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璐
(南京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于“什么是马克思主义”进行过重新解释,有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提出了总体性的理论,但对于总体性的理论却有明显的差异,就以卢卡奇和柯尔施为例,本文就从他们两者谈起对总体性理论进行具体的比较分析,同时兼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总体性理论。
《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卢卡奇所指称的唯物辩证法,在他看来这是与总体性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总体性原则具体体现在主体与客体的辩证法之中。这是卢卡奇用世界观的维度分析总体性的。
卢卡奇将主体意识的完全丧失归结到主体与客体的割裂上,认为总体性的辩证法在于历史过程中的主体与客体的相互作用,同时他也认同黑格尔的通过认识客体返回到意识、从而达到同一的主体-客体。柯尔施认为庸俗的马克思主义者没有从总体上看待理论和革命运动。在他看来,要想认识和改造资本主义社会就要运用辩证法中的总体性理论,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卢卡奇是立足于实践并超越实践在社会——历史的维度来看待总体性的,在我看来是一种对世界的整体认知,并在其中着重强调主体性原则的重要性,而柯尔施则是以一种对于现存的时代的把握,他在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时更加突出把握总体性在社会革命中的方法方面,是一种横向的理论研究视角。
卢卡奇和柯尔施在辩证法总体性范畴研究视角的差别之下影响了他们在社会历史观上的不同。
卢卡奇认为主客体不仅要实现“共识性结构”,还要实现“历时性”的问题,认为“总体性的规定也是历时性视角中相对有限历史存在的全程总体”,①这就是说总体性不仅要把世界看成是相互联系的总体,而且要把世界放在动态的历史生成变化之中,才能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根据起源和内在联系分析出某一社会形态的发展趋势。
而柯尔施在理论与实践统一的总体性的辩证认识之下提出社会历史的三个组成部分的整体把握,有力地批判了第二国际存在的经济决定论。他认为“社会”或者“实体”由“经济”、“法和国家”、“纯粹的意识形态”三部分组成,他主张将三者看成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是一个完整的社会立体系统,反对经济决定论中简化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认为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应放在整个社会关系中来看待,社会中的每一环节、每一部分都立足于整体才能发挥他们的价值。
卢卡奇提出“要把总体既作为被设定的对象又作为进行设定的主体”,即把无产阶级看做历史的主体和客体,是作为总体存在的,这就决定了无产阶级所寻求的人的解放不是指单个人或者一部分人的解放,而是人的全面发展,在这一社会中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将成为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与此同时他过分注重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在革命中的作用,这也是造成他背离历史唯物主义的重要因素。
与卢卡奇相比,柯尔施更加注重在无产阶级进行革命过程中的国家改革,他主张“总体革命”。柯尔施认为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统治已经达到了总体性的统治,实施了“总体专政”的治理策略,对于无产阶级来说不仅要进行经济、政治等反对资产阶级的制度和体制,而且也要进行意识形态领域的革命运动,他将马克思主义视为“一个活的总体的社会革命理论”,就是对革命的现实把握。
卢卡奇和柯尔施的总体性理论差别的形成不仅立足于当时的国际国内的事实,而且也与他们的自身经历、理论背景有关,探索形成理论的生成原因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事情。
1.对战争与革命运动的认识
卢卡奇曾对一战所带来的社会情况发出了自己的观点,“我对实证主义的敌视也有政治上的原因。不管我如何谴责匈牙利的情况,我决不打算把美国的议会制度作为理想来接受”,②如此看来,卢卡奇在一战后就已经在探寻其他可以拯救欧洲的制度了;其次,对于革命失败的原因,他认为不在于条件的不具备,而在于无产阶级的意识问题,并把意识的问题归根到辩证法,从而有了主体性和总体性的原则。
柯尔施在革命失败后意识到,将问题的解决放在国家的建设之上,指出不确立正确的国家理论,就不能领导无产阶级夺取革命斗争的胜利,所以在总体性的认识上更多的是从国家问题入手,将革命任务遍布经济、政治、思想、文化各个方面,于是提出了“总体革命”的论断。
2.理论困境
总体性理论是针对第二国际所犯的错误展开的,但柯尔施在批判第二国际的同时又对俄苏的理论家展开批判。柯尔施认为以考茨基为代表的第二国际割裂了理论和实践的内在联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有能耐处理好国家和无产阶级革命的关系问题。一个根本的原因是缺乏思想上、理论上的准备。”③同时又认为俄苏的理论家教条式地对待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也是形成理论的重要影响因素;卢卡奇则对第二国际的教条主义和庸俗的经济决定论进行批判,反对将处于历史中的经济过程贬为自然过程,由此就有了总体性中历时性结构的判断。
除了外部的社会大背景使得论述侧重有所区别,内因也起了重要的作用。
卢卡奇出生于匈牙利一个纯粹的犹太家庭,在青年时代接触了文学和戏剧,这使得在之后的理论论述中带有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浪漫主义的情调和乌托邦的情怀,在这一时期也受到狄尔泰和席美尔的影响;在博士之后,形成了自己的德国哲学思维;1918年加入匈牙利共产党后,他在研究马克思的著作中形成了《历史与阶级意识》,当然由于黑格尔的思想对他影响较大,所以在总体性观点中存在局限性。
柯尔施出生于德国北部一个银行职员的家庭里,在1923年德国革命危机的时代中,他在黑格尔哲学的影响下继续研究马克思,并得出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出现,用黑格尔主义——马克思主义的术语来说,仅仅是现实的无产阶级运动出现的‘另一方面’,正是这两个方面一起构成了这一历史过程的具体的总体”④的结论。
卢卡奇和柯尔施对于总体性的理论不仅丰富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内涵,而且其中也有对于我们当代社会的建设可资借鉴的经验教训。
不足的是,他们未摆脱黑格尔唯心主义的影响,有一定的局限性。卢卡奇在方法上运用逻辑推论的方式将历史主体的意识神圣化;第二,他有把总体加以主体抽象化的可能性,过度抬高历史主体的作用,而忽视事实在认识论上的第一性;最后,将无产阶级的革命的胜利侧重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的道德价值的主体性谴责和批判上,“将历史辩证法局限在意识的主体和客体的相互作用”。⑤
柯尔施则将“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并列起来,简单化了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关系,更加注重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领域的革命,忽视客观的社会生产状况,他把社会的存在和社会的发展当作观念的组成部分,这显然是与辩证历史唯物主义背道而驰的。
1.理论维度的缺失
从卢卡奇到柯尔施,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虽然在总体性理论上展现了不同的逻辑张力,给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但是他们都缺乏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上的客体维度,从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卢卡奇的主体性原则、柯尔施的意识革命、葛兰西的实践文化总体性到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者萨特的自在自为的总体性、弗洛伊德主义马克思主义者弗洛姆的性格心理结构总体性,再到弗兰克福学派的马尔库塞、哈贝马斯都几乎偏向了客体的反面,将马克思主义当作工具却没有真正看到它的精髓,离开了现实的轨道,与马克思的初心不符。
另外,有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不仅离开历史观上的客体维度,还将角度局限在微观层面的个人存在,就像卢卡奇所论述的无产阶级的阶级主体性和萨特表示的个人的总体性,萨特认为,单独的个人才应该成为总体的承担着。但我们可以看出他在寻找人的实在性存在的同时也与“历史”相隔甚远了。
2.过程中的方法使用偏向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不仅没有依照马克思的现实前提进行探索,而且也背离了马克思主义的正确的方法。马克思的认识论明确指出,对事物的认识需经过具体到抽象,再从抽象到具体的上升过程,也就是所谓的辩证的抽象方法,但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发展的过程中明显只限于直观性的把握,感性大于理性,将方法论的解决放在意识形态领域,如卢卡奇、柯尔施对主体意识的重视、萨特的存在主义精神分析法、弗洛姆的改革心理机制以及戈德曼“打赌”自我救赎论,这些存在于主观想象中的解决方法注定是要偏离马克思主义的,在一定程度上有着浓厚的乌托邦色彩。
总之,卢卡奇与柯尔施的总体性理论在诸多方面有差异,给后人提供了认识资本主义物化现象不同的思考维度,但我们也要使用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方法分析辨明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们观点的局限,正确对待马克思主义。
注 释:
①张一兵,胡大平.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逻辑[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72.
②杜章智.卢卡奇自传[M].李渚青,莫立知,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6.75.
③[德]柯尔施.马克思主义和哲学.伦敦1970年英文版,53.
④[德]柯尔施.马克思主义和哲学,1993:316.
⑤陈先达.被肢解的马克思[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