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传播中文化翻译的“前知”与“后释”

王 梅 李建军

（浙江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大家可能都已经注意到，这几年在一些重要场合，原来的习惯性翻译表达悄悄发生了变化，比如，“总书记”已经悄悄变成了“President”，而没有沿用原来的“General Secretary”; “抗日战争”也将原来的“Anti-Japanese War”替换成了“Counter Japanese Aggression War”，[1-2]如此等等。

文化是人类所创造的物质与精神财富的总和，其包括物质层面的器物名称、概念等，也涵盖规制层面制度、规章等，还体现观念层面的思想、意识等。文化是在一定的自然生态环境和社会生态环境下产生、发展和延续的，具有鲜明的地域、民族特色。在跨文化翻译中，很容易造成翻译的失误，因为译者既要对源文化熟知和了解，又要知道怎样进行合理恰当的译文表达来加以阐释。

一、文化翻译失误

文化是“某一社会的个体成员为了与其他所有成员相同或相异所必须熟知的一整套规范和惯例。”[3]在翻译处理文化信息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各种文化翻译失误。

文化翻译失误是指基于文化认知差异而发生的翻译阐释与表达不当的现象。任何一种语言都是与文化密切相连的。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是语言的内核。在不同语言间进行翻译转换，文化的隔膜往往成为翻译的障碍。1976年彼得·纽马克在翻译“翻译理论和翻译技巧”（The Theory and Craft of Translation）一文中分析“意义走失”现象时，认为翻译中的意义走失是多方面的，而其中最主要的是由于“超额翻译”（“过于细化”）和“欠额翻译”（“过于泛化”）造成的。[4]而文化翻译的失误通常则表现为文化翻译的欠额或者过载。

（一）文化翻译的欠额

文化翻译的欠额是指译文所承载的文化信息量小于原文所承载的文化信息量。[5]欠额翻译是一种翻译不足，指译者无视在很多情况下，由于译者对原文文化理解的不够充分，或者在译文表达时阐释不当而导致文化信息的不对等，导致部分文化信息的丢失而出现文化欠额现象。

例如，汉语中的“讨老婆”，从字面上来看，译成英语“to beg a wife”似乎可以。但是，汉语中“讨老婆”的说法是对于男方来说，意思是男方捡了个大便宜，因为汉语中“讨”是不花钱的，只要对方愿意给，就可以无偿地拿走。“讨老婆”的说法具有鲜明的汉语文化特色，暗含有中国人的婚恋观念和家族观念，意思是:父母费心费力地将女儿养大，在出嫁时是不计成本的，女儿出嫁后成为另外一个家庭的成员，为另外一个家庭创造财富，争取利益。在倡导男女平权的西方社会里没有“讨老婆”的说法，因此，如果将“讨老婆”译作“to beg a wife”会让读者以为中国人可以通过乞讨的方式（beg）来获取老婆（wife），造成文化翻译的欠额。只有将其译做“to get married”才不至于让译文读者误解误读。

再如，汉语中的“相声”是一门娱乐性艺术，以引人发笑为目的，以说、学、逗、唱等为表现手法，以幽默、滑稽的言语和讽刺的风格为特色，以单口、对口和群口为形式的曲艺形式。其英语表达有“Peking repartee”“comic repartee”“comic talk”“comic dialogue”“comic play”等。但在这些表达中，repartee 是指cleverness in reply，还有talk，dialogue等都必须是两个人以上的互动行为，排除了单口相声，即一个人扮演的形式，因而存在“欠额”。因此，根据“相声”的功能与含义，可以表达为英语的comic chitchat，比较合适，避免了欠额。

【例】Scandal and gossip are meat and drink to him.

【译文1】丑闻和流言蜚语对他来说是肉和饮料。

【译文2】丑闻和流言蜚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析】译文1将meat and drink直译作“肉和饮料”，就存在翻译的欠额。在游牧文化影响下的西方文化中，meat and drink是人们主要饮食产品，相当于中国的米面和粗菜一样，是很平常的东西。译文二将其内涵意义表达出来，弥补了欠额，通俗易懂。

【例】1）John Bulls belong to the white race.

【译文】英国人属于白色人种。

2）His ruddy countenance and stout figure made him look a genuine John Bull.

【译文】他面色红润，身材胖硕，看起来就是个地道的英国人。

【析】John Bull通常被译作“约翰牛”，其与英国人有密切关联。十八世纪初，英国作家Dr. Arbuthnot写了一本The History of John Bull (《约翰牛传》)，提出了英、法两国和平相处的主张，书中主角的名字就叫John Bull，作者用他来代表英国。此后，John Bull成了英国和英国人的代名词。在政治漫画里，面色红润的、胖胖的John Bull是代表英国的，而又高又瘦的Uncle Sam（山姆大叔）则是代表美国的。若将John Bull译成“约翰牛”就存在翻译欠额，使得其所指含义不够明确。

【例】He would have made a good pilot but his drinking habit was his Achilles’ heel.

【译文1】他本来会成为一名很不错的飞行员， 可是他饮酒的习惯却成了他的阿喀琉斯的脚踵。

【译文2】他本来会成为一名很好的飞行员，可他的饮酒习惯却成了他的致命弱点。

【析】原文中Achilles是古代希腊神话中的一位英雄人物。传说他母亲西蒂斯（Thetis）是海神Nereus的女儿。后西蒂斯下嫁凡人珀琉斯（Peleus）国王，生下Achilles，西蒂斯抱着Achilles来到冥河（Styx）洗澡，拎着他的双脚，将他置于河水中，使他变得刀枪不入。可是由于手捏着的脚后跟没泡到水，使得脚后跟成了唯一的致命弱点。译文1采用直译的方式，使得意义不够明了，存在欠额现象。译文二采用意译，意思清楚。

【例】有一孙真人，摆着筵席请人，却教座下老虎去请。（《金瓶梅》第十二回）

【译文1】There was an Immortal SUN who had prepared a feast, but he sent his saddle tiger to invite the guests.

【译文2】There was a Taoist master SUN who had prepared a feast, but he sent his saddle tiger to invite the guests.

【析】在汉语文化中，“真人”是道教对修行得道之人的称号，有的后来死后升天成为神仙，因此“真人”既可以用于指道教修行的活人，也可以指死后成仙的道教神灵。译文1将“真人”译作Immortal就有欠额的存在，既没有体现出道教的特征，也局限于死后成仙的状态。译文2将“真人”译作Taoist master，则都包含在内，弥补了欠额。

（二）文化翻译的过载

文化翻译的过载是指译文所承载的文化信息量大于原文所承载的文化信息量。[5]在文化翻译过程中，有时译者在处理文化信息时出现过度解释，使得译文所传递出的文化信息超出了原有的文化信息，这种现象就是文化翻译的过载。

例如，在中国，有一些如“社会主义大学”“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政治色彩浓厚的表达，译成英语时通常表达为“socialist university”“socialist modernization”“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等，[6-7]这些都存在一定的翻译过载，因为中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制度，因此在中国的众多事业都有社会主义的性质和特点。笔者认为，在译成英语时，应该避免简单的逐字直译，“社会主义”有时可以省略不译，或者做些调整处理，分别译成“university”，“modernization”，“Chinese socialism”等即可。

【例】济公劫富济贫，深受劳苦大众的爱戴。

【译文1】Ji-gong, the Robin Hood in China, was much loved and respected by the poor.

【译文 2】Ji-gong, who always took from the rich to help the poor，was much loved and respected by the ordinary people.

【析】在中国文化中，济公是一个劫富济贫、乐善好施的人。译文1将其译作“Ji-gong, the Robin Hood in China”就有翻译过载的问题，因为，在西方文化中为人们所熟悉的Robin Hood（罗宾汉）是绿林英雄，即通过强取豪夺的方式从富人那里攫取财物来救济穷人，而中国的济公虽然也是劫富济贫，但他所采用的方式是柔性的，即采用计谋等手段从富人那里获取财物，或者采用计谋等手段诱导富人主动贡献财物来接济穷人，虽有相似之处，但还是存在差异。译文2避免了过载，意思比较清楚，也容易为西方读者所理解，并区别于他们所熟悉的Robin Hood。

【例】第二天，村里开了两个斗争会。 （赵树理《小二黑结婚》）

【译文1】The following day two political criticism meetings were called.

【译文2】Two open accusation meetings were held in the village the following day.

【析】“斗争会”是中国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常见的政治性活动，是针对某些特定对象所进行的面对面的思想和行为方面的聚众声讨和控诉。译文1将其译作political criticism meetings，超出了其意涵范围。译文2将“斗争会”译作open accusation meetings，就比较接近原味了。

二、文化翻译的“前知”与“后释”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是语言的本质内涵。因此，在进行双语的翻译转换过程中，必然会遇到文化问题。对于翻译中的文化转换，必须做到“前知”与“后释”。

所谓“前知”是指译者要在翻译之前了解原语的文化现象、渊源和内涵。对源文化的“不知”，必然会导致“误释”，知之不深，或者知之不周，也会导致“释”的欠额，或者“释”的过载。

所谓“后释”是指译者在知晓原文化基础上采用合适和恰当的译文表达来阐释和传述原文的文化现象和内涵。不当的“释”会导致对源文化理解的“偏”与“误”。

例如，在汉语中有“观”、“寺”、“庙”、“庵”等，很多译者会不加分辨地译作英语的temple。这样就存在一个“知”与“释”的问题，即“知”的不多与“释”的不妥的问题。

在中国文化中，有几大教派并存的现象，例如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其中道教、佛教是中国传统的宗教，它们深深根植于中国文化之中。各个教派的活动场所有不同的称谓，例如，基督教的活动场所通常称为“教堂”（church），而伊斯兰教的活动场所通常称为“清真寺”。熟悉中国文化的人应该了解，道教的活动场所通常称为“观”，如白云观。佛教的活动场所一般叫“寺”、“庙”或者“庵”。

“寺”是指场所比较大，且有男性僧侣生活或者维持的地方。而“庙”是指有神仙牌位供奉，但没有人生活或者维持的地方。而“庵”是指女性僧侣生活或者维持的地方，场所有大也有小。

可见，在“知”的基础上可以发现，简单地将“观”、“寺”、“庙”、“庵”等译成英语的temple就有“释”的偏颇。在“释”的时候，首先要体现教派差异，如佛教的“寺”、“庙”前应该添加“Buddhist”，表达为“Buddhist temple”，将道教的“观”译作“Taoist temple”，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已经有现存的英语表达“mosque”，基督教的“教堂”的英语表达为“church”。其次，中国佛教中的“庵”凸显其成员的女性性别特色，翻译时也要合理地“释”，将“庵”表达为“Nun-Buddhist temple”比较合适，以区别“寺”（Monk-Buddhist temple）的性别特色差异。

要在文化翻译中做到“知”与“释”，首先要掌握文化的层次、类型及其特点和内涵。文化有浅层的物质文化、中层的规制文化和深层的观念文化。对于浅层的物质文化，我们应该“知”其形态，“释”其概念；对于中层的规制文化，我们应该“知”其体系，“释”其意义；对于深层的观念文化，我们应该“知”其渊源，“释”其内涵。

（一）知“形态”释“概念”

物质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往往与该民族所生活的自然环境有密切的联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人们会利用某些器物、事物来传递一定的文化寓意。

例如，在中国文化里，“鸳鸯”是一种鸟，因雄性和雌性形影相随和不离不弃而被人们用来寓指男女之间忠贞不渝的爱情。在英语中有lovebird表达相同的含义，原是一种非洲的钟情于配偶的鹦鹉，为了体现中国文化的特点，我们可以将“鸳鸯”译作“Chinese lovebirds”，既传递了含义，又体现了文化特色，相比将“鸳鸯”译作“mandarin duck”要直观、明了，又不失文化特色。

在英语中，大家都熟悉的Honeymoon（蜜月），是由honey（蜂蜜）和moon（月）组合而成，指的是新婚夫妇结为伉俪的最初一段时光，但并非像很多人理解的那样，确指结婚后的第一个月。Honeymoon一词最早出现于16 世纪，honey用以喻指新婚的甜蜜，但moon借用月亮的盈亏做一种好坏、苦乐、盛衰变换的暗示。因此，Honeymoon象征甜蜜只是暂时的，需要珍惜，生活中还有艰辛和痛楚，需要一起经受。

【例】China has showcased its long-awaited J-20 stealth fighter in public for the first time. Two of the radarevading jets performed a 60-second flypast at the Zhuhai air show in Guangdong province. （中国日报网英语点津2016年11月2日）

【译文】期待已久的歼-20隐形战机首次在中国公开亮相。两架（歼-20）雷达隐形战机在广东珠海航展上进行了60秒的飞行表演。

【析】stealth fighter的英文解释是a fighter that is difficult to detect by radar，表现其偷袭而不被雷达侦收发现的性能。

【例】 （宝玉）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8]（《红楼梦》第3回）

【译文】With a half new cotton coat in silver pink and dotted blooming flowers, Bao-Yu was still wearing the neck ring, a jade, a silver longevity lock and a talisman.

【析】寄名锁，也叫长命锁，是指挂在小孩胸前用以避邪的锁形饰物，多以金银制成，上面一般都镌刻有“长命百岁”或者“长命富贵”等字样。通常是为体弱多病或者独生子女所制的配戴饰物，有避祸驱邪、祝福长寿之意。[9]将“寄名锁”译作“silver longevity lock”，既展示了其材质，也表现了其功能，较好地阐释了寄名锁的概念。

【例】1）他们表演了一个幽默小品来娱乐观众。

【译文】They performed a skit to amuse the crowd.

2）小品已经成为近年来最火爆的文化艺术形式。

【译文】The parergon play has become the most popular art.

3）The comic skit sent up the foolishness of young men in love.

【译文】小品勾勒出了热恋中的青年男人的痴态。

【析】在汉语中，“小品”是指通过某种故事或者行为的情景再现表演来揭露某种现象，阐述某种观点,提出某种分析或评论的曲艺形式。“小品”可以对应英语中的short situational act，short act，parergon play，humorous performance，skit（a short theatrical episode,滑稽短剧）等。在本例中，根据具体情况，选择了不同的表达方式，做出了不同的阐释。

（二）知“体系”释“意义”

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自身形成的规制体系，以维系社会和家庭秩序，促进社会的和谐、进步与发展。然而，在民族交往过程中，规制的差异往往需要熟悉理解和合理的阐释。

比如，在中国现有体制下，党委书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一般排名都在行政长官之前。在译成英语时，通常被译作“Party Secretary”。这种欠额翻译会让译文读者不解，一是因为Secretary在英语中是“记录员”“秘书”的意思，不是管理决策者（official），而是办事执行者（functionary）；二是因为“书记”是中国政治体制中所特有的官员职位的称谓，译文读者在其认知范围内很难理解。因此，在翻译时，需要丰富其内涵，既要体现其职务位置的重要性，又要避免译文读者的不理解，根据具体情况做出相应处理，如大学“党委书记”可以译做“president”，如果校长和书记在一起时，“党委书记”可以译做“Chief president”，校长译做“executive president”以示区别。

不了解制度体系的差异性而盲目的借用，会影响本民族的规制体系，导致体系适用的错乱。例如，我们开车时，往往会提及到速度，现在很多人都用“XX码”来表示，其实所说的是公里数。这种表达来源于英语单词mile的音译，原来译作“迈”，后又变为“码”。一英里（mile）等于1609米，有1.5公里多。而在中国，过去人们常常用“华里”来表示距离和速度，一华里约0.5公里。现在造成了“公里”“迈”“码”“华里”混用，所指不明，或者意非所指的现象。

在进行双语翻译转换时，要知规制体系，然后寻求合理的翻译阐释，将其内涵意义明确地展现出来。

【例】How many calories can an ounce of sugar supply?

【译文1】一盎司糖可以提供给多少卡的热量？

【译文2】28克左右的糖可以提供给多少卡的热量？

【译文3】半两左右的糖可以提供给多少卡的热量？

【析】ounce（盎司）是英制重量单位，一盎司为1/16磅，约为28.35克，相当于汉语中半两多一点的重量。在英语中，重量单位体系为“ton（顿）”“kilogram（千克）”“pound（磅）”“ounce（盎司）”“gram（克）”。[10]而汉语中的质量体系为“斤”“两”“钱”。因此，在翻译时，要进行适当的换算处理为妥。

在本例中，译文1采用了直译，译作“盎司”，译文2换算成了大家所熟悉的重量单位“克”，译文3则换算成了汉语的重量单位“两”。相比三个译文来看，译文三更具通俗性，适合中国读者理解。

【例】The Judge President had dealt with this matter, and I fully and respectfully accept his views and the conclusions reached by him.

【译文1】这个问题，审判长已经做出了判决，我尊重并完全接受他的意见和结论。

【译文2】这个问题，首席大法官已经做出了判决，我尊重并完全接受他的意见和结论。

【析】在西方的法律体制下，审判案件是由陪审团来处理的，陪审团的成员包括the Judge President和Judge。在中国的法制体系下，通常首席大法官称为“审判长”，其他的审判人员称为“审判员”。为了体现西方的法律制度，可以将the Judge President译作“首席大法官”。

【例】1）在村里，人们把他看作是位“秀才”。

【译文】He is thought to be a scholar in the village.

2）萧强7岁入了痒序，到14岁就中了秀才。

【译文】Xiao Qiang went to school at the age of 7 and became a junior scholar at the age of 14.

3）他中了秀才，也中了举人，但最终也未能中进士。

【译文】He successfully became a junior scholar and then a middle scholar, but he failed to become a senior scholar in the end.

【析】在汉语中，“秀才”是指科举考试体制中对通过乡试的人的称谓，是最低层次的知识分子，相当于现代的高中毕业生。通过会试的人的称为“举人”，通过殿试的人称谓“进士”。“秀才”也可以用来泛指读书人。翻译时，应根据语境，确定其文化内涵。

在上面的三个例句中，对“秀才”的翻译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式，在第一句中用了泛指涵义，在第二句和第三句中用了junior scholar，以便于层次和等级的区分。在第二句中，还有一个文化词“庠序”。“庠序”在中国古代指的是地方学校，后也泛称学校，也可以引申为“学者”，在句中翻译成了school，比较恰当。

【例】他给薛峰找了个童养媳。

【译文1】He found a child bride for XUE Feng.

【译文2】He found a girl to be raised as the future-wife for XUE Feng.

【析】“童养媳”是在旧时的中国，父母所收养的童年女孩，目的是为未成年的儿子做老婆储备。如果像译文一所表达的“child bride”就有可能造成误解，以为是像有些国家和民族那样，是成年人所娶的儿童新娘。译文二的阐释就更贴近原意，也消除了歧义的嫌疑。

（三）知“渊源”释“内涵”

一个民族在规制应用和执行过程中，逐渐形成积淀，成为一种根植于思想深层的观念，影响着人们的言行举止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例如，中国人的“养儿防老”的生育观念衍生出“快生”“多生”，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生，以及重男轻女等生育观念，并一直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再如“孝道”的观念成为人们评判子女对父母态度的标准，也影响到中国养老体制的建立与形成，使得养老院多为孤寡老人的栖身之所。

在西方社会里，受基督教所提倡的博爱观念的影响，love可以用于众多场合，如朋友之间、亲属之间、同事之间、情侣之间，将对所有人的友好情感都表现得一样，都可以用love。然而，在中国文化中，情分为几大类，对于一般大众可以表“同情”，对于熟识的朋友讲“友情”，对于钟情的对象是“恋情”，对于互爱的情侣谈“爱情”，婚后家庭成员之间系“亲情”。因此，在中国，“我爱你”的说法属于舶来品，一般不可以乱说，要区分场合和情形。

在进行英汉翻译转换时，译者应该知道或者了解这些影响人们思想和行为的深层观念，知其“源”，然后在理解基础上，对其内涵意义进行合理的阐释，使得意思对等，涵义贴切。

【例】Now many people choose a DINK family in the western countries.

【译文1】在很多西方国家里，现在很多人都选择丁克家庭。

【译文2】在很多西方国家里，现在很多人都选择不要子女的家庭模式。

【析】英语中DINK family是指夫妇俩能挣两份工资而不要生育子女的家庭模式，反映了西方社会人们的家庭观念。译文1译成“丁克家庭”，会让不了解“丁克”含义的读者不解其意。译文二译作“不要子女的家庭模式”，意思简单明了。

【例】It was another one of those Catch-22 situation, you’re damned if you do and you’re damned if you don’t.

【译】这又是一个两难的局面，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析】Catch-22是出自美国当代小说家约瑟夫·海勒(Joseph Heller)的小说《第22条军规》，该条军规规定，飞行员如果认为自己不适合驾驶飞机参加战斗，可以提出申请不参加战斗，但是，如果飞行员真的提出了申请，说明飞行员意识清楚，状态良好，适合参加战斗，因而必须出勤，驾机出征。后来，该Catch-22的军规（“第22条军规”）被引申借用来表示“左右为难的尴尬局面”，其所反映的是西方所谓“自由”的观念，看是自由的选择，实际是落入别人设计的圈套中，受到不易觉察的限制，即看似自由，实为圈套。

【例】唐贞观年间，在永嘉有赵大、王二，孙三和李四姨表兄弟四人。

【译文】There lived four people in Yong-jia County in the years of Zhen-guan of Tang dynasty. They were maternal male cousins，respectively named ZHAO Da, WANG Er, SUN San and LI Si.

【析】“姨表兄弟”是指母亲的姐妹所生的男性小孩，由于母亲的联系所建立的姻亲关系而称之为“姨表兄弟”，以区别于父亲的姐妹所生的男性小孩而称之为“姑表兄弟”。在汉语文化中，虽然都是姻亲关系，但是还是有严格的区分，一是为了防止近亲结婚，一般姨表兄妹可以结婚，而姑表兄妹则不可。二是为了体现亲疏关系，一般来说，姑表关系要亲于姨表关系。

由此可见，原文中的“姨表兄弟”具有鲜明的中国文化内涵，反映了中国人的家族观念。作为译者，应该知道和了解其中的文化内涵，翻译时，才能有意识的体现和传达这种文化涵义，将“姨表兄弟”表达为maternal male cousins，增补了maternal以体现“姨表”关系，又增补了male来排除了英语cousin所包含的“表姐妹”的涵义，使得汉语的文化涵义表现的精确到位。

【例】其实有虎子这么个干儿子也不坏！

【译文1】Actually, it would be a good idea to take Hu-zi as your adopted son.

【译文2】Actually, it would be a good idea to take Hu-zi as your fictive son.

【译文3】Actually, it would be a good idea to take Hu-zi as your authorized son.

【析】译文1将汉语中的“干儿子”译成英语的adopted son就存在文化欠额的问题。因为英语中的adopted son是“养子”的含义。在汉语中，“养子”一般是与养父母没有血缘关系而共同生活的男性晚辈，与养父母之间存在相互扶养义务和责任，在很大程度上有准亲属关系或者认可的亲属关系。而“干儿子”一般不予“干父母”共同生活，是准亲戚关系或者认可的亲戚关系，是一种虚拟的关系。译文二将“干儿子”译成英语的fictive son，但容易引起外国读者的不解或误解，因为fictive是“虚构的、想象中的”的意思，译文三译作“authorized son”，即认可的“儿子”，意思比较明了，弥补了欠额，也避免了误解误读。

综上所述，在进行英汉双语翻译转换时，文化的影响因素是不可忽视的，只有在译者“知”原文文化的基础上，即译者能够充分理解原文文化，才能做出准确而适当的阐释。这就要求译者要熟知双语的文化，是一个真正的文化人，才能通过“熟知”与“滤释”来避免翻译中的文化欠额与过载，准确地再现原文的文化内涵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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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抗日战争史简明读本英文.[EB/OL].https://yuedu.baidu.com/ebook/e7031f1d76a20029bc642d54?pn=1&click_type=10010002&rf=https%3A%2F%2Fwww.sogou.com%2Flink%3Furl%3DhedJjaC291O0UCF8pzHzR2XH0kc1pIdi5j6fMpUHR-xxCOLmFyi7bTgBKYY0pd-DyPZtPD5X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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