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全国新课标卷Ⅰ任务驱动型作文探析

福建 陈颖义

高考作文经历了从全封闭的“命题作文”或半封闭的“半命题作文”到开放性“话题作文”或 “材料作文”的转变，由此可以看出高考在不断鼓励学生自由、个性、创意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就材料作文而言，旧材料作文要求考生必须引用材料，扣住中心；新材料作文虽然给考生提供相对自由的表达空间，却也导致了套作、“假”“大”“空”等弊病，这有悖于高考改革的初衷。作文在高考中分值较高，也最能直接体现考生的文学功底，所以，理想的作文命题无论是材料选择还是文体要求都应该能引导考生更好地关注时代、关注社会、关注生活。在这样的背景下，任务驱动型作文应运而生了。

任务驱动型作文于2015年首次登上高考的舞台，题目要求考生“综合材料内容及含意，选好角度，确定立意，完成写作任务。明确收信人，统一以‘明华’为写信人，不得泄露个人信息”。这是一篇时评材料，有明显的生活性、社会性，这样的考题能很好地考查考生的思想深度。题目中“明确收信人，统一以‘明华’为写信人”这项要求，我们称之为交际任务。任务驱动型作文是“任务型教学”，而“任务型教学”的全称为“任务语言教学法”，是基于完成交际任务的一种语言教学方法。既然“任务型教学”是一种完成交际任务的语言教学，语言的运用目的又是为了交流，可见写作中不可缺少交流意识，这正吻合“写作即交流” 的理念。交际意识不是要求考生一定要形成一问一答的写作模式，而是在写作中要带有与潜在读者交流的目的。2017年全国新课标卷Ⅰ作文“写一篇文章帮助外国青年读懂中国”，2018年全国新课标卷Ⅰ作文“想象它装进‘时光瓶’留待2035年开启，给那时18岁的一代人阅读”，这就要求考生要在写作中体现交际意识。交际意识就是任务驱动的任务指令，这是任务驱动型作文和以往作文题的明显区别，但其实这是回归作文本真。笔者认为任务驱动型作文写作时在突出交际意识之前，应该先找准话题，突出作者主观能动性方可创设情境与读者进行真实、深度的交流。

话题从何而来？话题首先来源于对材料的解读、分析，这关乎任务中的“材料指令”。材料指令就是指向材料的选择，出题者须提供一个争议性大，具有真实性、对立性、现场感和层级发展的叙事体事件。如2015年全国新课标卷Ⅰ作文材料：“此事赢得众多网友点赞，也引发一些质疑，经媒体报道后，激起了更大范围、更多角度的讨论。”这则材料就带有明显的争议性；2018年全国新课标卷Ⅰ作文材料列举了21世纪以来中国取得的重大成就以及对未来美好蓝图的无限憧憬，这则材料是有内在关联性、时代性、代际性的。材料的要求都指向材料的内在联系，要求考生有一定的眼界和一定的思想深度。

其次，考生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笔者将“主观能动性”称之为主体意识。2015年全国新课标卷Ⅰ作文要求“表明你的态度，阐述你的看法”，2017年全国新课标卷Ⅰ作文要求“选择两三个关键词来呈现你所认识的中国”，2018年全国新课标卷Ⅰ作文的要求则是“以上材料触发了你怎样的联想与思考”，由此可以看出，任务驱动型作文要求考生不再仅仅是信息的发出者，而且还要是对话交流的组织者和协调者，作者需要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态度、感受。这就需要考生在吃透材料的基础上，充分发挥自身的主体意识。所谓主体意识，就是要求考生对待事物的态度不能是人云亦云式的，而要是建立在真实背景上的自我发问、自我解决。基于这种态度，考生写出的作文才能避免“假”“大”“空”。

只有完全吃透这些任务，才能创建一个与读者沟通的语言环境，写作情境才能自然真实，才能更好地体现文本的交际意识，更好地完成任务驱动型作文的任务指令。

了解任务驱动型作文的特点，切不可纸上谈兵，应在实战演练中掌握其精髓。下面，笔者以“面批面改”的日常习作为范例。

【试题】

长辈常说：“零零后的世界我们不懂。”2018年的零零后逐渐步入成年，回视他们的成长，伴随他们成长的热词有：成人礼、“天宫一号”、王者荣耀、感动中国人物、QQ空间、抗战胜利70周年、二孩政策、选秀、搜题软件、阿尔法狗、诗词大会、“金砖会议”等。作为零零后的你，请从上述热词中选择两三个，写一篇文章让长辈更好地了解你们这一代，要求选好关键词，使之形成有机的关联，选好角度，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套作，不抄袭。

【学生范文】

做最好的零零后

时代的发展变革使一代代人从稚嫩走向成熟，从无知懵懂走向人情世故，时代推动社会变迁，留下了无数人的成长印迹。

白驹过隙，转眼，标志着二十一世纪开始的我们，如今已度过了成人礼，我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与众不同的价值观以及对新事物的好奇心，也难怪长辈常说：“零零后的世界我们不懂。”其实零零后的世界长辈们可以懂。

信息时代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无疑令人瞠目结舌，信息的传播、社交的互动无比迅捷，十八岁的我们并非只会低头玩手机，并非都是网络手游的忠实粉丝，我们也同老一辈一样，谨记着抗战烈士们的英勇气概，深知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坎坷艰辛，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年代，但我们的血液中亦有抗战因子，亦有保家卫国争先无畏之热血！

近年来，新文化的生成与传播让人目不暇接，人们习惯了阅读碎片化信息、快捷新闻，淡化了千百年来口诵的传统文化，甚为可惜。但我们并未遗忘传统的遗训，我们立志继承并弘扬经典，诗词大会上的深情吟诵，让我们能听到未名湖畔传来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壮志豪情，新时代的我们在经典与传统的春风下，俨然成长为明礼诚信的中国有志青年，诗词大会就是我们成长路上，且吟古风的最佳缩影。

然而，以名家经典立身立德的我们不仅仅关心自身，我们更心怀国家，心怀天下。我们时刻关注“天宫一号”的最新动向，我们密切关注“蛟龙”下潜的最大深度，我们为生于泱泱华夏而骄傲，我们铭记梁启超先生的慷慨之言：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我们充实自我，丰富视野，我们立志成长，自信自立，我们无私无畏，博学笃志。

我们已到了十八岁，这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标准与格言，但在成长路上，我们仍会做最好的自己，创造属于我们的无数个代名词。

分析材料可以看出，材料指令是关联性、多角度的名词，这些构成了这代人成长过程中接触到的具有时代代表性的人和事。任务指令是什么呢？考生要逐层挖掘：“长辈常说：‘零零后的世界我们不懂。’”“作为零零后的你，请从上述热词中选择两三个，写一篇文章让长辈更好地了解你们这一代。”从这些信息中可以总结出写作要求：首先考生要选择关键词，并进行有机关联；其次考生要以零零后的身份，向长辈介绍自己的生活、思想，让长辈了解自己。这里既要有主体意识（零零后），又要有交际意识（面对家长），介绍的内容还要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只有这样，才是符合要求的。

从该生的习作来看，他对于指令还是有所关注，明白要以零零后的身份，向家长们讲述自己的生活，建立了一定的主体意识。有了这个意识就得表现出这代人的特点。从这篇习作来看：“我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与众不同的价值观以及对新事物的好奇心”“ 我们的血液中亦有抗战因子，亦有保家卫国争先无畏之热血”“我们并未遗忘传统的遗训，我们立志继承并弘扬经典”“ 我们立志成长，自信自立，我们无私无畏，博学笃志”……这些都是该生通过对抗战70周年纪念日、诗词大会、“天宫一号”这些关键词的描述之后写出的这代人的总结。不过，大量地堆砌深情文字，透露出学生作文的一大通病——缺乏个性。这些总结性特点不是零零后才有的，个性不鲜明。另外文本也没能把宏大的时代背景与自身联系起来，无法体现这个时代对零零后的独特影响。这就是主体意识不强的体现。

主体意识不能停留在浅层次的喊口号上，而是要将主体置入时代，结合自身的深刻体验，思考作为零零后应有的责任与价值。这要求考生有从小处落笔、由个体到整体的意识，这样才能条分缕析，层层深入。就这篇习作来说，零零后与长辈们共同经历过抗战胜利70 周年纪念日、“天宫一号”顺利发射等事件。但是，同样的经历由于年龄、阅历的不同，带来的体验和感悟完全不同，所以考生应该给自己这代人一个准确标语，喊出零零后的心声，这样才能让长辈看到零零后与他们之间的代际关系。真正具有主体意识的考生，会对自己所要阐述的对象有一个典型的概括。这是基于材料背景之上的概括，又能让读者准确捕捉到对象特点。

主体意识将情感酝酿至呼之欲出时，就需要建构与潜在读者的交流，根据材料提供的对象，想象对方想知道的内容，据此调整文章语气，创设情境，抽丝剥茧地解决潜在读者的困惑，这就是针对性。在这个环节上，文本中“其实零零后的世界长辈们可以懂”这句话虽体现作者的对话意识，但是整体上交际意识较为模糊，“我们也同老一辈一样”这句话影响了亲和力，可以将“老一辈”改成“你们”，这样可以拉近距离，如促膝长谈一般。

交流意识带来的任务不止于形式，它的潜在任务是要求考生能启动话题，既然要对话就要有话可说。选择两到三个关键词，并形成有机关联，这是制造话题的依据。想有好话题，就要有大视野大情怀，当然在宏大的背景下，不能只专注于时代最强音，而忽略自身、当下。考生在睁眼看世界的同时，不能忘记主体与时代的对话，不然容易因逻辑思维漏洞而削弱交流写作本该有的深度，还容易受视野局限，不能很好地把握时代命脉而影响了大背景之下个体特征的显现。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朱光潜先生曾说：“字面上有含糊，就显得思想还没有透彻，情感还没有凝练。”知彼是基石，在此基础之上，知己才能言之有物，才能回归真实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