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国际形势有六大特点

贾庆国

回顾2017年的国际形势，主要有六大特点。

第一，世界经济开始回暖，国际市场需求持续回升。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2017年世界经济将增长3.6%，较上年提升0.4个百分点。经合组织（OECD）跟踪45个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形势后也得出结论，今年全球主要经济体将实现正增长。《华尔街日报》称这是过去50年来罕见的。

第二，大国关系不确定性增加。这在相当程度上要归因于特朗普上任后大幅调整了美国的对外政策，对国际秩序的态度开始由“驾车”转向“搭车”，在全球事务中的投入重心从多边合作转向双边谈判，而这些，都对国际关系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中美关系表面看比较稳定，特朗普11月访华也取得了成功，但仍暗流涌动，对抗风险继续积聚。特朗普访华期间双方在经贸领域签署的总额达2535亿美元的“大单”并不能满足美方从根本上扭转对外贸易不平衡局面的需求，特朗普访华也没能从根本上扭转华盛顿对华强硬声音上升的势头。

中俄关系在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轨道上迅速发展，但经济关系有待进一步加强。中欧关系相对平稳，共同利益在增加，但价值、观念层面上的分歧并没有明显减少。

中日关系有所缓和，但机制层面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钓鱼岛和东海海洋权益争端仍需加强管控，历史恩怨一时难以化解，短期内改善关系的前景不容乐观。

中印到底是伙伴还是对手现在还很难说。印度标榜自己是“最大民主国家”，始终认为中国是“战略威胁”，不久前两国在洞朗地区发生的长时间对峙很说明问题。

美俄关系深陷结构性对抗，尽管特朗普本人希望改善这一关系，但两国战略和政治矛盾根深蒂固，所谓“俄罗斯干涉美国大选”问题在美国持续发酵，短期内两国关系改善的可能性不大。

美欧关系渐行渐远，欧洲国家对特朗普对欧、对外政策的不满情绪强烈。至于美日关系，两国联手对付中国的意愿在增加，但日本外交越来越多地强调多边主义和意识形态，与特朗普政府分歧明显。

第三，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缓而不稳。2017年，中国和周边国家的经贸、人文等交流密切，南海和东海局势也有所缓和，与韩国的“萨德”问题正在转圜，但“南海行为准则”磋商进展不大，一些国家对中国的疑虑和戒心仍高居不下，这些对“一带一路”建设构成困难和挑战。

第四，现行国际秩序继续弱化。特朗普上台后，美国参与和领导国际事务的意愿降低，事实上整个西方参与国际事务的能力和意愿都在下降。中国参与和引领国际事务的能力和意愿在上升，并在越来越多的问题上发挥着前所未有的作用，但囿于资源、知识、经验等方面的局限，发挥作用的能力和意愿有限。在这样的背景下，国际秩序总体呈弱化趋势，突出表现在世贸组织多哈回合谈判名存实亡，核不扩散机制受到严峻挑战，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巴黎协定》因美国退出受到冲击，有关国家对《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解释产生尖锐分歧，等等。

第五，热点问题突出。一个是叙利亚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可视为俄美代理人战争重现。再一个是朝核问题，朝鲜半岛爆发军事冲突的风险大幅增加。危机有可能由几种情景引发，包括朝鲜核试验发生事故、朝鲜国内经济和政治形势在外界重重压力之下发生变故、美國对朝鲜发动预防性打击等，有关各方有必要就危机一旦发生时计划采取的应急措施进行协调，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冲突。

第六，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增大，同时对国际合作的需求上升。2017年中国两大“主场外交”活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和金砖国家峰会的成功举办，带动国际社会对中国在全球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的期待进一步增长，突出表现在朝核、气候变化、全球贸易体系调整等问题上。中国也确实有通过维护国际秩序、引领国际合作来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

随着自身体量的不断增大，中国越来越需要学会在世界上“开车”，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搭车”了。但维护国际秩序是成本极为高昂的事情，美国教授保罗·肯尼迪在其著名的《大国的兴衰》一书里指出，历史上霸权国家很少是被崛起国家打败的，而往往是被维护秩序的成本拖垮的。这方面，中国有必要在自身崛起过程中借鉴美国的历史经验，通过合作用好他国资源，以最小成本维护国际秩序。这其中，搞好与美国的关系十分重要，因为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美国的综合国力仍然是最强大的，如何避免与美国对抗，把美国的资源用好，是中国外交需要解决的最重要问题之一。我理解，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主席说“我们有一千个理由搞好中美关系”。

（作者为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教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