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艳芳 张维真
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文艺创作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导向,要讲品位、讲格调、讲责任,抵制低俗、庸俗、媚俗。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在文艺创作方面还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把作品当作“摇钱树”等现象,以及机械化生产、抄袭模仿、千篇一律、一味媚俗等问题。在上述讲话中,习近平既指出了当前文艺创作中存在的问题,也为文化创作指明了方向,构成了习近平的文艺创作观。习近平文艺创作观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有着深刻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社会主义文艺是人民的文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中进行无愧于时代的文艺创造。习近平曾多次强调:文艺需要人民,一切优秀文艺创作都源自人民;人民需要文艺,文艺要服务人民,要将人民群众的生产与生活汇于笔端,胸怀人民群众的喜怒哀乐;“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一旦离开人民,文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1]。这些论述,深刻表明了习近平文艺创作以人民为中心的观点。社会主义的文艺创作如果失去了人民性的内涵,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正是人民群众多彩的生产与生活实践为文艺的发展提供了源头活水,推动了文艺的发展。因此,文艺创作作为社会主义事业的一部分,必须以人民群众的生产与生活实践为基础,从中汲取创作的灵感与养分,充分反映人民群众的追求与渴望,以人民满意不满意、拥护不拥护作为评判文艺工作是非得失的标准。马克思指出:“人民历来就是什么样的作者‘够格’和什么样的作者‘不够资格’的唯一判断者。”[2](P195)
列宁指出:“艺术属于人民。它必须深深扎根于广大劳动群众中间。它必须为群众所了解和爱好。它必须从群众的感情、思想和愿望方面把他们团结起来并使他们得到提高。它必须唤醒群众中的艺术家并使之发展……我们必须经常把工农放在眼前。我们必须学会为他们打算,为他们管理。即使在艺术和文化的范围内也是如此。”[3](P435)在评价托尔斯泰时,列宁对其并不完全肯定,但对于他的作品诚实地体现人民的观念和生活这一做法大加赞赏。列宁指出:“托尔斯泰的批判所以这样感情强烈,这样热情奔放,这样有说服力,这样清新、真诚、具有力求‘追根究底’找出群众苦难的真正原因的大无畏精神,是因为他的批判真正反映了千百万农民的观点的转变……千百万农民的抗议和他们的绝望,就这样在托尔斯泰学说中融为一体。”[4](P40)
习近平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是对马克思主义群众史观的遵循,是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创新与发展,是社会主义文艺创作的价值准则,是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新期待的必然要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必须坚持深入人民群众生活,既要依靠群众,把人民群众丰富的实践当作文艺创作的源泉;又要为了群众,坚持用文艺反映人民群众的悲欢、心声与渴求,为人民提供丰富的精神食粮。
习近平告诫我们,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文艺不能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迷失方向。他还进一步指出,一部好的作品本身就应该兼具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但是不能为了经济效益而忽略社会效益,当二者发生矛盾时,应该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批判了商品拜物教。作为精神生产的活动及其产品,文化不同于物质生产活动及其产品,而是具有自身特殊规律的自由活动。因此,不能以物质生产活动的规律统治精神生产的活动,文化创作者不能为了钱而创作。马克思表明了他对文化与市场关系的观点:“作者当然必须挣钱才能生活,写作,但是他决不应该为了挣钱而生活,写作。”[2](P192)他借用贝朗瑞的诗歌——“我活着只是为了编歌,呵,大人,如果您剥夺了我的工作,那我就编歌来维持生活”[5](P87)——表明了自己对文化商品化所造成的恶劣后果的看法:诗一旦变成诗人的手段,诗人就不成其为诗人了。
在此意义上,马克思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中文化的商品化、商业化现象。资本主义物质生产的一大特点是资本成为一切的主宰,这就决定了艺术、诗歌等文化领域也必然无法逃脱被商品化的命运。于是,“资本主义生产就同某些精神生产部门如艺术和诗歌相敌对”[6](P346)。资本主义生产同它的文化、精神敌对到什么程度了呢?“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变成了他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7](P34)以至于“连最高的精神生产,也只是由于被描绘为、被错误地解释为物质财富的直接生产者,才得到承认,在资产者眼中才成为可以原谅的”[6](P348)。艺术的商品化和文化的资本化必然导致文化成为资本的附庸。
习近平对当前文艺创作中存在的过于迷恋经济效益倾向的批判,是对马克思主义商品拜物教批判的继承与发展。我们要反对文艺创作中把经济效益放在首位的倾向,尊重文艺精神活动及其产品的本质,坚持把文艺创作的社会效益放在首位。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批评当前文艺创作存在的抄袭模仿、千篇一律以及机械化生产等问题。这些文艺产品缺乏原创性,一方面失去了文化的本性,另一方面也无法给人们提供丰富的精神食粮。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强调,创新是文艺的生命,要大胆探索、锐意进取,在提高原创力上下功夫。
马克思反对文化标准化现象。1859年4月,马克思针对斐迪南·拉萨尔的一篇小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既然你用韵文写,你本来可以把你的韵律安排得更艺术一些。但是,不管专业诗人将会对这种疏忽感到多大的震惊,而总的说来,我却认为它是一个长处,因为我们诗坛上专事模仿的庸才们除了形式上的光泽,就再没有保留下什么了。”[8](P553)马克思认为,没有个性、只会模仿的所谓诗人都是庸才,这些人的作品只有形式上、格式上的“光泽”,而没有真正的内容。因此,马克思提倡精神的活动应该具有各种各样的形式。马克思在《莱茵报》工作时期,就撰文反对书报检查制度。马克思尖锐地讽刺了普鲁士政府为控制思想和言论而制定的书报检查制度,指出文学艺术等精神性生产活动应该是丰富多彩的,而非千篇一律的。“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2](P111)
马克思主义认为,文化是个性自由的创造物,文化的发展必须遵循这一本质属性。马克思曾指出,每一特定的生活方式就是特定自然的生活方式,都有其特定的自由的运转方式和规律。为了理解和维护某个特定领域的自由运转,我们必须从这一领域本身的内部特征出发,而不是从它的外部关系出发。以新闻出版为例,如果只按照行业自由去理解和维持新闻出版的运转,那么,这样的新闻出版就不能按照自己作为精神生产的规律去运行了,也就丧失了其作为精神生产的特征,失去了其本质的自由[2](P192)。发展文化,我们必须尊重文化作为精神生产活动的本质规律,鼓励创新和创造,提高作品的原创力。
反对标准化、提高原创力,要求遵循文化生产的本质规律,正确处理文艺产品的观念与手段、形式与内容的关系。创新是文艺的生命,文艺创作要在提高原创力上下苦功。不断拓展作品的题材、内容、形式及手法,既有观念又有手段,既有形式又有内容,推动作品更加精彩纷呈、引人入胜。
习近平指出:“反映时代是文艺工作者的使命。广大文艺工作者要把握时代脉搏,承担时代使命,聆听时代声音,勇于回答时代问题。”[1]伟大的文艺不能只局限于自己的方寸天地、杯水风波,它必须放眼时代,反映现实,以自己独到的思想内容和表现手法引领一个时代的精神风貌,影响人们的思维、思想和感情。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文化的本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文化的基础和源泉就是人类的实践活动,文化与人、人的活动、人所处的社会关系处于不可分割的统一体中。正是人类生产方式的发展和变化,决定了文化及其具体形态的发展与变化。因此,文化不可能脱离现实,它天然地就应该反映现实,并超越于现实。在马克思看来,文化的意义就在于人的发展。文化当然包括物质和精神产品本身,但它更主要展现的是人的尺度和人的发展的程度。这样,文化就必然要反映现实社会,反映人的现实关系。这种反映当然不只是单纯镜子式的直观、机械的反映,相反,文化对社会现实的反映不仅要客观地反映真实情况,更应该本着消除人的异化从而利于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目标,对社会现实进行批判和超越。对所处时代的人们的生存境遇进行反映,并批判不合理现象、引导人们的精神进步,成为文化的天然职责。
恩格斯在1859年致裴迪南·拉萨尔的信中,表扬裴迪南·拉萨尔的小说《济金根》,“完全是在正路上;主要的出场人物是一定的阶级和倾向的代表,因而也是他们时代的一定思想的代表,他们的动机不是来自琐碎的个人欲望,而正是来自他们所处的历史潮流”[9](P173)。在《〈自然辩证法〉导言》中赞赏16世纪的英雄们时,恩格斯又重申了这一观点,他指出:“而尤其突出的是,他们几乎全都置身于时代运动中,在实际斗争中意气风发,站在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进行斗争,有人用舌和笔,有人用剑,有些人则两者并用。因此他们具有成为全面的人的那种性格上的丰富和力量。书斋里的学者是例外:他们不是二流或三流的人物,就是唯恐烧着自己手指的小心翼翼的庸人。”[10](P409)可见,任何伟大的文艺创造都不能回避时代,都必须在时代的洪流中完成自我的提升。
文艺要反映时代,文艺创作者要自觉拥抱时代,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紧密相连,与时代的脉搏共振。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文艺创作者要自觉置身于这一伟大的历史洪流,把准创作的价值取向,用饱含热情的笔触描绘这一时代的生活景观,传播当今中国积极进取的大国形象与审美追求。
习近平指出,文学家、艺术家要有历史感,要结合史料进行艺术创造与再现。没有历史感,文艺创造就很难有深刻的思想。要坚定文化自信,就不能抛弃对中华民族历史的认知与再现。无数感人肺腑、激励人心的经典文艺作品,正是来自于历史事件的经典重现。习近平同时还指出:“历史给了文学家、艺术家无穷的滋养和无限的想象空间,但文学家、艺术家不能用无端的想象去描写历史,更不能使历史虚无化。”[1]正如习近平所说:“……热衷于‘去思想化’、‘去价值化’、‘去历史化’、‘去中国化’、‘去主流化’那一套,绝对是没有前途的!”[11]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看待历史人物与历史事件首先要坚持历史主义的原则,即把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放到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去,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考察历史人物的行为,考察他们的行为是否符合当时历史进步的需求;在当时的环境中分析历史事件,分析历史事件在当时情况下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唯物史观还要求辩证地看待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是非功过,即一方面要看到这些人物、事件对历史发展、人民利益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又要看到这些人物、事件的消极作用甚至是阻碍作用,并合理地对其进行综合评价。列宁曾经指出,革命是诞生新世界的分娩,既产生了一个活生生的新世界,也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一些“废物”。很明显,我们在对待革命、对待历史的时候,应该主要地关注进步的、新生的力量,而不是用“废物”来否定革命。
习近平文艺创作中的“反对历史虚无化”的主张,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中的历史主义原则的体现。坚持唯物史观,反对虚无历史的唯心史观,是社会主义文艺创作必须坚持的原则。反对虚无历史的唯心史观倾向,必须深刻理解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和辩证法。实事求是,尊重历史,坚持历史主义,坚持辩证地看问题。树立正确的历史观,绝不亵渎祖先,亵渎经典,亵渎英雄,把历史中最有价值的东西生动地再现,使当代人们能够更好地以史为鉴。
艺术承担着熏陶、启迪人的心灵的作用。因此,文艺创作者及其活动必须坚守文艺理想,用丰富美好的情感陶冶人们的情操,用独到的思想见解启迪人们的智慧,引领社会风尚向上向善向美。“广大文艺工作者要做真善美的追求者和传播者,把崇高的价值、美好的情感融入自己的作品,引导人们向高尚的道德聚拢,不让廉价的笑声、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垃圾淹没我们的生活。”[1]
不可否认,当前我国文艺市场存在着一些低俗、庸俗、媚俗的作品和行为。为了“圈钱圈粉”,不惜放弃艺术理想,迎合某种低级趣味,给社会带来了极坏的后果,严重影响了人们的精神世界。更有甚者,打着“通俗文化”“大众文化”的旗号,实质却是低劣的哗众取宠。对此,习近平旗帜鲜明指出,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要倡导讲品位、讲格调、讲责任,抵制低俗、庸俗、媚俗”[12]。
坚守文艺理想和文艺价值,抵制低俗、庸俗、媚俗,也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基本文艺思想。马克思批评16世纪的粗俗文学是:“平淡无味,废话连篇,大言不惭……自称关心问题的本质,但又经常忽视问题的本质……给市侩的内容套上平民的外衣。”[13](P322)这种“粗俗文学”受到了马克思尖锐的批判,正是由于它们打着平民的、大众的旗号,夸夸其谈,却不触及问题的本质,不反映时代和人民的心声,从而无法真正发挥文学引领社会、引领人民的作用。
列宁在评《自由》杂志时也指出,《自由》杂志是一本十分糟糕的杂志,因为它妄称该杂志是“为工人”办的通俗读物,但其实并不是什么通俗读物,而是卑劣的哗众取宠。通俗化绝非庸俗化和哗众取宠。通俗作家也应该引导读者深入地思考和研究。他应该相信,所有读者都是愿意动脑筋思考的,并且愿意引导、帮助所有读者开动脑筋,帮助他们迈开最初的几步,教他们独立行走。列宁认为,只有在庸俗作家的眼里,读者才是不动脑筋和不会动脑筋的。可见,在列宁看来,通俗文化应该、并且能够做到启发读者对现实的思考,而不是一味地哗众取宠,追求名利。
观念、思想是文艺作品的灵魂。文艺创作者要坚守艺术理想,杜绝低俗、庸俗、媚俗,让文艺作品拥有饱满丰沛的灵魂,洋溢精神感召之力,引领人们对真善美的向往与攀登,引领人们在困境中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