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背景下的生态议题与社会工作的绿色转向

2018-02-20 21:50于梦娇
新视野 2018年4期
关键词:议题正义绿色

文/高 丽 于梦娇 赵 环

一 问题提出:社会工作介入生态环境何以可能?

社会发展的总体导向是要实现一种善治(good society)的目标。然而,由于经济发展必然建立在对自然资源的消耗之上,发达国家为了避免本国资源的过度开发,就必须攫取其他国家的资源,形成了强国对发展中国家的生态剥削。过去几十年间,第三世界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不仅为发达国家提供了大量廉价劳动力,也付出了惨重的生态代价。1987年,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向联合国大会提交了《我们共同的未来》的研究报告,明确提出了环境与发展的“可持续发展”,强调了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相互协调关系。这可以看作国际社会对于全球化带来的环境破坏的一种回应,或者借鉴卡尔·波兰尼的观点,这是一项社会的自我保护运动。[1]1992年,全球一百多个国家在里约召开地球峰会,签订了五项环境生态保护公约。此后20余年间,环境生态议题也进入全球化时代。在此背景下,如何积极回应全球的环境生态问题,成为了各类学科争相探索和关注的核心议题。

长期以来,社会工作专业所谓的“环境”常指人类生存的社会环境。社会工作专业的生态系统观也仅从个人与社会环境的关系和互动出发。从这个意义上看,社会工作与自然环境之间看似并不存在直接关联。直到20世纪末,社会工作专业才开始认识到全面理解“人在情境中”需要同时考虑“自然”环境要素,认识到如果仅仅将“环境”理解为社会环境,不仅会限制社会工作专业对弱势群体的结构性压迫的理解能力,也可能会违背社会工作专业长期坚守的社会正义责任和基本价值。[2]这种观点开启了社会工作对于自然与生态议题的专业回应和使命践行。

那么,社会工作专业对自然环境究竟是否有其义务与责任?社会工作专业是否需要参与诸如气候暖化、环境恶化、大气污染、灾害频发、垃圾抛弃等生态、地缘和政治议题?对于社会工作而言,上述议题是不是只有当其冲击社会工作专业的服务群体时才应该做出回应?又或者说,社会工作的责任应该超越于服务人类社会?那么,非人化的、非社会的自然事物对社会工作专业究竟有何意义?本文尝试从自然环境与社会工作的相关性出发,探索在全球化背景下社会工作专业将如何回应生态议题,并丰富传统社会工作所秉持的社会正义之内涵。

二 环境正义:传统社会工作的显在价值与回应缺位

作为一门实践学科,社会工作为了回应人类的需求,尤其是被剥夺权利和被边缘化的个人、家庭、社区而展开实践。20世纪中叶以来,由于资源分配不均,弱势群体,也就是社会工作的最主要的服务对象,常成为环境危机的最大受害者。不少研究发现,低收入人群最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环境破坏等一系列负面影响,包括缺少社会支持、流离失所,常陷于贫困、传染病传播、营养不良、情绪问题和身体风险之中。[3]此外,健康状况不良、住房质量差、行动不便、不了解气候变迁影响的,以及没有家人、朋友或其他支持的弱势群体,都易遭受气候变迁的负面影响。[4]可见,权力和资源的不均形塑了人类与自然环境的互动,强势力量凭借着自身的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的优势掠夺弱势群体的资源,而劳动阶级受到了劳动与环境的双重剥削,体现出一种明显的双重脱嵌特征。[5]

虽然在近数十年的实践中,社会工作已经逐步扩展到上述领域,已经开始注意到弱势群体应对环境危机的脆弱性与社会结构、种族主义、权力和资源分配不均等议题息息相关,但常受限于传统思维,仅仅强调保持专业对社会环境的敏感性,以及为受苦难者解决问题的使命感,以期在专业价值、知识和技术的体系中构筑出符合服务对象需求的角色功能和工作方向,并培养有能力的社会工作者。[6]相应地,社会工作在实践中对于生态环境问题及其与弱势群体之间的关联性议题的回应依然较为有限,更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与实践框架。虽然在类似台湾“921”、四川“512”地震等重大灾害事件中,社会工作作用显现,但是其介入逻辑总体上属于一种事后干预,强调了灾后社会重建,却难以有效回应社会工作对于人与自然关系协调的深刻使命。[7]

人类社会通过剥削大自然创造出了大量物质财富,在产生价值之余,其所产生的垃圾与废弃物,往往被强势群体以各种手段迫使弱势群体承担。同时,处于底层的弱势群体对环境危害既缺乏认识又不具备抵抗能力,所以强势者不仅可以轻而易得地获取资源,也可恣意抛弃废物,可以无视环境破坏给弱势群体带来的危害。这种在不同阶层之间形成的环境不公现象,内在地体现着环境正义的价值议题。环境正义(Environmental Justice)关心人类在自然环境中的需求和权利,关注自然环境对弱势群体的影响,尤为关怀那些容易受到环境危机,例如工业污染、森林砍伐、废弃物排放等影响的人群。[8]因此,环境正义反对对于弱势群体的环境迫害,主张平均分配社会资源,可持续使用自然资源,尊重每个个体、群体对于自然环境的平等享用权。这种正义观与社会工作强调的社会正义,尤其是资源分配正义具有内在契合之处。

从环境正义论出发,可以发现环境问题产生的根源就在于人类世界广泛存在的剥削与压迫;其迅速扩散和日益加剧的主要原因依然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问题;自然环境的问题也不是抽象的孤立的,而是与各种社会问题紧密相关的。因此,要真正解决环境问题,必须首先解放和优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环境正义运动的发展与传播,提供了一个从现实的角度看待和分析环境问题的崭新视角。此种思维模式,与社会工作的专业哲学和实务根基,即社会正义和人权理念是契合的。基于环境正义的社会工作专业依然奠基于人文主义的价值前提。但是,在这个前提下,社会工作者的角色与功能并没有超越保护人类不受环境破坏的有限目标,并未主动承担起保护非人类的生命形式——自然环境,并没有发展出对于“非人化”的自然世界的纯粹承诺。可见,环境议题虽与社会工作具有天然联系,但在实践中却成为未被开启的“黑箱”,社会工作对于环境正义的介入相对浅表。

三 迈向深层生态正义:社会工作内涵的拓展与重构

如上所述,环境正义意识到人对环境的破坏受到了政治、经济结构、意识形态及文化因素的驱使,但其观点依然重复了自然环境的工具价值而忽略其本身价值,一定程度上再现了工业社会中人与自然的扭曲关系。生态正义(Ecological Justice)的观点拓展了环境正义的视域,不仅聚焦于自然环境受到的危机、风险和需求的影响,更加意识到人类并非自然世界的主宰者,也不能独立于自然世界运作,因而尤为重视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重视思考人类应该如何适应环境,并质疑人类中心主义倡导的人的优越性思维。

1973年,挪威自然主义哲学家Arne Naess提出了“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的概念,以区别于以往仅关心对人类产生何种生态问题的浅层生态学观点(shallow ecology)。深层生态学聚焦于关心人与自然关系中的生态正义问题。该理论已被称为“超越个体的生态学”(transpersonal ecology),即认为世界不是被分为各自独立存在的主体和客体,人类世界和非人类世界实际上不存在绝对的界限。Naess认为,生物圈的所有存在物都具有自己的内在价值,所有存在物都是互相依赖、密不可分的关系。换句话说,成为一个更大整体中的完整部分将会给其他存在物平等的内在价值和生存、发展的权利。因此,人类和自然一样,都必须尊重其他存在物,而不是服从或者控制其他存在物。在实践层面,深层生态学倡导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观点,即“人类不再被许多自以为将带给我们乐趣或是令我们感到快乐与美好的工具、机器与小机件所宰制……假如能转移朝向一种方式简朴、目标宏远的生活,那么我们再也不需要环境保护论者煞费苦心的拯救地球计划。或者需要价值的转向,需要一个整体生态观的转向,真能如此的话,我们将不再需要任何独裁政府,而是采取一种极其自然地停止对地球宰制、剥削与破坏的方式。我们可以选择一种缓和的方法(smooth)与自然和谐地相处”。[9]

深层生态社会工作全球联盟的创立者Besthorn引入了Arne Naess的理论,在2012年发表了《深层生态理论对于社会工作的贡献:十年回顾》一文,他认为,在过去十年间,新一代社会工作者在把环境意识纳入到理论框架和实践模式方面取得了重大进步,而深层生态学提供了比较全面的理论基础。[10]他还推测深层生态学不仅会影响社会工作的理论与技术,甚至可能会重塑社会工作的价值核心——社会正义的理念。

深层生态学倡导一种新的、深层的、以生态为中心的社会正义理念。它和以人类为中心的浅层生态正义思想的最主要区别在于:深层生态正义观认为,从道义上来说,所有的人类和非人类,以及所有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存在物都是一个公正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传统的正义观(浅层正义)则把非人类的自然之物排除在道德的考虑范围之外。同时,深层正义观认为,宇宙中的所有存在物都处于人类和非人类的复杂系统中,都有自己的内在价值,而浅层正义即使关注了自然环境问题,但仅视之为是维持人类生存之必需品,因而也不能阻止自然环境的破坏,因为事实上人类中的强势群体一直是赢家,而自然界和弱势群体将一直是输家。可见,深层生态正义观是对传统浅层正义观的进一步深化,也是对社会工作长期以来占主导地位的传统正义内涵的丰富,在强调分配正义或机会平等正义的基础上,重拾了罗尔斯的自由优先原则,后者注重自然环境和生态系统自身的根本属性和本质特征。

已有学者尝试以生态为视角,重新定位社会工作与社会正义的内涵,以及重塑个体、组织、社区和社会的行为,寻求解决当前的生态危机之道。Gray和Coates借鉴了Arne Naess的深层生态论,在社会工作的方法论思考架构下提出重视人与自然环境的紧密联系,并引导人们重新认识自己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重视物种的平等地位,关注培养人们的生态觉察能力(ecological awareness)。[11]Ferreira 提出的生态灵性社会工作(eco-spiritual social work),更是重视灵性在社会工作实践中的重要性,认为灵性可以引导每个人的生活方式。[12]因此,可以通过培养个体的灵性,以及个体对自我和地球的认同来改变个体已有的生活方式,从而关注并改良自然环境。可见,上述两种实践模式,倾向于给予社会工作培养人类环境意识的视角,倾向于从个体角度入手带动整体社会对待自然环境的态度和行为改变,但并未系统地创设一种新的社会工作范式。

四 绿色社会工作:一种社会工作的整合性范式及其案例实践

(一)整合性绿色社会工作的实践范式

绿色社会工作(greening social work)作为一种新兴的社会工作理论范式,试图整合环境正义和深层生态正义两种思潮,以重构社会工作对于生态环境问题的理论假设、基本原则、价值理念和实践模式。2012年,国际著名社会工作学家Dominelli出版了《环境破坏与不公义世界的绿色社会工作与环境正义》(Green Social Work and Environmental Justice in an Environmentally Degraded,Unjust World)一书,批判了现代性衍生出来的价值观和信仰造成的经济剥削、社会不公正、自然环境破坏的现实。[13]她认为,现代性形态之一的新自由主义的衍生品——消费主义和个人主义造成的贫富不均日益严重,并且深化了弱势群体在自然环境破坏中的不利处境。因为环境风险大家共担,但是各类资源仅为少数人所有,所以,财富不均正是破坏社会和环境正义的元凶。她认为,社会工作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面对人权问题,解决环境的不正义,因此,绿色社会工作是社会工作实践的有机组成,也应该将生态和物理环境概念整合到社会工作理论和实践中。[14]可见,绿色社会工作范式不仅重视个体行为的改变,并且坚信环境议题并非独立存在,而是与政治、经济和社会脉络(context)相互依存的。因此该范式十分关注国家在环境层面上的角色和作为不公义社会结构的批判性思考和倡议性行动。此外,主张平等的“天人”和谐关系,提倡地区/国际的合作与共鸣,以促进生态议题的全球联结。

在理论预设与基本原则方面,绿色社会工作范式认为,“人在环境中”的“环境”,不只是社会环境,还须更进一步扩及到自然环境,强调社会工作要能有效应对全球化带来的冲击,就必须对人文社会与自然环境予以全面的关怀(holistic care),视人与自然为一种平等关系,而不是中心与边陲、主导与被动的关系,因此各种生物(包括人类)都应得到平等的对待(equality of treatment)。绿色社会工作主张非中心(decentralization)的整体分析方法(holistic approach)和宏观干预(macro intervention),组织在地社区层面的生活模式变迁以及公众、集体参与行动(public participation and collaborative involvement),倡导“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合理分配、消耗资源及处置废物,修订消费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目标。

具体而言,在微观方面,工作手法包括改进现行生活方式与消费习惯、培养公众的绿色环保理念和行为模式;在中、宏观层面促进群体行为的改变,实践绿色生活,组织志愿资源,培育社区领袖,开发与整合社会资源,面向政府、公共机构和政党进行游说和倡导等等。可见,绿色社会工作的实践领域相对较广,涉及的层次多、范围广,包括意识形态、政治、经济和社会,又涵盖了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呈现出一种以促进人与自然协调发展、推动绿色生态的社会变革与服务模式。要达成这样的变革,必须依靠跨学科理论知识的整合应用,以及在地社区主体的积极参与。社会工作者在其实践中也必须承担起整合自然科学、人文社会科学、政府部门和社区居民的角色。

近十年来,亦有不少学者尝试将自然与生态理念纳入社会工作学科教育体系。如,Jones认为,将教学场域移到社区是一种良策,并强调可从社区的一些简单问题入手,让学生们检视自身以及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并对这种关系进行反思,同时结合个人经验和社会政治、经济结构分析并策划方案处理环境议题。[15]他认为,这种方法可以让学生在微观层面上提高自身的批判思维和对环境的敏感度,在中观层面上锻炼跨学科合作能力,在宏观层面上提升学生结构取向的分析能力。在跨学科合作方面,澳洲学者Borrell等人尝试在家庭能源审核项目中建立跨学科教育单位,组织社会工作、环境研究和经济咨询专业的学生参与。[16]Besthorn则从生物论的假说出发,将自然要素,如植物和动物的作用引进治疗或者服务当中。[17]在实务方面,他还提出运用野外实践方法(wildness practice),帮助人们与自然建立联系。社会工作者可带领服务对象体验自然,增强服务对象对自然世界的感官意识,从而引发个人和集体行动的改变。他的实践表明儿童和青少年群体较大程度上受益于此种体验。McKinnon的研究亦发现具备环保意识的社会工作者会关注居民环保的意识和行为改变,并运用合理的社区动员和宣传的方法取得成效。[18]

(二)果色Family系列项目:社会工作参与绿色社区治理的本土实践

正如McKinnon的调查所发现的那样,相当数量的社会工作者、社区工作者逐步意识到环境与社会工作实践的高度相关性,[19]且在国内部分地区的社区治理实践中悄然而生,形成初步探索的经验研究成果。以S市A区果色Family系列项目为例,从2014年起,G机构借助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服务之契机,立足于居民参与自治的有限性、基层组织活力的欠缺性等现实问题,以“绿”为抓手,通过绿色课程学习推广、社区骨干培养、动员社区内外部各类资源、孵化社区绿色自组织等,积极倡导绿色生活理念,体验绿色生活方式,形成了符合社区和居民现实所需的绿色自治共治模式。

具体而言,G机构借助社会工作者、社区工作者及其他学科(植物学、营养学等)的专业力量,在政府、群团组织的积极推动下,联合打造了“走进绿色——绿街坊——共建共享绿色空间”这一生态型治理机制。首先,积极开展跨学科合作,在各个居民区由绿农讲师团推广绿色种植课程,引导居民走出家门,学习贴近生活的蔬果种植,了解绿色理念与绿色生活,培养绿色环保理念和行为模式,实现居民参与与绿色生活的有机联系。其次,开展志愿者增能计划,全面依托“1+5”模式(1个组长带5个组员),持续挖掘、培育社区居民骨干,以行动影响更多的居民体验爱绿、种绿、享绿的过程,助人自助,复制扩散,进一步推动形成绿色生活方式,实现不同参与主体的自我价值感与归属感。再次,在各个居民区逐步建立由绿农讲师、居委干部、志愿者骨干及社区居民组成的绿色团队,强化社区服务的组织性和参与性,逐步孵化、构建相应的长效性绿色自组织,营造良好社区绿色文化。最后,积极开发和整合各类社区服务资源,推动由点到面、由面到线、由线到体的转变,借助各类媒体平台来进一步动员和宣传服务影响力,实现政府充分负责、社会多主体协同、居民积极参与的社区共建共治共享绿色治理格局。

上述一系列绿色实践,不再是单一机械化的实施以文体娱乐性、锦上添花式为主的社区服务项目,而是借助跨学科合作之专业力量,以组织化载体、绿色型抓手为核心,积极关注社区居民环保意识和行为改变,不断激发基层社区参与活力,既以个体促进团体,以点面带动空间,推动公众对环境治理的认知与行动,实现了社会工作服务与生态环境治理议题的有机结合,推动绿色生态的社会变革与服务模式;同时,基于中国社区居民自治的现实困境,形成了以认识绿色为基础、实践绿色为关键、绿色组织为载体、共建共享绿色空间为目标的社区自治共治模式,可谓是国内绿色社会工作实践的初步性探索。

总体而言,尽管已有学校将环境议题纳入到社会工作教学中,但目前尚未形成系统的环境生态教学框架,很多仅停留在强调自然环境议题在社会工作学科中的重要性或者提出部分教学方法与实务内容的建议;虽陆续形成了多种经验性研究成果,但整体时间仍处于初期探索阶段,要想实现绿色社会工作实践范式的预期使命与目标,尚待进一步加强理论与实践的有机联结。究其既有成功实践案例较少的原因可能是多重的:比如,传统的工作思维阻碍了社会工作者将专业实践与环境议题进行联结;社会工作者的相关技能缺乏,在进入环境相关的工作场域时信心不足;社会工作者所属机构对环境议题的重视程度也会影响效能发挥。因此,要改变社会工作的既有品质,就必须对价值理念与智识架构进行彻底、系统的检验,尝试将新的生态观念融入专业,并通过多元教育过程来强化这些信念,才能落实为社会工作专业对生态环境全面关怀。此外,目前社会工作与环境生态议题结合的研究非常稀少,即使提出一些工作模式,但其方法有效性与内在机理尚不明晰。因此,在探索实践中从事行动研究尤为重要。设、灾后重建、精准扶贫与生态治理项目中社会工作的可能和可为空间,并积极探索有效回应时代命题与践行专业使命的路径。[21]这些实践将为全球绿色社会工作的理论与实务发展贡献宝贵的经验,也将为中国社会工作的本土化发展拓展重要的空间。但是,与国际学术界已经将社会工作引入绿色生态环境领域进行理论建构和实务探索不同的是,我国在现代化纵深推进及其所带来的生态环境问题日益加剧的背景下,社会工作共同体似乎还未形成明显的理念共识与行动回应。2016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哲学社会学科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特别强调了哲学社会科学应该具备继承性、民族性,原创性、时代性,以及系统性、专业性等特征。[22]我们认为,社会工作的专业内涵应随着时代变迁而体现出与时俱进的学科品质。在当前大力推进社会治理创新背景下,环境治理成为其中不可忽视的一维,从社会工作传统覆盖领域向环境生态领域扩展,从单纯的分配性社会正义向人与自然双重正义的深度转向,以及注重国际经验与本土现实的结合,应是当下及未来中国本土绿色社会工作理论和实践探索的新方向。质言之,社会工作转向绿色、生态,是新时代重构社会工作本质使命的重要内容。这需要学界与实务界不断通过合作推进的方式促进这新型范式转向。

五 结语:社会工作对当前中国生态议题的可能回应

当前,环境与生态命题成为日益扩大的全球意识,“绿色”理念已成为当代中国“五大发展”理念的重要构成。尽管我国的环境伦理学、环境社会学,乃至二者的融合已经日益加深了对自然环境问题的关注和回应,[20]然而社会工作学科对环境议题进行审思的研究基本空白。可喜的是,近年来一些研究已关注到绿色社区建

注释:

[1]卡尔·波兰尼:《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冯刚、刘阳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12-115页。

[2]S.E.Miller,R.Hayward,S.Anna,& V.Terry,“Environmental Shifts for Social Work: A Principles Approach”,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Welfare,vol.21,no.3 (2012),pp.270-277.

[3]S.E.Miller & R.A.Hayward,“Social Work Education’s Role in Addressing People and a Planet at Risk”,Social Work Education,vol.33,no.3 (2014),pp.280-295.

[4]S.E.Miller & R.A.Hayward,Social Work Education’s Role in Addressing People and a Planet at Risk,Social Work Education,vol.33,no.3(2014),pp.280-295.

[5]J.Hannigan,Environmental Sociology: A Social Constructionist Perspective (2nd ed.), New York: Routledge,2006.

[6]冯燕:《环境变迁中社会工作专业新发展:灾变管理社会工作》,《灾害救助与社会工作——2010年两岸社会福利学术论坛》,2010年,第3-18页。

[7]文军、吴越菲:《灾害社会工作的实践及反思——以云南鲁甸地震灾区社工整合服务为例》,《中国社会科学》2015年第9期。

[8]B.Bryant ed.,Environmental Justice: Issues,Policies,and Solutions, Washington,D.C.: Island Press,1995,p.6; S.M.Capek,“The Environmental Justice Frame: A Conceptual Discussion and an Application”,Social Problems,vol.40,no.1 (1993),pp.5-24.

[9]钟丁茂:《简朴生活、丰富人生:Stephan Bodian访问Arne Naess实录》,《生态台湾》2007年第14期。

[10]F.H.Besthorn,“Deep Ecology's Contributions to Social Work: A Ten-year Retrospective”,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Welfare,vol.21,no.3 (2012),pp.248-259.

[11]M.Gray & J.Coates,“Changing Gears: Shifting to an Environmental Perspective in Social Work Education”,Social Work Education,vol.34,no.5 (2015),pp.502-512.

[12]S.B.Ferreira,“Eco-spiritual Social Work as a Precondition for Social Development”,Ethics and Social Welfare,vol.4,no.1 (2010),pp.3-23.

[13]L.Dominelli,Green Social Work and Environmental Justice in an Environmentally Degraded,Unjust World,Durham University,2012.

[14]L.Dominelli,“Environmental Justice at the Heart of Social Work Practice: Greening the Profession”,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Welfare,vol.22,no.4 (2013),pp.431-439.

[15]P.Jones,“Ecological Literacy in Social Work Education: Using a Scenario-based Approach to Bring Community Spaces into the Classroom”,XI International Transformative Learning Conference New York,2017.

[16]J.Borrell,S.Lane,& S.Fraser,“Integrating Environmental Issues into Social Work Practice: Lessons Learnt from Domestic Energy Auditing”,Australian Social Work,vol.63,no.3 (2010),pp.315-328.

[17]United Church of Christ,“Toxic Wastes and Race in the United States: A National Report on the Racial and Socioeconomic Characteristics of Communities Surrounding Hazardous Waste Sites”,New York,1987.

[18]J.McKinnon,“The Environment: A Private Concern or a Professional Practice Issue for Australian Social Workers?” Australian Social Work,vol.66,no.2 (2013),pp.156-170.

[19]P.Jones,“Ecological Literacy in Social Work Education: Using a Scenario-based Approach to Bring Community Spaces into the Classroom”,XI International Transformative Learning Conference New York,2017.

[20]王芳、戚玉:《伦理与实践:环境伦理学与环境社会学的分殊与融合——基于全球风险社会环境治理困境的反思》,《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5年第6期。

[21]王思斌:《精准扶贫的社会工作参与——兼论实践型精准扶贫》,《社会工作》2016年第3期;史柏年:《社会工作在灾害救助中的使命与发展策略——以四川汶川地震救助为例》,《灾害救助与社会工作——2010年两岸社会福利学术论坛》,2011年,第19-33页;刘越:《社会工作介入生态文明建设的可行性分析》,《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2期;阿兰纳·伯兰德、朱健刚:《公众参与与社区公共空间的生产——对绿色社区建设的个案研究》,《社会学研究》2007年第4期。

[22]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5月1日,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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