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灯塔去》的多重叙事策略

2018-02-25 09:25王宝丹
咸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意识流伍尔夫指代

王宝丹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一个集多重身份于一身的传奇女性。伍尔夫生于伦敦声名显赫的文学世家,以散文作品《一间自己的房间》成为西方女权运动和女性主义的一面旗帜;她是著名文化团体“布鲁姆斯伯里集团”中“高雅之士的皇后”,也是20世纪最杰出的女作家,是“现代主义”文学的开拓者之一。

伍尔夫被尊为意识流小说的鼻祖之一,与乔伊斯、福克纳、普鲁斯特等意识流大师齐名,她的意识流小说曾引起批评界极大关注。国内对伍尔夫的研究开始于20世纪20年代末,初始时对伍尔夫的研究重点在于分析探究她创作的主要特性,而后随着伍尔夫翻译作品不断涌入与各种文学理论知识的发展,对伍尔夫的研究开始转向了女性主义、现代主义、心理学、伦理学等方面。1927年初伍尔夫完成了被丈夫伦纳德称为“一首全新的心理分析之诗”的《到灯塔去》的创作,被认为是展现“伍尔夫式”寓意哲理象征最为完美的一部作品。1982年,瞿世镜在《外国文学报道》上发表论文《伍尔夫的〈到灯塔去〉》率先拉开了伍尔夫小说形式研究的序幕,[1]1988年他又翻译了这部名著,为开拓和推进伍尔夫研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李森的《评弗·伍尔夫〈到灯塔去〉的意识流技巧》将关注的焦点集中到探究文本的意识流特点,[2]王丽丽的《时间的追问:重读〈到灯塔去〉》则指出了这部小说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批判,[3]而张中载的《小说的空间美——“看”〈到灯塔去〉》则意在揭示小说的空间美。[4]

从作为理论宣言的《现代小说》到初试告捷的《邱园记事》与《墙上的斑点》,再到第一部长篇意识流小说《雅各的房间》和艺术更为成熟完美的《达罗威夫人》,1927年“终于能以我一生中最快的速度、最无拘束地进行着创作,比任何作品都写得快速而淋漓酣畅——超过以往的20倍”[5]69的《到灯塔去》出版了。这部诞生于伍尔夫思想和艺术成熟时期的作品,是她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显现出鲜明的现代主义创作观和多重的叙事策略,本文从双重性声音、空白视角和存在的瞬间三个层面对《到灯塔去》的叙事方式进行分析,探讨该作品的叙事策略。

1 双重性声音的交织

伍尔夫企图在《到灯塔去》中讨论人生的意义和自我的本质,小说中充满了迷惑、焦虑的声音,她带着女性主义的意图,以反逻辑、反理性的意识流手法首先在小说形式上打破了时空界限,再现了人物瞬间的意识流动,同时也探索了男女两性在理性与情感上如何达至和谐统一,这便表现在伍尔夫对于三种叙事手法的灵活运用。

维多利亚时代女性在社会中的言语表达通常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模仿男性的口吻,按照他们的规则与要求来发声,另一种则是拒绝使用这种男性规范的语言,以沉默来表达反抗。几乎所有女性作家都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困境,即一方面她们的责任和目的在于发出女性声音、构建女性叙事的权威,但另一方面,“她们的写作却无法脱离男性话语的表达媒介、无法脱离男性中心文化的认可”。[6]75但对于伍尔夫来说,她的出身、教养和生活环境使得她不仅摆脱了写书赚钱的商业主义,而且对于批评家的看法也不甚在意,她坚持“我就是我,既不是别人认为的这样,也不是那样”。[5]54伍尔夫以有别于男性的观察者的身份运用意识流手法进行创作,本身便是以反传统、反权威的方式对女性主义内在的一种呼应,而在《到灯塔去》中的言说便交织着双重声音。

前人关于拉姆齐夫人、莉丽的研究论述已太多,所以笔者不在此处多加赘述,而是从凯姆身上来发掘双重声音交织的痕迹。在小说的第一部中,凯姆首次出场便是捏紧拳头,跺着脚拒绝向最喜欢自己的班克斯先生献花,所以拉姆齐这个最小的女儿便被班克斯称为“任性的凯姆”,“她往前直奔,像一只小鸟、一颗弹丸、一支飞箭”[7]65从画架旁擦身而过,在父亲的身边擦身而过,她不为任何人停留,“她母亲在她冲过去时喊道:‘凯姆!我要你停一会儿!’但这也不能使她停留。”’[7]65拉姆齐夫人的第二次高喊才使得凯姆停下脚步,慢吞吞地走回来,向母亲重复厨娘的回话时,凯姆也是一副自然、随性的样子,把身体的重心一会儿放在左脚上,一会儿放在右脚上。对于复述母亲和厨娘之间问答的这种事情,凯姆显得极不情愿,她的奔跑可以只是为了一个幻影,或者只是为了享受跑得快的光荣和自豪,但绝不是传递一些婚姻嫁娶的琐事。凯姆似乎是完全自由的存在,这个会被树叶、比目鱼吸引的女孩,似乎本能地拒绝向男性屈服,她任性而乖戾,即使是母亲也无法理解,甚至带给拉姆齐夫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作为一个小女孩,凯姆不必囿于成年女性的规矩之内,她不仅有一颗自由的心,也有一个自由的身体,不同于拉姆齐夫人从想象、诗歌中获取一种飞翔的自由,凯姆在奔跑中体会着自由,而这便是女性的叙事权威赋予凯姆的权利。

伍尔夫夫妇创办的霍加斯出版社使得伍尔夫无需受制于社会趣味的需要与压力而进行创作,虽然女性作家很难成为一个独立于权威语言之外的言说主体,但却可以以男性之外的观察主体来进行叙事,于是伍尔夫在创作的过程中借助权威的“男性”叙述声音来构建女性作家的叙事权威。小说中,凯姆十年之后再次回到了海滨别墅,但她却早已不复曾经的“任性乖戾”,以前她不会为父亲而停留,但现在面对父亲“到灯塔去”的要求,她却只能“沮丧地吞吞吐吐答应了”。对于父亲强制要求的这趟旅行,无论是弟弟詹姆斯还是凯姆,他们都是不情愿的,但在父亲的权威之下却不得反抗,即使是莉丽也感觉到“他们正在默默忍受着某种超越他们年龄所应该承受的痛苦”。[7]189刚登上船时,凯姆与詹姆斯都对父亲感到不满,可渐渐地,凯姆强硬的态度开始有所软化,从对父亲感到不满、怨恨到为他感到骄傲,想到父亲是多么的勇敢、富于冒险精神,她与詹姆斯之间的“联盟”开始松散了、减弱了。当她随着父亲的高呼回头看向曾经居住的地方时,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过去的一切给抹去了,给扔在后面了,变得虚无缥缈了,只有她眼前的这些东西才是现实的。凯姆已经开始意识到曾经那种无拘束的奔跑、自由的存在以后都已不再可能,母亲曾代表的那个感性、想象的世界已随着母亲而逝去,存留下来的是父亲所代表的现实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中,凯姆慢慢开始动摇。凯姆的天平已然开始滑向了父亲,因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抵挡父亲的哀求,而这曾经也是拉姆齐夫人无法抵挡的,而且凯姆也开始把她感觉到的对于父亲的爱慕之情悄悄地传向了詹姆斯。“她继续给自己讲那个从沉船上死里逃生的故事,因为当他坐在那儿的时候,她是安全的;正如当年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那时她从花园里蹑手蹑脚走进屋去,从架上取下一本书来,那位老先生突然放下手中的报纸,非常简短地说了几句关于拿破仑个性的话。”[7]234凯姆不再为父亲的强权而愤愤不平,父亲身上的那种男权色彩下的理性、睿智、坚定成为一种安全的象征,在父亲的庇护下,她可以继续思考她所喜欢的任何问题而不必忧心被毁灭,父亲的监管和保护代表着一种坚实而明确的生活形态和生命存在。[6]所以无论凯姆是在两个男性——弟弟詹姆斯和父亲之间的摇摆,或是最终倒向了父亲的一边,这个曾经本能地拒绝向男性屈服的女性,最终还是在现实中选择归拢于父权制,依托父亲的监管和保护而获取生存的权利。伍尔夫对女性叙事权威的构建并不是以绝对的女性声音发出指责,而是通过女性的视角展现男性叙述声音在小说叙事中的存在,从而揭示当时的女性所面对的无法摆脱的男性权威。

2 空白的艺术

情节的淡化和疏远是意识流小说的显著特征,这类小说的叙事虽然打破了情节的时空顺序和因果关系,但却借由人物内心无序的心理意识更为真实地展现了事物的本来面貌。伍尔夫对于生活与真实有着自己的见解,“审视内心,生活看起来远非如此。仔细观察一个普通人在寻常一天中某一瞬间的内心活动。心灵接纳了成千上万个印象——琐碎的、奇异的,有些稍纵即逝,有些如钢丝般锋利,在心底深深刻下印记。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好似数不清的原子如雨落下般无休无止。当它们纷至沓来时,当它们化作了周一或是周二的生活时,那重点也和以往不同;这一瞬间的重要性并不在于此,而在彼处”。[8]11所以真实对于伍尔夫而言便不是日常现实的真实,而是人们对客体世界的主观感受和印象的内心的真实,而小说家的任务便是将这种变幻莫测、不为所知却毫无拘束的心灵表达出来,在这种表达的过程中,伍尔夫对于“空白”理论的运用使得跳动的思维更为活跃。

“空白”是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的美学策略,海明威曾提出“冰山策略”便是要求作家将冰山的八分之七深藏于水面下,以加强露出水面的八分之一。“空白”是造就文学生命活力的源泉,如果文学没有空白,读者便不可避免地产生厌烦,从而“离开游戏领域”。[9]文学作品由许多空白点和不确定点共同构成,而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需要将其具体化,对其中的不确定点进行填补。这些空白具有无限的可塑性、容纳性,伍尔夫运用空白的艺术传递出的空间感和不确定性,便是对内心的真实展现。

《到灯塔去》中的空白艺术策略之一便是叙述指代的空白,即在叙述的过程中,伍尔夫的指代不明,非常模糊,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便是多视角的转换,“即在一个画面中,眼睛不再固定于一个焦点,而是可以包含多个焦点”,[6]125叙述视角的频繁转换,形成了多视角的叙述,通过人物的有限视角来直接展示人物的情感和思想。全知全能的叙述角度使得叙述者凌驾于整个故事结构之上,洞悉一切情节的转折与变化,时刻对人物的心理、行为作出解释,但是这种过多的干预与介入使得作品和读者之间的距离不断加大,从而降低了作品的可读性与趣味性。《到灯塔去》中叙事视角不断转换,指代的模糊造成了叙述指代的空白,而这种指代的空白使不同的视角可以相互补充,也使叙事更加舒展与自由,使读者成为小说叙事指代空白中的叙述者。如:

他意识到自己无情无义,意识到她希望谈一些更为亲切的话题,但是他目前没有心情来奉陪,他觉得生活很不如意,他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等待着什么。也许其他人在谈一些有趣的事情?他们在谈些什么?[7]113

在上面这段文字的叙述指代中,“她”“他”“他们”的指代都不明确,伍尔夫没有清楚地说明每一个指代具体对应的是哪一个人物,视角转换没有规律,所以在全知视角缺席的状态下,在作者预留的空白下,读者在阅读之初往往会疑惑不解,但多读几次便会发觉伍尔夫在留下这些空白的同时,也通过标点符号、插入语等手段来提醒读者这种视角的转换和叙述指代的所指。而这些看似纷乱的“她”“他”的指代则是构成这个感觉世界的元素,伍尔夫透过这些指代的视角讲述的便是她所勾勒的世界,即这个世界只是各种不同世界中一种可能的存在。

《到灯塔去》中的空白艺术策略之二便是情节的空白。这部小说在结构上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窗”、第二部“岁月流逝”和第三部“灯塔”。第一部与第二部的篇幅皆占全书三分之一以上,时间却都只集中在某一天,而第二部却用不到十分之一的篇幅描述了十年的时间,“似乎经过一夜的睡眠,十年的时间就朦胧恍惚地消逝了”。[7]002在这十年的时间里,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拉姆齐夫人逝世,普鲁难产而死,安德鲁死于战争,卡迈克尔因出版诗集而大获成功,这诸多的事件并没有被细致描述,甚至只是被放在一个个括号之中加以呈现。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伍尔夫留下了太多的空白点,她把十年的时间转换成多个空白组合而成,令读者去获得再创作的愉悦,但伍尔夫采取这一叙事方法更重要的用意在于凸显“瞬间”的意义,而这便是这部小说的又一叙事手法。

3 存在瞬间的凸显

在伍尔夫的意识流小说中,叙述上的又一个独特之处便是突出存在的瞬间,使得叙述的时间变得细密,明显放缓时间的节奏。因此伍尔夫小说创作中的空白便是刻意为之,她不需要讲述生命的全部过程与生活的每一方面,生命由一个个存在的瞬间构成,而她所做的便是从生命的长河中挑出若干个具有重大意义的瞬间,对其进行艺术加工和处理,尤其是在故事情节上的空白设置,正是要去掉时间的冗长,把握住瞬间的真实。

《到灯塔去》的三个部分在伍尔夫的叙述下都是一个个瞬间,第一部与第三部中短短的一天与十年时间相比,便是小小的瞬间,但却由于人物的意识流动、穿插的记忆与想象而被拉长、放大;第二部的客观时间长达十年,却在人物缺失的情况下成为短暂的瞬间。“伍尔夫的作品表现的正是心灵所接纳的万千印象而不是程式化的外部生活,也不是线性的人生发展轨迹。”[10]5在她看来,小说的功能在于记录无数的瞬间印象以及这些印象所触发的各种感受,心理变化比外部客观事物的描述更为重要,所以第二部中伍尔夫在展开小说叙事的过程中省略了一部分,用跳跃式的速度跃入了十年后,而对十年前的一天和十年后的一天则放慢了时间的节奏,使得时间在意识的流动中解体并加以重组,使得在时间的某一时刻的周围、在某一深度瞬间之中汇聚了从过去到现在的全部生命体验,并在这一存在的瞬间获得对生命意义的精神顿悟。[6]

时间的流逝凸显了瞬间的存在意义,在这部小说中伍尔夫打破了线性的时间观念,时间的交叉、重叠、跳跃原本会使得叙事晦涩难懂,但是伍尔夫在整体的叙事上对时间的叙述仍是线性展开。时间的流逝若是脱离了绝对的线性时间必然会导致异化和疏离,对于伍尔夫而言,不仅需要生活在线性时间之外,也需要生活在线性时间之内,所以《到灯塔去》的主脉络仍是以人物如拉姆齐夫人从生到死的时间展开,即使是“窗”和“灯塔”中的“一天”夹杂着各种意识的流动和跳跃,但却也是从十年前一天的黄昏到就寝时间和十年后一天的清晨到午餐时间。不受线性时间的约束,可以捕捉到存在的瞬间,但又必须借助线性时间的规范和流逝来凸显瞬间的存在,所以立志作画的莉丽也只有在十年之后重新回到海滨别墅,在线性的时间之中完成她的画作,才可以使这些瞬间的感受成为永恒。

生命过程的每一个瞬间都包含着生命的意义,伍尔夫通过情节的空白和时间的流逝凸显了生命中那些存在的瞬间,展现了每一个瞬间的意识活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但却能启示生命本质的体验才是生命最真实的存在,所以这些瞬间也便是展示人生命历程的最好角度。

伍尔夫认为在创作时过分运用曾经的事实说话即重现回忆,容易造成文本的刻板无趣,所以她对于回忆的选取和表述十分谨慎。伍尔夫的这种艺术创作观念表现出对物质主义和精神主义的一贯思考,使得小说进一步疏离个人情感层面,获得更多的思想呈现。[6]伍尔夫非常注重语言的流畅性,始终从一种主观的、内省的角度进行叙述,将人物的意识流动、自我感觉、沉思遐想等通过一种诗化的语言来表述,将物质生活、政治生活都排除在真实的生活之外,在人的主观头脑之中寻求生活的存在,将杂乱的印象和感受置于真实之下,以简化的语言表述无穷的深意,她对于人生的思考胜过她对生活的关注。伍尔夫以一个独立于男性之外的观察者视角创造的意识流手法本就是一种女性书写权威的构建,而运用上文中归纳的三种叙事策略所表现出来的反传统、反权威恰恰也是一种构建女性叙事的努力。

参考文献:

[1]瞿世镜.伍尔夫的《到灯塔去》[J].外国文学报道,1982(6):31-37.

[2]李森.评弗·伍尔夫《到灯塔去》的意识流技巧[J].外国文学评论,2000(1):62-68.

[3]王丽丽.时间的追问:重读《到灯塔去》[J].外国文学研究,2003(4):63-67.

[4]张中载.小说的空间美——“看”《到灯塔去》[J].外国文学,2007(4):115-118.

[5]弗吉尼亚·伍尔芙.伍尔芙日记选[M].戴红珍,宋炳辉,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

[6]郝琳.唯美与纪实性别与叙事——弗吉尼亚·伍尔夫创作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2.

[7]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灯塔去[M].瞿世镜,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8]弗吉尼亚·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M].吴晓雷,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14.

[9]宋玮.试论小说创作中的空白美学策略[J].中州学刊,2005(2):200-202.

[10]易晓明.优美与疯癫——弗吉尼亚·伍尔夫传[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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