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延桐
一首诗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谭延桐
诗歌之所以分行,这是由它的生命姿势和美学风姿所决定的。首先,是因为诗歌要有“身段”,它的“身段”自然是非常地特殊的,属于被文学神迪奈尔悦纳了的“黄金身段”。它的站相、台步、云掌、亮相等,都无不是带着它自身的一些特点的。这些特点,毫无疑问,都是光中之光。其次,就是它喜欢跳跃,喜欢像喜鹊一样跳来跳去。上一行和下一行,看起来就像似断非连的浪花,就像舞蹈家的低空探索、中空探索和高空探索。应该说,这就是它的“弹性”了。当然了,最最重要的,还是它的内在的弹性。
还有就是,它必须要有一些“大气孔”,这些“大气孔”就类似有些歌曲中的休止符——诗句中要有“小气孔”,行与行之间要有“大气孔”——这样,一首诗才能充分地“呼吸”。诗歌,是要有呼吸的啊。至于很多人所说的“建筑美”,都知道,我就不说了。很多诗人在如何分行这一点上显得有气无力,不太讲究,好像也不会讲究,这是遗憾的。分行和分行自然也不一样,一个句子一行这样的分行方式实在是非常地愚笨。最艺术的分行方式,莫过于巧妙地使用抛词、跨句、切割、整句和散句的搭配等等,从而实现整体上的语气、语调、语速和语感的最好的调整。毕竟,诗里,也是应该有歌的成分的。只能念不能吟的诗歌,都是一些发育不良的诗歌。说穿了,就是怪胎。
接下来我想说的是,诗里,一定要有“气”。并且,要让一种“气”自始至终都氤氲着,弥漫着,缭绕着,贯穿到底,进行到底。“气”的运行,也许是简单的,也许是复杂的,但一定是婉转的,独特的,奇异的,神秘的。好诗,都像蒙了面纱的女子,可以让面纱蒙住女子的脸,但不要让面纱蒙住女子的心。能让人感觉到“气”的独特的运行,无疑就是一首好诗了。
有时候,一首诗看似很简单,就像空气;有时候,一首诗看似很复杂,也像空气。一首诗,是它本身的象征、隐喻、梦幻和图腾。它既是一首诗,也是一种无限的可能性。或者说,我们看见的虽然是诗,其实它比单纯的一首诗更加丰赡,也更加丰润。它的存在本身,接近或约等于一个谜。
一个杯子里,是什么都可以放的。一个意象里,也是。究竟在一个意象里放些什么,这就要看你的意识里的那张诗歌的图纸了。最初,是一定要有一张诗歌的图纸的。哪怕只是一张草图,也可以。这样,诗歌的施工,也就有了一个基本的保障了。之所以一定要这样做,显然是为了下一步的更好的把握,不至于写着写着就乱了方寸,失去了应有的方向和秩序等。
英国诗人约翰·济慈曾经这样说过:“一首诗,如果不能像树上长出叶子一样自然,那就不必去写它。”在这里,济慈已经把诗歌的“自然性”放在第一位了。除了“自然性”,诗歌自然还应该有它的生命性、内在性、超越性和独特性。不苟且,不妥协,永远都是诗歌的个性。这个“个性”,总是那么地鲜明,在真正的诗歌那里。打个比方来说吧,诗的个性,就像水,水是最柔的,同时也是最坚硬的;水可以变成气,也可以变成冰。
是的,诗是一定要特别一些的。这种“特别”,主要是表现在它的整体的气质、气韵和气度上。也只有特别一些的诗歌,才会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也只有特别一些的诗歌,才会经得起目光长久的打磨。
很多人都忽略了诗歌的特性,你,千万不要去忽略。诗歌的特性,就是只“说出”一半。一半,就足够了。那些喋喋不休的人,说个没完没了的人,显然是不懂得诗歌的特性的。他们说得很多,说得很满,其实,他们的诗歌最终还是空空荡荡。一览无遗和空空荡荡,都是一个毛病,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毛病。
诗歌,太正当或太端正了也不好。最好是,能够倚正相生。有“旁逸斜出”或“乘虚迭出”的味儿,那就更好了。反正,不敢旁骛,是个大忌。抱瓮出灌,那是最蠢笨的一种写作方式,无论它有多么流行,也无论它受到了多少人的拥戴。说到了这里,也许你就应该懂了,一首诗就是一个独立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