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鹏
电影改编中作者性的建构与解构——以《理智与情感》为例
曹 鹏
电影《理智与情感》剧照
电影《理智与情感》由同名小说改编,脱胎于简·奥斯汀的第一部长篇处女作书信体小说《爱琳娜和玛丽安》。从著作时间上看,《理智与情感》显然要早于简·奥斯汀最为著名的《傲慢与偏见》。影片中的爱琳娜与玛丽安才是真正主角,而电影显然是一部以女性为核心的作品。由影视艺术表达的作品完全遵循了原著精髓,由正向建构的理智向逆向解构的情感进行了基于女性爱情观、生命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全方位规训。
简·奥斯汀是英国19世纪最伟大的女性现实主义作家,亦是20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先锋派作家。伦敦文学界核心弗吉尼亚·伍尔芙所赞誉的“女性之中最完美的艺术家”,英国评论家利维斯则赞誉简·奥斯汀的作品,在表现生活、规训人生、指斥道德等诸多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造诣。深刻理解《理智与情感》的最重要基础,就是必须知晓其作者性,尤其是在改编这部作品时对其作者性有着透彻的领悟,才能将作品演绎得栩栩如生。简·奥斯汀是在优渥的童年环境中长大的,她所受到的学院式科班式教育甚少,绝大部分教育来自于其姐姐与父兄的身教式影响和悉心栽培。
现实生活中,简·奥斯汀的爱情亦恰如其笔下的爱情一样曲折。1796年,年仅20岁但却对爱情有着深刻的先入为主式理解的简·奥斯汀,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这个既聪明又狡黠的来自爱尔兰的年轻律师叫做勒弗罗伊。简·奥斯汀与勒弗罗伊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然而,简·奥斯汀的父母却非常现实地希望未来女婿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同样地,勒弗罗伊的父母亦非常现实地希望儿子能够成为富豪人家的乘龙快婿。简·奥斯汀生命历程中的唯一一段爱情,在得不到双方父母的祝福下注定无疾而终。在勒弗罗伊父母的坚决要求之下,勒弗罗伊被迫不得不返回爱尔兰,从此杳无音讯。简·奥斯汀的爱情篇章亦就此戛然而止。陷于彻底灰心、伤心、绝望的简·奥斯汀,从此转而以文学创作的方式,在其思想的时空之中纵横捭阖着虚拟的爱情时空。
简·奥斯汀的不幸遭遇,使她拥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不幸福的爱情,这种遭际为简·奥斯汀的爱情观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这层晦暗的阴影一直在影响着简·奥斯汀的文学创作。仅从《理智与情感》中就能够看到,简·奥斯汀式爱情的不断重复式的表述。小说中的爱琳娜与爱德华之间的爱情以爱德华的被迫离开暂时无疾而终;同样,玛丽安与威洛比之间的爱情亦以威洛比的被迫离去无疾而终。这种不惜有违于艺术性表达的相同爱情遭际式情节的简单重复,足见简·奥斯汀生命中那唯一一次的爱情,对其所造成的伤害之切。这种浓重的作者性的表达使得小说以其用情之切与情感之真而深入人心。在影片中,导演遵循着简·奥斯汀的创作轨迹充分地对其作者性进行了形诸于映像的艺术化表达,不仅将作品中的爱情,亦将作者的爱情进行了基于意象化的升华。
《理智与情感》建构了一个不幸的家庭,长子继承全部遗产与家业,包括一母三女在内的4位女性全部被放逐出庄园,要永远离开这个安乐窝。对于这个家庭中的女性而言,真可谓“天不从人愿,风暴未歇,吉光未现,奥援竭绝”。同时,在这种背景下,更开启了爱情的一幕幕悲剧。在小说中,简·奥斯汀已经建构了一种先理智后情感的次第,这种鲜明的次第的最大作用,就是将警钟敲在前头,但如果在看到爱情的前车之鉴后,仍然能够不顾这一切地飞蛾扑火般地扑向爱情,那才足见爱情的情感性与爱情的真挚性。当然,这种情感性与真挚性中亦不可避免地包含着爱情的自私性、盲目性、忘我性。在影片中,爱琳娜与爱德华之间的爱情,即为玛丽安和威洛比之间的爱情敲响了警钟,正如原著和影片中所言:“爱情是梦幻还是感觉?”“都不是,爱情与真理一样永恒。”
电影《理智与情感》以理智创建了多重简·奥斯汀式的爱情悲剧,首先是爱琳娜的爱情悲剧、然后则是玛丽安的爱情悲剧、接下来则是布兰登上校女儿的爱情悲剧,这三出爱情悲剧如出一辙,全部都是情感冲动之下男性的始乱终弃,是爱情的无疾而终,是由女性独自承担悲剧的全部结果。影片戏剧性地建构了一种规训式的理智,这种规训式的理智,以不断重复的三起案例,向观众诠释了爱情过程中女性的所有弱势表达以及爱情过程中女性更应学会首先保护好自己的规训表达。同时亦对封建爱情中的门当户对以及追逐门第攀龙附凤等丑恶行径进行了指斥式表达,并向这些伪爱情发起了强烈的形诸于文本与影像的双重抨击。影片之所以将爱情诉诸理智,旨在向女性爱情传递出一种由相对理智向绝对情感的一种规训、平衡、救赎。
爱情中理智丝缰控制之下的爱琳娜与玛丽安的爱情,印证了莎翁的那句“爱是永不褪色的印记”。在人类爱情世界中,往往挣脱理智的情感更易招受无法预料的伤害,而理智则能够使爱在理智与情感之间获得平衡、救赎、解脱。《理智与情感》原著与电影的华彩乐章,都在爱德华与爱琳娜和斯蒂勒以及玛丽安相见的那一场戏中,爱德华在伦敦与斯蒂勒私订终身长达4年,却要求斯蒂勒对此保守密秘,同时却与爱琳娜在乡下热恋。当爱德华见到爱琳娜和斯蒂勒,爱琳娜和斯蒂勒对爱德华的劈腿行径心知肚明,而玛丽安却蒙在鼓里时,好戏就上演了。爱琳娜与斯蒂勒共同隐喻式地讥讽爱德华时,不明就里的玛丽安的反衬,将那一刻爱德华的虚伪与无知揭露得更加淋漓尽致。四方对谈中爱德华的每一句对话都在极力试图转移话题,而玛丽安每一句话则都在将爱德华拉回主题,这种理智对情感的规训令所有的观众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
《理智与情感》中情感爱情的代表者是玛丽安。玛丽安选择了向朱丽叶与亚瑟皇后看齐,选择以热情如火点燃爱的激情,哪怕最终为爱而死,只为能够享受这份爱的光荣。与较为理智的爱琳娜不同的玛丽安的这种更倾向于情感的选择,使玛丽安“从不隐藏情绪”,反而更信奉“爱不似花朵,有着自然凋谢”“爱甚至能生长于乏水荒漠,甚至不怕缺乏阳光普照雨露滋润”。玛丽安吸引着正统的布兰登上校和富活力、机智、同情心但却喜欢野花的威洛比,而玛丽安与威洛比的爱情开端,恰恰可以用“心灵契合,突破阻碍”来形容。然而,随着威洛比的悍然背叛,玛丽安的情感堕入深渊。反观玛丽安情感失控的爱情,恰恰简·奥斯汀所经历的那种爱情。因此,玛丽安在这对爱情中深深地为自己植入了那种浓郁的作者基因,恰如简·奥斯汀一样,玛丽安的一次次执笔,一次次地燃尽了仅有的那份过度炽烈的情感。
在影片中看到了完全改编自原著的理智与情感的碰撞,即爱琳娜与玛丽安的对话,当爱琳娜坠入爱河时,玛丽安是添油之火;而玛丽安坠入爱河时,爱琳娜却以其理智不断告诫玛丽安“我们对他所知不多”,此后也一直在告诫玛丽安,而这也说明了理智与情感的对立与分野。这种对立与分野,以玛丽安的那句“我对她真的不理解”和爱琳娜的那句“她愈早认清这个世界愈好”而将作品主旨不露痕迹地表达了出来。事实证明,有个性、很冲动、富激情的情感遭到了逆向解构,使其被迫认清了这个世界,而最终的结果是满满的痛苦与绝望。诚然,情感最易被冲动戴上沉重的枷锁,这种情感向理智的强行被扭曲,与理智对于情感的逆向解构与反噬,使得在影片开始时一度年轻气盛的玛丽安,在重重打击之下,磨去了本应秉持着的犀利的棱角,当其再次面对着理智与情感的抉择之时,学会了选择理智。
对于女性而言,即便是身处后现代社会亦有着一道似乎永远都迈不过去的门槛。女性相对于男性而言,更难打开自己的精神情怀,在女性的生命过程之中,总会经历尊重、理解、爱慕这一三段论式的历程。相较而言获得尊重是最为初级的浅表性的,理解与关怀则是精神与物质参半的行为,而爱慕则是进入到女性精神世界的唯一方式,一旦打开了这道门,女性就极易处于过度被动的境地。因此,女性更应学会在情感过程之中,以理智进行协调与平衡。影片《理智与情感》的尊重原著式改编将读者置于影视艺术欣赏的绝对中心位置,更一并将理智与情感置入到交错、纠葛、纷乱的漩涡之中。并且,由这种交错、纠葛、纷乱的漩涡所蕴涵着的力量将观众不断地拉入漩涡之中,由渗透而沉浸与沉溺其中,由沉浸与沉溺而不由自主地移情于其中,从而以这种解构主义理念与庞德式意象,共同向观众进行了集解构、规训、救赎为一体化的意象化表达。
电影《理智与情感》一次次地再现了简·奥斯汀现实生活中的刻骨铭心的唯一一次爱情,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可名状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表达,成为了简·奥斯汀丰富内心世界之中的一道靓丽的心灵风景线。这道心灵风景线透过光影的传达,令观众更加贴近了作者的内心。而影片的导演亦完全遵循着简·奥斯汀的心路创作轨迹,充分地对其作者性,进行了形诸于映像的艺术化表达,不仅将作品中的爱情,亦将作者的爱情进行了基于意象化的升华。
[1]范小红.奥斯丁的爱情乌托邦与婚姻异托邦——以《理智与情感》和《傲慢与偏见》为例[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6,24(1):99-102.
[2]石楠,王静.小说和电影的反讽效果分析——以《理智与情感》为例[J].电影评介,2016(2):76-78.
[3]费娟.理智与情感的对立与统一——解读简·奥斯丁的《理智与情感》[J].安徽文学(下半月),2009(10):244-245.
[4]池洁.理智的喜剧 情感的悲剧——试析简·奥斯汀《理智与情感》[J].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6):52-55.
曹 鹏,男,河南南阳人,南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本文系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资助性项目:基于中国(郑州)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建设的商务英语专业人才培养模式研究(编号:2017-ZZJH-383);南阳师范学院研究课题:培养英语专业大学生创新创业精神有效途径研究(编号:SZ2017026)成果。