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到灯塔去》中的直觉与理性

2018-02-07 16:32李霖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8年1期
关键词:伍尔夫理智灯塔

李霖

摘 要: 直觉与理智是伍尔夫一直在探讨的话题。无论是描写《到灯塔去》中的拉姆齐夫妇,还是《达洛维夫人》中形形色色直觉与理智的代表,作者都是在寻找一个平衡点、一种和谐的状态。因为她认为直觉与理智的和谐统一不仅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达到和谐状态的有效途径,而且也是人类与自我达到生态和谐的必经之路。

关键词:矛盾 和谐 统一

一、引言

在《到灯塔去》中,代表直觉的拉姆齐夫人的去世使灯塔这一世界又重陷于混乱之中。而和谐与秩序遭到破坏的真正原因就是直觉和理性的分离。伍尔夫不仅仅强调直觉在生活中的作用而走向极端,伍尔夫没有绝对的把直觉和感情看作是了解生活的唯一方式,认为理智完全阻碍了创造性的生活与艺术,从而对其加以彻底的否定。她认为直觉与理智两方面都很重要,并且十分重视二者之间的和谐统一。

二、理性的长处与不足

在《到灯塔去》的第一部分,伍尔夫通过对拉姆齐先生和拉姆齐夫人的详细描写,展现了直觉和理智各自的优点与不足。对于视事实为一切的拉姆齐先生,读者首先知道的是他“瘦得像一把刀”,这让人马上联想到拉姆齐先生是事实的追随者。他眼中的事实,就如同詹姆斯眼中光秃秃的灯塔一样,显示着生活无情的法则——人生充满艰辛,事实毫不留情,他把同生活浴血奋战看作挣脱混乱生活的唯一出路。拉姆齐先生的理智可以为直觉提供客观立足点,客观事实是实在可靠的,并能提供一种安全感。生性敏感的拉姆齐夫人就时常发现拉姆齐先生能给她无处不在的幻想以安全感。

来自人类本身的和来自自然世界的种种恐惧使现代人内心充满了孤独、不安和空虚,这些情绪使人类的精神生活变得异常悲惨。悲观主义或是虚无主义的生活态度带给这种精神状态的影响无疑是雪上加霜。在伍尔夫看来,只有博爱和心灵的融合才能减轻这种精神痛苦,因为在现代社会,人们最缺乏的不是衣食住行等方面的物质生活材料,而是爱、同情、理解、和谐、安全感和精神上的认同。

然而,抽象的事实如果不与直觉相结合也是不完整的,独立于直觉之外的理智很快就显示出它的缺陷。把理智看作一切就会完全失去生活中的和谐与秩序,这些东西只有直觉才能观察得到。拉姆齐先生所坚持的事实是绝对客观的,他把美和其他任何有可能遮掩其表象的因素都排除在外。他的这种抽象意识使他完全无法了解直觉所体现的美和希望,他把理智以外的任何想象都看的毫无意义。由于缺乏想象力和感受力,拉姆齐先生在他人眼里无异于一个家庭暴君、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想要跟他交流的人因此而远离他,使他更加孤立,无法感受生活的温暖。孤立與客观使拉姆齐先生内心倍感孤独,渴望同情。因为无论他怎样投入的探索客观真理,他自己也不能变成没有感情、不需要爱或激情的一件物品,因此,他被推到了孤独的深渊。

三、直觉的长处与不足

如果说理智的价值不可否认,伍尔夫小说里体现的直觉就更值得关注。伍尔夫作品里的人物不仅徘徊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也留在其他人物的心里,给他们带来秩序与和谐。拉姆齐夫人就是一个很有创意的角色,从她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直觉闪耀的光辉。

首先,拉姆齐夫人知道事实并不局限在像四条腿的桌子这样的物体上,它更像海洋似的动态世界,浩瀚无边。她发现了自己的本质是别人看不见的,她的想象没有界限,她感到心灵的视野无限开阔,可以到达任何地方。当她的灵魂摆脱了肉体的限制,进入虚幻的世界,她就可以和不同的事物进行交流与融合,可以感受到平和、满足、振奋、欣喜等一系列细腻的情感。她感到自己不再孤独,而是和周围事物融为一体,相互交流着激情与活力。

理智是思想通过艰难、枯燥的推理演绎得出的,而直觉则是由想象和本能发掘出来的。拉姆齐夫人有着敏锐的直觉,富于同情心,不善于思考,却充满关怀。与拉姆齐先生相比,她能立足于更深入的现实,因此尽管没受什么教育,她仍然能够懂得丈夫远不能了解的事情。她知道聪明人都会撒谎,她明白生活的含义是无限广阔的,比她丈夫坚守的现实要深刻得多。拉姆齐夫人并不否认拉姆齐先生视为客观存在的事实,她只是不想让生活的这一面吞噬掉更重要的和谐,因为和谐使人们能够在混乱中找到秩序,在绝望里发掘希望。她发现混乱中也会有秩序,片段里存在连贯性,失衡的状态里也能有协调,分离中蕴含统一,痛苦里也隐藏着快乐。而这一切拉姆齐先生都觉察不到。跟拉姆齐先生不同,拉姆齐夫人凭着自己的直觉意识到这些事情的可能性,因此不会把理智和事实看作生活的全部。事实总是宣扬着世界的黯淡无序,看不到任何希望与和谐。而拉姆齐夫人认为把这种悲凉的境地变为交流与融合同样很重要,单纯的理智经常会伤害人们的感情,直觉则体现了创造性的能力,给人们以幸福和谐的感觉。

除此以外,直觉与人类的自然天性紧密相连,伍尔夫对直觉的强调实际上也是对回归自然的呼唤,这也与当下生态主义者所呼吁的人的内部自然回归相一致。回归自然始于人的内部自然的回归,不能实现这一首要任务,全面健康的环境生态将永远无法实现。因此伍尔夫对直觉的重视既是对人的精神世界回归自然的重视,也是她重视自然生态保护的一种反映。

生态批评研究认为“平衡”是生态学中一个至关重要的概念,同样道理,“平衡”也是伍尔夫生态意识中的一个关键词。她在肯定直觉的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直觉的不足,直觉难免与琐碎、任性、不切实际相连,因此需要理智作为其立足点和支撑。

四、理性与直觉的平衡

拉姆齐夫人尊重丈夫的理智,并且无偿地奉献爱与能量,这使她能够把虚幻世界与现实世界结合起来,达到和谐。因此,追求事实的拉姆齐先生与向往和谐的拉姆齐夫人的婚姻不仅是一个社会现实,更是直觉与理性完美结合的象征。

婚姻涉及夫妻二人以及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因此维系婚姻必须靠双方共同的努力。如果只靠单方面的付出与维护,当积极的一方停止努力时,婚姻很快就会失去生命力。在由直觉与理智构成的灯塔的世界,拉姆齐夫人是唯一一个努力维持和谐与秩序的人,她去世后,原有的和谐与秩序就被混乱所取代。在这种混乱中,两种生活方式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因此作者描写的成功到达灯塔的旅程象征着达到和谐的希望。同样地,拉姆齐先生一行人在去灯塔的旅途中也最终达到了直觉和理智的统一。伍尔夫的观点也在小说中体现得越来越清晰,即直觉与理智应当相互促进。endprint

拉姆齐夫人的爱和同情心总是能让丈夫逃离孤独和绝望的深渊。拉姆齐先生总是担心他的书和他的枯燥的理论可能会失败。如果那样的话,他生活的所有希望和梦想都会化为泡影,因此他的内心世界总是蒙着一层绝望和缺乏自信的阴影。他最大的需要莫过于鼓励和安慰,激励他的斗志,同强大无情的大自然抗争。拉姆齐夫人总是能满足他的需要,但这种给予爱的过程却是不辞辛苦、殚精竭虑的。这既说明了给予爱的艰辛,也说明了给予爱的伟大。然而,拉姆齐先生对妻子的这种无私奉献和艰辛努力并不满足。他同时需要妻子的关心、能量和鼓励,拉姆齐夫人欣然给予他所有的这些,尽管这样做会使她自己疲惫不堪。

但是拉姆齐先生的愿望太难满足了,即使是妻子倾尽全力为他做出的努力也不能让他心满意足。他的需要不同于常人,因此拉姆齐夫人显得愈加筋疲力尽。拉姆齐先生的抽象思维时他对客观事实之外的任何东西都视而不见,但在拉姆齐夫人的爱心感召下,这种冥顽不化的固有思维也被逐渐分化瓦解,他自己也获得了新生。拉姆齐夫人用自己的宽厚和仁爱为丈夫在哲学王国取得成就做出了艰辛的努力,并获得了回报。

旅途中,拉姆齐先生放下了自我的独特性以及理智的生活方式,向虚幻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统一体妥协了。对他来说,到灯塔去意味着承认直觉的存在,承认死亡并没有抹杀掉妻子的精神;尽管人们在现实中是孤立存在的,但仍有一種力量把他们连成一个整体,共同对抗无规律的自然和残酷的社会现实带来的分崩离析。

拉姆齐先生开始只是被动地接受直觉的帮助,从排斥到后来努力实现与其和谐共处,在这个过程中,爱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拉姆齐夫人无偿地付出爱,告诉拉姆齐先生生命中爱的重要性,促使他踏上旅程去寻找爱的源泉——直觉,使他在自我的世界里寻求直觉与理智的平衡与和谐。和谐并不意味着放弃自我的独特性,而是与他人的独特性相协调,最终达到兼容并蓄,和谐共存。

五、结语

伍尔夫通过小说中的人物传达给人类这样一个精神生态信念:人需要不断调适自己,平衡自己的理智与直觉。如果二者在人的精神世界达到和谐统一,那么人的微观生态就会和谐,这种生态和谐还会辐射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生态关系上,让这些外部的生态关系趋于和谐。从以人类中心主义到非人类中心主义的过程。同时,人自身也经历一个由“非人”到“人”的不断生成、发展的进化过程,这正是人在自身进化中一个质的飞跃。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价值观要求人类应从人与自然这一共同体出发,优先考虑人与自然共同体的可持续性存在与发展,认识到作为人与自然共同体的组成部分,维护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实现共同体的优化,也是维护人类的利益,实现人类的持续生存与发展。

参考文献

[1] 瞿世镜译.到灯塔去[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

[2] 瞿世镜译.论小说与小说家[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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