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学中汉韩语名量词对比研究

□ 海南师范大学 王子君

一、汉韩量词的定义与分类

1.汉语量词的定义与分类。《马氏文通》作为最早的汉语语法学著作，既没有给量词命名，也没有给其下定义，只是提到了“记数之别称”。我们从其认为量词是“记数之别称”可以看出，马氏是将量词作为名词一类的。王力在《中国现代文法》中称量词为“单位名词”，并指出量词是“名词之一种”；吕叔湘在《中国文法要略》中称之为“副名词”。由此可看出，这时的量词并未独立出来，还未自成一类。

1961年，丁声树的《现代汉语语法讲话》中，按照性质和用法把词分为十类。其中，量词作为其中的一类独立出来，量词不再归属到名词中，也没有和数词一起作为一类。自此，量词正式成为汉语中词类的一个分支与其他词类并列。

关于汉语量词的分类方面，不同的学者一直尝试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研究方法将量词分成不同的类别。胡裕树在编订《现代汉语》教材中，将量词分为名量词和动量词两大类，张志公、史锡尧亦如此。黎锦熙、刘世儒合著的《汉语语法教材》中把量词作为名词的附类，从功能上分为名量词、动量词、形量词三类；郭绍虞在《汉语语法修饰新探》中同样采用了这种分类法。赵元任在《汉语口语语法》把量词直接分为个体量词、集合量词、部分量等若干个小类。由此可看出，大部分的学者在对量词的划分中，名量词已经作为量词系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被划分出来，由此“名量词”得以产生。各种现代汉语教材在谈到名量词时，均采取了“名量词即是表示事物单位的词”这样一种观点。由此这个观点也成为教学中常用观点。

2.韩语量词的定义与分类。目前在对韩语量词的研究中，学者们对韩语量词的定义还尚未统一，如崔贤培（1937）在把量词称为“单位性不完全名词”，金英姬（1984）学者称其为“单位名词”,张在韩在《单位名词》中把量词称为“数量单位依存名词”等。尽管对于韩语量词的定义，各个学者有不同的见解，但从各位学者对韩语量词的定义中可以看出，韩语中的量词并未单独划分成一类，而是归属于名词，作为“依存名词”而存在。

对于韩语量词的分类，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如刘东俊依据意义的标准把韩语量词分为五个范畴，即尺度范畴、数量范畴、人性范畴、排列范畴、样式范畴。蔡皖根据量词所表现内容的功能，将量词分为衣、食、住、文字、工具、事件行为、形状、人体八类。目前对韩语量词的分类研究，学者们比较认可的有以下两种：一是从来源来看，现代韩语量词可以分为三大类，即固有量词，即韩国语本身就有的量词；汉字词量词，即从汉语中借来的，并为适应韩国语系统而不尽相同的量词，以及外来词量词，即借助外来语的音译词作为量词这三大类。固有量词如“”等；汉字词量词如“(片)、（层）、（枚）”等；外来词量词如“（meter）、（bit）”等。二是从语法功能来分，现代韩语量词可分为名量词和动量词，名量词如“（个）、匹（）、（台）”等；动量词如“（遍）、（场）、（顿）等”，但在韩语量词中，属于动量词的相对于汉语来说较少。

二、汉韩名量词对比

1.语序方面。汉语是独立语，没有严格的形态变化，所以语序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随意调换词语的位置，汉语的句子意思将会发生变化。在汉语中，数词和名量词构成一般是“数词+名量词+名词”结构，只有在当强调数量时，汉语会使用“名词+数词+名量词”这一结构，如“苹果我买了三个”。而韩语是黏着语，又称添加语，具有介于孤立语和屈折语之间的特征，语序变化比较自由。在韩语中，使用“数词+名量词+名词”结构或“名词+数词+名量词”结构并无多大差别，且在日常口语中，韩国人多会使用“名词+数词+名量词”这一结构。 如汉语的句子“我可以喝三瓶烧酒都不会醉。”对应的韩语句子为“〔我〕〔三瓶〕”。同时值得一提的是，当韩语的数词使用“一”时，可以在没有量词的情况下修饰中心语，中心语一般是名词，且通常都会使用“名词+一”这一结构，如“（苹果）（一个）”，但在汉语中，数词不能直接修饰中心语，必须与量词连用。

虽然韩语语序比汉语自由，但与汉语有一定的相似点，数量结构的位置的交换会改变信息焦点，在名词、数词、量词共现的数量结构中，当信息焦点放在数词上时，韩语中经常用“名词+（数词+名量词）”结构，当信息焦点放在名词上时，韩语中经常选用“（数词+名量词）+名词”这种数量结构。

2.语义方面。在汉韩名量词中，汉语的名量词与韩语的单位依存名词（即韩语名量词）存在许多相似之处，许多汉语名量词都有对应同形的韩语名量词，但两者在适用范围和修饰对象上不尽相同，有的汉语名量词在搭配范围上比韩语名量词大，有的比韩语小，或者汉韩同形名量词修饰的中心词完全不同。因此，韩国学生在学习汉语的时候，在不熟悉汉语规则的情况下，只能依赖母语知识，会产生偏误。

（1）名量词搭配对象不同。在汉语和韩语中，存在许多同形不同义的名量词。如，韩语中的“（盏）”是用来计量盛在杯里的液体，如酒、水等，相当于汉语的“杯”，而汉语中的“盏”则是用来计量灯的数量的。又如，汉语里“片”用于量词可有四种情况：①用于成片的东西，如一片树叶，几片面包。②用于地面和水面等，如一片草地，一片汪洋。③用于景色、气象、声音、语言、心意等，如一片真心，一片欢腾。而韩语中，“片”用来计量人参，电影、散文等作品，还可用来计量抽象事物。④在汉语中的“期”可用于计量分期的事物，如 “一期杂志”“二期夏令营”“三期班级”等。但在对应的韩语中，“期”仅仅只用于毕业的班级，如：“（第一期毕业生）”， 相当于汉语的“届”。

（2）汉语名量词搭配范围比韩语名量词大。汉韩名量词中有许多一一对应的名量词，但有些汉语量词在搭配上比韩语量词的搭配范围大。如，汉语中的层可以用于计量：①用于重叠、积累的东西，如“五层大楼”，“两层玻璃窗”；②用于可以分项分步的东西，如“还得进一层想”；③用于可以从物体表面揭开或抹去的东西，如“一层薄膜、一层灰”。而韩语的层（）只用于建筑的层数，汉语中的“层”的使用范围，包含了韩语“（层）”的使用范围。

又如，汉语中“幅”可用来修饰景象和情景，属于引申用法，而韩语中有对应“幅”的量词“”，但一般用来计量字画，或修饰同样长度的纸板、木片等，不做引申用。

（3）韩语名量词搭配范围比汉语名量词大。具有丰富的量词是现代汉语语法的特点之一，在汉韩名量词对比中，许多汉语量词的搭配往往比韩语量词更为具体、精确，因此，许多汉语名量词的搭配范围比韩语名量词小。如：汉语名量词“册”可用来计量书籍，但在韩语中，“册”“卷”“部”“本”等用于计量书本的汉语名量词都译成韩语名量词“”，与汉语名量词“卷”同形。而汉语中的“卷”“部”“本”意义并不相同。

汉语中计量交通工具的词分得比较详细，计量汽车、火车、飞机的名量词皆不同，但在韩语中，可用“（台）”这个词语计量任何交通工具，比如一架飞机（）、一列火车（），等等。

再如，汉韩量词中都存在同形名量词“株（）”，但韩语这一名量词的搭配范围比汉语名量词的要大，汉语的“株”只用于计量树木花草，而韩语的“株”可用于计量树木花草或股票。汉语中的用于计量股票的“支”，在韩语中对应的名量词是“”，一般用来计量杆状东西，如一支粉笔（）。

3.语用方面。汉语名量词语用含义复杂，有的名量词带有贬义或褒义的感情色彩。比如，汉语中有许多表人群的计量单位，如“群”“伙”“帮”等，但带有的感情色彩并不一样，“帮”这一名量词带有贬义的感情色彩。又如，汉语中的“个”“名”“位”都可以修饰人，但是“个”不带感情色彩，“名”和“位”都带有尊敬的感情色彩，但“位”比“名”的尊敬程度更高，所以汉语里有“一位总统”的表达，而不常用“一名总统”这样的表达。而韩语中，名量词的感情色彩附着义较轻，如在韩语中，虽然也有表达贬义的名量词（帮），但往往需要搭配中心词才能起到贬义的表达效果；虽然也有表达尊敬的名量词“（名）”和“（位）”，但两者并未有程度的差异。

在汉语中，有的名量词与中心词搭配可起到特殊的表达效果。名量词的色彩义与中心词汇义有密切的关系，可在特定的语境中修饰中心词，产生出特殊的表达效果，具有描摹性。如“风中飘来缕缕清香”这个句子中，“缕缕”一词运用了通感的方法，在特定的语境中表达出“清香”的轻柔与美感。又如，“天空中飘着几笔淡淡的白云”，是将“笔”这一用于计量字的笔画或书画艺术的名量词引申使用，用于计量事物，带有“画”般的感情色彩。

此外，在汉语名量词中，有些名量词带有模糊性。如“堆、些、点”都可用来计量物品，在量的范围上，三者从大到小排序应该是“堆—些—点”，在使用时必须结合语境或上下文进行使用。又如“一段时间”中的“段”，无法明确说明“一段时间”到底指的是多长时间，需要结合语境来进行判断。可见现代汉语名量词语用相对韩语来说更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