPD前1周的平均温度<15℃,平均湿度>60%,这种效应具有滞后的特点。
综上所述,在上海地区,AECOPD与PM2.5质量浓度呈正相关,且与人均居住面积、居住楼层及与距离主干道相关,可见高浓度暴露是加重空气污染导致AECOPD的重要危险因素。校正所有临床及居住因素对PM2.5致AECOPD的影响因素后,预警公式的获得可用于AECOPD早期预测,对空气质量污染导致AECOPD概率进行预警,对有效防控策略的制定具有重要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