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的民族文学翻译

2018-02-11 13:57杨翠翠
贵州民族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文学作品译者少数民族

杨翠翠

(南京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210023)

一、引言

“一带一路”是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出访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期间提出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倡议的简称,旨在促进沿线国家间的经济贸易、文明交流以及互联互通。2015年3月28日,中国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和商务部联合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对“一带一路”进行了全方位阐释;由此,意味着“一带一路”倡议进入全面建设阶段。在这一世纪大工程的推进过程中,民族文学的翻译如何抓住历史的机遇,以更加主动的姿态迎接新形势下的各种挑战,通过语言之间的传译向世界读者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多样的中华民族文化,都值得我们认真思考。

二、机遇:民族文学由边缘走向前沿

(一)民族文学翻译的现状

先秦文献《礼记·王制》中曾记载:“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1]这里的“五方之民”指的就是以华夏居中,东夷、西戎、南蛮、北狄配合四方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格局。之后,经过两千多年的互动交融,最终形成了大一统的国家民族地理观。文化记载着并反映着一个民族的群体意识。因此,民族多样性也就意味着文化的丰富多彩。分布于中华大地上的各民族由于其地理位置、生活习惯、心理等方面的不同,自然而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艺术、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不同的民族文化具有相对独立的生命和特殊的存在价值,是民族身份的标志,如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所形成的藏文化、苗文化、蒙文化、满文化等都异彩纷呈,彰显着中国文化的多样性。这些少数民族文化形式多样、内容丰富,除了大量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神话、传说、音乐、绘画外,一些民族还创制了自己的文字,创作出丰富的文学作品,如饮誉世界的少数民族三大史诗: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蒙古族的《江格尔传》以及藏族的《格萨尔王传》,[2]维吾尔族的古典长诗《福乐智慧》、蒙古族的史书典籍《蒙古秘史》,藏族的哲理诗《萨迦格言》、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仓央嘉措情歌》以及具有北方游牧民族色彩的《敕勒歌》等等。这些承载着少数民族历史经验和文化心理的文学作品,与汉族文化典籍一样,是中华文化五彩缤纷“颜料盒”里不可或缺的部分。然而,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今天,我们的一些少数文化正面临着传承断代的困境。因此,我们应该重视和保护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通过翻译使其生命得以延续,不能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3]

保持民族特色,是中华文化多样性的要求,是永葆文化生命力的内在要求。在“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的少数民族文学想要保持其民族特色,有两条路径可以践行:一是要立足于民族文化传统,结合当下时代背景,从题材、主题、人物形象等方面进行新的创作;二是积极促进少数民族文学“走出去”。后者则与翻译活动息息相关。随着跨文化交流日益频繁,越来越多优秀的少数民族典籍被译介到国外,并获得西方学者的普遍关注,成为世界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就总体而言,由于人才缺乏、资金短缺、源语文本缺失等原因,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对外译介面临成效低、数量少、质量良莠不齐等问题。

翻译界对少数民族文学的对外译介研究也缺乏应有的关注。以少数民族史诗《格萨尔王传》和汉语典籍《论语》的翻译研究为例:据知网统计,截止2017年10月,国内关于《格萨尔王传》翻译研究的相关论文不足30篇;而相比之下,汉语文化典籍《论语》翻译研究的相关论文在相同时间内却达到1200余篇,是前者的四十倍之多。少数民族文学作品以其自身独特的方式记载着一个民族内在的历史经验和思想智慧,诉说着一个族群心灵最深处的愿望和渴求,反映着一个民族特定的地域文化积淀。而对这些少数民族文学作品的翻译关乎民族文化的传播、交流和发展,是促进中外文化交流,让世界了解中国各民族“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文化和历史的重要途径。鉴于此,亟须加强我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跨文化译介的力度,同时深入思考如何才能在译入语中葆有文化特色,提高民族典籍译介的质量。而“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为少数民族文学“走出去”提供了难得的契机。

(二)民族文学翻译的新契机

“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实施,昭示着民族文化典籍走向世界最为有力的时代已经到来。共建“一带一路”的目的是要加强沿线各国“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国之交在于民相亲,而民相亲在于心相通。这里的“心相通”指的就是文化的融通、民意的互通。而民族文学作品的互译是实现“文化融通、民心相通”的重要途径。在全球化的背景中,在不损害原文精神内涵的前提下,以最合适的方法来解读和翻译少数民族文学作品,促进不同民族文学的共通共融,有助于讲好中国故事,使我国“和而不同、多元一体”的多民族文化走向世界;同时也可以为沿线国家的区域政治、经济合作奠定坚实的民意基础。

“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激活了少数民族文化的潜力,也将少数民族文学的翻译推向了更前台的位置:促进文化交流的必由之路,沟通世界各民族文明的桥梁。依托这一平台,各地成功举办了一系列以“一带一路背景下民族文学翻译”为主题的论坛、研讨会,如“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学术研讨会”(2016)、“中国少数民族作家海外推广计划发布会暨少数民族文学国际翻译出版论坛”(2017) 等学术活动。在“一带一路”倡议下所展开的包括“重点翻译资助项目”、“丝路国家图书互译项目”等在内的“丝路书香工程”,计划向“一带一路”国家翻译出版一批能够体现中华文化精神、反映中国人审美追求的文学作品。[4]这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民族文学翻译研讨会”、“翻译项目”切实推动了民族文学海外翻译事业的茁壮成长,但同时也带来了更大的挑战。新的形势下民族文学如何抓住机遇,积极迎接“一带一路”建设提出的翻译要求,是翻译研究者面临的首要任务。

三、挑战与对策

在“一带一路”的倡议下,各层各地在资金投入、政策支持等方面都采取了积极有效的措施,为民族文学“走出去”带来了良好的发展机遇。

(一)提升译者的数量和翻译素养

翻译是以意义转换为任务的人类精神交流活动;而译者则是完成这项任务的主体,同时也是民族文化构建的重要参与者。然而,长期以来,由于少数民族文学独特性及其所处的边缘地位,翻译界从事少数民族文学对外译介的学者很少。其直接的后果就是,少数民族文学作品被愈发忽视和边缘化,有的甚至濒临失传。此外,少数愿意从事民族文学翻译的译者往往也由于文化和语言差异、自身素养等原因,导致译作质量不佳。目前,少数民族文学翻译人才匮乏的问题越来越凸显,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已成为制约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瓶颈。因此,应当将翻译人才的培养上升为国家战略的一部分:制定专门的人才培养规划,增加翻译人才的储备数量。同时,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也应当努力提升自己在语言驾驭、文化背景、专业知识等方面的素养。

“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需要大量的翻译与语言服务,这也就迫使我们以更宽阔的国际视野来审视民族文学翻译现状,进一步加强少数民族翻译人才的培养。据不完全统计,“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官方语言达53种,而我国高校能够教授的仅20种,在语种数量方面远不能满足“一带一路”的需求。我们唯有调整专业设置,同时加大中西部地区外语人才培养的力度,才能为“一带一路”建设带来更多优秀的翻译人才。因此,我们的外语教育,特别是高等语言教育亟需升级转型,开设更多语种的专业,才能满足民族文学翻译过程中多样化的语言需求。此外,相关教育部门还应做好不同区域的语言人才培养计划,提供有针对性的语言服务。西北地区各高校可利用地域优势,优先培养俄语、阿拉伯语等语言人才;而西南地区可重点培养泰语、越南语等语言人才。如此,才能全方位地为民族文学翻译提供人才支撑,也才能为“一带一路”的“民心相通”建设打下坚实的基础。

熟练地掌握两种语言是成为一名合格译者的最基本要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她就能做好翻译。因为翻译并不是两种语言间的符号替换,而是“以意义再生为任务的跨文化交际活动”[5];其中必然涉及诸多文化因素。而就少数民族文学作品而言,它蕴涵着一个民族独特的文化特色与风格,承载着该民族特有的思维方式和情感表达。倘若只是简单地以目的语中的词语对原文进行替换,就有可能湮灭原文所具有的异域文化内涵。例如在翻译“哈达”、“火神”、“招龙节”、“吃新节”等一些具有浓厚文化色彩或文化意象缺失的负载词时,译者不能对其进行简单的词语替换,而应注重这些词语在目的语之中文化内涵的体现。因此,译者在掌握两种语言之外,还应该深入考察所译作品的文化背景,理解并体会该民族的历史、文化、宗教习俗等等,才有可能准确地传达出原作的文化意象。总之,扎实的语言基本功,相关文化背景知识,以及专业的翻译知识是一名优秀译者应有的基本素养,缺一不可。这就要求译者端正翻译态度,在实践中磨练自己,逐步提升自己的翻译素养。如此,译者才有可能担当起民族文学“走出去”的重任,才能真正助力于“一带一路”民心相通的建设。

(二)加强理论研究和翻译批评

翻译理论对翻译实践的指导意义是毋庸置疑的。但遗憾的是,目前我们所探讨的翻译理论样样都是照搬西方的,几乎没有自己系统性的翻译理论。当我们用来自于西方的翻译理论来指导我们的民族文学翻译实践时,其结果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我们不是从内在去体会民族文学作品中固有的文化内涵,而是用西学之中抽象的概念对其进行机械化的替换。长此以往,我们文学作品之中所蕴含的丰富文化内涵、天人合一的哲学思维就被大大消解,逐步沦为西方文化体系的附庸。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我们应该转变思路,构建基于民族文学翻译实际情况的具有中华民族特色的翻译理论。“翻译是有传统的,传统是要继承和发扬的;不要总是引证外国的翻译理论,要探索和发展中国的翻译科学。”[6]而所谓的“中国特色”应该包含以下两层含义:一、具有民族性,即从民族文学翻译的实际出发,深入细致地研究民族文学翻译过程中的问题,并加以归纳、提炼出具有普遍解释力的理论。二、具有继承性,即从中国传统译论中汲取有生命力的思想和观点,使之具有连贯性和系统性,完成现代转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在理论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固然应当取西方理论之所长,却不必因此改弦更张。我国两千多年翻译实践中总结出的“信、达、雅”、“神似”、“化境”等翻译主张,也需要我们继承和发扬。或许,只有立足于民族文学翻译实践和中国传统译论而构建出的理论才能不断地为翻译活动提供新观点和模式。

纽马克(Peter Newmark) 指出:“翻译批评是将翻译理论和翻译实践连接在一起的一个重要环节”。[7]“而翻译批评具有导读、评价和导引的功能和作用。”[8]因此,在加强理论研究的同时,我们还应该灵活运用所构建的翻译理论对译作进行分析、评价,目的是为了发现译作的失误之处,帮助译者提高翻译水平,从而在整体上提高民族文学的翻译质量。

(三)坚定文化自信,文本选择多样化

目前,虽然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民族文学作品如《阿诗玛》、《蒙古秘史》、《格萨尔王传》以及《萨迦格言》等的海外译本已相继问世,但与汗牛充栋的民族文学相比,译本数量可谓是凤毛麟角。此外,文本选择也较为单一,多集中在那些知名度较高的作品(如《阿诗玛》等已有多个外译本);而其他的一些作品却鲜有关注和译介。因此,译者在选择作品进行翻译时,应坚定文化自信,发现并翻译更多优秀的民族文学作品,以便更好反映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文化格局。另外,现有民族文学作品的海外译本多为英译本,其他语种的译本相对较少。据统计,“一带一路”倡议共涉及沿线65个国家和地区;而民族文学翻译正是加深沿线国家民众交流和沟通的桥梁。因此,还应该加大民族文学其他语种的翻译力度,扩大民族典籍在沿线国家的影响力;以此促进民心相通,发挥好民族文学作品翻译的纽带作用。

四、启示思考:任重道远

少数民族文学作品是少数民族人民感情、理想和愿望的表达,体现着他们独特的心理素质和气质,是绚丽多彩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化的影响力可以穿越时空,跨越国界。因此,进行民族文学翻译的目的就是要将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全面真实地呈现出来,使外国读者了解到多样性的中华文化。“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为少数民族文学的“走出去”带来机遇,同时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就是说,“一带一路”战略下的民族文学翻译不再是语码的简单替换,而是不同民族思想和文化的碰撞、交融。而如何使作品中所蕴含的思想和文化在译入语中“落地生根”,是翻译的重点所在。可以肯定的是,“一带一路”背景下的少数民族文学作品的译介之路可谓是任重而道远。而如何通过翻译少数民族文学作品来弘扬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实现沿线国家的民心相通,是当今每一位译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参考文献:

[1]杨天宇.礼记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55.

[2]姚宝瑄.中国三大史诗结构之比较[J].民族文学研究,1989(2):62-66.

[3]刘伟.改变世界经济地理的一带一路[C].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5:147.

[4]郑磊.中国出版结构应开拓“一带一路”图书市场[J].科技与出版,2006(10):7-10.

[5]许钧.翻译概论[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41.

[6]刘爱荣.建立有中国特色的翻译理论体系[J].中国科技翻译,2001(4):42-45.

[7]Newmark,Peter.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M].Shanghai: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184.

[8]王宏印,文学翻译批评论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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