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参加世界杯比赛的德国队表现想到的

□庄西真

我不是球迷,我不会半夜三更地不睡觉看足球比赛，我只是通过报纸了解一下各队胜负的情况，聊做谈资。如果非要我说出喜欢那支球队，我选德国队，有着“德意志战车”美誉的德国足球队的纪律性、球员的战术执行力以及在球场上的永不放弃拼到最后一秒钟的顽强意志始终是世界杯赛场上的一道独特风景。当然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德国足球队，我是喜欢德国产品和生产德国产品的企业，以及为这些企业服务的德国职业教育，爱屋及乌，也就关注一下德国足球队的信息。

我现在开的车是上海大众生产的帕萨特。前些年，我只知道德国的举世皆知的大众汽车、西门子、戴姆勒、宝马、博世、贺利氏等大型高端工业制造企业。随着对德国了解的深入，我才知道，在德国最厉害的是在国际市场上生产成千上万的高品质产品的中小微企业和其中的“隐形冠军”企业。

德国拥有大量中小型隐形冠军企业，这是其始终保持强大竞争力的主要原因，它们集中在制造业，以家族企业为主要形态，普遍拥有数十甚至上百年历史，占据全球大部分细分市场份额，它们才是“德国制造”的支柱和骨干。比如伍尔特公司，只生产螺丝、螺母等连接件产品，却在全球80多个国家设有294家销售网点。其产品的应用涵盖上至太空卫星、下至儿童玩具的几乎所有行业领域，年销售额达到70多亿欧元。再比如海因公司是一家只有700万美元年收入的公司，生产专供小孩用来吹肥皂泡的“普斯特菲克斯”牌肥皂水，但产品出口全球50多个国家。还有总部位于巴伐利亚州施瓦本市的Seele公司，专注于玻璃外墙的设计和建造，世界上很多地标性建筑都用到了它们的产品。比如，北京鸟巢的顶层铺膜、上海人民广场大剧院的玻璃幕墙，就是由这家公司设计和制造的。森海塞尔耳机、贺利氏贵金属、克林贝格齿轮、卡赫清洁、Volocopter电动直升机、双立人刀具，等等，我们知道的这样的名单还能列出很长很长。中小微企业生产的产品涵盖了整个工业产品、消费产品和技术服务等诸多领域，包括按钮、装订材料、金属网、无损检测、养鸡场设备、玻璃幕墙、酒店软件、捕蝇纸、温度控制技术等，其中有很多我们每天都在使用但不被我们注意。据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署提供的数据，德国99.6%的企业都是中小型企业，这些企业提供了79%的工作岗位，贡献了超过55%的经济附加值，对德国国民经济的稳定发挥了积极影响。

我跟大家一样想弄明白为什么德国会产生如此多的隐形冠军？很多企业管理人士和专家也一直研究这个课题，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有人认为这源于德国人严谨而理性的性格、对产权制度的保护；也有人认为德国学校教育和企业训练并重的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而在我们国家包括决策者在内的许多人头脑里面，早期的职业技能训练不如文化知识学习重要）；还有人说，这源于德国工人对于职业的专注和自豪以及对企业的忠诚（德国“隐形冠军”企业的员工流动率为2.7%，远低于德国7.3%的平均水平。公司的重视换来了员工的忠诚，员工的忠诚保证了企业的发展）。我个人认为，德国产生这么多的隐形冠军企业是上述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尽管如此，德国隐形冠军的成功事例，也值得中国政府和企业学习。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近年来我国中小微企业数量迅速增加。截至2017年末，我国小微企业法人约有2800万户，个体工商户约6200万户，中小微企业（含个体工商户）占全部市场主体的比重超过90%，贡献了全国80%以上的就业，70%以上的发明专利，60%以上的GDP和50%以上的税收。但是瑕不掩瑜，我国的中小微企业发展还有许多问题，我们的隐形冠军太少，中国现在急需培养的是隐形冠军。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转变，从制造大国转变为制造强国，必须由诸多技术性、专业性的隐形冠军支撑，否则，成为制造业强国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好在中国政府一直高度重视中小企业的发展。早在2009年12月就成立了国务院促进中小企业发展工作领导小组，旨在加强对促进中小企业发展工作的组织领导，协调解决促进中小企业发展工作中的重大问题。组长由国务院副总理兼任，现在的组长由新晋国务院副总理刘鹤担任。也就在近日，李克强总理主持召开了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进一步缓解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措施，持续推动中小微企业降成本。

在我看来，培养和扶持以中小企业为主的隐形冠军，除了融资服务以外，政府还要通过鼓励企业更新设备、加强职工培训，提高其创新潜力。社会要充分尊重技术工人，让经过良好培训的技师比学习冷门专业的高校学生更容易找到工作，获得更高的劳动报酬。企业要为所有的员工提供舒适的工作环境，帮助员工提高技能和保持队伍的稳定性，使他们得到良好的个人发展，促进员工之间、员工与管理层之间的沟通和相互信任。在这些方面，我们的职业院校是可以大有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