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体时代基层政府治理中“塔西佗陷阱”的防范对策

郑丹丹

(南阳理工学院 文法学院，河南 南阳 473000)

随着技术的不断迭代演进，传播工具日新月异，人类进入了自媒体时代，话语权发生重大的转换，政府主导的媒介话语权受到解构。譬如近年来的庆安枪击案、南京护士被打事件、河南王洛镇政府欠70万“猪蹄款”事件、河北超级工业污水渗坑事件等，经过自媒体的放大与传播后演化为舆情危机。基层政府是与广大人民联系最为密切的政权组织，面临着多种压力，自媒体舆情也是新生的压力源。舆情危机常常使广大人民对基层政府的信任度降低，如果对舆情危机.事件处理不当，甚至有滑入“塔西佗陷阱”的危险。然而，舆情事件既是危机，也是契机，基层政府如果能够以妥善的策略和方法处理好危机，则可以有效提升治理能力。

一、核心概念界定

1.自媒体时代

自媒体依托互联网，内嵌于广大受众。自媒体(We Media)肇始于美国二位学者谢因·波曼(Shayne Bowman)和克里斯·威理斯(Chris Willis)，其自媒体含义为：“一个普通市民经过数字科技与全球知识体系相联，提供并分享他们真实看法、自身新闻的途径。”[1]自媒体包括了微信、QQ、微博、博客、播客、各种论坛等个人所用媒体。

自媒体高歌猛进，自媒体时代已经到来。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的统计，至2017年12月,我国互联网普及率为 55.8%，我国网民总数高达7.72 亿，其中手机网民增速较快，网民占比为97.5%，总数为7.53亿。媒体传播影响力提升显著：微信朋友圈使用率为87.3%，微博使用率为40.9%，知乎、豆瓣、天涯社区使用率共计达到36.2%。[2]手机成为自媒体传播的最主要载体，它重塑了我国的舆论格局与传播生态。自媒体具有自身的特征：传播主体平民化与个性化，推动信息关节点持续的放大与延展；互动性更便捷，个体既可以编辑信息，也可以传递与分享信息，实时进行交流与反馈；信息碎片化，容量有限，如微信最多为600个字符；信息传递高效化。信息一旦进入网络就会发生“核裂变”，能量巨大，震撼力及威慑力极大，在网络与现实生活中产生蝴蝶效应。

2.基层政府治理

治理缘起于西方，西方国家在遭受“市场失灵”与“政府失灵”、政府及市场单向运作无法实现社会资源配置最优的洗礼后，治理理论应时而出。“治理是各种公共的或私人的个人和机构管理其共同事务的诸多方式的总和。[3]治理的要义是一个公私部门互动协调的过程，其价值目标为实现善治。笔者将基层政府界定为区(县)政府及其以下的各级政府组织。基层政府治理，简言之就是基层政府对基层进行治理，它是中国开展地方治理的基石，是“直接面对社会和居民 ，依靠治理机制，发挥各种社会力量，共同解决社会公共问题的活动。”[4]基层治理主体应当是最贴近社会及居民的政府组织，包括基层政府，如城市社区与农村乡镇政府，也应该囊括民间自组织及个体公民。治理内容为社会各项事务与公共事务。其治理范畴对象为农村基层政府治理与城市基层政府治理两个部分。随着城乡一体化与城市化进程的提速，介于乡村和城镇社区之间的一种过渡型社区也将是一个重要的基层治理领域。[5]

3.塔西佗陷阱

“塔西佗陷阱”缘起于西方政治学中的一个定律，是指在政府执政公信力下降导致信任度不高时，政府无论怎样谋划与作为都将受到公众的怀疑与批评。诚如古罗马著名的政治家与历史学家普布里乌斯·克奈里乌斯·塔西佗在其著作《历史》一书中指出：“一旦皇帝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他做的好事和坏事就同样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厌恶。”[6]任何社会中，信任是一种十分稀缺与十分宝贵的社会资源，交往不断延展的自媒体时代其价值更为凸显。但在多种交错的信任格局中，广大人民对公权力的信任最为关键。中国呈现的是差序格局式信任，这造成了基层政府的信任度较低，甚至陷入不信任困境，导致“塔西佗陷阱”出现。广大人民的“不信任”给基层政府的服务及管理带来了诸多的障碍。

二、自媒体时代基层政府治理中的“塔西佗陷阱”现状审视

基层政府是社会治理的主体，其行政资源相对匮乏，受到自媒体时代的冲击最为明显，其治理进程中呈现了多重困境导致其滑入了“塔西佗陷阱”。

1.草根化话语权彰显与传统治理理念的滞后

智能手机普及为自媒体时代提供了典型硬件基础，数以亿计的智能手机和微博、微信用户成为其最广大的信息源，并共同开创了崭新的媒体软环境。[7]自媒体变为广大人民参政议政的最便捷、最有效的通道。信息经过普通民众的加工、传播、发酵，形成新舆情，引发政府的高度重视，倒逼政府进入快速的处理模式，成为自媒体时代政府常态治理方式。但基层政府囿于传统治理模式的路径依赖，治理过程仍在封闭的环境中进行，对自媒体时代的外部环境应对不足，回应不及时。而自媒体时代要求信息传递更快捷，政务信息更公开与透明。传统的治理理念与自媒体时代的要求渐行渐远，基层政府治理与自媒体时代出现信息传递区隔，广大人民对基层政府的信任度降低，出现了“塔西佗陷阱”。

2.便捷的信息传播与低效的治理行为

高效与有效的治理行为应当是及时预判问题，最快回应并解决问题。传统媒体信息传递方式是分层与单向传递，基层政府拥有较多的处理权力与应对时间，但进入自媒体时代后，信息驰入高速、便捷的渠道，广大人民对基层政府治理进程及结果的感应力日益提升，基层既有的治理响应路径与现实要求相背离。既有的官媒主导的一元模式逐步被解构，舆论生成模式被重构。传统媒体一家独大的风景不再，舆论中心已转向了各种网络新媒体，其舆论的主体也必然有少数人的控制化为广大网民。自媒体的草根性日益凸显，一方面推动了广大人民意愿及要求的充分表达，但另一方面又存在着各种非理性因素的滋扰，可能出现各种偏激思想。因而，新媒体时代下，基层政府治理行动响应迟滞有可能导致社会负面舆情被非理性放大，损害基层政府的公信力，出现“塔西佗陷阱”的可能性加大。

3.信息强互动性与治理弱回应性

政府在传统媒介时期是信息“把关人”，对信息拥有绝对的掌控权，但是自媒体时代话语权被重新分配，平民话语权日益上升，意味着权力的转移，“话语意味着一个社会团体依据某些成规将其意义传播于社会之中以此确立其社会地位，并为其他团体所认识的过程。”[8]自媒体时代人们通过话语表达自己的意愿与利益诉求，引发政府及公众的注意力，让政府决策出现一定的改变。微信、微博等自媒体技术深度影响了广大人民对政治的态度，并用一种新模式引导他们参政议政，引领普通草根与政府的互动模式出现了新样态。诚如浙江余姚三七市镇干部视察水灾事件：在救灾进程中，镇领导下乡考察，因所穿鞋子高档被村支书背进灾民家里开展视察。事件被微博爆料后，引起大量的网友围观、转发与评论，政府回应较为及时，但回应方式及内容仍不尽人意，其治理响应较弱一览无余，公信力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广大人民对自媒体抱有很高的期望值，期许通过自媒体参与社会事务，期许实现社会公平与正义是其重要的价值诉求。自媒体时代对基层政府的治理速度、质量及模式提出了新要求。基层政府的信息处理程序、周期与广大人民的期许、互动出现了时差。自媒体时代广大人民更乐于接受科学、接地气的响应方式，对官话、文本式的回应较为反感。如果政府的回应缺乏深度的事件描述，舆情可能在自媒体空间放大，其治理步伐跟不上自媒体发展变化的节奏，广大人民进而产生“无能政府”的错觉，导致政府公信力受损，陷入“塔西佗陷阱”困境之中。

三、基层政府治理跨越“塔西佗陷阱”的应对策略

我国基层政府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与能力现代化的关键一环，党的十九大鲜明提出把“增强政府公信力和执行力，建设人民满意的服务型政府”作为深化行政体制改革的重要途径。因此，基层政府要大力提升治理能力，及时跨越“塔西佗陷阱”，重塑公信力，化被动为主动。

1.理念转变：筑牢人民立场，树立多元参与、互动合作的包容性的新观念

自媒体时代公信力缺失原因较多，但政府公职人员人民立场不坚定是主要原因。因而破解“塔西佗陷阱”必须摆正理念坐标，“理想信念上的正心诚意，牢固树立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9]在自媒体大行其道的媒介生态下，人民立场应表现为对广大人民各项权力，尤其是监督权与建议权的有效确认，并提供有力的保障。基层政府必须对自媒体的特点进行深度学习与体悟，引导理念转换，为有效响应自媒体时代网络舆情与社会事件提供思想基石。诚如有学者指出：我国治理理念较为滞后，中国官本位文化较为浓重，行政治理模式仍需改进，缺少多元治理主体与协同治理精神。基层政府应当在以人民为中心思想引领下，以服务为核心，引导广大人民共同参与治理，构建多元参与、互动包容性强的服务型政府。

2.信息公开：改善基层治理方式，加大政策透明度，回应治理需求

信息不透明，公开度不够，已成为基层政府治理滑入“塔西佗陷阱”重要原因之一。我国宪法及相关法律保障公民的知情权与建议权。自媒体持续发展与演进，信息交互性、便捷性不断提速，基层政府信息公开透明成为自媒体时代的必然要求。基层政府信息不公开，导致基层政府与广大人民产生了信息鸿沟，使广大人民对基层政府的治理行为产生了怀疑，不利于政府公信力提升，不利于和谐社会构建。同时，自媒体时代媒介日益发达，这为谣言的传播与扩散提供了生存空间。因此，基层各级政府应当通过各种自媒体，尤其自己的“官微”与“官博”及时公开政务信息，形成常态化信息公开的机制，预判各种网络舆情，消除谣言滋生的土壤，让广大人民及时知晓事情的真相，促进政府公信力提升，让人民认可政府，支持政府的治理行为。

3.本领提升：重塑新形象，维护公信力，提升治理能力

信任是建立在良好品格之上。广大人民对基层政府的认识都是通过基层干部的认知来达成的。基层干部素质的高低成为基层政府公信力高低的重要因素。因而，基层政府官员要在自媒体时代外树形象，内提素质，维护基层政府的公信力。首先，基层政府工作人员要严于律己。遵纪守法，严以用权，慎以用权。基层政府要细化各项制度，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依法严惩贪腐，依照中央精神，形成反腐的长效机制，营造晴朗的社会氛围，取信于广大人民。其次，基层政府工作人员要利用新媒体重塑自己的良好形象。面对突发情况，基层政府工作人员要掌握话语技巧，力避官话与程式化的文本，应当做到：“别人说不如自己说，被动说不如主动说；一定时候说不如第一时间说，尽快说不如抢先说；外行说不如内行说，大家说不如专人说；分别说不如统一说，用技巧说不如用事实说。”[10]在第一时间掌控话语权，引领舆情走向，及时化解危机事件，塑造信任文化，必将大幅提升基层政府的公信力，远离“塔西佗陷阱”。

四、结语

自媒体的碎片化导致信息“去中心化”，其互动性强使人人都可成为新闻的来源地。公众增加了对政府的认知度，期望值上升，然而基层政府平日形象维护不周、危机事件应对不力，导致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度下降，逐渐将政府推入“塔西佗陷阱”。[11]基层政府必须直面“塔西佗陷阱”给政府治理及社会治理带来的挑战，不畏惧、不回避，坦率应对。共治应当成为治理的必然选择，它内蕴了善治的理念，实现了“国家与社会良性互动、协同治理，责任共担、利益分享、权力协同，”[12]当然这也要依托自媒体用户媒介素养的提高。基层政府通过共治，创新话语表达，公信力必然不断提升，“塔西佗陷阱”必将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