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军
学生认读并释义:
羼(chàn)水:混合,掺杂。
荐(jiàn)头:介绍职业的人。
阔绰(chuò):阔气。
声气:这里指态度。
咸亨:都通达,都顺利。咸,全,都。亨,通达、顺利。
师:找出写孔乙己特点的关键句。
生:“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生:“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生:“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
生:“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
生:“‘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
生:“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生:“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
生:“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
生:“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生:“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
生:“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
生:“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生:“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生:“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师:好,有语言,有行为,还有装扮。
师:“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写出孔乙己什么特点?
生:孔乙己喜欢穿长衫。喜欢喝酒。喜欢站着喝酒。
师:“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穿长衫的,要到隔壁房间,慢慢坐喝。孔乙己穿长衫,却不去隔壁喝酒。而跟短衣帮站着喝酒。因为什么?
生:他钱不多。
师:一碗酒多少钱?一碟下酒菜多少钱?
生:酒四文钱。下酒菜一文钱。“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
师:孔乙己一般买几碗酒?几碟下酒菜?短衣帮一般买几碗酒?买不买下酒菜?
生:孔乙己买两碗酒。一碟茴香豆。
生:短衣帮买一碗酒,不买下酒菜。
师:孔乙己穷,但还多买一碗酒、一碟茴香豆,明白他为何跟短衣帮一块站着喝酒的原因了吗?
生:显得比短衣帮阔绰,有面子,更优越,高人一等。
师:他穿长衫、买两碗酒、一碟茴香豆,那么阔绰,为何不到隔壁房间慢慢坐喝?
生:尽管比短衣帮阔绰,但比不上长衫客阔绰。
生:两碗洒,一碟茴香豆,还是比长衫客寒酸。
师:长衫客,当然买得起两碗酒、一碟茴香豆,还买得起什么?
生:还买得起荤菜。
师:一碟荤菜多少钱?
生:十几文钱,“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荤菜…”
师:孔乙己买得起荤菜吗?
生:他买不起荤菜。
生:他最多只能买到两碗酒和一碟茴香豆。
师:这大概是他的最高消费。孔乙己之所以不进隔壁房间,而只跟短衣帮站着喝酒,明白原由了吗?
生:明白。因为他买不起更多的酒和菜、尤其荤菜。
生:只有在短衣帮里,才能显得优越和有面子。
师:假设他只凭两碗酒一碟茴香豆,进入隔壁房间,跟长衫客坐在一块,会怎样?
生:显得寒酸,低人一等,没面子。
生:被长衫客瞧不起。
师:也就是,是孔乙己的窘困、贫穷的经济条件,限制了他进入不了隔壁房间。穷困,使他只能在短衣帮里,显示高人一等的、读书人的优越。他瞧不起短衣帮,觉得他们没文化,自己作为读书人有尊严和面子。
师:孔乙己这个读书人,是否瞧得起、看得上长衫客呢?
假如,他有足够丰裕的经济,买得起比两碗更多的酒和十几文钱的荤菜,他是否就一定、必然进入隔壁房间,跟长衫客融为一体,打成一片,结为好友,热热闹闹“哥俩好”,慢慢坐喝呢?孔乙己作为读书人,他觉得跟隔壁长衫客,是否是一类人呢?
生:假如有足够的钱,他也许会进入隔壁房间。那样,他更有面子。
师:不是没有道理。在隔壁坐喝,不但比短衣帮富贵,也许比长衫客还风光。
生:不能确定孔乙己一定进入隔壁房间,不确定他会跟长衫客“哥俩好”。因为孔乙己是读书人,清高孤傲。
师:很好。孔乙己作为读书人,他穿长衫,跟隔壁房间的穿长衫的人,其实并不是一类人。隔壁的长衫客,大都是士绅、官僚、有钱人。那个时代,穿长衫的并不是完全一类的人,而是分属不同阶层。孔乙己是穿长衫的读书人,隔壁穿长衫的却大都是士绅、官僚、有钱人,有权或有钱。而孔乙己穿长衫,但他是孤傲的读书人,…
生:既无钱,也无权。
生:读书人清高,瞧不起有权有钱的人。
师:这就是关键。孔乙己之所以不进隔壁房间,自有他作为读书人清高、孤傲、瞧不起人的心理。他瞧不起谁呢?
生:瞧不起有权有钱的人。
师:瞧不起隔壁的长衫客,那些士绅、官僚、有钱人。孔乙己跟隔壁的长衫客,兴趣爱好是否一样?长衫客一般喜欢什么?孔乙己喜欢什么?
生:他喜欢读书、之乎者也、回字的四种写法。
师:他喜欢读书、文章、文字,喜欢跟书有关的东西。而隔壁的长衫客,是否会对这些感兴趣?
生:隔壁长衫客,喜欢仕途经济,升官发财。
师:他不一定有强烈愿望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孔乙己对仕途经济、长官发财痴迷吗?他的四字信条是什么?
生:“君子固穷”。
师:他不进隔壁,只站着喝酒,体现他清高、瞧不起人的读书人特点。
生:他跟隔壁的人没有共同语言。
师:孔乙己作为读书人,虽然穷,却既瞧不起……,还瞧不起……
生:既瞧不起短衣帮,也瞧不起长衫客。都不屑。
师:说说孔乙己的“都不屑”。
生:不屑跟短衣帮为伍,不屑跟长衫客为伍。
生:不屑跟短衣帮说话,不屑跟长衫客说话。
师:长衫客、短衣帮是否瞧得起孔乙己呢?
生:他们都瞧不起孔乙己。都不屑与他为伍。
生:都觉得他迂腐、酸腐、不会营生。
师:都或同瞧不起孔乙己,“都”就是“咸亨”那个“咸”字。那么孔乙己属于哪个群体?
生:他两边都不是。
师:孩子们,你们发言,都用了一个“都”字,这个“都”就是“咸亨”的那个“咸”字。这个“咸”,既指短衣帮,又指长衫客,就是不包括孔乙己。
生: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师:他既不属下层的短衣帮,又不属上层的长衫客。他是独立于上层和下层两个群体之外的“唯一的人”。就是一位孤者。
“唯一的人”,才是鲁迅先生强调的核心。长衫客与短衣帮,都(“咸”)瞧不起孔乙己,而孔乙己也瞧不起他们两群。他觉得比短衣帮优越,因自己是有文化的读书人。他也瞧不起长衫客,他觉得比士绅、官僚、有钱人高洁、高雅。所以,他孤独,孤高,孤傲,是一位孤者。
师:他有没有家庭、妻儿、亲人?
生:他没有妻子吧。
师:他是孤零零的“唯一的人”,孤立于上层和下层两个群体之外。也没有亲人,孤单,却孤傲。他有朋友吗?
生:也没有。
师:孔乙己跟谁比较亲近?
生:跟孩子们。跟小伙计。
师:孩子们和小伙计,对孔乙己怎样?
生:都、咸嘲笑他。不喜欢他,除了吃他的茴香豆。
生:都、咸看孔乙己的热闹。
师:孔乙己,就是一个“唯一的人”,孤单、孤立、孤高、孤傲。是社会群体之外的“唯一的人”。尼采说:“有的人独处着,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的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鲁迅先生塑造了太多孤独的“唯一的人”,不但有《孤独者》中的魏连殳,还有狂人、夏瑜,连鲁迅本人,都是孤独的“唯一的人”。
孤者、唯一的人,往往不被理解,往往受欺凌,往往遭侮辱,被长衫客和短衣帮,嘲笑,嘲弄,欺凌、侮辱。群不理解孤,群欺辱孤。
生:孔乙己太怪异了。
师:他有哪些与众不同的异呢?
生:我觉得,“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是与众不同的“异”。
生:站着喝酒的,不应是长衫客。
生:穿长衫的,不应站着喝酒。
师:请用说出带“彼此”的成语。
生:非此即彼。非此非彼。亦此亦彼。
师:成语好丰富。孔乙己属于哪种情况?
生:孔乙己是非此非彼,孔乙己既不属于长衫客,又不属于短衣帮。
生:孔乙己属于亦此亦彼,他既有短衣帮的特点,穷,又有长衫客的特点,穿长衫。
生:两面都不是,不属于任何群体。——这是孔乙己的第一点异。
师:孔乙己还有哪些异呢?
生:他没有名字。“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
师:他应该有名字,只是不为大家所知。大家不尊敬他,才起一个绰号。从这里可以看出什么?
生:没名,没地位,不被重视。
师:一般人,是否只有绰号,没有姓名?
生:一般人有姓名,很少有绰号。
师:什么人有绰号?
生:特别的人、个性的人,才有绰号。
师:什么样的人,人们记住了他的绰号,却不知或忘了他的姓名?
生:特别怪异的人,跟正常人的都不一样的人,绰号名扬天下,姓名被人忘记。
师:这是孔乙己的第二个异。还有吗?再看看,孔乙己的语言,和口中所讲的道理,跟大家、群体有什么异?
生:“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
生:“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
生:“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生:“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生:语言晦涩,不用口语。
生:咬文嚼字,学究气,书呆子气。
师:语言晦涩,道理别扭。为什么是晦涩和别扭呢?
生:短衣帮,长衫客,说话都不会这么晦涩难懂。
师:一般都不会说别扭的道理——窃书不能算偷。这是第三点异。
生:“便排出九文大钱”,“排”钱,也是异。
师:九文钱,多不多?
生:不多,但“排”字好像很阔绰。
师:请用“排”字组词,表示阔绰、阔气的意思。
生:排场。
生:花钱很多的样子。
生:钱少,却排场,行为怪异。
师:短衣帮和长衫客花钱,会不会排场地“排”出?
生:短衣帮只有几文钱,不排场;钱不多,就不排。
生:长衫客钱多,觉得习以为常,也不会排,他们不炫耀排场。
师:别人都不排钱。孔乙己钱不多,偏要排场、阔绰地买两碗酒、一碟茴香豆。
生:“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
师:钱少排场,好喝懒做。——这是孔乙己的第四点异。
好。“孔乙己排出九文大钱”,这一句写孔乙己的花小钱的大动作,那么,孔乙己是否神经病呵,是不是疯了。我给大家读一句好玩的话,请大家根据这句话,对“孔乙己排出九文大钱”发表意见。“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这是哲学家尼采的话。
生:我觉得,孔乙己也像一个戴着耳机听音乐的人,在跟着音乐手舞足蹈。我们戴着耳机一个人听音乐,常常跟着耳朵里听到的音乐节拍,身子不自觉地动起来。我也看到别人,戴着耳机听音乐,也在扭动身子。
生:孔乙己心中有想法,就好像心中有音乐。所以,不自觉地慢慢“排出”九文大钱。所以,不知道孔乙己心中什么想法的人,听不到孔乙己心中音乐的人,也许觉得“孔乙己排出九文大钱”属于酸腐,神经病,疯了。
师:很棒。你们觉得,我们是否应该嘲笑、奚落、讥讽孔乙己这个“排出九文大钱”的怪异的、不同常人的动作呢?
生:不应该。
师:设想一下,孔乙己的“排出九文大钱”,如果是对自我抄书劳动成果的心满意足呢?为什么就不能踌躇满志地“排出九文大钱”呢?这志得意满、踌躇满志的“排出”的动作,大概是孔乙己“内心的想法”“内心的音乐”。
“排出九文大钱”,这是一个怪异的动作,当然也有人说是酸腐的动作,但是人们不应该看不惯他这个动作,应该宽容孔乙己这种个性的动作。我们恐怕不应能让天下所有人的花钱动作都整齐划一,就像广播体操。我们更不应该嘲笑、奚落、嘲讽他,试图校正他,甚至想“消灭他”。
生:孔乙己,“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师:懒,穷,买不起衣服。孔乙己对穷是什么态度呢?有四个字。
生:君子固穷。
师:还有哪些文字,写他的穷?
生:“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
师:不会营生、君子固穷,这是他的第五点异。
怎样评价孔乙己的“君子固穷”呢?
生:这是孔乙己的一个借口。掩盖自我贫穷、无能、不会营生、不能富足的一个借口呢,还是孔乙己内心的真实的想法呢?
生:是一个托辞。
生:既是借口,但也许内心真有这种想法。他也许就是喜欢那种粗茶淡饭的生活。
师:“君子固穷”,第一,有对自我懒惰的开脱,第二,有对自己无能的掩盖。但是,第三,也不能说,孔乙己内心里就不认同“君子固穷”这种活法,也就是说,他可能真的有这种想法、活法。粗茶淡饭,无欲无求,或者少欲少求,只喜欢读书,抄书。古代真的有这种读书人。当然正常人看待他们,的确迂腐。不会去当官,走仕途经济之路,。当然,也是一种人格。《论语》记载,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古代甚至现代,很多读书人、知识分子,都对颜回的身在陋巷、不改其志的人格非常敬仰。
难道,孔乙己,没有好的方面吗?跟酒店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生:“品行却比别人都好,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生:“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他便给他们茴香豆吃,一人一颗。”
师:常人都拿拖欠不当回事,品行不好,而孔乙己从不欠款,孔乙己比较注重契约,不欠账,不赖账,这是他第六点异。第七点异,别人恶待孩子,比如掌柜的,对小伙计没有好脸色,还要教孩子坑蒙拐骗、羼水,而孔乙己喜欢孩子,教孩子学文化。
与他们所有人——“咸”对比,孔乙己显得异。他是一位异者,社会的一个异端。
师:总结孔乙己的特征,第一,孤;第二,异。
《孔乙己》中有短衣帮和长衫客两个群体;而群体之外,还有孤异人、孤异客,就是孔乙己。
问大家一个问题,《孔乙己》里面长衫客、短衣帮、掌柜的、小伙计、孩子们、丁举人、孔乙己,哪些人是正常的?哪些人是不正常的?
生:孔乙己是不正常的。短衣帮、长衫客、掌柜的、小伙计、孩子们、丁举人都是正常人。
师:用“咸亨”的“咸”来表达。或者“咸与”,全,都。
生:长衫客、短衣帮、掌柜的、小伙计、孩子们、丁举人,“咸与”正常。
师:也就是说,孔乙己是一位不同于其它人(长衫客、短衣帮、掌柜的、小伙计、孩子们)的“异者”。是吗?
生:孔乙己是异者。
师:那么,孔乙己认为谁是正常人呢?
生:孔乙己认为自己是正常人,短衣帮、长衫客、掌柜的、小伙计、孩子们、丁举人,不是正常人。
生:不对。孔乙己认为自己和孩子们、小伙计都是正常人。短衣帮、长衫客掌柜的、丁举人,是不正常的人。因为孔乙己喜欢孩子们和小伙计,给他们茴香豆吃,教小伙计回字的四种写法。
师:第二位同学精彩。那么,从孔乙己的角度来说,谁是异者?
生:短衣帮、长衫客、掌柜的、丁举人是异者。
师:刚才,你们不是说,短衣帮、长衫客、掌柜的、丁举人是正常人吗?你们站在了谁的角度?正常的人应该是行为端正的人,那么,短衣帮、长衫客、掌柜的、丁举人都嘲笑、玩弄、殴打孔乙己,他们是正常人吗?
生:人多的,就是正常的。人少的,就是不正常的,就是异者。
师:这个概括很棒!人数多,就以为自己的群体的一切,就是正常的;人少,就被人多的人“误以为”“错判为”是不正常的,是异者。
其实,正确的应该是,符合文明的规范的,才是正常的;不合不文明规范的,才是不正常的,才是异者。
孔乙己身上和短衣帮、长衫客、丁举人、孩子们、小伙计们身上,都有正常的,也都有不正常的。但是,人们却往往以人数多的人的标准和眼光,来判断,正常与不正常。
人多的、群体的人,往往看不惯孤异的人、个别的人。群体跟孤异的个体相比,往往认为群体的观念、言行是正常,不同于群体的观念、言行,是反常、怪异、异端。
生:人多势众,人多的,觉得自我强大,单个的异者,软弱可欺。
生:人多的,往往欺负人少的、怪异的人。
师:有道理。群体很容易凭借强大,对孤异的个体,施展暴力,恃强凌弱,肆无忌惮。言行凌辱之,肉体消灭之,而后快。
也就是说,孤异者,往往弱小,群体者往往强大,群体者容易产生暴力,也就是,群强而孤弱。
群者,也就是国民的暴力,一表现为冷暴力,一表现热暴力。冷暴力,就是冷漠、麻木地围观,作看客;热暴力又分两种,一种是语言暴力,嘲笑、侮辱、拿别人当玩物,二是行为暴力,就是殴打。这就是鲁迅提出的群体的“国民性”。鲁迅笔下许多人物,很多都是孤异者,都遭受到冷暴力和热暴力。
师:群体对孤异的孔乙己,表达了哪些语言暴力?
生:“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生:当面挑衅,揭人伤疤。
生:“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师:大声、广泛地传扬他人的短处,让所有人都听见,广而告之,给人难堪。当孔乙己辩白说,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时,众人又如何?
生:“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
生:步步进逼,当面拆穿,让人窘迫。
师:孔乙己急了,“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
生:“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师:让孤异者出洋相,陷于窘困。“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这句话重复了几次?都,就是咸亨的“咸”。生:重复两次。
生:“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师:找一找全文,有多少“笑”、“快活”。
生:共 11 个“笑”。“哄笑、好笑、发笑、取笑、附和着笑、看着他笑、笑声”等等。
生:三个“快活”。
师:笑声就是语言暴力,哄笑就是嘲弄,不是刀剑胜似刀剑,不是皮鞭胜过皮鞭,刺伤、鞭挞孤异者的尊严。是对人格的嘲笑、嘲讽、戏谑、践踏。
文章哪里,浓墨重彩地渲染了,群体对孤异者的语言暴力?
生:“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
师:哪句是语言暴力?此时本应该用怎样温暖的、温柔的、非暴力的语言对待残疾的孤异者?
生:“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是语言暴力。他被打折了腿,应该安慰他。
生:应该说:“你的腿怎么了,疼不疼?”
生:应该不提他的欠款,不要钱,主动给他送一碗热酒。
师:真好!该不该称呼他“孔乙己”?
生:不应该叫绰号。
师:绰号是典型语言暴力!还有哪些语言暴力?
生:“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
生:继续戏弄他。
生:“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笑声也是凌辱的暴力。
师:非常好!只有语言暴力吗?他的腿是怎么折的。
生:被丁举人打折的。
生:这是行为暴力。
师:一个正常、人性、文明的社会,不应该恃群凌孤,恃同凌异,恃强凌弱。鲁迅,为了暴露群体国民性,于是就通过两个群体之外的一个孤异者,来映衬、显示“国民群性”,“看客”暴力,国民群体的“热暴力”,嘲笑、侮辱、拿别人当玩物;“行为暴力”,殴打打残。
鲁迅告诉大家,民间的群体暴力,可能比官方的屠刀更可怕——对于孤异者更具有杀伤力。
师:孔乙己,这位孤异者、唯一的人,最后怎样了?
生:“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师:孤异者,是否应该死呢?
生:不应该死。
师:完整表达你的意思。
生:一切孤异者,都不应该死。
生:正常的社会,应该给孤异者生存的空间。
师:是的,“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奇怪的人却遭受排挤。”(伊坂幸太郎)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允许孤异者生存,让孤异者好好地活,活得好好的。如果他有违法,也不该用私家刑罚。一切暴力,都应该结束,包括冷暴力和热暴力。群者应善待孤者,同者要善待异者。
酒店的名字叫什么?
生:咸亨酒店。
师:“咸亨”,源于《易经》坤卦“品物咸亨”句。易经说:“《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
意思是说,“坤元之气恰到好处起来,万物都受到了滋养,这是对天意的顺承。深厚的大地,载育着万物,大地美德,广阔无边。在大地的怀抱中,万物茁壮成长,各得其所。”而“亨”字是《易经》强调的“元”、“亨”、“利”、“贞”卦辞之一,意为“通泰、顺利”的意思,寓意美好,指一切兴隆、万事亨通、万物通达。
“咸亨”,长衫客、短衣帮、孤异者、异端、另类、唯一的人,所有的人,都应该亨通、顺利、通达。
可是在咸亨酒店里,哪些人亨通、顺利、通达,哪些人不亨通、不顺利、不通达呢?
生:掌柜的,隔壁房子的长衫客,还有大堂里的短衣帮。
生:孔乙己并没有跟他们“咸亨”。他被打死了。
师:孔乙己被那些“咸亨者”们折磨死了。
孩子们,让我们齐读——
生:“咸亨”,所有的人,都应该亨通,都顺利,都通达。长衫客、短衣帮、孤异者、异端、另类、唯一的人,咸亨!咸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