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涛,陈永连,周江桥,陈忠宝,张龙,潘丽娜,周奕文(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器官移植科,湖北 武汉 430060)
器官捐献的大力普及使得更多的终末期肾病患者获得了肾移植机会。但同时也出现了许多边缘供肾[1-2]。乙肝表面抗原(hepatitis B surface antigen,HBsAg)阳性供器官移植给受体后可能发生供体来源的乙肝病毒传播,导致受者爆发乙型肝炎甚至肝衰竭导致死亡,因此是否利用此类供肾一直存在争议[3],近年来为缓解器官短缺问题,HBsAg阳性供肾使用逐渐增多。乙肝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感染受者曾被视为肾移植的绝对禁忌证,会带来如下问题[4]:① HBV 导致肾移植受者肝、肾损害,影响肾移植受者人、肾存活率;② 免疫抑制剂可能改变 HBV 感染进程。为此,我们结合国内外临床经验,针对HBsAg阳性供肾我们选择移植给HBsAg阳性受者,同时利用乙肝免疫球蛋白(hepatitis B immune globulin,HBIG)和抗乙肝病毒药恩替卡韦进行预防治疗,取得了良好效果,现收集临床资料报告如下。
1.1 一般资料:收集2015年1月- 2017年8月本院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献供者肾移植的临床资料。乙肝供肾肾移植的纳入标准:HBsAg 阳性供肾,供肾其他肝炎病毒血清学阴性,供肾肾功能正常,单肾移植。排除标准:多器官联合移植受者,双肾整块移植,受者移植术前急性乙型肝炎。HBV 感染指 HBsAg阳性者;大三阳指HBsAg阳性、乙型肝炎e抗原(hepatitis B e antigen,HBeAg)阳性、乙型肝炎核心抗体(hepatitis B core antibody,anti-HBc) (抗-HBc)阳性;小三阳指 HBsAg阳性抗-HBe阳性、抗-HBc阳性。HBV DNA阳性指、HBV DNA 定量 > 1.0×102拷贝 /ml,HBV DNA 阴性指 HBV DNA 定量≤1.0×102拷贝/ml。肝功能异常指丙氨酸转氨酶(alanine aminotransferase,ALT)、天冬氨酸转氨酶(AST)至少 1 项异常。
1.2 治疗方案:免疫诱导方案为标准双剂巴利昔单抗或抗胸腺细胞球蛋白。采用吗替麦考酚酯+他克莫司+泼尼松的免疫抑制方案维持治疗。预防乙肝病毒复制采用恩替卡韦,恩替卡韦剂量为0.5 mg/d。排队等待期间若 HBV DNA>1×102拷贝/ml就开始治疗,移植术后即刻开始恩替卡韦治疗。供肾修剪完毕后,经主肾动脉灌注含乙肝免疫球蛋白400 U 的HTK液100 ml,术后每日乙肝免疫球蛋白200 U皮下注射,共7 天。
抗排斥治疗,移植肾排斥反应时,采用甲泼尼龙0.5 g/d冲击治疗,总剂量为1~2 g,当出现耐皮质激素排斥反应时,因无法逆转而改用 ATG 25~50 mg/d,连用5 天。
1.3 监测指标:分析移植后1、3个月的肝、肾功能指标。术后1周内血肌酐水平不下降而需要透析治疗,则将其定义为移植肾功能延迟恢复(delayed graft function,DGF)。根据受者的一般情况、尿量、血肌酐水平、移植肾彩色多普勒超声检查及移植肾穿刺活组织病理检查,来综合判断急性排斥反应,移植肾组织病理检查参照 Banff 2007诊断标准。术后定期随访,每次随访复查血常规、肝功能、肾功能及血他克莫司浓度,观察排斥反应、感染的发生情况。随访3~36个月,收集受者发生DGF、急性排斥反应、肝功能受损及肺部感染等临床资料。
1.4 统计学分析:采用SPSS 17.0软件进行统计学处理。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 (±s)表示。
共收集30例肾移植的临床资料,供肾来源于24例供者,供肾热缺血时间为(8.9±5.2)分钟,冷缺血时间为(416±159)分钟,供体小三阳22例,大三阳2例,供体 HBV DNA (1~5)×107拷贝/ml。所有肾移植的实施须经中国器官分配共享系统分配确认,及医院人体器官移植临床技术应用与伦理委员会批准后实施。30例受者中,男性25例,女性5例;年龄22~62岁;小三阳26例,大三阳4例;原发病包括高血压肾病13例,肾小球肾炎7例,肾病综合征2例,多囊肾1例,IgA肾病3例,糖尿病肾病2例,梗阻性肾病2例。术前5例受者接受腹膜透析,25例接受血液透析,透析时间为2~87个月。术前群体反应性抗体(panel reactive antibodies,PRA)<10%者26例,10%~30%者3例,>30%者1例。人类白细胞抗原(human leukocyte antigen,HLA)错配1个者2例,错配2个者2例,错配3个者18例,错配4个5例,错配5个3例。30例受者均是首次肾移植。
受体术前 HBV DNA为(1~5)×108拷贝/ml,术前肝功能异常2例,肝脏彩超无肝纤维化、肝硬化等改变,凝血功能在均在正常范围。
术后有1例(3.3 %,1/30)受者发生移植肾功能延迟恢复,透析2周后肾功能恢复正常。随访期内有5例受者发生肺部感染(16.7 %,5/30),给予降低免疫抑制强度,同时加强抗感染治疗均治愈。2例患者出现排斥反应,经甲波尼松及ATG治疗后逆转。
术前30例受者只有2例肝功能异常,围术期肝功能发生异常8例,总体肝功能水平ALT(67±17) U/L,AST (53±12) U/L。术后3个月内出现肝功能异常16例,2例患者术后出现HBV DNA复制较术前增加,经积极治疗HBV DNA均控制在理想水平。所有病例无急性肝炎,肝衰竭发生,1例患者术后1年出现代偿性肝硬化。
随访期内移植肾功能均保持稳定,移植肾术后3个月肾功能为(112.0±67.3) μmol/L。随访期内受者存活率为100 %,移植肾存活率为100 %。
我国是乙肝大国,人群中乙肝感染率达到10%左右,而终末期肾病患者由于长期透析、输血等高危因素,使得乙肝发病率较普通人群增高[5]。HBV感染易导致慢性乙型肝炎,若不及时治疗可引起肝硬化,甚至肝衰竭发生。而HBV尿毒症患者行肾移植术后需使用大剂量的免疫抑制剂,易导致术后可能出现乙肝爆发,出现急性肝衰竭的情况。是否对处于潜伏期的HBsAg阳性患者进行治疗,也存在争议,若积极抗病毒治疗,医疗成本增大,另外可能导致乙肝病毒变异,甚至激活从而出现急性肝炎表现[6]。而若不积极治疗,移植术后可能出现短期内乙肝爆发,因此目前对HBV阳性等待者建议立即行抗病毒治疗,由于供肾等待的不确定性以及可能等待时间较长,何时开展抗病毒治疗从而获得良好的效益/经济无法明确。我们中心目前对所有HBV阳性等待人员需要筛查HBV DNA,若乙肝 DNA 滴度超过1×102拷贝/ml,建议立即行抗病毒治疗,首选恩替卡韦,若经济负担较重,可选择拉米夫定治疗,所有等待者建议每3个月复查HBV DNA,以决定是否开始或者继续抗病毒治疗。本研究中乙肝病毒>1×102拷贝/ml受者比率约为26.7%(8/30),肝功能正常比率93.3 %(28/30)。国外指南也有对等待人员若HBV DNA>1×104拷贝/ml,才建议开始抗病毒治疗[7-8]。
随着器官捐献的大力实施,有部分边缘供体的取舍存在争论,对 HBsAg阳性供肾如何取舍,如何充分利用也存在不同观点,为缓解器官短缺,目前国内外使用HBsAg阳性供肾比率逐渐增多,并且对受者术后开始抗病毒治疗后展示了良好的安全性[5]。由于器官捐献者多在基层医院,条件限制无法监测HBV DNA 或者器官捐献紧急而无法在短期内获得供者HBV DNA结果,对乙肝病毒的复制情况不明确导致在HBsAg阳性供肾的使用上存在困难。因此,为避免HBV拷贝数高的供肾移植后可能早期出现的HBV传播,我们在供肾修整完毕后在保存液中增加400 U HBIG,通过肾动脉灌注后保存,同时术后连续5 ~ 7天用HBIG 400 U皮下注射,可以避免乙肝病毒早期快速复制引起的不良后果。
针对乙肝受者如何选择免疫抑制方案也存在争论, HBsAg阳性肾移植术后应用他克莫司+麦考酚吗乙酯+泼尼松的疗效及安全性均优于环孢素+麦考酚吗乙酯+泼尼松[9]。其机制可能在于:① 环孢素本身具有肝脏毒性,同时在高浓度下可激活乙肝病毒的复制;② 他克莫司具有保护肝脏肝窦内皮细胞,同时促进肝细胞再生的作用,有利于肝功能的恢复;③ 他克莫司对肝功能损伤的阈值浓度可能比其治疗窗范围高许多;④ 他克莫司具有降低缺血/再灌注损伤的作用,其机制可能是由于其可抑制肝脏产生白细胞介素-6和γ-干扰素。激素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会促进HBV DNA的激活,移植术后若肾功能稳定,可采取早期激素撤除或者无激素的免疫抑制维持方案[10]。整体而言利用HBsAg阳性供肾进行移植,术后抗病毒治疗可获得良好的长期移植物/受者存活率,造成肝功能衰竭的多数原因是患者依从性差,乙肝病毒药物耐药[11-13]。
国内外学者也指出肾移植患者出院后,须定期监测HBV DNA的复制情况及相关并发症,根据结果调整免疫抑制剂的应用和启动抗病毒治疗[14]。部分患者由于依从性随着移植后时间延长而变差,而长期服用抗病毒药物经济负担较重,因此部分患者主动停用了抗病毒药物,当出现肝硬化时,已经无法逆转。我们的经验是从术后即开始抗乙肝病毒治疗,并长期维持,可选择强效和高病毒耐药屏障的恩替卡韦治疗,如出现耐药性则更换其他抗病毒药物,用药期间必须注意抗病毒药可能对肾功能的影响,每3~6个月检测肝酶和HBV DNA[15]。也可尝试对HBV DNA滴度较低患者,暂停治疗,以减轻经济负担,定期监测HBV DNA,若超过1×102拷贝/ml,可再次进行治疗。
总之,针对HBsAg阳性供肾应用于HBsAg阳性尿毒症患者进行移植是安全的,通过术前术后监测HBV DNA以及时启动抗病毒治疗,并围术期联用HBIG,可以有效地预防HBV传播以及术后乙肝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