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视角下的影视艺术创作

2018-01-09 12:44董芷微
理论观察 2017年11期
关键词:林超贤警匪片

董芷微

摘 要:近几年来,部分影视导演将更多的目光投在人物视角的定位上,通过视角人物形象塑造来获得角色的认同。本文以林超贤导演为例,以男性的视角为出发点从角色人物设定、叙事风格、情节寓意及独特的审美方式四方面对于林超贤的电影作品加以梳理,进而探究其独特的电影艺术风格。

关键词:林超贤;警匪片;男性视角

中图分类号:I1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17)11 — 0158 — 03

近年來香港地区的警匪片正在不断的实现新突破,佳片层出不穷,香港电影业对于警匪片痴迷的导演更是逐年递增。在众多竞争中林超贤一直始终坚守自己的独有拍摄方式及个性化暴力美学的叙事风格,尤其对于男性人物形象的刻画更是别具一格,成为香港警匪片导演中一个特别的存在。

一、选材设定——双重矛盾的男性人物

提到香港的警匪片,我们最先想到的大多都应该是《警察故事》、《古惑仔》系列,大多警匪片的主题都体现在彭显帮派道义或者弘扬警察的英勇威武、最终回归邪不胜正的主旋律。而林超贤的影视作品中的男性大多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出身与背景,他们虽然担负着对立的身份,但是通过外界因素的影响和自身的经历在影片的终结都完成了蜕变。从成名作《野兽刑警》开始,《江湖告急》、《线人》、《证人》、《逆战》直到《湄公河行动》,剧中的男主人公在具备身份之前或是具有艰辛挣扎的处境,或是带有难以释怀的回忆。故事皆在他们具备了压力之后坚定的选择自己的身份之后徐徐展开。

在影片《线人》中,沧东在遇见细鬼之前曾经为了破案牺牲了他的线人,虽然立了功职位晋升但此后一直活在阴霾之中。所以在他下属询问他在案件危险时该不该让线人出面,他自我安慰的回答说: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一定做。他既为了他牺牲线人这个行为感到自责和愧疚,同时又必须要履行一个警察该有的职责,所以在面对细鬼时候他反复叮嘱,避免另一个“废嗡”的再次出现,但事与愿违,当他赶到打斗之后的惨烈现场时,李沧东内心的巨大空洞与绝望在充满死亡气息的现场中蔓延开来。另一方面李沧东的感情也是同样的矛盾,因为自己的出轨让自己的爱人得上性病以至于跳楼后失掉了记忆,他能做的只是去妻子工作的学校学舞蹈,试图唤醒妻子的记忆,但依旧事与愿违,他的出现反而导致了妻子的死亡,他不但无法完成对于妻子的救赎,还造成了终身的悔恨。另外的主人公“细鬼”也是如此,第一次听闻要他做线人的时候,他淡淡的一句:出卖朋友的事我不做,但得知妹妹的处境之后他很快的放弃了他的道德原则,走上了线人之路。沧东与线人之间,“一次次的背叛与出卖,却让两人的灵魂始终在生不如死的无间地狱苦苦挣扎”〔1〕。故事结局虽然皆以惨烈收场,但他们各自都完成了内心仪式般的信仰——细鬼为了妹妹成为线人,为了对阿弟的爱付出生命;而沧东虽然入狱,但也拼尽全力完成了对细鬼的承诺,也让废翁解下多年的枷锁。虽然他们都留有遗憾,但至少对于自己都完成了生命的救赎。

另一部获得诸多好评的影片,《湄公河行动》,彭于晏作为卧底缉毒警察在金三角潜伏十余年,他对于自己的职业一直恪尽职守、做事有条不紊,处事波澜不惊。但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释怀的心结,他的心结便是他被毒贩害死的女朋友,所以当他面对自己仇人的那一刻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理智冷静沉着的卧底警察。他深知作为警察让仇人进行公证的审判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作为爱人他又必须手刃仇人才得以了结心愿。在理智与心魔之间他有过挣扎与犹豫,最终在完成了任务之后,他选择了毫不犹豫的向仇人开枪。在观者看来,他的选择可能不是最正确的,但却是最符合人性的。在这种双重矛盾冲突之下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加鲜明与饱满,避免了传统影视剧中对于“英雄人物”的理想主义塑造,更趋近于一个有灵魂有思想的人物形象,而他的选择与表现正是作为人性轮回的体现——他当初选择这个职业就是为了死去的女友,为了避免更多人发生和自己一样的悲剧是他的职业信仰,手刃仇人也可以算作他忠于自己信仰的凭证。

在林超贤看到男性因矛盾的设定从而激化蜕变的成长历程后,便将男性命运的选择题抛入之后的创作主线中。在这些矛盾双方激励之下作品人物得以成长最终得到救赎,这是林超贤作品所要展露的最原始的东西。

二、叙事特征——慷慨决绝的男性情怀

林超贤的影视作品大多以悲剧收场,他以独特的影视叙事风格,从男人的本性,爱情,以及生存条件及状态等方面分析影片造成悲剧的原因。他还善于从细节处表达慷慨而决绝的男儿情怀,体现了他对男人性格深处深刻的思考。

林超贤前期影片《江湖告急》可以用“黑色幽默”来概述整部片子。开场“我叫任因久,江湖人,白羊座...”不禁让我们想起王家卫《东邪西毒》的开场,但是结局却依旧是弥漫着西方式的残烈悲壮色彩。纵使男主人公在重生的生命中领悟到人生的价值,终究不过黄粱一梦,正如编剧钱小蕙所说:“江湖不过是一个舞台,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化、假象,所以海报要梁家辉得意的跳着舞,用这个画面道出了影片的中心。”

《逆战》影片初始悲剧色彩便随着剧情徐徐弥漫开来,男主角万飞的未婚妻中单身亡,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同时他还肩负着母亲寻回哥哥的期望。身为警察身份的他在面对亲情与身份的选择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亲情。他自知再没机会尽孝于母亲身边,便不顾后果把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哥哥,这是在男人视角中无法抗拒的选择与担当。剧终时他先前一步选择奔赴死亡,坚毅决绝的目光更加凸显了男儿本色,死又何惧,心安足以。在林超贤的影视作品中,观众往往能感受到一种男性特有的刚毅和决断,他不是通过塑造男人的英雄形象来凸显影片的壮烈情怀,而是从细微处将男人的性情、特点展现给大家看,观众不是通过事件来感知男人的英雄形象,而是通过作品中的人物性格而关注人物命运,从而放大他的英雄形象。另一方面,剧中的拍摄手法与镜头语言也无时不在传达着林氏风格的独特魅力,林超贤善于使用镜头叙事语言传达剧中人物心情,最突出的是在最后结尾处兄弟二人准备同时进攻肖恩,而万飞决定把生的机会留给哥哥。万飞面部特写镜头持续了近十秒后镜头切回影片初始母亲对他说的话,面对母亲对他哥哥的想念和害怕看到家人一个个消失的想法促使他坚定了牺牲自己的决心。观众从林超贤的回忆与特写慢镜头中可以很容易解读创作者想要传达的危难关头中男性决绝又富有担当的人物情怀。

三、情节寓意——颇有意味的镜像原型与灵魂深处的人性拷问

如今在香港影坛,警匪片作为其电影类型的重要组成部分已经日渐趋于成熟,各色导演更是群雄并起,林超贤在众多的香港导演中得以突破在于他对人性的追思与拷问,每一部作品结束都让人意犹未尽,回味甚多。

如果说拍《逃学威龙》是为了体现真实,拍《江湖告急》是为了体现反叛,拍《证人》时林超贤就已经在意“家庭”这个因素,《逆战》里家庭的概念会更加放大,你有个一个警匪的外壳,内里必须要有东西〔2〕。在《江湖告急》中,阿久被仇人追杀,走投无路之时关公显灵救下了他。关公的显灵便是林超贤这部影片的神来之笔,之后关公对着失意的吴君如说:当年千里送嫂,你当我为何看春秋,我也是一男子,超现实的讽刺意味在这里更是表露无疑。同时他的显灵不只是说明如今兄弟们的江湖道义还有赤胆忠心已经不复存在,更是对于灵魂深处的人性拷问:如果不是关公的恰时出现,阿久的生命必将终结,所以自关公出现之后对于阿久便是重生,阿久也终于在他重生的生命里重新找回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但事实上人生却是没有机会重新开始的。因此,这部荒诞的黑色影片自此已经脱离了黑帮影片的范畴,转而开始了对于人生的思考和追问。

影片《证人》的上映对香港影坛产生了很大影响,男主人公唐飞追捕逃犯的途中无意打死了检察官高敏的大女儿,而为了使张敏无法出庭为逃犯作证,逃犯又雇佣洪荆绑架了高敏的小女儿,对高敏怀有深深自责的唐飞开始与洪荆进行了殊死搏斗,最终救回了高敏的小女儿,完成了救赎。片中洪荆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人性与罪恶的交战——他凶恶残暴,毫不留情的一刀砍向店员的肩膀,却对瘫痪在床的妻子温情似水,百依百顺;他绑架女孩儿回家,但内心充满挣扎,还去了餐厅买回小女孩爱吃的鸡腿;他服从着上级的命令,却又在医生即将砍断女孩儿手臂的时候突然阻挡,即便最后接到杀死女孩儿的命令时也表露出犹豫与不忍。林超贤对于人性的解读时刻充满善意,虽然大部分林超贤的影片中女人只是微弱的一环,但从男性视角来看她们的出现是为了更加凸显男性角色对于人性追思,女人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男性对于这个世界想要展露的温情一面。人无善恶之分,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警察多正义也有自己的私心与不为人知的阴暗,凶徒多暴力邪恶也有对于这世界坚持的信仰。所谓人性,从来都不是一道黑白分明的选择题,局外人永远明白不了局内人的挣扎和绝望。

四、审美风格——别样的暴力美学

自香港导演吴宇森用其独立的“暴力美学”艺术风格征服世界影坛之后,林超贤用行动证明了他对于新暴力美学的突破与超越。“电影《证人》开场的三车相撞便成为整部影片的神来之笔,寓意非常。在唐飞指挥新爷撞罪犯车的同时,又一辆车高速横向行驶而来,此刻起镜头动静结合,子弹时而纤毫毕现时而飞卷翻滚,车祸所造成的视觉压力以及观者所迸发而出的心里压力顷刻叠加而出。而更加绝妙的是三车相撞之后,凶徒的车波及到另外一輛车,这辆车在影片初始便被搁置至剧终谜底揭开。我们看到的是一场惨烈的车祸,而暗藏着便是四辆车中人物在剧中的命运交汇。故事缓缓道来,我们本应以上帝视角发掘人物的命运,却都是沉迷在开场的暴力冲击中无法自拔。

影片《线人》结尾部分长达8分钟的激战部分是整部戏的最高潮环节,紧凑的情节片段、富有节奏的剪辑手法与紧扣人心的音乐背景把观众的情绪燃上极点,同时细鬼的人性形象也最终通过他惨烈的死得以完整的升华。镜头跟随反面人物视角不断的搜寻细鬼与阿弟,交叉剪辑手法让画面的节奏更加张弛有力,观众情感跟随人物主观镜头不断收缩,冷色调的大背景让画面充斥着冰冷暴力又阴沉的视觉感,后视背拍镜头让两人命运的牵扯变得更加的密切,而反复的摇镜让反面人物与主人公同时存在于一个画面中,使主人公增加了主观危机感;周边民房建筑中的摆设细致精巧:前景镜头的花丛、暖黄色的提防陌生人标识牌在这样急促危险的逃生背景中显得平和安宁,但随着剧情的进展,细鬼和阿弟的逃亡逐渐步入绝境,他们二人身边所经过的巷壁上开始大面积的涂有红色的标语,门庭中的摆设也变成了大红色的财神挂图和红色的烛灯。曾经经过的貌似杂乱的背景中透露着小巷所具有的气息与美感、而随着他们的逃亡不断切换的摇镜和一次次的俯拍以及背景陈设的改变让暴力血腥的气氛暴露无遗。

影片《逆战》的开场淡雅宁静,观者的视角自淡蓝色的海底缓缓上升,水波粼粼涌动,不断掉落的模型甚至让人幻觉是在外星世界,镜头转而急速上扬,躺在水中的人形缓缓随波摇曳。镜头升起,旁白声起,一切美好的都像一场梦境。突而约旦的黄昏打破这一切静谧,影片开始回归至警匪片的必经场面,紧凑的情节剪辑、快速拉伸的镜头画面,穿着武装衣拿着枪整齐小跑的部队与刚刚片头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被弹火击中滚落悬崖的装甲车宣布了战斗的开始。从主人公的人物形象来看,谢霆锋饰演的万阳出场给人的印象便是阴沉与暴力的,惹人注目的刺青“Hate”足够让观众从外在感知他的人物形象特点,但随着剧情的推进,他人物的鲜活立体的形象慢慢展露——不惧生死,把家人生命看做一切的铁血男儿。无论是人物还是情节场景,可以说,“暴力”自此开始贯穿了整部影片,无论是激烈的飞车追逐,还是枪林弹雨中的残酷对战,林超贤无时无刻不在精心的打造着这场盛大的视听盛宴,而穿梭于枪林弹雨中的唯美与清新更是贯穿剧中,这种暴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在当今香港影坛是屈指可数的。所以对于男性群体而言这种暴力美学造就的大场面是让人震撼与惊叹的,这也是林超贤每次都能吸引以男性观众为主体的超高票房的主要原因。

五、小结

林超贤对于人最初情感的把控便是他影片中最精彩的艺术情节体现,正如大众电影采访林超贤的《逆战》时他的回答所说:我认为整个人生是有很多逆境的,就算再怎么困难,我们也没办法逃避,所以只好打下去。只有坚持战斗,不要放弃,才会有希望,才会有转机〔3〕。作为中生代的领军导演之一,他独特的摄影剪辑技术、暴力硬派的打斗场景及颇具考究的男性视角叙事方式都对香港影坛的发展产生了不可否认的推进与促进作用,而林超贤也如他自己所言不断摸索前进,寻求更加完美的叙事模式与更具冲击与震撼里的“林氏暴力美学”,相信在他的坚持与不断努力之下,会创作出更为人惊叹的作品。

〔参 考 文 献〕

〔1〕《线人》:与魔鬼订立契约的当代浮士德〔N〕.东方早报,2010-08-25.

〔2〕大王.林超贤专访:我喜欢枪、斗殴和男人之间的故事〔M〕.CINEMA WORLD,2012:109-113.

〔3〕罗田雨.林超贤访谈:我的电影情感多于暴力〔J〕.大众电影,2012,(02):34-36.

〔责任编辑:谭 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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