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锋
谭盾在“德国日记3·裸体文明”中写到:我每天游泳和桑拿,一般来说从不间断。谁都晓得,德国任何地方的桑拿都是男女合蒸的,今天我去酒店桑拿,因刚游完泳,我穿着游泳裤就冲进了桑拿房,里边坐着三位德国航空小姐,她们边蒸边聊着飞机上的工作......突然,其中一位航空小姐全裸地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应该把泳裤脱掉,我说为什么?她说因为那样你才文明,不信,你看门上贴出的告示。我到门上一看,果然贴着不准穿任何衣服或泳装入内的标志。
于是我只好出去脱了泳裤又再进来,她们三人对我拍起手来。此时,大家安静地一起打坐,倾听着相互的汗水在流淌的声音……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汗水会如此好听……(2017/10/31)
与谭盾的这则“德国日记3·裸体文明”对话,我自问,我们的灵魂可不可以“全部脱光”?如果可以,还剩什么?
其实,人的灵魂是可以全部脱光的,特别是面对教学文本这个“空姐”的时候,那剩下的就是你全部的教学文明。
某校邀请我给赛课的青年教师辅导《钓鱼的启示》。我能给人家说点啥?要想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必须老老实实地和文本对话。这个对话的过程,我理解,就是脱光自己灵魂的过程。
“钓鱼——放鱼——启示”,不够;“爱鱼——放鱼——急切、争辩、哭泣、乞求……慢慢地、依依不舍地”,也不够;“爱鱼心切,放鱼不舍”,表面是“爱鱼”与“放鱼”的争辩,或者是儿子与父亲的争辩,实质是情感与规则的争辩。在情感与规则冲突的时候,是情感服从规则,还是规则屈从情感?这样解读,还不够;“情感”不能服从“规则”的时候,规则需要守护,规则的守护者,要铁面无私,哪怕破坏规则者是自己的亲骨肉儿子,也要“不容争辩”“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样解读,仍然不够;11年前,我钓鱼;34年后,“鱼”钓我。前者是他律的过程;后者是自律的过程。从他率到自律的过程,就是我从自然人,成长为社会人、文明人的过程。
这样一层一层脱光自己,我不啻看到了“空姐”《钓鱼的启示》对我拍起手来,也谛听到了自己滴下汗水的妙音。
语文学科,每一篇课文都不一样,与每一篇不一样的课文对话也不一样,但要把自己的灵魂脱光一样。脱光自己灵魂的过程,也是展现自己精神文明的过程。
遗憾的是,当下与文本对话,全部脱光的,鲜见;“穿着棉袄洗澡的”——上家常课,抄老备课——不少;“穿马甲洗澡的”——搞比赛课,请人备课——更甚。和文本一起“桑拿”,三观正,拿得起、放得下,想得清楚、说得明白,全部脱光,才能享受灵魂的肉身,那是老天给你我的最直接、最丰富的喜乐来源。这些,我们似乎忘记了太久,忽略了太久。找一段给孤独的时间,找一个绝对自我的空间,捧着文本这个“空姐”,脱掉灵魂的全部衣服,放下全部AI机器甚至切掉一切电源,一起“桑拿”,看看还剩什么?还想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