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

张永波

逆 光

我越来越屈从这种状态

逆光而行。以至于我不得不

睜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凭命运的操手，将我从东搬到西

这疲于奔命的活法

权作“苦其肉身”的一种乐趣

我个体的屈尊在众神的火焰里

实在太微弱了

更谈不上忧郁和一己私利

它们多像过眼的云朵

让我学着拿得起放得下

我在逆光里，试着放平恣态

用柔软、温存和慈祥告诉你

我活着对谁都无伤害

如果我的存在能让你平静

获得暂短的欢悦

那么就让我在逆光里，放大我的背影

让安宁永远眷顾着你

驯 良

如果性情只能禁闭在汲水的瓶中

我愿意把这些固态的诗呈献给

那些将为我制造诽闻的人

他们戴着宽沿礼帽

模样娇好，又如影随形

如果正午漫长的光线

愿意挤进紧关的门

我也愿意背信弃义一次

在白发猖獗时，头扎鲜花

等候你推开那扉门

我不认识自己的心灵了

虚构的嘴脸上，涂满了贪婪的釉彩

程序化的诤言被滚动播放

骗子摇晃着迷魂的铜铃

频频站立在公共场地

“我听到了，猴子把谬论当成真理喊叫

我看到了，把杀戮当作乐趣的狼群

舔着文明的爪子，一脸的慈祥

尘世间，我满心委屈地

和它们生活着，体验把自己的

花朵种植他人疼处时的快感”

多么驯良的山野呀

属于我的，我首当回应

我的胸膛存蓄着高原的味道

捍卫灵魂的手

能否握紧不被异化的良知

请将我的微笑留下

如果需要请将我的午餐

我的布衣，我的名字拿走

如果还不够

请将我的身家性命一起拿走

请将我的微笑留下

冬天如果不需要花朵

那么就将郁金香、百合尽情地搬走

让梅花留下

如果世上所有的花朵都开始厌倦了

就让雪花开放吧

请给我留一只花瓶

将我的微笑放好

贫乏的表情上

它是我献给冬天的好情绪

我的笑尽管有些难看

但那是我留在这个季节

唯一的一张笑脸

邂 逅

经过一片盛开的丁香花丛

阳光更加目中无人了

一只蝴蝶从一丛花，飞到

另一丛花，做着短暂的逗留

一只蜜蜂， 亲吻过一朵又一朵的花

像环卫工人的脸

开满了花样的纯真

一阵风吹过，油菜花

慈祥而从容地摆动和掉落

——没有叹息和怨恨

就像我去世多年的父母

似乎一生从来都不知道

什么叫意义和价值

靠 岸

感谢你的收留

慷慨的岸，像女人的胸襟

温柔，体贴

我意志的划针，在月光的唱片上

慢慢地划过

从此我承重载荷的吆喝声

持续播放着安魂曲

没有前奏和尾声的汽笛声

刺透了曙色，女人的热泪

灵魂归宿的婚床

这里是祖国，从爱开始

风浪饶我无罪

我爱那岸上的女人

就像爱上了土地

也爱着敌人的敌人

以及风调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