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现代媒介环境下的“群氓时代”——以英剧《黑镜—白熊公园》和国产电影《搜索》为例

（上海理工大学 上海 200093）

一、英剧《黑镜之白熊正义公园》剧情简介及评价

2011年12月，英国电视4台（Channel 4）出品了一部迷你电视剧《黑镜》，该剧由英国著名制片查理布洛克担任编剧及制作。《黑镜》第一季一上映，就以其犀利深刻，迷幻而带有暗黑系科技色彩的剧风在英国大热起来。第一季第一集一播出,英国媒体就纷纷称赞它有创意和冲击力。英国4频道电视台称它是“微博时代扭曲的寓言”。《每日电讯报》则称它是“对现代媒体大胆、震撼的黑色喜剧式研究。它的讽刺是如此大胆,让我目瞪口呆和尖叫！”而在中国，《黑镜》更是被追捧为“神剧”，连一向打分特别严苛的豆瓣网友，都给出了9.3的高分，被称之为“当代世界的启示录，绝望而深刻”。

而其中，网友大呼重塑三观的，除了《天佑吾皇》之外，就非《白熊正义公园》莫属了。《白熊》讲述的是一名罪犯的惩罚故事，女主角目睹了男友杀害无辜小女孩，并记录下了全过程，后经现场遗留下的线索白熊玩偶，两人被捕入狱，其男友在狱中畏罪自杀，女主角便成了众矢之的，她被公众放置于专门惩治她而建立的“白熊正义公园”，西西弗斯般的经历着日复一日的逃亡，被抓，在众人面前被告知其所犯下的罪行，被消除记忆，再逃亡再被抓……这种极度缺乏人性的惩罚，在剧中却成为了公众娱乐消遣的方式。女主角在逃亡的过程中，要不停地面对着随时随地举起智能手机拍摄下她逃亡过程的“路人们”。而这种掺杂着“表演”成分的公众审判会让观众不由地想起现实生活中需要去探讨的一个话题，那就是大众如何对待那些被认定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的人。

看完《白熊公园》之后，我们很难去苟同说里面的所谓“民意”就一定是正确的，公众的这种让罪犯身心都饱受摧残的道德审判行为就一定是罪犯应得的下场。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一个真正成熟健全的公共领域是以法律为最高原则的，公众舆论固然具有促进督促法律完善的作用，但是绝对不能代替法律执行审判或者凌驾于法律之上。有时候仅限发泄情绪的主流名义在媒介的引导下出现偏差，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比如说我国2003年发生的刘涌一案，就是主流民意将追求残酷的平等当作了对正义的追求，在一片沸腾的正义之声中，最高法院决定尊重民意，改判刘涌死刑立即执行，从而导致了一系列法治精神的破坏：一事不再审原则、上诉（包括提审）不加刑原则、正当程序原则等等。

二、“网络暴民”“群氓时代”背景下的“网络暴力”案例

2015年5月3日，新浪微博上疯传一段一名成都男司机将一名女司机逼停后当街殴打的视频，35秒内男子多次踢中女司机脸部，导致女司机全身多处受伤。一时间，这个视频占据了热门微博和热门话题，点开评论区会发现，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该男司机，众人纷纷谴责此男子的卑劣行径，更有甚者，还人肉了此男子的身份住址等信息，并曝光在了网上。事件发生48小时后，该男子的行车记录仪的曝光：原来男司机出手揍人事出有因——先是女司机飞速切换三条车道，别了男司机，他便也上去别了女司机。如果这次案件在双方的“口炮”中落幕倒也不值得上新闻头条，事件升级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位司机在“斗车”的过程中均“当仁不让”——女司机又追上去别了男司机，男司机最后拉下女司机一顿狠揍。有趣的是，一时间舆情风向陡转，不少网民都纷纷“倒戈”，为施暴行为叫好，表示“是我我也打”“为民除害”……不仅如此，还有人对涉事女司机的姓名、情感经历进行人肉，从而扒出该女司机之前开车曾让孩子从车顶探头、曾当街占道、多条违章未处理、“敲诈前男友”、甚至其“开房记录”等很多非常私密的个人隐私信息。

在“女司机被打“一案中，我们姑且将男司机女司机孰对孰错搁置一边不谈，可以来看看公众在此次事件中的所作所为，谁又能说这两位司机不是网络暴力的受害者呢？

几个月前，腾讯一个主题“关于网络暴力的伤害有多大？”的视频迅速在各大网站上走红，这个名叫人类实验室的测试组找来了三位嘉宾：浑身纹满纹身的男子，cos王者荣耀里貂蝉的二次元女生，还有一位身着低胸紧身衣的性感女子。同时台下邀请了二十位戴了面具的“观察员”，在三位嘉宾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观察员将对他们进行最直观的评价。

嘉宾首先对观察员的可能评价进行了一个预估，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评价结果却大大超出了嘉宾的心理预期。

纹身大哥被观察员们定义为：“黑社会”“瘾君子”“不像好人”“没文化”，二次元女生被定义为：农药界啪神，装可爱，和摄影师约过。而衣着性感的女人则被定义为：夜场女王，绿茶婊，不像好女孩，勾引男人。但实际上，纹身大哥其实只是个平时喜欢做饭，喜欢养小动物的纹身师，二次元女生是个小学老师，性感女人其实是个夜间看护，这些心地善良，职业正经的人们，仅仅通过他们的外在，就被素不相识的网友们施以语言暴力，让当事人也备感沮丧和惊讶。而这个视频也让我们这些看客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在现实生活中，谁没有因刻板成见而犯过类似的错误呢？

三、国产电影《搜索》折射出的现代媒介环境下“群氓时代”所造成的后果

2012年7月6日，陈凯歌执导的电影《搜索》正式上映，该片改编自唯一一部入选鲁迅文学奖的网络小说《请你原谅我》，该影片以很小的视角入手：得知自己已患淋巴癌晚期的女主角叶蓝秋在搭乘公交车回去的路上，遇到站着的老人而没有选择让座，并一时赌气拍了下大腿对老人说“要坐坐这儿”，这段经过恰好被在场的一位实习小记者录制下来并放到网上，据此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女主惨遭人肉，网上一片谩骂，同时媒体乘机用女主和女主上司的“莫须有”的感情继续发酵此事件，博眼球，争头条。这一系列的社会反映最终导致女主在身体和心理俱受折磨的环境下自杀身亡。

导演陈凯歌感叹：“在互联网面前，个人是无能为力的”电影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没有错，但是在某一方面大家都是刽子手，集体将一个如花的生命推向了死亡。现实生活中，网民人肉搜索网络围剿的案例都是受刻板印象的影响，习惯给人物标签化，再进行道德审判。公交车上看到老人不让座便是道德败坏，女性穿着暴露便是想引起男性犯罪……而这些生活中本无特别大槽点的事件一经“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的描述再放置于网上，便有可能引起一场全民骂战。科技的迅猛发展似乎已经让人的判断力只能依赖于手机、电脑的屏幕。

影片《搜索》的结尾是在女主自杀身亡后，媒体人的良知觉醒，选择向大众披露事实的真相，叶蓝秋的老板，也决定遵守她的遗愿，用本来借给她用于治疗的费用成立了一个叶蓝秋基金会，用于帮助那些绝望而痛苦的人们，众人纷纷醒悟，这种结尾虽然会让人痛惜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但是看到众人的忏悔不免还是觉得胸口憋的气也算出掉了。但是，英剧《黑镜白熊篇》的结局却大大相反，影片以女主那不绝于耳的被消除记忆的痛苦惨叫声结尾，没有任何反转，暗黑系反高科技的拍摄手法着实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虽然我们现在生活的社会还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但这部“当代社会的启示录”确实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而在2016年播出的黑镜第四季的第六集，似乎也暗示了编剧对于这些思考能力受制于技术、媒体的人们的讽刺：随意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别人的“键盘侠”们惨遭清除，沉醉于高科技的人们最终被高科技反噬。

结语

曾在网上看到过这么一段发人深醒的话：“世界不会被恶人毁灭，却会毁于那些眼看罪恶上演却无动于衷的人”日剧《legal high》里也有段话：“真正的恶魔，正是无限膨胀的民意，是坚信自己是善人，对落入阴沟的肮脏野狗进行群殴的善良的市民。“这两句话是对《黑镜之白熊篇》和《搜索》里面的看客和观众的所作所为最好的诠释。我们能做的不多，唯一需要铭记的是：古代的行刑场在菜市口，除了刽子手，还有围观于场外叫嚣的看客，而在网络信息快速发展的今天，我们在键盘上敲击的任意一个字，任意一个符号，都有可能让我们成为这个时代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