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 旭, 梁永杰, 汪进益
(1. 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呼吸科,上海 200120; 2. 上海市静安区闸北中心医院呼吸内科,上海 200070; 3. 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心胸外科,上海 200120)
骨质疏松症(osteoporosis, OP)是目前公认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PD)的主要合并症之一,以骨量下降,骨微结构退化为特征,以致骨脆性增加,骨折发生风险性增高[1]。骨质疏松性骨折是OP最严重的并发症,可直接造成严重的不良后果。椎体压缩性骨折在临床中最为常见,椎体骨折会加重已受损的肺功能。肋骨骨折往往因为疼痛造成咳痰能力的下降,影响呼吸,并增加肺炎的发生率。髋部骨折影响患者活动能力,导致并发症发生,增加住院率和死亡率[2]。此外,骨质疏松性骨折增加了发生深静脉栓塞的风险。现有许多研究报道关于COPD患者发生骨质疏松情况及危险因素分析,但不同分级的COPD患者骨量减少和骨质疏松的发生情况报道不多。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评估测试(CAT)作为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全球倡议(GOLD)指南推荐的COPD患者症状评估方法,可体现患者生活质量。本研究通过分析COPD患者CAT与骨密度相关性及气流受限程度综合评估COPD患者发生骨量较少和骨质疏松的风险。
选取上海市静安区闸北中心医院呼吸内科明确诊断为COPD的63例临床稳定期患者为实验组,均为男性,另选年龄相匹配的健康男性63例为对照组。排除以下疾病: 可引起钙和维生素D吸收减少和调节障碍的肾脏和消化道疾病;对骨代谢有影响的内分泌系统疾病,如甲状腺及甲状旁腺疾病,肾上腺以及性腺疾病等;免疫性疾病如类风湿性关节炎等;以及多发性骨髓瘤等恶性疾病。
详细询问并记录研究者的年龄、吸烟量(以吸烟指数表示,吸烟指数=每日吸烟支数×吸烟年数,单位年支,吸烟指数≤200为轻度吸烟,200~400为中度吸烟,≥400为重度吸烟),测定身高、体质量,计算BMI。所有实验组人群完成CAT评分问卷。采用Prodigy型双能X线骨密度仪器(DXA)测定COPD患者和对照组的骨密度值,临床推荐测量部位为腰部L1~L4、髋部和股骨颈。考虑异位钙化和骨质增生对股骨颈影响最小,且随年龄的增加骨量丢失较规律,股骨颈骨折带来的后果也最为严重[3],故选择左侧股骨颈为测量部位,以T值为标准,诊断标准为WHO推荐的[4]: T≥-1标准差(SD)为骨量正常,-2.5SD 采用SPSS 19.0软件包对所有数据进行分析,计量资料不符合正态分布采用中位数(四分位数间距)表示,不符合正态分布的两组计量资料采用非参数Mann-WhitneyU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的多组计量资料采用非参数检验中的Kruskal-WallisH检验。计数资料以百分率表示,两组比较采用χ2检验,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分析各相关因素。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COPD组患者平均年龄为(70.90±10.63)岁,BMI为(22.32±3.64)kg/m2,吸烟指数均值为(854.4±538.18)年支。在63例COPD患者中,9例否认吸烟史,54例有吸烟史,其中轻度吸烟者3例,中度吸烟者2例,重度吸烟者49例。FEV1%pred均值为38.81±14.59,DLCO%pred均值为39.62±21.27。CAT为(17.56±6.70)分,PaO2为(10.87±3.19)kPa。对照组平均年龄为(70.30±10.28)岁。 正态性检验可知实验组和对照组骨密度数据分布不符合正态分布,因此COPD组与对照组的骨密度比较采用Mann-WhitneyU检验。COPD组和对照组骨密度中位数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COPD组骨密度值较对照组显著降低,见表1。 表1 COPD组和对照组骨密度比较Tab.1 Comparison of bone mineral density in COPD group and control group 采用Kruskal-WallisH检验法分析不同COPD分级患者与对照组骨密度中位数差异,结果显示: COPD 2级、3级、4级与对照组间骨密度中位数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0);采用Mann-WhitneyU检验分别对COPD 2级、3级、4级与对照组骨密 度中位数进行比较,结果显示: 3级和对照组、4级与对照组骨密度中位数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17、P=0.000),2级与对照组骨密度中位数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1.000),见表2。 表2 COPD组不同分级与对照组骨密度情况比较Tab.2 Comparison of bone mineral density between different grades of COPD patients and control group COPD2级患者与对照组骨量减少及骨质疏松的发生率无明显差异(P>0.05),COPD 3级、4级的患者骨量减少及骨质疏松的发生率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法,分析年龄、吸烟量、PaO2、FEV1%pred、DLCO%、BMI、CAT是否为COPD患者合并骨量减少和骨质疏松症的危险因素。结果显示: BMI和FEV1%pred是COPD患者发生骨质疏松的保护因素,CAT是其危险因素。BMI越低,骨质疏松的发生率越高(OR值0.656,P=0.001);FEV1%pred越低,骨质疏松的发生率越高(OR值0.885,P=0.001);CAT评分越高,骨质疏松的发生率越高(OR值1.209,P=0.001)。年龄、吸烟量、PaO2、DLCO%pred与COPD患者发生骨量减少和骨质疏松无相关性(P>0.05)。 表3 COPD组和对照组人群骨量减少和骨质疏松的发生率情况Tab.3 The incidence of osteopenia and osteoporosis in COPD and control groups [n(%)] 本研究的主要发现如下: (1) COPD患者依据GOLD指南进行分级,3级患者较健康人骨量减少、骨质疏松的发生率增高,4级患者较健康人骨量明显减少、骨质疏松发生率显著增高;(2) COPD患者的骨密度是与肺功能阻塞严重程度、CAT评分及BMI密切相关。 COPD组和对照组在骨密度中位数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说明COPD患者较健康人骨密度显著降低。不同分级的COPD患者骨密度较健康人比较,中位值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其中2级COPD患者较健康人骨密度无明显差异,3级、4级的COPD患者骨密度较健康人降低。3级COPD患者总体骨量下降的发生率(骨量减少41.9%+骨质疏松25.8%)为67.7%,明显高于2级患者的25%;4级患者的总体骨量下降的发生率(骨量减少70%+骨质疏松25%)为95%,明显高于3级患者。2级COPD患者与对照组骨量减少、骨质疏松发生率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3级COPD患者与对照组骨量减少、骨质疏松发生率差异均存在统计学意义(P<0.05,P<0.01);4级COPD患者与对照组骨量减少、骨质疏松发生率差异均存在显著统计学意义(P均<0.01)。这就表明3级、4级COPD患者是发生骨量减少和骨质疏松的高危人群。应给予充分重视,积极干预治疗。 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 低FEV1%pred是COPD患者发生骨质疏松的危险因素(OR值0.885,P<0.01),这表明COPD患者的骨密度与气流受限程度有关。气流受限越严重,COPD患者骨密度值越低,骨量减少和骨质疏松的发生率越高。分析其原因可能是因为COPD患者运动后呼吸困难加重,导致日常活动减少,此外,食欲减退和营养不良导致钙和维生素D缺乏,造成肌肉萎缩和身体功能障碍。另一方面,炎性反应在COPD患者发生OP中起主要作用,炎性因子通过激活核因子-κB配体受体激活剂(RANKL)导致其介导的骨吸收增加,使骨密度下降[6-7]。 最新的GOLD指南指出,COPD的严重程度评估不仅仅是气流受限的程度,还包括症状,特别是在现在治疗计划中强调的患者生活质量。CAT评估问卷和呼吸困难指数评分(mMRC)是GOLD指南中推荐的作为COPD症状评估的方法。CAT评分问卷主要考量的是COPD患者咳嗽、咳痰、胸闷、呼吸困难、日常生活是否受影响、外出自信、睡眠和精力这8个方面,共计40分。mMRC主要是对呼吸困难的评价。因此,CAT评估问卷较mMRC评分更为全面,更能反映患者生活质量情况,且简单易行。根据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高CAT评分与男性COPD患者发生骨密度降低存在相关性。有研究[8]表明,在CAT评估问卷中,胸闷、呼吸困难以及外出自信程度与低骨密度相关[8]。CAT反映患者症状及生活质量,分值越高,症状越重,生活质量越差,日常活动受限,外出减少,日光浴时间减少,维生素D的摄入减少,造成骨密度下降。此外,由于活动减少,肌肉无力,造成患者身体摇晃和跌倒,也增加了骨折的风险[9]。 低BMI被认为是低骨密度和未来发生脆性骨折风险的一个关键危险因素,而高BMI对骨质疏松有保护作用[10]。在本研究中,根据Logistic结果显示: BMI是COPD患者发生骨质疏松的保护因素,低BMI的COPD患者更易发生骨质疏松。分析可能的原因: COPD患者BMI通常较健康人群降低,主要是由于COPD患者细胞因子(如TNF-α)水平的增加导致的全身炎症反应和氧化应激增加,造成COPD患者消耗增加,表现为恶液质,并影响骨生成和刺激骨吸收造成骨代谢异常[11]。 有报道认为: 在缺氧的条件下,可以改变骨微环境,可能会进一步损害成骨细胞的分化和增强破骨细胞的形成,从而抑制骨形成,促进骨吸收和加速骨丢失[12]。而在本研究中,DLCO%pred、PaO2与男性COPD患者发生骨质疏松无相关性,因此,低氧血症是否为COPD患者发生骨质疏松的危险因素有待进一步研究证实。吸烟是COPD的重要发病因素,吸烟导致骨质疏松的潜在机制可能是: 包括向钙激素代谢和肠道钙吸收的改变,性激素的产生和代谢失调,肾上腺皮质激素对核因子-κB受体活化因子(RANK)/RANKL/骨保护素(osteoprotegerin, OPG)系统的代谢改变,和吸烟对骨细胞的直接影响[13]。本研究发现男性COPD患者中,吸烟指数与骨密度间无相关性。有报导[14]指出: 与既往吸烟者相比,目前吸烟者骨密度在3年内表现出更快速地下降。产生此结果的原因可能是: 本研究中吸烟指数考量的是吸烟累积量,而目前是否吸烟的情况未能体现。 本次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 (1) 样本量较少,COPD1级患者缺失;(2) 未能对COPD急性加重的情况进行随访记录,且对于COPD并发症情况未能进行统计分析,因此,未能依据GOLD指南对COPD患者进行分组讨论;(3) 因临床工作中忽视对COPD患者胸腰椎常规摄片,本次研究对COPD合并骨质疏松性骨折的情况未做分析。 综上所述,骨质疏松症是慢阻肺患者的一种常见合并症,COPD患者较健康人骨密度下降。3级、4级COPD患者是发生骨量减少和骨质疏松的高危人群。低BMI、低FEV1%、高CAT评分可能是COPD患者发生骨密度下降的危险因素。因此,综合慢阻肺患者肺功能损害程度及CAT评分,结合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可评估骨质疏松发生的风险,对于骨量正常或已发生骨量下降的患者,应督促指导患者戒烟,家庭氧疗,增加适当户外运动,加强营养,减少或避免使用可引起骨量减少的药物,如激素等。已发生骨质疏松症或合并骨质疏松性骨折的患者,建议以钙剂+维生素D为基础,加用双磷酸盐,严重骨痛的患者则加用降钙素[4],病情严重者建议骨科进一步诊治。此外,建议动态监测6~12个月骨密度情况,有助于观察骨质疏松进展,并有助于评价疗效。 [1] 徐铮,汤光宇.骨髓脂肪在骨质疏松骨质量研究中的进展[J].同济大学学报(医学版),2012,33(3): 12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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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结 果
2.1 一般情况
2.2 COPD组与对照组骨密度情况比较分析
2.3 不同GOLD分级与对照组骨密度比较分析
2.4 COPD组和对照组骨量减少和OP发生率
2.5 Logistic回归分析法结果
3 讨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