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奏

我的美学

我对异样的美有种宿命般的知觉

以至于我或高或低，难以站在

亿万人共处的海拔线

我超乎常人或低于常人的眼睛

总能看到一无是处中的是

穷凶极恶里的善

这让我拥有了一些奇特的朋友

让我在万花丛中，爱上一朵寂寞的花

他们总是耀眼如立于鸡群的鹤

她们也美得不合常理

总要通过我出乎意料的挖掘

才能使天空的黑，生出明月的白

好友受洗，以诗赠之

母腹是我们不可到达的故乡

如同神是我们不可眼见的创造者

剪断脐带后，我们就成了孤儿

羊群进入丛林，满眼凶残的狼

我们总把活看为一个问号

又把死当成问号的终极答案

现在好了我的朋友，你已受洗皈依

如同死在这水里，又在母腹中重生

你被放倒在池子里又从池子里升起

真切感受从死到生的这一旅程

多么神奇这短暂的瞬间，那扇窄门

刚刚离你还有万里，忽然你已身处其中

那不可思议的创造者已伸手可触

神以我们的形状行走于这个世界

我们已重返母腹，连接好脐带

满眼凶残的狼，都是失迷的羊

圣 餐

一小片

不好吃的无酵饼

一小杯

普通的葡萄汁

朋友们

這就是传说中

令人敬畏的

圣餐

无神论诗人若看见

会嘲笑说

这些被蒙蔽双眼的

可怜的教徒们

我却小心翼翼

捧着它们

像传说中那样

神圣庄严

任何一首诗

都比不上这一片饼

你一生的功名

也比不上这小小的杯

轻轻一撒

正在包饺子的她

轻轻撒了一把面粉

坐在阳台上的我

轻轻撒了一把蛙鸣

饺子成形

蛙鸣入耳

这一切都那么神圣

天上空无一物

忽然繁星点点

难民危机

我抱着正在哭泣的孩子

走向镜子

我看见

我就是那个孩子

而在镜子里

抱他的我并没有发现

我们谈论着

他们在苦难中挣扎

他们在恐惧中死去

他们妻离子散

他们流离失所

而在一面巨大的镜子里

我们看见

他们就是我们

我们就是你们

你们就是我

不是一群一群我

是一个一个我

电影《奇迹的苹果》观后，赠妻

外面大雨

我在家里

刚看完的电影

让我更想你

你外出的这几日

我好像又长大了几岁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就是这个意思

这部电影真好看啊

男女主角的爱情和婚姻

美得不像当今的故事

人生何等奇妙

一个孤苦无助的男人

竟会有一个她不离不弃

一个异想天开的傻瓜

竟然有一个她死心塌地

这种安排的精巧

在我眼里

不比宇宙的秩序渺小

男主有了女主

我有了你

多么感恩

我生命中的伴侣

纵使百花盛开

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我愿意与你一起

种植奇迹的苹果

苹果里的分子

主要由爱构成

醒来，窗外大雨

大雨落在窗外

像眼泪在别人脸上流

我从梦里钻出来

像一只幸福的小白鼠

逃出人类的实验室

我着迷于刚刚获得的自由

对于外面滂沱的眼泪

用江南水墨来为它命名

我是一个多么残忍的艺术家

那些伟大的作品

总是站在对苦难的美化之上

对 话

他死了

今天是最黑暗的一天。

不。

最黑暗的是

我们竟以为这是最黑暗的一天。

独 奏

我在房间里

独自弹着吉他

一颗孤单的微粒

弄出细碎的曲调等待知音

上帝在他的房间里

独自分辨乐音的忧与乐

他的吉他摆放在角落

像闲置的爱情无人触碰

作者简介：阿斐，原名李辉斐，江西都昌人，现居杭州。80后源头性诗人之一，著有诗集两部，编剧电影《回到原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