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人》女性形象探析

2018-01-03 10:13胡明龙
新西部·中旬刊 2018年10期
关键词:台北人悲剧命运女性形象

【摘 要】 白先勇的短篇小说集《台北人》,以细腻的笔法深入女性内心深处,刻画了众多女性形象。本文通过对作品中众多女性与生存环境的探析,展现其别样的悲剧生活境遇和命运图景,从而感悟作者独特的审美视角。

【关键词】 女性形象;生活境遇;悲剧命运

白先勇的《台北人》,作为当代杰出的华语小说作品,以细腻的笔法描写了一批大陆上流社会人物来到台湾后的生活情景。作者将小说集命名《台北人》,寓意非凡,真实地反映了这一群客居的“台北人”悲怆失望的心境与命运,表现出一种“今不如昔”“前景迷茫”的感伤意味。

一、命运的无奈选择和失败抗争

《永远的尹雪艳》,作为开篇之作,表现了《台北人》这部小说集的总体价值取向。尹雪艳作为嫁入上流社会风尘女子,其容颜似乎永不衰老,总以“一身蝉翼纱的素白旗袍”示人,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也正因如此,她从来不必为生活而苦恼,自始至终都有各色男人为其豪掷钱财,甚至抛妻弃子。这一个个为她争斗、与她结合的王贵生、洪处长、徐壮图们,最终都落得“轻者家败、重者人亡”的下场。她好比破坏家庭的“红颜祸水”,却如“冰雪化成的精灵”,超越了时间的界限,“总也不老”;也超脱了空间的界限,“绝不因外界的迁异, 影响到她的均衡”,她是“万年青”,有“ 自己的旋律……自己的拍子”,“随风飘荡”,“踏着她风一般的步子走出了极乐殡仪馆”。[1]尹雪艳依靠男性,不带真情地一步步走入上层社会,金钱、名誉、地位一步步抬升,但与她结合的人都最终走向败亡,这似乎都是命运的安排。同时,她自身也成为这种男权社会的牺牲品,自始至终都无法获得男性的同等地位,找到女性真正的价值,这也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无奈的命运。一个个家庭的兴盛衰亡都是命中注定,即使百般摆脱命运捉弄,与命运抗争,终究归于失败。因此她就如幽灵一般,以一种冥冥之中的强大力量告诉我们:唯有命运才是真正的永恒,人们所热切追求的欲望、名誉、地位、金钱不过是过眼浮云,从而奠定了整部作品的悲剧基调。

与此类似,《游园惊梦》中嫁入豪门的钱夫人,年轻时一曲《游园惊梦》在唱红秦淮两岸的同时,也获得物质上的荣华富贵,成为将军夫人。但十几年过去,荣华富贵不再,与钱将军参谋郑彦青的一时偷欢,留下的却是难以平复的心灵痛楚,生活渐入平淡。

面对着这种男权社会和锦衣玉食,女性别无选择,只能尽力依附男性,获得物质上的满足,却难以获得精神上的愉悦,这实为一种人生的无奈之举,充满了人世的沧桑和悲凉。

二、爱情的美好憧憬与现实迷失

《一把青》里的朱青,在经历了丈夫和情人惨死之后,实现了由青涩到成熟的蜕变。她渴望拥有美满的爱情和婚姻,过上平淡安宁的生活。但战乱频仍,丈夫郭轸坠机身亡,朱青失态狂奔,痴痴不语,日渐消瘦,灵魂也似乎死掉了一样:“他倒好,轰地一下便没了——我也死了,可我还有知觉呢!”[2]情人小顾的出事再一次显示了命运对朱青的捉弄,但她却“有说有笑”打起麻将来,和那些“经历了一番历练”的空军太太们一样。她独立操办了小顾的丧事,却再也没有曾经的失态和无言。作者通过朱青的前后对比,让人们在强烈的反差中感受生活和命运的压榨、战争对人性以及情感的摧残,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揭示了人生的苍凉和无奈。同时,我们可以看到朱青隐忍存活,表达了对命运的无形抗争,显示出作者的人道主义情怀。正如王达敏所说:“人在无可反抗、反抗也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极端残酷的环境中,关爱生命,保全生命,或者说,在不参与直接反抗的状态中隐忍地抵抗而‘活着,恰恰是最人性、最人道的表现。”[3]

《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中的红舞女金大班,年轻时与月如相爱,却因身份悬殊而惨淡收场。舞女的身份让她失去了传统婚姻带来的幸福,但不能驱除她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中年的金大班,依旧内心苦楚,最终她体会到命运的不可抗拒:“一个人的生命总是表现为一种失败,他做不到他要做的事情,行动是徒劳的,希望必然成为失望。”[4]虽然再次遇到痴心于她的秦雄,却迫于生计,放弃了深爱,投入了有点根基的陈发荣怀里。自此她向时间和金钱低头,失去对爱情的坚守和对命运的抗争,曾经的不齿如今成为炫耀的资本,归于现实,但这种现实,又能持续多久呢,我们应当引以思考。

三、生存的苦苦挣扎和孤注一掷

除了前面那些具有一定物质基础的女性人物,在《台北人》中还有一批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的女性形象,如《孤恋花》中的娟娟、五宝等。娟娟的母亲是一个疯子,被父亲锁在猪栏里。娟娟被父亲强奸,沉重的耻辱感让她成为陪酒女。她遭受了嫖客们毫无人性的虐待之后,又染上毒瘾,在杀死柯老雄后精神失常,关进了疯人院。面对命运的摧残,娟娟不断堕落、无法自拔,只剩下软弱和空虚的内心,悲苦和苍凉的心境。她以虚无悲观的情绪对待现实,彻底放弃自我保护和自主努力,孤注一掷地走向毁灭,以一种绝境中的妥协和堕落表达对命运的不满与怀疑。在这里,作者通过对妓女的悲惨境遇,生动刻画来控诉丑恶的娼妓制度,以期唤醒大众良知,呼唤女性自尊、自立、自强、自爱。[5]

综上所述,《台北人》这部小说集深刻地反映了女性在现实社会中的种种悲剧,再现了女性悲剧的生活境遇和命运图景:各社会阶层、各行业的女性或为生计、或为爱情寻找自身的价值和梦想,但终以无法掌控命运、沉沦麻木甚至自我放逐堕落而结束,无法在现实和心灵之间找到一种平衡,表现出對世事变迁的无奈和命运的永恒,从而奠定了《台北人》这部小说集整体的悲剧意蕴。

四、女性悲剧命运探析

白先勇的小说创作,受作者幼时患病、母亲去世、个人经历及佛学思想和中国哲学影响很大,《台北人》中女性的悲剧命运充分展现了作者对人生和命运的深刻体味。它融入了“台北人”的思乡和怀旧之情。岁月匆匆,过去已成虚幻,“这群‘台北人,因失去过去而怀旧,因失去原‘根而思乡,境遇的改变,自我又不能解脱,因而常常陷入苦恼、空虚甚至绝望的境地,结局都十分凄惨”,[6]因此《台北人》中描述的众多女性悲剧命运,可谓是“台北人”生活情景的一种生动缩影,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历史沧桑感。

另外从作品本身而言,众多女性之中,物质生活殷实的女性为爱情而拼搏,生活境遇困窘的女性为生存而奔波,但无论是社会上层的贵妇,还是社会底层的娼妓,在特定社会和时代背景以及封建思想的影响下,其实她们的地位不高,承受着肉体与精神双重摧残,都在与命运无形地抗争着,试图寻求自己的存在价值和梦想,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安排。她们只能在爱情的世界里痛楚迷茫,在现实的生活中麻木堕落。正如吴爱萍所言:“《台北人》中不管是哪种类型的女性形象, 都脱离不了不平等于男性的“他者” 境况。”[7]女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在年华逝去及社会地位没落中,展现自己的人世沧桑和痛楚无奈。

《台北人》,以众多女性对人世沧桑的痛楚无奈和对命运的无法掌控,生动再现了各阶层、各行业女性悲凉的生活境遇和命运图景,充满一股历史沧桑感、佛学意蕴及人道主义情怀。

【参考文献】

[1] 白先勇.台北人[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0.

[2] 白先勇.台北人[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4.

[3] 王达敏.论文学是文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

[4] 刘俊.悲悯情怀——白先勇评传[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4.

[5] 杨若冰.白先勇小说中的人道主义女性意识[J].现代语文,2009(9)84.

[6] 孙俊琴.直取历史沧桑的人生真味——论白先勇的短篇小说集《台北人》[J].语文学刊,2003(2)25.

[7] 吴爱萍.男权社会的“他者”——也谈《台北人》中的女性形象[J].华文文学,2001(1)71.

[8] 任丽娜.《台北人》中女性形象研究[J].知与行,2017(11)150-155.

[9] 赵东蕾.论《台北人》女性形象的悲剧性[J].文学评论,2011(4).

[10] 张建航.女性命运的凄婉悲歌——白先勇小说女性形象简论[J].郑州大學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4).

[11] 尤妤冠.白先勇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书写[J].长江大学学报(社科版),2016(10).

【作者简介】

胡明龙(1988—)男,江西瑞昌人,硕士研究生,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助教,主要从事中文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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